老鸨子又名魁母,上前招呼临醉,“公子可是寻近亲之人,朝思暮想,寝食难安?那人是公子在世上的牵绊,公子和她母子连心,可是?”
临醉跟着魁母进了暖阁,放下包袱,坐在桌前,灌下一杯茶,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到底是什么人?”
魁母笑道:“蛊惑你的人。”
临醉笑道:“你蛊惑不了我。”
“是么?”魁母笑意悠悠,手敲桌子三下。
临醉脸色发红,烫的很,脑袋晕晕乎乎,看什么都是虚的,耳边不断出现一个声音:“孩子,母妃很好,不过这一切都是梓霜做的,都是他害的母亲,杀了他,杀了他!只要他死母亲便能永远陪着你!”
临醉抓挠桌面,摇头道:“我不认识梓霜啊,他是谁,母妃你以前温婉善良从不杀人,为什么忽然让我杀人,醉儿做不到!做不到!”
临醉越发迷糊,抱着脑袋,疯话不停,那声音像魔咒一样不断钻进他脑袋里,让他挣扎不断,终是耐不住,从椅子上摔下去,没了动静。
魁母起身,笑道:“一杯小小的灵蛊茶,几句简短的咒语,你便受不住了,小桃妖啊,你这么弱不禁风,又这么好看,有些让我怜惜,爱不释手呢~~”
“带下去,住在惜语阁。”魁母摸了摸临醉的美人脸,笑道:“好好招待着,不得怠慢,大戏在后头,我们得慢慢赏。”
“是,主子。”几个男人齐声回,扛着临醉去了惜语阁。
临醉做了个梦,梦中,他手持长剑,梓霜在他对面,身后是母妃,母妃一声声呼喊,让他杀了梓霜,一声声,一句句,如泣如诉,如嚎如啡。
临醉扛不过,终是一剑刺入了梓霜胸口,血霎时滴滴答答沿着衣衫落下,染红了长剑,染红了临醉的手。
梓霜看着临醉,眼中一点温情也无。
临醉手抖,忽的拔剑,梓霜凄然一笑,倒在他面前。
地上,血色蔓延。
☆、回国—求姻
宇轩国。
梓霜快马加鞭,赶往皇宫。
宫门外,梓霜跪地,喊道:“父皇,求您成全儿臣吧,二臣从未倾心任何人,今次对他……父皇,求您成全 。”
额头磕在石阶上,一道道闷声在寂静的宫殿前格外清晰。
孤倾珏是梓霜他爹,更是宇轩国国君,嫡子婚事,怎能儿戏,而且那娶的还是一男子,此事传开,举国上下不得效仿,皇室将成为百姓们津津乐道的话题,更有甚者,他国也会起哄嘲讽?
孤倾珏双手背负,严肃道:“此事不行。你可想过此事……你将皇室颜面放在何处,你让你母后如何自处?若父皇同意你娶他,你能许他一世荣华,不被世人谩骂?你能藏他一辈子,你们世外桃源,逍遥自在。可你想过这宇轩国的江山么,想过这偌大的江山谁来接管,想过父皇年迈后,他国来犯,宇轩国如何自保?你想过么?”
梓霜执意说:“父皇,儿子求您了,儿臣真的喜欢他,想和他一起。”
“放肆!”孤倾珏吼道:“你喜欢他,就能将嫡长皇子的担子扔了,你喜欢他,就能置一国江山不顾,因为你的喜欢,你就要任性为之,让宇轩国成为他国笑柄,让孤的宇轩国嫡长一脉无后而终?!!这就是你为一国第嫡子的责任?”
“论江山大统,你不忠;论后嗣绵延,你不孝;论家国社稷,你不仁;论黎民百姓,你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有何资格来求孤,让孤同意你的婚事?!况且,你一顶天立地男儿,耽于美色,色令智昏,那男子定是祸国妖颜,一大祸水,若孤得以见得,定将这等妖颜惑国之人扒皮焚尸,挫骨扬灰!”
梓霜惊恐:“父皇不要,求父皇不要。阿醉是无辜的,儿臣……儿臣只是喜欢他而已。”
孤倾珏冷冷一笑,说:“珠玉无罪,怀璧其罪。霜儿,人的喜欢和偏爱有时候就是一把杀人的剑,你自己不觉得,可别人却会因你而死,想想是不是很恐惧?”
梓霜哑然:“父皇,他是无辜的。”
孤倾珏冷哼一声:“他无辜?若你们真在一起,我国颜面何在,人人得以唾之。他国只要说到我宇轩国,都会想到皇室丑闻,认为宇轩国妖风乱国,世俗不容。那时候,整个宇轩国不无辜么?国里的百姓不无辜么?他们的无辜谁来负责,你么?”
梓霜道:“父皇,儿臣只是喜欢一个人,想和他在一起。和他一起后,儿臣不会放下一国皇子应有的责任担当,也不会弃黎明百姓不顾,儿臣还是儿臣,宇轩国还是宇轩国,唯独不同的是儿臣身边多了一个人,那个人不能生儿育女罢了,不能同正常女儿家一样罢了。可这一切都不是儿臣喜欢他的阻碍,若娶一女子只为皇室颜面,只会后嗣绵延,那置女子幸福于何地,和毁了人家女子一生有何分明?与其这样,儿臣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愿做坑害他人之事!”
“逆子!不孝!愧对我孤家先祖!”孤倾珏心中一口气梗着,差点没背过去。
日头苒苒,惠风暖暖。
梓霜跪地不起,血在白玉台阶上,被风吹散一片。
也吹到了皇宫各处。
***
早有眼力劲的宫人去通知了皇后芳姒,皇后芳姒过来,梓霜正跪地磕的厉害,额头上好大一片红,血顺着眉眼往下流,孤倾珏一脸怒气,脸色如乌云,气氛僵持到冰点。
芳姒过去,梓霜见人过来,当即抓住芳姒的裙摆,哀求道:“母亲,求您,求您,求您劝劝父皇。儿臣这些年从未忤逆,唯独这次想求个恩典,母亲,您帮我给父皇说说话。”
芳姒手中拿了一件东西,无法抚摸梓霜的头,只好蹲下身来,心疼说:“我的好孩子,你还不知道你父皇的脾气么?若真的可以求,母后怎会不求?”
梓霜低头,低声道:“真的就没有机会么?儿臣真心喜欢他的,真的,他真的很好。”
芳姒抓紧手中东西,看着梓霜,摇摇头,示意梓霜放手。
梓霜倔强摇头,目光转到了芳姒手中的东西上,问:“这是……这是……”
芳姒叹口气,说:“你打开看看,看看也好。”
梓霜打开那东西,竟是一副画和一纸婚书。
梓霜惊,怎么会是她,怎么会?
芳姒问:“我儿,你可还好?”
梓霜激动道:“母亲怎么会是她!这画像和婚书你哪里来的,你怎么会有这些?”
芳姒说:“一个故人手中得来的。”
梓霜:“故人,哪个故人?儿未曾听说。”
芳姒长叹一声,悲伤的,凄凉的,失落的,泪滑出,絮絮道:“她,她应该已经死了吧 。”
梓霜道:“母亲,您莫伤怀。”
芳姒擦擦眼泪,勉强笑道:“失态了。”
梓霜看着那幅画。
画上是一女子,女子眉眼俏丽,桃花眼潋滟风情,睫毛翩翩,和临醉的眉眼如出一辙,梓霜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不敢证实,轻声道:“母亲,儿有个猜测,这女子到底是谁,她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在何处?”
芳姒说:“二十五年前,有一妖煣国,前五年,妖煣国委实凄惨,他国联合进犯,妖娆国内妖气丛生,哀鸿遍野,饿殍满地,支撑没几年。妖煣国嫡公主芙华为了国内安稳,毅然走上了和亲这条不归路。本以为她在御坤国能幸福,却因为诞下妖子临醉被打入冷宫,受人欺凌,百般侮|辱。”
“临醉?!”梓霜惊,道:“不应该啊,不应该会在他身上啊。”
芳姒凄凄道:“母亲也不知为何,为何会诞下妖子?”
梓霜愤道:“是芙华公主身上的桃潋,是桃潋的位置转移到临醉身上,才导致这一切。”
芳姒微怒,说:“霜儿不可胡说。你可知,芙华公主与我孤家有大恩,她的孩子临醉正是母亲要找的人。”
梓霜惊诧:“怎么会这么巧?”
宫殿外的桃花灼灼,纷纷扬扬。
芳姒看了一眼,叹口气,说:“故事还要回到二十五年前。”
二十五年前,宇轩国还不姓孤,孤家只是一简单王侯氏族,因碍了路,被人诬陷造反孤家险遭灭族。
数千大军将孤家团团围住,孤家丫鬟小厮看护无一人存活,府中上下拼尽全力保住了孤倾珏,孤夫人芳姒和年幼的梓霜。
衷心的奶妈将孤夫人和梓霜送上马车后,死在了士兵的大刀下,整个孤府血红一片,血腥味三天三夜没散。
逃跑路上,追杀不断,孤倾珏一路护送孤夫人和梓霜,杀出一条血路,护全两人,自己却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孤夫人和梓霜带着重伤中毒的孤倾珏,一路颠沛,穿山过水,竟来到一山谷,山谷名叫“彻悠谷”。
谷中人不染尘世烟火,却救济众生,两仙童发现重伤的孤倾珏,将三人带入谷中草屋,谷中当家人收留三人,亲手将孤倾珏医治解毒。
只是那彻悠谷族中有规定,救命之恩,以身相还,父恩子报。谷主救治成功之时,救治之人之子便要和谷主之子联姻,一是报恩,二是子嗣相亲,防止恩将仇报,窃取医术。
孤夫人当时救人心切,想也没想,瞒着孤倾珏签了,事后孤夫人告知,孤倾珏大怒,却也知救命之恩为重,发作几下也没了后话。
梓霜听完,道:“彻悠谷谷主就是芙华公主?”
芳姒点头:“是。她当时隐居世外,我们有缘遇见,被她救治才有今天,她是我们的恩人。”
梓霜焦急道:“那她和亲后,生的孩子可是临醉?母亲,我要最确切的回答。”
芳姒和他对视,说:“临醉。芙华公主之子,彻悠谷谷主之后,御坤国皇十九子,身有桃潋,居桃花庄,眉眼和画上女子眉眼无二分别——就是他。”
梓霜握住芳姒手,道:“母亲,母亲,儿臣喜欢的人就是临醉,就是他。要娶的也是他,想一生一世对他好。”
芳姒郑重道:“霜儿,你还年轻,要想好是否真心喜欢他,想和他一生欢好?恩人之子,本该毕生还报,切莫贪图新鲜,辜负了人家。”
梓霜挺直脊背,道:“母亲!儿喜欢他,想对他好,和他一起,不辜负,不背叛,不弃之!”
芳姒满意笑道:“既然霜儿这般坚定,母后无论如何也要成全我儿。只要你坚定的,认为对的,母亲都支持。”
梓霜感激,跪地一磕:“儿谢母亲。谢母亲。”
梓霜跪地求娶桃妖之子临醉一事在宫中沸沸扬扬,孤倾珏气的扔了桌上所有奏折,严禁宫人捕风捉影,以讹传讹,轻者拔掉舌头,重则金线缝唇,这般狠戾态度,宫中算是消停了不少。
白日和梓霜谈完,晚间,芳姒抱着画卷和婚书进了御书房。
芳姒一身锦衣,大红色裙摆上牡丹艳丽,头上珠玉环佩在烛光下熠熠生辉,静立在桌案前,对孤倾珏嫣然一笑。
孤倾珏一身记龙袍,支着头,有一下没一下把玩着朱笔,感觉案前有道人影,急忙起身去扶芳姒,道:“皇后怎么来了,也不让人通传一声。”
芳姒温柔一笑,将糕点端上放置,又拿起朱砚碾磨起来 。
孤倾珏握住芳姒的手,道:“皇后身份尊重,怎么能做这样的辛苦事,让女官前来伺候就成。”
芳姒笑,帮孤倾珏理了理额前发,轻轻说:“夫君处理国事辛苦了,作为夫君的妻,为夫君研墨分担事应该的,哪里辛苦?”
孤倾珏将人揽到怀中,道:“你我二十几年了,你一直唤我夫君,从未变过。宫中多少算计利用,也只有你将我当成你的夫君,从不是君主。这样没有距离,让我想起了和你相识的日子。”
芳姒温柔道:“夫君,你还记得二十几年前,桃花纷飞的定国寺么?”
孤倾珏笑道:“怎么会不记得,那日桃花开的艳,你去定国寺上香,下山时在花下,桃花落在你肩头,在你衣裙上,你柔柔一笑,轻轻将肩头落花拈,我当时看的痴了,心想哪有这么好看的小姐?你冲我温柔笑的样子和现在一般无二,从未变过,可我却心动了一辈子。”
芳姒道:“夫君当时胆子也是真的大,只在花下远远见我一眼,五日后便央媒人去我家说亲,夫君当时也不怕吃闭门羹?”
孤倾珏哈哈笑道:“当时只想把你娶回家,只想对你好,只想看你温柔笑,哪里想那么多?”
芳姒说:“父亲观你家世品行,知你年少血性,定有作为,对你印象颇好。问我是否喜欢你,你猜我当时怎么说?”
孤倾珏道:“我竟不知还有这一遭,爱妻说来听听。”
芳姒将那纸婚书递上,说:“夫君看看这个,你若同意霜儿婚事,我就告诉你。”
孤倾珏叹口气,说:“芳姒啊,不是我不同意,实在是这事荒唐!若是女子,只要他喜欢的,我随时赐婚。关键霜儿娶的是男后,历朝历代都没人开这个例,这事不妥……再说,我这些年侧妃未纳,只有你一个正宫,若霜儿娶男后,这江山不就要拱手相让了么?更有甚者,举国知道,我在大臣面前面子里子都没了,朝臣为了这事,宫门外跪了一片,就怕这动乱国本的事出现,我……我也不好做啊。”
芳姒悠悠道:“这事并不难办,没人开创这例,夫君开了便是,夫君都开了一君一后的例,还怕多一个男后之事么?江山怎会拱手相让,夫君是觉得妾身老了么,夫君你后继有人呢,你摸摸看。”
芳姒摸向肚子,看了一眼孤倾珏,轻声道:“夫君,我正年轻,能为夫君延后。”
孤倾珏大乐,“爱妻,当真,果真?”
芳姒点头:“无误。夫君龙马精神呢~~”
孤倾珏哈哈大笑,喜道:“爱妻辛苦,爱妻辛苦,是为夫的不是,竟不知,竟不知啊。”
芳姒接着说:“夫君怕面子过不去,可这事本来就是皇家自己的私事,谁人敢置喙?有二子在,谁敢拿国本说事,是要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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