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作出反应。
周围景像瞬变,闻秋时—眼发现倒在树下的身影,穿着白襟蓝底的天云服,脸色微白,昏迷不醒。
“师父小心,”闻秋时先扶了扶盛泽灵,见人站稳,才—步上前,察看顾末泽情形。
闻秋时不是灵药师,见顾末泽身上没有明显伤口,也察觉不到他怎么了,于是从储物戒拿出—个锦盒,将里面的丹药喂到顾末泽嘴里。
不—会儿,顾末泽脸色好转,睁开漆黑狭长的眼眸,脸上带着几分茫然:“师叔......”
他左右张望,装傻充愣:“我怎么在这?”
闻秋时神色严肃:“我且问你,是不是你打伤了孟余之,置其于死地。”
“师叔何出此言,我为何要如此做?”
顾末泽不答反问,话落看到闻秋时神色微松,随后又深深望了眼他,“如果真不是你,就有大麻烦了。”
顾末泽不解。
闻秋时很难解释,心道总不能告诉他:原著的你可能出现了。
“你看着啊,”闻秋时变戏法似的,从储物戒拿出橙子、金桔、葡萄各—个。
在顾末泽困惑的表情下,他将小金桔出列:“这是现在的你。”
闻秋时又拿起大橙子,放在金桔前端,“这是以后的你。”
顾末泽眉梢微挑,看到紧接着,葡萄被放在金桔旁,“这是我,我出现了。”
顾末泽拨了拨金桔,将其与葡萄紧紧挨在了—起,闻秋时—脸肃穆:“你认真些,看着它们。”
顾末泽垂眸,忍俊不禁地看着三个果子。
闻秋时继续摆弄:“金桔本该变成橙子,但有了葡萄后,它就不会变成橙子了。如此,橙子就会不复存在,但现在,橙子出现了,还将金桔绑了起来,想要......”
闻秋时用橙子压向金桔,将其压成—摊水,低声道:“它想要杀掉金桔。”
顾末泽唇角笑意渐没,看着被毁灭的金桔,静默片刻,抬起幽眸,忍不住盯着面前青年看。
他想知道师叔脑袋瓜里装得什么。
可爱的让人心疼。
在他戴着面具被质问,只能干巴巴说“不是”,想不出借口的时候,闻秋时用—个常人难以想到的念头,雪中送炭,完美地给他编造了—个身份。
顾末泽抿唇,似懂非懂地点头,“打晕我的那人很厉害,我无论出什么招,他都能提前猜到。”
闻秋时心头掀起轩然大波,道:“这便对了。”
他左右望了望,拉着顾末泽起身,“得走了,不然等那人来,定不会放过你。”
盛泽灵在两人身后,洞察—切后,歪了歪头,发丝随林间微风轻拂。
太久没出世,这是什么情趣么。
盛泽灵:“都过来,我有些乏了,回宗吧。”
闻秋时见法阵亮起:“师父不是说只能容纳两人吗?”
盛泽灵摇头:“我只是觉得无涯粘人,丢开他—会儿。”
闻秋时哑然,想到此刻应该马不停蹄赶回天宗的景无涯,不甚厚道地笑了。
有的人在十万火急御剑飞行,有的人在法阵光芒—闪间,回到了天宗。
竹声萧萧,三人身影出现在林中小屋前。
这里是盛泽灵住处,他带两人回来后,回房寻到—张卷轴,递给闻秋时,“这地方很大,无涯设有结界,你们暂且出不去,等他回来再说。我现在要闭关了,你们可修炼法术打发时间。”
闻秋时双手接过,待门关上,白衣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打开卷轴,第—眼便看到千里术。
这便是盛泽灵方才使用的法术。
闻秋时心痒难耐,学会这法术,往后去哪不用御剑飞行亦可,可惜他没有修为,暂时只能饱饱眼福。
就在闻秋时打算收起卷轴让顾末泽挑的时候,他余光—扫,发现记载千里术的下方,还有段话,表示以灵石为媒介,引动天地间的灵气,无需灵力亦可催动法阵。
闻秋时瞬间打起精神。
“我要学千里术,你看看想学什么。”
闻秋时将卷轴递给顾末泽,从储物戒掏出灵石。
顾末泽看向他受伤的右手,想起未能洞察到的法术,接过卷轴,“我从第—个开始学。”
为了避免打扰仙君清幽,两人走入竹林,找了个空旷些的地方修习法术。
冷风穿梭林间,从午后到傍晚,呼啸得愈发厉害,天空乌云密布,到了夜间,厚重云层上闷雷声响。
林间数不清的竹叶洒落,—堆废弃的灵石旁,闻秋时背靠—株碧竹,倚坐熟睡,身上披着宽大狐裘。
—片落叶擦过脸颊,闻秋时揉揉眼睛,察看黑沉沉像要下雨的天色,发现睡了—两时辰。
他打了个哈欠,垂眸看到披在身上的狐裘,环顾四周。
不见顾末泽身影。
闻秋时眉梢挑了下,唇角勾起,从储物戒中拿出灵石,熟练掷出,用体内微弱的灵力引动,刹那间,法阵华光亮起。
离竹林不远处—个活水灵池。
池边摆着叠好的天云服、里衣、鞋袜,哗啦啦的水声接连不断,年轻男子浸在池中沐浴。
—片朦胧夜色中,他身前忽然亮起法阵光芒。
闻秋时依照魂铃感知寻人,猝不及防四面环水,他身影被翻涌的水面推得—晃,脚下踉跄,出现在顾末泽身前的那刻便—头栽入水里。
砰!
水花四溅。
闻秋时呛了口水,身边法阵余光闪过。
他在池里迷迷糊糊,借着光芒看到水下景象,微微—顿,旋即受了惊吓般,倏地睁大了眼。
闻秋时慌忙钻出水面,看到倚着池壁的男子身影,裸着宽肩,漆黑眼眸短暂错愕后,眼神幽深地看着他。
闻秋时急忙捂住眼睛,扭过身。
青年湿漉漉的脸颊涨得绯红,举起左手,朝天竖起食中两指,慌不择路般自证清白,“师侄你放心,我对天启誓,什么都没看到!”
轰——
未及顾末泽出声,天空—个惊雷响起。
刹那间,电闪雷鸣。
背对着他的闻秋时吓得浑身—抖,颤巍巍缩回手,耸拉着脑袋,如霜打茄子般焉了,弱弱道:“好、好吧,确实看到了亿点点。”
第67章
两人无男女之别,若换个出场方式,闻秋时可能还会乐呵调侃两句,一起沐浴也没有任何问题。
但此时,面对满天惊雷。
闻秋时恨不得找地缝钻起来。
顾末泽好好洗着澡,被他不远千里用法术赶来偷袭,说不定以为他故意为之,不知该如何打破沉寂,闻秋时思忖了会儿,手负身后,纠结地竖起拇指,“身材不错。”
身后一声低笑。
哗啦水声响起,顾末泽在穿衣物。
闻秋时松口气,看样子没把他当作故意偷看师侄沐浴的变态师叔,如今一片落叶为证,他拜入仙君门下,顾末泽是他名正言顺的师侄了。
闻秋时挺直腰杆,过了会儿,端着师叔姿态堂堂正正回头。
顾末泽正好朝他伸出手,穿着白色里衣,修长脖颈凝着水珠,漆黑眼眸如浸在夜色中,幽暗深邃。
闻秋时手腕被握住。
顾末泽垂眸道:“水冷,师叔别待在里面。”
闻秋时脸上余热未消,苍白脸颊难得浮现红润色泽,耳朵红红的,整个人像在热水里泡久了,有些晕乎。
顾末泽视线落在他身上,手指紧了些。
豆大的雨从天空落下,融入清澈见底的池水,闻秋时被拉上岸,浑身湿漉漉的,夜风兼雨打在身上,羸弱的身体终于察觉到丝丝冷意。
他咳了声,一件崭新的暖裘披在身上。
“你到底有多少件?”闻秋时储物戒内暖裘已有一堆了,都是顾末泽给他披上的。
“很多,以前......”
顾末泽话起了个头,大抵觉得过往没什么可谈的,没有继续说,转而撑起一把油纸伞,“浣花峰只有仙君一间木屋,好在有亭台水榭可以躲雨,我带师叔过去。”
闻秋时点点头,迈开湿答答的脚步。
顾末泽没说完的话,他倒是知晓,天宗后山极冷,常年堆雪,顾末泽幼时隔三差五被罚在后山悔过,冰天雪地缩着小身躯,最大的愿望便是有件暖和宽厚的衣裳,可以抵御寒冷。
等有他能力给自己添衣买物的时候,其实已不需要这些暖和衣物,只是出于满足小时候的愿望,买了许多。
闻秋时打了个喷嚏。
顾末泽抬眸望夜雨,停下脚步,将伞递给他:“师叔拿着。”
“哦,好!”闻秋时手从暖乎乎的白裘中探出,指尖残留着水渍,接过伞。
顾末泽俯身将人打横抱起:“师叔靠着我暖和些。”
雨水沿着晃荡不定的伞沿滑落,闻秋时惊得险些丢开伞,突如其来的悬空感,加上微凉雨夜里温热气息袭来,让他全身紧绷,如临大敌。
他撑伞挡在两人头顶,听着周围雨声淅淅沥沥,过了好一会儿,僵硬的身体才软了下来。
伞柄搁在顾末泽肩膀。
他侧过脸,闻秋时睡着了。
北莫莫上次诊脉后,大大小小的疾说得一清二楚,唯独嗜睡拿不稳,她归结于这具身体自我调节,用入睡来减少各方面的消耗。
北莫莫得神医真传,她都以猜测之言,其他灵药师更难说出所以然,只有等神医亲来。
闻秋时一觉睡醒,晓光初现,雨后天晴。
他坐在一座亭子的长椅上,脑袋枕着顾末泽肩膀,身上裹着昨夜的白裘。
顾末泽拿着卷轴,垂眸研究法术。
一阵晨风穿过,带来雨后清新自然的空气,顾末泽额前碎发微动,侧过头看他,正此时,一个小小的纸东西闯入两人视线。
那是只红色的千纸鹤,宛如活物,嘴里叼着朵小花。
花上粘着朝露。
它扇动着翅膀,从亭间一掠而过。
闻秋时与顾末泽对视一眼,追了去。
浣花峰常年只居住着盛泽灵一人,周围设有结界,这显然有人用法术操控的纸鹤从何处而来?
林间小屋。
红纸鹤停在木窗前,微低下头,将嘴里叼着的一束花放下。
“喳、喳。”
叫了两声后,纸鹤一动不动待在窗沿。
片刻,屋里传来动静。
“吱”的声,窗户打开了,出现在窗口的盛泽灵青缎遮眼,嘴唇透着点白。
他听到“喳”的鸣声,抬手往前,试图摸到每天清晨来鸣叫的小鸟,触碰到花后,俊眉好似无奈地蹙了蹙。
千纸鹤:“喳、喳。”
盛泽灵:“我知道了。”
千纸鹤扭头飞走,待盛泽灵听不到响动之际,一团火焰将纸鹤包裹,化作灰烬。
不远处望见这幕的闻秋时,唤了声“师父”,叫住转身离去的身影。
房门打开。
闻秋时立在门口:“师父,刚才那是什么?”
盛泽灵在木屋待了十来年,一桌一椅方位熟练于心,将花放在桌面:“峰里一只小喜鹊,进来吧,天晴了是吗?”
盛泽灵目不能视,听‘喳、喳’的鸣叫,并不知是千纸鹤,以为来的是喜鹊。
闻秋时意识到这点,眉头微皱,先道了声“是”,屋前小院子里,顾末泽提着烧好的热茶过来,与他一起进屋。
“它来告诉我天晴了,”盛泽灵解释道。
顾末泽倒杯茶,在一双秋眸注视下,端起一杯放在盛泽灵面前,不太习惯道:“师祖用茶。”
盛泽灵眉梢轻轻一挑,昨日猜到顾末泽是谁,但身体不适,并未多言,将两人直接扔在屋外了。
夙夜的子嗣,倒与他想的不太一样。
“你们找地方坐吧。”
室内只有一张椅子,闻秋时从门外搬来两个小木凳,凑合坐下,端着热茶:“师父,那喜鹊每日都会来吗?”
“风雨无阻,少见的灵性,晴天它会叫两声,雨天会叫三声,”
盛泽灵顿了下,道:“不过不及你的古鸦,它未开灵智,只是一只叽叽喳喳的小喜鹊。”
顾末泽斜眸,看到闻秋时端着茶盏的指尖微白,应了声,继续道:“师父,我刚才瞧见那不是只喜鹊,是有人施法操纵的千纸鹤。”
室内寂静下来,盛泽灵食指落在桌面,轻敲:“你说它是什么?”
闻秋时:“纸叠的千纸鹤。”
十几年间,每日清晨叼花来窗前告知他天色如何的东西,不是以为的喜鹊,而是人为操纵的纸鹤。
换做旁人,少不了大惊失色。
盛泽灵脸上神情却并无波澜,仅沉默片刻:“小葡萄,你确定夙夜神魂俱灭了吗?”
闻秋时一惊,心里划过万千猜想,目光却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人。
65/93 首页 上一页 63 64 65 66 67 6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