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霜元也变了脸色,“师尊,当日段君诉与我一同在集市,他怎会是杀害谢必赢的凶手?”
谢龙书冷哼,“他不是,可不保证留仙谷其他人不是。依本尊看,放出霍南风的人和杀害阿努的叛徒乃是同一人!”
“谢掌门!”段君诉难得沉了脸,“我承认看护失责之罪,但并不意味留仙谷是你们可随意泼脏水的地方。您是堂堂金玉台掌门,还请谨言慎行。”
谢龙书:“呵,那你们怎么解释阿努的案子交给文熙殿查办,但至今毫无突破?”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既然贵门这般在意,为何不自己来督办?你们连自己人都不愿插手还一心责怪旁人,我倒怀疑金玉台是否当真痛惜谢必赢这条命了!”
谢龙书气得浑身紧绷,差点从轮椅上蹭起来。
“段君诉!你好大的胆!”
他讽刺道:“再大我也不敢随意污蔑旁人。”
眼见情况不妙,容致立刻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眼下情况特殊,不是争论此事的时候。想必双方都无恶意,我们也不要胡乱揣测乱了心,以免正中敌人下怀。”
这时,先前的蓝衣修士问容致:“那现在段君诉该如何处置?”
“这……”容致笑了笑,“现下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待抓捕霍南风后,仙盟会另行处置。”
谢龙书却说:“容致,以霍南风如今的情况,怕是只能就地诛杀。不论哪一个,本尊以为都不能再等!”
没有了尊称,说明对方是认了真。
容致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周身气场也开始骤冷。
很少有人见过容致冷脸的时刻。
上一次这种情况,还是莫离闹上昊天门。
大家心知肚明霍南风在容致心里的地位,更是不敢接谢掌门这番话。
而在气氛又要降到冰点时,外面又出现一人身影。
“怎么回事?”
多日不见,周瑭看上去还是一如既往如刀锋般冷厉。而今又一直驻守边界,整个人更多了几分杀伐果决的气势。
见周瑭阔步走来,有的修士都不敢直视他的眼,微微低头朝他致敬。
周瑭目不斜视,首先对容致行礼:“弟子参见师尊。”
见爱徒回来,容致才稍缓神色朝他微微抬手,“起来吧。你来得正好,先给各位掌门说说外面的情况。”
周瑭颔首。
转眼,他却看到段君诉直挺挺站在一旁,外衣上还有血渍。
四周修士的目光也在他和段君诉之间回转。
周瑭不自觉皱眉,担心问:“君诉,你怎么受伤了?”
他冲周瑭摇摇头,容致却先替他开了口,“徒儿,先说正事。”
周瑭微顿,随即正色将事情一五一十汇报出来。
霍南风冲破留仙谷结界后,第一时间便往魔界边界冲去。
一路上,有不少遇到的修士出手阻拦。可由于实力悬殊过大,死伤众多。
周瑭派出两拨人,一拨前去阻拦追捕,另一拨则留守阵地、严防死守。
而奇就奇在,霍南风的影子快要到达边界的荒山附近之时,忽然没了踪影。
周瑭拿不准,遂命付月明原地看守,他即刻赶回仙盟商讨后续。
在他说完之后,众人的心更加不安了。
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向容致请求:“请容掌门顾虑人界安危,速速将段君诉押入地牢!”
“谁敢?”
不料周瑭与谢霜元同时出声,那人吓得不敢再言。
段君诉不想让事情再把他们俩牵扯进来,正要开口,却又听谢龙书冷冷道:
“霜元,你也和这小子交情匪浅?”
“师尊,弟子……”
然而谢龙书根本没打算听谢霜元的解释,目光对上周瑭,“周瑭,若不将段君诉关起来,我金玉台可是无人敢去镇压边界。”
说起来周瑭算是谢龙书唯一一个看得起的外门弟子。
连对周瑭都这般说,显然是要斗到底了。
段君诉连忙朝他使眼色,低声道:“周瑭,多谢你们是的好意,但这件事……”
周瑭大概猜出了事情始末。
他佯作没听见,转而对容致说:“师尊,弟子认为谢掌门所言有理,弟子赞同将段君诉暂时关押起来。”
闻言,容致面露难色,而谢龙书颇为赞赏地点点头。
可又听他道:“既然如此,就先将段君诉关押至仙盟后殿。因边界尚缺人手,在尘埃落定之前弟子还需得力帮衬。若不需要,则也好派人对他好好看守。可进可退,也不失了仙门容人之度。”
“周瑭怎么连你也!”
容致听完很是宽慰,顺水推舟道:“就这么办吧。”
周瑭此举暂时堵住了悠悠之口。
段君诉想出言感谢他一番,突然,一束金光从天子峰照来,将仙盟大殿照亮。
见此景,除了段君诉,所有人无不下跪高喊:“参见金仙。”
他不是不跪,而是没反应过来这个光是怎么回事。等意识到重点后,大家又都起身听令。
容致和谢龙书不约而同肃穆起来。
容致先行道:“金仙有何吩咐?”
顿时,一声悠远浑厚的声音由远及近,向众人宣布他的来意。
“速将留仙谷段君诉打入婆娑洞窟。无手令,任何人不得探见。”
洞窟内,霍辰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他从没见二师兄受过这么重的伤,连一块能给他碰的好地儿都没有。但大师兄又嘱咐要将二师兄安置好,不得不挪动他。
“这、这怎么办呢……”
就在霍辰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岚一趴在岩石上的手忽然动了动。
霍辰捕捉到这个细微动作,然后立刻跪坐到他身边,轻声叫他:“二师兄,你醒了么?你、你还好吗?”
岚一缓缓睁眼,视线聚焦好一会儿才将眼前人看清。
可他醒来后,首先看到的竟不是那个人。
岚一虚弱道:“他呢?”
虽未指明何人,但此刻霍辰马上意识到岚一指的是谁。
“大师兄有事出门了,让师兄你好好休息。”
出门?
疑虑暂压,岚一试着撑起上半身让自己在水潭中坐直。
期间,霍辰清晰听见他的脊椎部位发出类似骨骼错位的咔嚓响,听得自己一阵心寒。
可岚一神情没有表露出半分难忍,只是仰起头,微微蹙眉。
“师兄出门所为何事?”
霍辰心想,二师兄也不多关心自己,张口闭口都是大师兄。若自己这个时候全盘托出,二师兄怕是会疯掉。
他牢记段君诉的叮嘱,老老实实道:“二师兄你别乱想啦,说不定大师兄是出门给你买吃的去啦。大师兄说了,这段时间你要好好休息,不然骨头会全部断掉哦!”
哪儿就有这么金贵了。
他感觉得出洗髓是成功了,只是暂时不知灵根属性。不过霍辰说得没错,他现下不能轻举妄动,筋骨脉络还有一点脆弱。
尽管在此之前他有所准备,可没想洗髓的过程是这般痛苦。
还好师兄在。
后面好几次在他以为快要撑不下去时,他都感觉到一股股源源不断的灵力汇入自己体内,修复来不及黏合却又在不断破碎的伤口。
那么多灵力耗费,也不知师兄现下还好么。
不行,他不放心,还是要见一见才能安宁。
既然霍辰说他出去买东西了,那么自己现在就……
不经意间侧首,他发现石洞外的水帘不知什么时候断流了。
无数碎石零零散散落在汤池四处,将原本清澈的泉水搅得浑浊无比、满地狼藉。
俨然一片灾难后的景象。
刹那,没由来的恐惧在他心头疯狂生长。
霍辰见他忽然死死盯着外面,生怕他发现出什么,急忙干笑道:“啊那个二师兄啊,半个时辰前呢这地下啊……”
“霍辰。”
完了,完了。
霍辰紧紧闭上眼往后挪,“弟子在!”
“说。”
第28章 来了 洗好脖子,排队等着吧
发现瞒不住, 霍辰只能将所见所闻讲与岚一听。
至于大师兄的去处,他是真不知道,也只能说到这儿了。
“岚师兄你、你别吓我……”
岚一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只是眉头紧锁地望着外面。
霍辰甚至都看不见岚一胸前的呼吸起伏,平静得让他感到害怕。
就在霍辰准备鼓起勇气探探对方鼻息时,岚一忽然有了动作。
“哗啦——”
岚一起身,血水不停顺着衣角往下滴, 将他每一步脚下的地面染红。
霍辰见状想上前扶住他,但岚一并不需要任何人搀扶,就如同正常状态那般自如行走,一点看不出这是刚刚洗髓后的模样。
如果忽略体内发出的骇人声响的话。
霍辰见他就要往外去了,吓得赶忙追上去,“师兄, 你要去哪里?你现在不能轻易走动……”
“陆琳在哪儿?”
蓦地提起陆琳, 霍辰愣愣道:“啊, 大师兄让她去送弟弟了, 估计已经在路……”
还未说完,只见岚一脚尖刚触地,登时整个人在霍辰眼前凭空消失。
.
绿野稻田间, 一辆牛车缓缓在小路上行驶。
陆琳和泊炀并排坐在草料堆上,眺望远方风景。
段君诉为泊炀挑选的这户人家夫妻恩爱可常年无子, 虽是小本生意人但家境也不算差, 泊炀去了不会吃苦。
一路上,陆琳不断给泊炀讲镇子里好玩的事,让他提前喜欢上那里的生活。她口才好,每说几句就把泊炀逗得咯咯直笑。
前面负责赶车的老伯也听到了,笑问:“小姑娘见闻广啊, 家中父母可让你去了私塾?”
陆琳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啦,我的父母去得早,但师兄们对我很好,平时也能见识很多东西。”
泊炀埋进她的怀中,也笑道:“姐姐对我也很好。”
老伯赞叹道:“原来是仙家的姑娘啊,难怪你们……咦?”
牛车突然停下,陆琳问:“老伯,怎么不走了?”
“前面好像有个人。”
人?
陆琳歪着身子往前看去。
但见小路前头,确实有人挡住他们的去路。
那人红衣赤脚、伤痕累累。略微凌乱的黑色碎发挡住眉眼,看不清全貌。
他一动不动,仿佛在此站了很久。
老伯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冲那人摆手道:“年轻人,别挡路啊。”
敏锐的陆琳觉得此人有些眼熟。
但当她察觉到不可忽视的杀气时,陆琳立刻拔刀挡在泊炀跟前。
“阿姐!”
泊炀害怕极了,从后面死死抱住她的腰。
“谁!”
那人不答,抬脚往这边走来。
明明对方只迈出一步,下一刻,一张放大的脸瞬间出现在她眼前。
在认出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时,陆琳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二师兄……?”
而岚一只是扫了她一眼,然后目光朝向她身后的身影。
泊炀猝不及防与之对上,瞳孔瞬间缩小!
“阿姐救我!”
“师兄你要带阿炀去哪里?!阿炀怎么了求求你把他还回来!!”
陆琳撕心裂肺的叫声回荡在山间,但无济于事。
很快,岚一提着泊炀消失不见。
一炷香后,两道身影出现在边界附近的荒山。
荒山之所以为荒山,是因它地处魔界边界。
魔气丛生之处草木难以生存,放眼望去山上皆是巨石废土,荒凉一片。
岚一正往山顶去。
他单手提着孩童的衣领自顾自往前走,也不管后面的叫喊多么凄惨、多么惹人心疼。
泊炀哭了一路。
为了能从这人手里逃走,他不停蹬双脚挣扎,鞋袜也不知在何处蹬掉了。
荒山之路遍布粗粝尖锐石子,少顷,泊炀双脚到小腿处一片血肉模糊。拉远一瞧,他们走过的路,都是扎眼血迹。
“岚哥哥阿炀到底做错什么?阿炀错了还不行么呜呜呜呜呜……”
上到山顶,岚一对着面前空气五指一握,顿时空间如之前再次发生扭曲,仿佛揭下盖在花瓶上的布,露出底下两丈之高的“镜子”。
“镜”中,是华丽死寂的宫殿。
宽阔大殿内、幽幽红烛中,莫离正撑着头在王座上闭目养神。
感觉灵压波动,莫离先是不为所动,继续小憩。
但听见有人忽然叫了她名字,莫离猛地睁眼,与殿中蓦然出现的“镜子”打了个照面。
镜中,是岚一的身影。
“稀客呢。”
第二眼,她看到岚一脚边有只小人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腿上血淋淋的。
莫离嫌弃地撇撇嘴,“本尊功体已成,不需要祭品。”
闻言,岚一挑眉,抓起哭喊挣扎的泊炀往前一扔。
泊炀以为对方是要放过自己了,立时手脚并用往外爬。可还没爬多远,骤然后背一阵剧痛贯穿心肺。低头看去,一根滴着血的石锥尖端出现在他胸前。
“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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