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极端情绪交织在一起,莫离终是仰天大笑,华美的妖纹瞬间布满整张美丽的面容。
“本尊可不怕你们!”
付月明准备砍出第二刀,“此处不是你的归宿。”
就在此时——
“不好了主上!怀飒将军不知何时偷偷将小皇子劫走了!”
莫离大惊失色,猛地再次看向岚一。
而段君诉也看向了他,却是感到意外。
“你没有杀了泊炀?”
岚一还呈保护的姿势半搂着他,段君诉抬头便能看见岚一已然褪去青涩的侧脸,更多了些成熟的味道。
听到他的质疑,岚一收回目光转向他,语气很是无奈道:“师兄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他这一句让段君诉失语,同时内心泛出点点羞愧。
难道他当真误会了什么?但大致上没错吧?至少他亲眼看见了证据,有些事情他并没有误会。
“你没做就好。”
“但泊炀的禁制并非我解开的,我去找他只为证实一些事情。”
段君诉好奇地眨眨眼,“什么事?”
岚一看了他半晌,忽然勾唇笑了。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在眨眼的时候,粉粉的兔子耳朵也会跟着颤动。在某些人眼里简直成了另一种程度上的致命攻击。
他这笑得莫名其妙,段君诉摸不着头脑又问:“笑什么?”
可接下来,岚一的话更让他迷惑。
“师兄现在有尾巴么?”
“尾巴?”
他还真傻乎乎往屁股后面摸,竟当真摸到一团毛茸茸的短尾巴。
因现在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段君诉下手也没个轻重,不知抓到了什么位置,登时激得他往上一蹭,岚一怕他摔倒立马搂住他的腰。
二人几乎就快脸贴脸。
“师兄你……”
“没什么!!快回答我的问题!!”
段君诉捂住尾巴,红着脸和耳朵一边无能怒喊一边往后退,但是对方力道根本不容他撤退,身体只能僵硬地后仰以求保持微妙的距离。
于是,现今十分敏感段君诉再次有一种被欺负的委屈感,水水的眸子又红了。
真的——很想——欺负他。
忽然,耳朵被人用指腹轻轻揉了揉,一股异样的酥麻感直戳头皮,段君诉立马捂住自己的兔耳朵如临大敌似的盯住罪魁祸首。
“你乱摸什么!”
岚一哑声道:“这是我刚才的答案。”
?
说完,岚一起身准备往战场中心去。
见他周身气场又出现波动,明显还是没准备放过付月明。
“岚一,不要杀了他,可以吗?”
其实在他心里,还是很欣慰岚一是站在他这边的。
所以他仍然抱有期望,觉得岚一会听进去自己的建议。
可是,岚一头也不回,直接扔下两个字后飞身离开。
他的态度决绝的可怕,几乎不容置疑,将他方才的臆想全数否定。
也是在这里,段君诉意识到岚一的掌控已经开始了。
他无力坐在这方破旧戏台上,眼看付月明的刀刃骤然转向岚一,而莫离带人想趁机逃走。
他没法顾及其他。
肉眼可见的浑厚魔力注入炎刀,铺天盖地朝岚一劈去。火焰所及之处皆化灰烬青烟,刀气划过之地裂开深渊巨口。
段君诉忽地站起来!
他竟见岚一真被砍中了,炎刀直接砍进了他大半个身子!
一瞬间的窒息让他透不过气,可奇怪的是,岚一一滴血都没流出来。
刀下绵绵的质感让付月明警铃大作,全身肌肉顿时绷紧!
这根本不是砍中活人的样子。
明明之前过招时从未出现这样的情况。
难道是……
而他们的对招只是眨眼。
岚一已在他出神的刹那“穿过”他的身体。
同时在错身的霎那,岚一虚化的身形即刻恢复,握住袖中滑落出的匕首反手插进付月明脖颈之中!
“咳——!”
顿时大口鲜血从付月明嘴里呕出,将胸前衣襟染红大片。
他神色变得十分痛苦,捂住被戳了对穿的脖子瞪圆了眼,死死盯住虚无的地面。
血还在不停下落。
不行,付月明不能死。
段君诉欲上去帮忙,却被回来的岚一制住双手、死死抱住。
“你不能去,谁都不能去。”
他终是哭了出来,“不……”
付月明的血似乎都快流干了,最后如同断线纸鸢摔落在地。
这时——
“怎么回事?!!”
还来不及撤离的魔兵瞧见付月明“尸身”在落地那瞬,忽然被大团耀眼蓝光包围。
这束光来得猛烈,直视它的人当场双眼受到灼烧,两行血泪从脸上滑下。
尖叫声此起彼伏。
岚一背过身第一时间捂住他的眼,眼前一片黑暗。
耳边是刺耳的喧嚣。
“君诉。”
在这些嘈杂中,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闯入他脑海,顿时抢走他所有注意。
明明从没听过,可他竟在被唤住的瞬间,流下泪来。
第47章 过去 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徒弟
这声呼唤太过陌生, 又那么熟悉。
陌生是于他而言。
熟悉则是这副身体竟本能对此作出了回应。
泪水落下的刹那,段君诉惊到了。
随即,一股莫名哀恸自心口萌芽, 脑海中的称呼脱口而出——
“师父。”
语毕,光芒盛极。
眼前景象顿时发生翻天覆地之变。
他早已不在魔界,而是身处一片世外桃林间。
明明五感正常,可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他仿佛就像依附别人身上的魂, 静静看着这一切。
“以后你便是我座下大弟子。来,叫声师父听听?”
桃林深处,一名英俊的年轻剑客屹立其中。
被风吹开的桃花瓣,零零散散飘落在他满是破口的大红喜服上,腰间再配一把被染血布条紧紧包缠的古剑,怎么看怎么奇怪。
即便如此, 亦丝毫不影响此人不同于常人的凌厉气质。
段君诉听见“自己”开口道:“凭什么我要叫一个认识不到三天的陌生人师父?”
“他”的话语间满是叛逆, 似乎并不想认这个半路出来的便宜师父。
可对方却对他这种态度毫不在意, 或者说是已经习惯。
“哎, 君诉啊你脾气这么臭将来可是要挨不少打的。有我在,以后你至少还会还手不是?”
“……”
“他”被这男人莫名其妙从乞丐庙捡出来,说什么要收他做徒弟。可一问师门洞府对方竟直接说没有, 故骗子的印象就深深落在“他”脑子里。
然经过这几天相处,“他”发现对方当真有些本事, 路过偏僻荒岭时遭遇打劫, 还顺手清了个土匪窝。
此人屁话也多。
也不知是从哪里逃婚出来的新郎,拉着“他”走走停停,一路上不断告诉他要做个好人、有前途的人、有用的人。否则死了阎王爷都不会收“他”。
从来没人和他说过这些,除了小时候做他跟屁虫的周瑭。
可当那小子被仙家带走后,也没人理会他了, 他又变成了一个人。
那人说他叫霍南风,最近刚把门派创立起来,就叫留仙谷。
当他们来到最初的留仙谷时,段君诉能感觉到这副身体十分短暂的惊讶,但面上却装作满不在乎。
“不过如此,还不如我之前……”
“来来君诉,我带你去看看你的住处!”
霍南风根本没在听,兀自拉着他往里面走。
段君诉感觉原主起先是无语,但很快内心泛出丁点不易察觉的开心,仍由霍南风带他去留仙谷四处转转。
尽管每次当霍南风问“他”什么意见,“他”都装作完全不感兴趣的模样,有时还会顶两句。
可段君诉知道,原主一直阴郁孤寂的心情正逐渐被感化。
然而没过多久,事情就出现了转变。
那天“他”难得听进去霍南风的话,拿起一本专门修习冰灵根术法的古册正要研读,却收到霍南风要“他”即刻前往的灵笺。
“他”一瞬间的慌张毫不保留传到段君诉这里,似是对坏预感的恐惧,马不停蹄往对方指定处奔去。
“徒弟啊,师父要走了哦,就拜托你一个人帮忙看家啦!”
“他”气喘吁吁走到后山,才发现原本是荒芜的空地上,不知何时生出道道结界,里面一座被辟邪符缠满的庙宇孤零零立在其中。
“你、你要做什么?”
段君诉与“他”一体,不明的巨大恐惧登时笼罩住他们。他似乎还听见,有什么刚刚被捧在手心中的东西,又被摔了个稀碎。
回来这么些时日,霍南风还是没换下他们初次见面时的衣服。
可他的面容要比之前看上去更加憔悴惨白了。
“他”却没发现。
“对不住,刚收了你却又要让你一个人。但师父不得不进去,因为……罢了,即便如此,留仙谷永远是你的家,师父给你所有权力,你……”
“你会回来吗?”
霍南风愣了半晌,然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哎这个……我也说不准,但君诉你还是别等师父了。不过你记住,只要你在,留仙谷便在,就无人敢上门欺负你。”
“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就帮师父守住此地吧,你也不会再去流浪了。”
此刻,段君诉情绪被强行带动,鼻腔与眼眶简直酸得不行,一口气堵在喉间不上不下,嗓子干涩得发疼。
饶是如此,“他”依然还是那样,表现得毫不在乎。
“谁说要等你了?我一个人,我还轻松自在,没有你这个老妈子一直念叨,我耳根子还清净不少。”
见他这般,霍南风似是松了口气,但神情还是免不了露出一丝哀伤。
“对不起,徒儿。”
“他”蓦地转身背对他,握紧藏在袖中的双手,努力让自己不发抖、不去看。
身后,脚步声响起,禁地开始刮起狂风,那是禁制开启的信号。
终于在最后的时刻,“他”猛然转头看向庙宇。
漫天落叶飞舞,霍南风最后萧瑟的背影消失在轰然紧闭的大门之间。
脸上凉凉的。
段君诉伸手去触碰,“他”同时也抬起了手。
望着指尖晶莹的泪珠,段君诉听见自己喃喃唤了声——
“师父。”
这份哀恸与荒凉太过真实,以至于当他醒来后胸口还疼得不行。
睁开眼,此处早已不是魔界。
肉眼可见的丰沛灵力化作点点荧光围绕在他四周,如同精灵般在半空漂浮。
房内全是佛门物件,大气庄严。
不像留仙谷,也不像仙盟。
“我怎会在天子峰上?”
他刚撑起身子坐好,忽然听见房内有东西倒下的声音。
随即一团白色的东西蓦地跳上床,伏在他膝盖上嚎啕大哭。
“大师兄呜呜呜呜呜呜呜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呜呜我还以为你死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霍辰长高了,但还是胖嘟嘟一张脸,哭起来五官都皱在了一起,眼泪鼻涕胡乱就往被子上蹭,哭得直打嗝。
而霍辰这句话,意外触动还未从记忆中走出来的他。
段君诉轻轻抚摸他的发顶,“抱歉留你们在谷内,琳娘呢?”
他没看见陆琳。
霍辰指了指门口,“陆琳不知在闹什么脾气,一直在门外站了好久就是不肯进来看师兄,明明她前几日还担心得失眠……”
“怎么了?”
被问起,霍辰苦着一张脸也不晓得该从何说起。
“说来还是和二师兄有关。她弟弟泊炀路上被二师兄抓走了,现在仍是生死未卜。所以这段时日,她也未曾和二师兄说过一句话。”
这个啊。
段君诉叹气道:“我去和她说吧。”
陆琳在外面低着头,手指来回绞着衣角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身后脚步声,她把头埋得更低了,仍是不愿转过身来。
“琳娘。”
段君诉见她肩膀一颤,随即抖得更厉害了。
“琳娘,关于泊炀的事情,你不能怪岚一。”
渐渐,啜泣声响起。
“泊炀早就不是你的弟弟了。”
他本想将这件事美化隐瞒些许,但还是认为陆琳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有些事情早日明了,也能早些让时间冲淡悲伤。
“他是魔界最后一名皇子,逃到人间夺舍了真正的泊炀。当你们从村子逃出来的时候,已经不一样了。”
闻言,陆琳终是蹲下身捂住脸放声哭泣。
“我知道……我就知道……但是我……我只是希望有人能留下……哪怕是假的。可是……可是呜呜呜……”
却不想此人亦是间接杀了她全家的凶手。
段君诉又叹一气,过去轻轻环住她,陆琳扑进他怀里呜咽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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