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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陈阳在门厅的地方站了整整十分钟，才忽然醒了过来，他脱掉外套，想找一块抹布把地面擦干净，却发现找来找去也没有合适的。
也是，他平时都不太做家务，也不熟悉这些东西放在哪里。
顾陈阳有些懊恼，索性脱了身上的衣服就去擦，却发现血液已经凝结在了一块，得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擦去。
他不得不打水过来打湿了继续擦，一番折腾下来，门口的地毯上都湿漉漉的一片，像是被水淹过了一样。
擦洗地板的人精疲力尽的坐在那里，忽然又开始翻找起来。
当时他太生气了，似乎把项链扯下来扔到了宋凌身上，后来不知道掉落到了哪里。
顾陈阳趴在地上翻找着，好不容易才从柜子后头发现了那根项链，他使劲伸手勾了出来，摊在手心一看，却发现黑色的宝石上有一抹血色。
顾陈阳伸手去擦了擦，血色晕染开去。
宝石并不会染色，水一冲很快就变得干净了，顾陈阳微微松了口气，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现在回头去看，他已经不记得当时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了。
明明一开始并不打算分手，他只是想给宋凌一个教训，让他不要再做那些事情。
可是每一次遇到宋凌，他总会慢慢失去理智。
也许他们俩真的不合适，所以才会越吵越厉害。
离开的念头一升起，顾陈阳的心底就在一阵阵的钝痛，他无比的清楚，自己是不想离开的，宋凌不想让他走，他其实也不想走，甚至无比的眷恋他的温柔。
忽然，顾陈阳的目光落到了那张名片上。
李康成的名片静悄悄的躺在地板上，顾陈阳能够清晰的看见他的职位。
“心理治疗？”顾陈阳眼神变幻不定。
蓦然，他起身走向屋内，从卧室开始仔细的翻找起来，不漏掉屋子的任何一个角落。
从卧室到客厅，从客厅到餐厅，只要他能翻找的地方都被一一翻开。
除了他们俩的东西之外，什么都没有。顾陈阳看着那一柜子的游戏机，那都是他喜欢的东西，也是宋凌一样一样帮他买回来的。
宋凌想尽办法的对他好，这是毋庸置疑的。
难道是我误会了，是我想太多了吗？顾陈阳站在客厅中，忽然，眼神落到了厨房。
他走进厨房，伸手打开一个个柜子。
厨房是整个公寓之中，他来的最少的地方，因为从小没有做饭的天赋，顾陈阳最多就帮忙打打下手，其他时间用的最多的就是冰箱。
宋凌总喜欢把所有东西都收拾的井井有条，就连厨房也是如此，每一样东西都有自己专属的位置，显得特别的干净整洁。
冰箱里头都是新鲜的食物，果盘里头还有刚洗好的水果。
终于，顾陈阳打开了最里面的那个柜子，那个柜子藏在转角的地方，用的材质跟墙壁一样，不仔细看会以为是一根柱子。
柜子打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包包的干货，从香菇到银耳，甚至还有一袋子枸杞。
在看清包装的那一刻，顾陈阳松了口气：“果然想太多了。”
下一刻，他脸色一变，颤抖着手指挪开那几个包装袋。
第129章 有病得治9
笔记本屏幕散发着冰冷的光芒，顾陈阳坐在屏幕前，一样一样的搜索着药物的名称。
每查看一样药物的名称，顾陈阳的脸色就更加沉凝一些。
查完最后一种药物的名称，顾陈阳深深吸了口气，眼眸里头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情绪稳定剂、抗抑郁药物、安眠药和抗精神病药物。
宋凌一直在服用药物吗？他为什么一直都没发现？
不，不可能，如果他一直在服用药物的话，这些药瓶不会都是满的，好多瓶甚至都没有开封，医院不可能一次性配给他这么多药。
一翻药品的时间，果然每瓶药的时间都不同，甚至还有两年之前生产，距离保质期已经过了一年多的药物。
顾陈阳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些都是处方药，一般人不可能从药房买到。
【我叫李康成，跟阿凌也认识很多年了，说一句厚脸皮的话，我也算是看着阿凌长大的。】【我算是他哥哥的朋友，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所以也算他半个哥哥吧。】初见时李康成的那些话回荡在脑中，顾陈阳又想起宋凌跟家人冷漠的关系，他跟宋沧剑拔弩张的兄弟关系。
会不会这一切都跟宋凌的精神状态有关？
曾经出现过的怀疑交织在一起，连接之后形成了一个合理的图案，反过来看的话，相处之中他觉得宋凌奇怪的地方，那就都有了解释。
顾陈阳看着搜索框，输入了三个字——抑郁症。
他飞快的扫视着上面的文字，却又皱起眉头来：“持久的情感低落，经常闷闷不乐兴趣减退，宋凌没有。”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宋凌总是兴致勃勃的，即使是无聊的游戏也玩得很开心，除了他们吵架和他回家的那段时间，并没有发现他情感低落。
“反应迟钝，思路闭塞。”这个更没有，宋凌的反应能力不要太快。
“行为缓慢，生活被动，懒惰不想做事。”这个也没有，宋凌简直不要太勤快，相比起来他才是那个懒惰不想做事的。
“睡眠障碍，乏力，食欲减退，体重下降，性欲减退——这个绝对没有。”每晚他们抱在一起都睡得很好，而且那啥欲望，宋凌旺盛的简直不像人。
宋凌不可能是抑郁症，症状完全不同，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抗抑郁的药物？
很快，顾陈阳又输入三个字：“躁郁症。”
“以情感高涨或易激惹为主要临床相，伴随精力旺盛、言语增多、活动增多，严重时伴有幻觉、妄想、紧张症状等精神病性症状……”
“这个有点像，可是也不对……”
他们在一起已经半年，宋凌一直是这种状态，他可以确定宋凌并不存在幻觉和妄想，对身边各种事情的积极性也没有突兀的变化。
他的睡眠也很正常，尤其是在他们发生实质性的关系之后，宋凌甚至还开始爱睡懒觉了。
“即便睡得很少，第二天仍然精力旺盛，不觉得累，不知疲惫，但是工作效果却不理想，反而容易频频出错。这种情况一般要持续1周以上……”
这又是截然不同的症状，即使顾陈阳对宋凌的工作了解不多，却也知道他是一个工作高效，规划性十分强烈，具有领导力的人，如果他真的有躁狂症的话，怎么可能管理那么大的公司？
顾陈阳再一次翻看了一下那些药物，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其中的抗抑郁药物只有一小部分，大部分都是普通的情绪稳定剂。
情绪稳定剂——点击搜索。
“情绪稳定剂又称做心境稳定剂、情感稳定剂，抗躁狂的药物和抗癫痫的药物和部分非典型性抗精神病药都具有情感稳定的作用，对躁狂发作和双相障碍也有一定疗效。”
“癫痫？不可能。”
“非典型性抗精神病药物？”
“认知功能损害？精神分裂症？”也不对，宋凌完全不存在认知障碍的问题，他是雨城大学金融系的高材生，还是极光的创始人，日常生活的技能甚至比他还要好。
顾陈阳不断的搜索着，但查询的越多脑子里头越是一团浆糊，他将那一个个可怕的字眼套在宋凌的身上，又一次次的撕拉下来。
“都不对，除了控制欲强，爱吃醋，宋凌并没有其他问题。”顾陈阳努力的说服自己。
嫉妒心强，控制欲强——点击搜索。
“没有安全感，自我价值感低的人，会有强烈的嫉妒心，控制欲强。”
自我价值低？这不是在胡说八道吗，宋凌确实是缺乏安全感，但除此之外却是个十分自信的人。
“心理上受过伤害，童年阴影？”顾陈阳的视线落到这一条上。
以宋家人的关系来看，这倒是有一定可能，也不对，即使有童年阴影，那跟他现在的状态有什么关系，这些药物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宋凌总不可能闲着没事干，弄了一堆处方药放在厨房里头当摆设吧？
蓦然，顾陈阳猛地合上了笔记本不再看，“不要自己胡乱猜，明天直接问他不就行了？”
深深吸了口气，顾陈阳把搜索的资料全部扔出了脑袋，免得自己先入为主的想太多。
他却没有发现，在发现那堆药物之后，他反倒是完全放下了分手的打算，甚至连吵架的原因都忘记了，一门心思只想找到病因。
医院之中的宋凌却还不知道这些，他并不知道光靠着一张名片，顾陈阳就迅速的翻到了他藏起来的药瓶，顺水推舟竟然猜到了大半。
即使缠着纱布，脸色依旧苍白，宋凌的心情却比方才好太多，甚至李康成进来的时候他也没有冷脸，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
李康成走到他旁边坐下，静静的看着他。
宋凌抬头，淡淡说道：“你回去吧，这里有护工。”
李康成被气笑了：“宋凌，你是不是疯了？”
宋凌的神色一冷。
李康成指了指他的纱布：“你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这是顾陈阳不小心推的，还是你自己故意撞的？”
宋凌脸色一沉，眼底厉色一闪，冷冷的看着说话的人。
李康成却继续说道：“顾陈阳还不够了解你，如果他知道你曾经打败过散打冠军的话，就肯定不会相信自己随手一推，就能把你弄成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
好心情散去，宋凌彻底换了一副嘴脸，冷冰冰的双眸带着威胁：“你可以走了。”
“宋凌，我是你的医生，我需要对你负责。”李康成怒道。
宋凌淡淡说道：“我现在很好。”
李康成怒极反笑：“这叫很好？你用这种方法留下他第一次，难道将来还要用这种方法留下他第二次，第三次？”
“以后磕破脑袋没用了，你是不是还打算血他们闹自杀？”
宋凌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一字一顿的冷喝道：“他不会离开我！”
“如果你再这样继续下去，不是折腾死你自己，就是折腾死他。”李康成冷笑道。
“我不会伤害他。”宋凌冷冷说道。
李康成揉了揉太阳穴，反问道：“我是不是还得夸你一句？”
“宋凌，你喜欢顾陈阳，你爱他，在他身上能找到强烈的情感共鸣，为了他能克制自己，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伤害他，这些原本都是好事，不要让病态毁了他！”
“碰！”水杯擦过李康成的脸颊被砸在地上，碎裂了一地。
“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他！”
“你已经在伤害他了。”李康成怒道，“你为了留住他，用这种办法在吓唬他，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到的时候，顾陈阳吓成了什么样子。”
“他以为这些都是自己的错，觉得自己伤害了你，他在愧疚，在后悔，在担心，他是个普通人，他会焦虑，会不安，会因为这种愧疚的感情伤心难过。”
“而你呢，你在这里沾沾自喜。”
“宋凌，你是喜欢顾陈阳，还是只想自私的把他留在你身边？”
宋凌眼底布满了风暴，双手捏成了拳头，似乎下一刻就要暴起动手。
李康成却不怕他：“你还让医生撒谎，故意把病情往重的说是不是？”
“你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顾陈阳的感受，有没有想过他会有多愧疚？”
“我一直不想承认你自私，病态的以自我为中心，但是这件事让我觉得，你根本就没有爱的能力，你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对顾陈阳都麻木不仁！”
宋凌的脸色不断的变幻着，他的双眼被逼的通红，如同野兽腥红的眼睛：“我没有其他办法，我不能让他离开我。”
李康成原本整个人也紧绷着，听见这话却放松了下来。
在说出刚才那番话的时候，李康成也在赌，赌宋凌是真的爱顾陈阳，而不只是为了占有，赌他不会恼羞成怒，赌他能感受到顾陈阳的情绪，哪怕一点也好。
他在后悔！
这个认识让李康成心中一动，他声音柔和下来：“我知道你想留住他，但是宋凌，不要用这么危险的办法，我想你想看见的也是一个开心快乐的顾陈阳，而不是留在你身边的一具行尸走肉，是不是？”
宋凌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甚至主动说起他们吵架的过程，最后又道：“李医生，我也不想让他难过，但是当时他要走。”
“不管我说什么他都要走，我只能这么留住他。”
李康成此刻却无比的耐心，有史以来第一次，他感受到宋凌在求救。
这个认识让他放弃了原本的想法：“宋凌，你一开始就做错了，普通人知道你做了这种事情都会生气，而且你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做。”
“我已经让卓凡停下了，但是阳阳不信。”宋凌说道。
李康成叹了口气：“他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会不会有下一次。”
宋凌眼底满是挣扎：“我也控制不了我自己。”
李康成又说道：“宋凌，你应该把你的情况告诉顾陈阳，只有他理解并接受了你的情况，你们俩才能慢慢变好。”
宋凌却垂下双眸，藏住了那危险的光芒：“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会不会怪我？”
李康成眼神一动，道：“我可以帮你。”
床上的人沉默了许久，一直到李康成以为他会再一次拒绝，却听见宋凌轻声说道：“李哥，谢谢你。”
李康成露出笑容，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是你的医生，治好你是我的责任。”
宋凌没有再说话，李康成也没有在意，只以为他经历了情绪的大起大落累了。
李康成却没有看到，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盯着他的视线有多么的冰冷，宋凌微微勾起嘴角，那一抹冷笑分明带着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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