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大妞疯了?还死了?”一道惊讶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高磊他们一行人进来后,李久走最后面,这小子并没有将院门给关上,所以严守仁直接走了进来。
想了一夜的严守仁,终于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错了,一早就想找高磊坦白一切,可是到了严家祠堂并没有见到人,想着可能过来这边了,便来碰碰运气。
严守仁进屋后,一声长叹道:“没想到严大妞会疯,难怪啊,难怪十几年了,再大的坎过不去,当真老公孙子不要了,如此之绝情”。
高磊冷哼道:“能不疯吗?你身为一村之长,不教化村民知法懂法,居然纵容村民动用私刑残害他人性命,你可知自己犯了多大的罪”。
听着高磊的指控,严守仁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他没有为自己开脱,因为刚才进门前,他大概猜出警察已经查得差不多了。
有些东西要查起来很简单,之所以一直没被查出来,是因为篓子捅的还不够大。
严家宝认真的打量着严守仁,然后绞尽脑汁的想从记忆里找寻年幼时对这个小山村,对这位长者的记忆,可是一切都是那么的模糊,似乎不止他或许连在这里住过几年的老爷子都不知道这样看着世外桃源的地方其实是个堕落的深渊。
似乎是察觉到严家宝的目光,和他表情的变化,严守仁忽的笑了起来,只是笑容中带着浓浓的苦味,笑罢,道:“诸位有没有兴趣再听我讲个故事”。
高磊将目光看向墨景琰,等他指示,严守仁留意到了,也将目光看向墨景琰。
墨景琰食指轻轻地敲击了下桌面,锐利的眸光射向严守仁,良久才道:“开始讲吧!”
得了准许,严守仁闭上眼睛似乎在整理语句,等再睁开时眼眸中多了分坚定。
“故事要从我五岁那年开始讲,五岁之前我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父亲高大伟岸,母亲温柔美丽,还有个比我小两岁的弟弟,一家人四口过着简单温馨的生活。可能是老天也嫉妒了这份美好,想收回去吧!那一年,我五岁,作为家里顶梁柱的父亲独自上象山捕猎时遇到野兽,右边脸颊被晈去了大半,身上也多处被咬伤,被其他村民发现抬回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了,三天后父亲还是去了,当时我很伤心,很伤心,可是更让我伤心无助的是,在父亲丧礼的那一天我再次失去了另一个至亲——我的母亲”,讲到这里,严守仁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有些伤痛永远是旁人无法体会的,周围的人就这么静静的等严守仁自己哭得差不多了,继续刚才的故事。
“也就是那一刻,五岁的我才知道自己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老族长抱着我无奈叹息说‘这是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乡例:夫死,上无高堂下无子女,妻当殉葬之。原本你母亲是无需行这殉葬礼的,可是你父亲临死前明确说了要你母亲跟他一起走,他毁了容,你母亲又那么漂亮,这让他怎么放心,至于你们兄弟两按照你们父亲的意思就跟着你们小叔过吧!’,至今多少个午夜梦回老族长的话在我耳边不断地重复,父亲走了,他不仅自己走了,还带走了母亲。当时五岁的我就在想这个世界怎么了,后来长大读书识字慢慢认识外面的世界后,我才知道不是这个世界怎么了,而是他所生活的村子生病了,还病得不轻,为了不让我母亲那样的悲剧发生,大学毕业后,我回到村子里想要去改变,而我也真的做到了,通过十几年的努力,大家也意识到那条乡例的不合理不合法,我也成功将那条乡例废除了,一切都在往好的发展,真的”,严守仁说到这里情绪开始激动起来,“可是,可是后来为什么要发生那件事,为什么听到这里,屋里的听众都陷入了沉思,这算是封建思想戕害人吗?严守仁算起来也是个受害者,而他后面的行为该用怎样的词语来评价了,他做错了吗?如果换个人又会怎么去做呢?
严守仁整理好情绪后,才愧疚的说:“昨天那些话我撒谎了,其实我还有个小儿子,不过此刻我也不知道他在那里,她妈带着他永远离开我了。我的妻子是我的的大学同学,毕业后我们就在一起,她和我一起来象山村生活了几年。可是一次意外,她不知道从哪里听来我母亲去世的原因,当即回来质问我,无奈之下,我只好将那条乡例说出来。当时我妻子一直哭着说她不想死,她不想死,我也一直给她保证不会的,可是他就是不听,直接回镇上的娘家去了,一住就是六年,我妻子这是在逼我象山村和她我只能选一个,最终我先选择了象山村,想着以后妻子会体谅他的”。
“愚昧,你老婆当初真是眼瞎才会瞧上你,怀着自以为能解救苍生的心,却比不过一个女人看得清楚”,严家宝撇嘴吐糟道,这故事听得他很不是味道。
严守仁也同意了严家宝的说法,自嘲道:“我这一生似乎都没活明白过,或许从我亲眼看着黄土一点一点的将母亲掩埋,看着母亲不断地伸手向我求救时,我居然被吓傻了不哭不闹开始,就注定了我这一生的悲剧了。再等我反应过来时,无论怎么哭闹母亲也再不来了。”
高磊这时上前,轻轻拍了下严守仁的肩膀,他能体会这个男人的痛苦自责无奈和无助“说说关于严磊的故事吧!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
“其实严磊的事,你们已经猜到大概了。在我的努力下象山村已经废除了各种不合理的条例包括殉葬,浸猪笼,处以火刑等等不合法的私刑。大家也有了男女平等,尊重生命的意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意外还是发生。那天我小儿子生病想妈妈,我就带着小儿子到镇里找妈妈,刚好想着顺便将妻子带回来,这段时间妻子的态度也开始缓和了,老是这么分居两地也不是办法。没想到我带着妻子和小儿子回来时,悲剧已经发生了。严大妞趁着赵宽财和严磊不在煽动村民想将被她扣上不守妇道罪名的赵兰处以火刑,而之后的就如我昨天说的那样,谁也没想到因为严大妞对赵兰的私愤,会将事情演变成这样”。
付文彬,李久和张军听到这里脸上神情皆是震撼,谁也没想到这么一个平静祥和的村庄下面居然掩藏这如此龌蹉的真面目。
大部分的谜团都解开了,可是仍有个最关键还是个迷,付文彬这时说了进屋后的第一句话“严磊死后,你们谁动过他的尸体”,原本他想用‘吃’的,不过想了下,觉得还未证实,这样问有些不妥。
“动过严磊的尸体?这位先生指的是什么意思?严磊死的太诡异,当时全村的人一致觉得应该立马下葬,不然会带来灾难,所以马上让人去村里木匠那讨了口棺材,草草就下葬了,当时谁也不敢去靠近严磊的尸体,寿衣是赵宽财替儿子换的,然后是我帮着赵宽财合力将严磊抬进棺材里的,除了我和赵宽财,没有人动过严磊的尸体了”,严守仁不知道这位为什么要这么问,不过他还是一五一十的将当时的情况交待清楚。
付文彬看得出来严守仁没有说谎,可是一切就解释不通,除非他的验尸报告有误,可是现场目击,烧死死者的火的确不是普通的火。
瞧着一屋子的人面色似乎有些不好,好似在思考着什么,严守仁也认真的思索起来,想着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忽的他猛然道:“或许还真有人动过严磊的尸体”。
严守仁这时想起了严三让他一定要阻止警察开棺验尸的事,或许这是个很重要的线索。
第74章 好东西
“谁?”屋里好几人同时问道。
严守仁瞧着他们急切的样子,心知这个真的和案子有关,而且还很重要,思量片刻道:“这个其实我不是很确定,只能说可能”,然后他转过头问高磊“不知道高警官可还记得严三,就是那天带你过去严磊家的本村村民”。
经严守仁这么一提醒,高磊立马想了起来,“是他,我记得,怎么了吗?难道就是这小子动过严磊的尸体?”
严守仁摇头,“这个我没办法确定,但是严三似乎很害怕你们去开棺验尸,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我猜测他肯定有问题,亦或者知道些什么?”
严守仁没说出严三那些似是危言耸听的话,严三到底隐瞒了什么交给警察去查最好了,至于全村人的命,那就看天命吧,不破不立,他已经无能为力了,算是彻底看开了。
既然有了怀疑,高磊立马让张军过去隔壁将严三带过来。
严三听见有人敲门,跑出来开门时见到张军,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来者不善,心一虚竟然反手就想要将门关上。
张军微眯了下眼,直接一脚将门踹开,连带着顶在门后的严三都摔了个狗爬式。
“你谁呀!有病吧!凭什么踢我家的门,你跑进我家来要做什么?”
严三吃痛的揉着应该乌青了的胸口,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来。
张军只是斜了严三一眼,没有说话直接动手提着人就回隔壁去。
“喂,你在做什么,你要带我去哪里,停下快停下”,严三拼命地挣扎起来。
“闭嘴,再动一下打断你两条腿”,张军冷冷的威胁道,不管等下这人会交代出什么事来,都改变不了这是个很让人看不惯的家伙。
严三双腿抖了下,老实不少,他不确定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是不是在唬他,等下要是真的把他两条腿打断了,他找谁哭去。
严震家,见这人提拉着自己竟到了这个地方,严三开始不安起来,他大概猜出提着自己的人的身份了。
特别是进屋看到严守仁也在,脑中快速一转,马上明白过来什么,看向严守仁的目光带着点愤怒,明明两人说好了的,这人居然临时出卖了自己。
如果严守仁知道严三此时的想法,一定会冷笑,他们什么时候说好了,自己又如何出卖了他。
高磊瞧了严三一眼,冷喝道:“你就是严三,还记得我吗?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老实交代下,你都做了些什么?严磊是不是你杀的?”
“杀……杀人……警官,冤枉啊!严磊……严磊怎么可能是我杀的”,严三慌张的辩解,眼神扫过一边的严守仁,像是想通了什么,气愤的说:“守仁叔,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和警察说了什么?严磊怎么死的,你明明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污蔑我,叔,好歹我叫你一声叔,你这样做是何居心”。
高磊质问严三是不是杀了严磊时,严守仁也是一愣,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对方的用意,他只是没想到严三脑袋转那么快,居然把矛头转向他。
没等严守仁说话,严家宝起身几步上前,一脚踹到严三后腿根上“警察同志问你话了,快说严磊是不是你杀的,我们已经在严磊尸体上找到了你的指纹,如果严磊不是你杀的,他下葬后你又跑去挖他的坟做什么?严磊下葬前你可以没接触过他吧!”
“不是……不是我……那坟真的不是我挖的”,严三连连摆手否认挖坟的事,他焦急的辩解道:“我们去的时候坟就已经被挖开了,真的不是我们挖的,严磊尸体上会有我的指纹,是因为……是因为我……我们好心,对,就是我们好心将尸体重新装回棺材里,填了土,不然严磊早就暴尸荒野了,我们这是好心,不犯法的”。
谁也没想到严家宝这般瞎来,就把严三的话给炸出来了,果然这厮动过严磊的尸体。
严守仁最为震惊,他指着严三道:“什么暴尸荒野,严磊的尸体怎么可能会暴尸荒野,当时我亲手帮着封土的,怎么可能,谁那么丧尽天良的”。
“真的,我真的没说谎,我也不知道谁那么缺德把坟挖开了,我真的只是好心,好心不犯法的吧!”严三越说底气越足,看来警察在严磊的尸体上没有验出其他的异样来,心里的那抹心虚渐渐淡去。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严三在说谎,或许严磊的墓真的不是他掘开的,但是这人肯定隐瞒了什么?甚至想要查明十名死者体内为何会有变异因子,关键可能还在这人。
或许对这种人不能太客气,张军上前再次将严三提了起来“说,当时你都看到了什么?”
严三有些怵张军,被提拉着的身体微微发抖着,尽量做出一副真诚的表情,说:“我不知道你们要问什么?当时我们真的什么也没看到,就是好心的做了件好事”。
对严三这种人,高磊也有些不耐烦了,他问“你刚才一直说你们,当时都有谁在现场,一一交代清楚”。
“严小刀和严青海”,严三快速的说出了两个名字,“就我们三,警察同志既然你们能在严磊尸体上验出我的指纹,肯定也验出他们两个的了,为什么还要来问我,我们真的没做坏事,什么都不关我们的事”。
只要看过卷宗资料的人,都知道刚才严三说的是两个死人,一个八年前意外溺水死亡,另一个则是死在几天前,尸体还停放在严家祠堂中。
可以说严三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现在根本就是死无对证,当时在现场的就只剩下他一人,看到了什么全凭他一张嘴。
想着继续这般耗着不是办法,严三之前害怕法医去验严磊的尸体,肯定是尸体上有什么会暴露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的线索,然后严家宝说已经验尸了,但是只提到验出有指纹,这货应该是觉得其他痕迹随着时间淡去消失了,才这般死硬到底。
严磊不是严三杀的这是肯定的,如果这次案子只是普通的案子,从严守仁交代完一切后,基本就可以结案了,可是这次的案子最关键的还在多名死者体内为何会有同种变异因子。
就在局面陷入无解的僵局时,一阵脚步声传来,随之从屋内跑出来一个小孩。
小祖宗背着小书包跑出来后,左瞧瞧右瞧瞧,然后猫着小步子往严家宝身侧挪去,就在小人儿快成功躲到严家宝椅子后面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过来”。
“班班”空空无视掉小家伙求饶的委屈小眼神,墨景琰就这么看着,看到对方过来为止。
“咳咳”,严家宝看不下去了,这人也太过分了,当着他的面就准备教训他家小祖宗,“你们继续,继续,我家小祖宗饿了,我先进去泡奶给他喝”。
可惜严家宝的用心良苦,小祖宗完全体会不到,十分诚恳的说:“得得,小祖宗不饿的,还有小祖宗不喝奶的”。
这时墨景琰再次开口道:“过来,有话问你”,其实他一开始就没有要训斥小家伙的意思,是严家宝自己误会了,不过墨景琰也没打算解释。
小祖宗犹豫了一小下,走到墨景琰跟前,仰着脑袋说:“墨墨,你问吧!”
“为什么跑出来呢?”这小家伙还真是有点不听话,说好了大人谈事情,小孩子自己玩自己的,不能出来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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