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爪子刚抓了啥?啊?刚抓了啥?”
纪寒川先是怔了一下,等到反应过后来不由哈哈大笑,他按过顾珩北脚心又沾着草莓汁水的手指追着顾珩北闪躲的脸还要再抹,纪寒川学着顾珩北的口吻坏笑道:“哦哟!甭管抓了啥都是你的肉嘛,你自己的东西还有贵贱之分吗?”
第105章
“不分贵贱,”顾珩北气得把脚丫子直往纪寒川脸上怼,“我看你分不分贵贱!”
纪寒川才不嫌弃呢,张嘴在顾珩北脚脖子上咬了一口,顾珩北又笑又骂,小孩儿一看俩叔叔玩得那么高兴,颠颠儿地也扑过来加入。
“哟,顾聿泽这脚长得可真好玩!”顾珩北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捏着侄子一只脚玩。
小娃娃的jiojio胖嘟嘟肉呼呼,确实是很可爱。
纪寒川捏着小孩另一只脚:“你小时候是不是也长这样?”
“应该吧。”
孩子怕痒,被两个怪叔叔捏得咯咯笑。
沙发上,小朋友躺在顾珩北肚子上,顾珩北枕在纪寒川胸口,纪寒川两只手把大的小的都环抱在怀里,三个人懒洋洋地打着瞌睡。
像是一窝慵懒而愉悦的猫。
“几点了?”顾珩北眯着眼睛。
纪寒川往后面的挂钟看了眼:“九点不到。”
顾珩北打了个呵欠。
纪寒川垂眼看他:“去楼上睡?”
“不想动。”
纪寒川贴着顾珩北耳朵:“我先把小泽抱上去。”
顾珩北低头一看,孩子睡得呼哧呼哧,口水都流他的棉睡衣上了。
他回头看进纪寒川深幽带笑的眼睛,凑过去亲了亲纪寒川的眼皮。
纪寒川把小家伙抱起来,顾珩北简单拾掇了下茶几,关掉客厅的灯,两人一块上楼。
淋浴房里开着炽亮的浴霸,温热的水流倾泻而下,蒸腾袅袅的热气蒙在磨砂玻璃上,模糊了身体的轮廓。
顾珩北的脸颊贴着冰凉的瓷砖,双手几乎无处着力,纪寒川从后面覆住他的手背,修长的手指切进他的指间,与他牢牢相扣。
两只莫比乌斯环紧紧相贴,在灯光下折射着细碎的光彩。
急促的气息萦绕在耳廓,逼仄的空间把视觉外的其他感官都放大得极为强烈,顾珩北只觉得自己的肋骨都快要被撞碎,心脏随时都会迸射出来。
“顾珩北。”纪寒川被晴欲浸透的嗓音沙哑欲裂。
顾珩北不合时宜地想到纪寒川总是喜欢连名带姓地叫他,好像惟有三个字俱全才显得郑重而珍重,少一个字都不行。
而叫他“北北”的时候纪寒川的声音就会轻快活泼很多。
顾珩北忽然挣扎起来,纪寒川按住他,差点手忙脚乱,甚至惊呼起来:“你要弄死我啊!”
“谁他妈弄死谁啊……”
水流没进喉管里,却像是有火在烧,顾珩北笑得岔了气,他终于转过身,湿润的手指抚摸过纪寒川的脸庞和脖颈。
纪寒川迷醉地望着他,不住地吞咽着唾沫,紧绷的脖颈上筋脉汩汩,喉结频繁而急促地滚动。
“川儿……”顾珩北在哗哗的水流声里沙沙地笑起来。
纪寒川又是困惑茫然又是意亂情迷:“……嗯?”
“快点,”顾珩北紧搂住他的脖子,“来弄死我!”
……
两人一直混到快十二点才准备睡觉,顾珩北临睡前习惯性看一眼手机,神色一凛。
纪寒川察觉:“怎么了?”
顾珩北压低的声音掩不住兴奋:“于滇被抓了!”
于滇是在自己家中的书房里落网的,当时他刚写好遗书,□□里面装上子弾,推开保险,枪口即将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砰!”
枪声穿透夜空,击碎玻璃,□□应声掉落在地板上,于滇捂着血淋淋的手臂震惊地望向书房的窗户,网裂状的玻璃平面中心一颗小小的圆洞像是尖锐而嘲讽的眼睛,向他宣告他早已在密不透风的监视当中,生死难逃。
同一时间张晖拧开房门大步而入,身后跟着两个身穿军装荷枪实弹的军人,张晖走到书桌边拿起上面的遗书一目而过,然后连看一眼于滇都没有过,只沉痛一挥手:“带走!”
于滇在遗书中交代自己是12·05案主谋,他声称谋杀纪寒川是为了拿到暗网赏金,把所有的罪名都独揽在自己身上,然而此案是由最高权力中心亲自下达指令,总参二部指挥,MSS协同调查,共和国最顶尖的两大情报机构联手,没有撬不开的嘴。
隔天上午十点,前MSS第九局局长,现任**部副部长沈遇強在某政府大楼的会议室里被带走。
顾珩北和纪寒川坐在车里,看着沈遇強从宽阔的部位大厅里走出来,一步一步踱下台阶,铁灰色的身影苍老佝偻,他的双脚仿佛被地上生出的无形藤蔓缠绕住,举步维艰。
顾珩北看向纪寒川,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他看着那个害他家破人亡父母蒙冤的凶手目光平静得犹如看着一个陌生人。
“天网恢恢,”顾珩北的手心覆在纪寒川的手背上,“叔叔阿姨英灵在上,可以安息了。”
纪寒川握着顾珩北温暖柔软的手,在自己的面颊上静静贴了一会,他说:“你注意到了吗?沈遇強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
顾珩北听纪寒川这么说又往窗外看去,还好长阶很长,沈遇強还在慢慢走,顾珩北点头:“是,我们平常人走路双臂会随着身体摇摆,但你看沈遇強只有左臂摆动,而他的右手始终保持着一个略微弯曲的弧度静止着……”
“那叫做快枪手步伐。”他们两人异口同声说。
顾珩北若有所思:“沈遇強早年在CIA潜伏多年,很多特工出身的人都会有这样的姿势,为了快速拔枪。”
“是啊,”纪寒川轻笑了下,“这大概是沈遇強身上唯一遗留下来的,他曾经是个‘伟大’特工的痕迹了。”
伟大和罪恶,往往只有一步之遥。
揭露这薄薄的一张面具,纪寒川在鬼门关走了一个轮回。
“他最终还是倒在12·05案,”顾珩北心头弥漫着难以遏制的酸楚疼痛,“是你用血的代价让他暴|露,给你爸妈报仇雪恨,让他们沉冤昭雪了!”
纪寒川的额头抵着车窗,这个姿势让行驶中的汽车有一点震动都会传荡到他的大脑。
于是顾珩北把车速放得极慢,一辆又一辆汽车从他们身后越过去,纪寒川的声音就在小小的空间里慢慢回荡:
“我妈妈直到离世都没有怀疑过沈遇強,他们曾经并肩作战,彼此生死依托。顾珩北,人死了不会有灵,我也不希望他们有灵,我希望我爸爸在死的那一刻是自豪的,我希望我妈妈临终前想的是我以后会幸福而感到欣慰,我不想让他们背负着不甘和怨恨离开,正如我妈妈一直要求我不要为他们报仇平反,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所谓沉冤昭雪告慰不了死去的人,它成全的是我们活着的人,顾珩北,我只想未来和你一起,全力以赴地好好活着,直到我们一起白发苍苍,了无遗憾地迎接死亡。如果你想,我可以陪你葬到你家的皇陵里,如果你觉得无所谓,那我们就跟我爸爸妈妈一起葬到红枫别墅,或者把我们的骨灰揉在一起,一半葬皇陵,一半埋红枫别墅,你说好不好?”
纪寒川说到最后的时候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顾珩北,满面向往的表情就像他和顾聿泽一起拆盲盒时希望下一个拆出的奥特曼是个隐形款那样期待雀跃。
顾珩北微闭了下眼,他笑着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好。”
……
蔚蓝的天空被连日的雪水洗刷得如宝石般清湛透亮,灿金色的阳光从稀疏的木枝间斑驳洒下,将一条条笔直端立的身影拖曳在黑沉的大理石地面上。
纪寒川作为英雄韩杰和林素的后人给组织上提出的唯一请求是希望顾珩北能够陪同他参加他父母的落葬仪式。
总参二部和他对接的那位大校只觉得莫名其妙,但纪寒川坚持他只有这一个要求,西山陵园除了英雄遗属只有军部以及安全部的最高级官员才能够进入,大校必须要向上级报告审批。
军线电话一直打到二部老大顾衍章那里,顾将军沉默几秒后对大校说:“你去问顾航远,他同意就行。”
大校按照流程亲自拜访了顾部长宅邸,请顾部长在文件上签字,落笔的那个时候他微妙地觉得一向和蔼近人的顾部长面容有明显的扭曲,那个神情很像是……卖了儿子似的肉痛。
无名陵园的衣冠冢从十二座变成了十四座,新落成的两座墓碑前摆满了黄色和白色的花朵,墓|穴|里是两套用国|旗包裹的衣物,墓碑上空空如也,无名无姓无照片。
“敬礼!”
鹤唳云霄的一声吼,数位肩膀上扛着金光闪闪肩章的将军同时后退一步,脚跟重重一磕,身体拔直如标枪,他们神情肃穆,对着两座墓碑致以共和国最高将领的最高敬礼。
纪寒川和顾珩北身着黑色的西装,胸前别着小小的白花,手臂上各自缠了一条两指宽的白布,在墓前齐齐跪下,连磕三个响头。
等到他们起身后,几位将军一一上前和他们握手。
“共和国会永远铭记他们!”最后一个和纪寒川握手的人是顾衍章,他拍了拍纪寒川的肩膀,沉声说道。
纪寒川点点头,微鞠一躬。
顾衍章转身要走,顾珩北出声:“大伯,还有我呢?”
其他将军离开前都跟顾珩北握过手了。
顾衍章轮廓硬挺,冷峻坚毅的面容肉眼可见地抽搐,老将军一双厚重粗糙如铁钳的手把顾珩北的手重重一拽,直把他最小的侄子拽得一个踉跄。
顾珩北对着顾衍章也鞠了一躬。
顾衍章僵硬地回身,一眼就看到走在他前面的几个同侪齐刷刷抬头望天,一个个无辜的表情都写满了“我们什么都没看见,我们什么都不好奇,你们顾家老四给韩杰林素戴孝磕头真的特别正常!”
直到所有的人离开,纪寒川和顾珩北被允许在陵园多逗留半小时。
“等到以后解密了,他们的名字就可以刻在上面了。”深冬的天里,顾珩北说话的时候呵出白白的雾气。
纪寒川拉过顾珩北的手摸了摸:“冷吗?”
“不冷。”
纪寒川最后看了一眼墓碑:“走吧。”
“不多待一会吗?”以后想要再来就很难了,需要层层审批。
纪寒川摇摇头:“你手太冷了,回家了。”
“……好吧。”
俩人并肩往山下走,一开始的时候都没有说话。
顾珩北感觉到纪寒川的手比他还凉,小火炉不发热了,需要充电。
“宝贝儿。”顾珩北攥了攥纪寒川的手。
“诶。”
顾珩北侧着头,枕在纪寒川肩膀上,两人挨得好像一对连体婴,一边走路一边看着彼此的眼睛:“今晚回去我做饭,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
“不要都可以,来,我们来讲故事,”顾珩北的声音温柔而低沉,山道幽静,能够把他的磁性的嗓音传出很远,“有一只狐狸看到一只小兔子,兔子长得非常漂亮,狐狸很喜欢,于是狐狸对兔子说‘兔子兔子我想和你做朋友,我请你吃饭吧,你想吃什么?’你猜,兔子会怎么回答他呢?”
纪寒川想了想:“唔,兔子说,‘我想吃黄金圆土豆泥’。”
“你确定这是兔子想吃的吗?”顾珩北眨了眨眼,“狐狸说‘这顿饭我们不带小狐狸,就我们两个吃哦’!”
“那……”纪寒川沉思了下,“兔子说,‘我想吃柠檬鱼’!”
“好的!”顾珩北打了个响指,“狐狸说,‘我不是很会做柠檬鱼,但是我可以学,你吃了我做的柠檬鱼就要跟我回狐狸窝喽!’”
“嗯,”纪寒川转了转漆黑的眼珠,“可是兔子有一点害怕,他说‘狐狸你请我吃饭是不是想把我喂胖了再吃掉我呀?’”
“狐狸说,‘你怎么这么聪明呢?但是在吃掉你之前,我要先给你戴花花,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哒’!”
两人此时走到了山脚下,顾珩北随手从路边揪了一朵没有名字的小花别在了纪寒川的耳朵上,他定睛看着,不由笑弯了眼,“真是只漂亮的小兔子,我们家那群老狐狸哪个再欺负你哪个瞎!”
“……”纪寒川直视着前方,表情怪异。
“怎么了?”顾珩北顺着纪寒川的视线回头一看,顿时被劈了个灵魂出窍,“……大伯,您怎么还在这?”
顾衍章面无表情地举了举手机:“你爸打你电话没人接,打到我这里,他让我告诉你今晚小年夜,记得回去吃饭!”
“哦,”顾珩北摸了摸鼻子,“那您和三叔去吗?”
顾衍章:“去。”
顾珩北:“哦。”
“还有,”顾衍章漠然转身,“晚上有黄金圆土豆泥,也有柠檬鱼,吃完了没人欺负兔子!”
顾珩北:“……”
纪寒川:“……”
————
宏时资本和桥石基金围绕着NorMou进行的多空之争到最后演变成两洲资本的又一次鏖战,就在双方拼得刺刀见红难分难解之时,NorMou宣布其董事会主席、执行总裁纪寒川康复痊愈,并将于周一中午十二点半召开新闻发布会。
那天顾珩北回了趟医院,程克里和王慧芬眼见顾珩北不可能回心转意,只好放弃,顾珩北去给程克里签单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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