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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辰尴尬地笑笑，“说起来，林游的厨艺还真不错呢。”
陆方时没说话了，傅辰尝试着为林游说点好话，“我觉得林游对你，的确是很用心了。”
我敢保证，如果是我追女朋友，我都不可能做成这样。
陆方时沉默了很久，终于站起身来去了门外，看到楼道间坐在楼梯上的林游，林游一条长腿跨越四五阶楼梯，另一条腿随意地盘在那条腿上，上面摆放了电脑，黑漆漆的简陋楼道，硬是被林游坐成了拍照背景，林游抬起头来，看到竟然是陆方时，他立即关了电脑激动地站起来：“方…方时…”
“吃午饭了吗？”陆方时问。
“还…还没…”林游说，“打算等会儿去…”
“一起进来吃饭吧。”陆方时平静地说，“看起来你做的菜足够多。”
“嗯…嗯好！”林游惊喜异常，立即拍了拍身上的灰跟在陆方时的身后进了门。
一进门他就被整个房子昏暗阴郁的景象给惊住了，他坐到餐桌前，悄悄摸了一把旁边的椅子，摸到了一手灰，显然主人平日里都疏于打扫。
但是陆方时不该是这样的，林游记得他和陆方时的初夜后，送陆方时回家的那个早上，他看到陆方时的家虽然很小，却窗明几净，布置得井井有条，非常温馨舒适。
陆方时平时在家都在干什么？
傅辰知道一个电灯泡的寿命向来不长，他快速扒拉完碗里的饭后，就站起来向陆方时告别，陆方时站起来，“需要我送你出去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就好。”傅辰忙道，“你继续吃饭吧。”和林游一起。
林游觉得像傅辰这么识时务的艺人却还没有饰演过电视剧的男主，这非常可惜，必须要加以改正。
傅辰走后，林游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陆方时的神情，但陆方时只是平静地吃着饭，不留下心思在其他事情上。
林游试探着问道：“方时，你有在这个新家里种什么新的花草吗？”
陆方时没有回答，林游却似乎得到了答案：没有。
陆方时似乎已然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林游常在陆方时家外转悠，也知道陆方时不到必要几乎不出门，像是把自己封印在了这个昏暗的地方。
“方时。”林游小心地问道，“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陆方时没有说话。
林游笑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陆方时冷冷地看了林游一眼，林游忙道：“我开玩笑的。”
于是两人在沉默中吃完了饭，林游忙收拾起餐桌，把包装盒一起收拾进袋子里后，正准备拎着袋子出去丢垃圾，随后又想到自己会不会出去了就被陆方时关在门外，他看了眼自己放在桌上的电脑，这才安心地出去了。
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却只看到关闭的门外放着自己的电脑。
这一瞬间林游感到绝望极了，他被如此直白的打包出了门。
这段时间以来无数次被陆方时无视或拒绝的情绪一起涌上来，几乎要将他压垮，他从来没有如此艰难过。
他在这个门前站了很久，直到心里那种绝望的情绪慢慢消淡，他才轻轻地额头抵在门上轻声道：“方时，我会一直等你。”
过去二十多年里他任性妄为惯了，想要什么很快就能轻易得到，无论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后面也有人给他收尾，何况他还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他的灵魂本是锋利而肆意的刀刃，如今却终于展现出内敛执着而柔软的热。
陆方时静静地看着显示屏上展示的门外的林游，他等了很久，却始终没有看到林游的离开。
每个日夜，风雨无阻。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一个下午，林游来到陆方时家里的时候，看到陆方时家里没关门，他在外面听到了正在怒骂的人，声音很耳熟，他走到门口，果然看到了熟悉的夫妻俩——陆方时的亲生父母。
“家里怎么脏成这样？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以前还说你唯一的特长就是做家务，现在连做家务都不会了吗？”
陆方时冷着脸没有说话。
“你朝我们摆着这张脸是什么意思？”
林游在忍无可忍下敲了门，声音很大，打断了里面人的吵闹。
陆方时的父母两人转头，又看到了上次那个讨人厌的年轻人。
林游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进去，害怕陆方时的反感，他还特意问了句：“我进来了？”
出乎他的意料，陆方时竟然主动走过来，为他拿出一双拖鞋来，“这是你的。”
林游受宠若惊地脱鞋穿上了这双陆方时亲手给他拿的拖鞋。
站在一旁的两人感到非常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谁知道下一刻陆方时突然拉住了林游的手，轻声道：“介绍一下，这是林游，我男朋友，我住院期间到现在，一直是他在照顾我。”
林游还沉浸在被陆方时主动握手的巨大喜悦之中，下一刻陆方时的话就跟一把火一样，直接烧得所有的喜悦爆炸填充到他的整个大脑，然后他大脑空白了。
“混账东西，你在说什么？”
震惊之后的陆鸿文气得随手拿起旁边的水杯就向陆方时砸去，林游护在陆方时面前，用背挡住了这个水杯。
林游原本是双手虚扶在陆方时双肩上，没想到陆方时抱住了他，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看向自己的父母，“您看，还需要我证明吗？”
陆鸿文被气得一只手扶在桌上急促呼吸，陈芳然一边轻拍陆鸿文的背，一边怒道：“我们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竟然喜欢男人！”
“是啊，我从小就成绩不好，大学还改读了上不得台面的专业，毕业后又一事无成，我一直以来都一无是处。”陆方时平静地说，“你们不要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了吧。”
陆鸿文和陈芳然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他们快步离开了这里，像是在离开一个及其让人恶心的地方，“澎”地一声门响，房间里最后只剩下陆方时和林游两个人。
林游兴奋得满脸通红，他双眼发亮地看着陆方时，激动得几乎语不成调：“方…方时…”
“对不起。”陆方时说，“我刚刚是演给我爸妈看的。”
“没事没事！”林游开心地说。即使是找人演，陆方时也是找了他不是吗？
希望就在眼前啊，他的方时对他一定还是特别的。林游在这一瞬间幻想了许多。
“林游。”陆方时看着林游，林游隐约间从陆方时的眼里看到了悲悯，“你喜欢的那个陆方时已经死了。”
林游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他觉得他几乎能听到这句完整的话：他喜欢的那个陆方时已经死了，而且是被他亲手杀死的。
当爱渐渐死亡，人心不过是活着的坟墓。
林游突然感到喉咙一股腥甜，那是事故那天以为陆方时倒在崩塌的房屋之下时同样出现的感觉，他拿出一张纸来，在上面看到了血。
陆方时看了眼纸上的红，很快将目光瞥开，却突然被林游双手捧住他的脸。
“方时。”
陆方时看到林游冰山一般的脸上却闪着火一样的目光，“方时，我喜欢你。”
“无论是过去的你，现在的你，还是未来的你。
我喜欢你，在每时每刻，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我喜欢你，因为你是陆方时，你就是陆方时，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喜欢的陆方时。
你是一个变量，而我爱你是一个不变条件，是一个常数。”
陆方时记得他第一眼看到林游的时候，林游像一座沉睡的冰山，沉睡在海面之下，他觉得他从未见过那么冰冷，那么淡漠，那么疏离的人。
那个时候，他没有想到，这样冰冷的人，也会为了爱情爆发出火一般炽热的激情。
他像是被火烫到了一样，沉默地垂下了目光。
☆、第 66 章
自陆方时父母走后，林游留在了陆方时的家里，一开始还只是早晨进来，晚上离开，直到有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外面暴雨倾盆，电闪雷鸣，陆方时看到自己房间外的一棵树被雷劈倒了，在黑夜的暴雨之中，显得颇为萧索。
陆方时看着正在擦桌子的林游道：“今晚不回去了吧。”
从这天之后，林游在陆方时家里有了一个房间，他自以为小心地每天一点点在这个家里添置上一些东西，或者修修灯泡，种点花花草草，没过几天，这个家就焕然一新成了真正像是住了人的地方。
林游不知道陆方时是真的没注意到，还是事不关己根本不在意，陆方时每天都是在看书或者发呆，有时候在沙发上，有时候在床上，有时候坐在吊椅上，还有时候坐在窗台上。
陆方时像是失去了时间概念，白天里常常看着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直到林游来叫他吃饭，他才大梦初醒般地睁开眼睛，也不知要吃的是午饭还是晚饭。
林游不敢想象陆方时独自在家时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
陆方时现在的身体很差，很容易就能感冒，一病就得病很久，林游为此给窗台和吊椅都垫上羊毛毯放上靠枕，总会在陆方时坐着时为他盖上毯子，在陆方时睡着时抱他上床。
林游觉得，他和陆方时现在就像是在谈柏拉图式恋爱的情侣。
他为能够照顾陆方时而感到满足和幸福。
当然他也带来了他们过年时在花鸟市场买下的那只被林游叫做“小时”的八哥，这只鸟一进了这家里，就为坐了太久的车而怒斥林游，原本安静的家里倒是为此热闹起来了。
陆方时除了发呆和看书以外，也多了新的爱好，就是和这只八哥大眼瞪小眼。
有次这只八哥又在骂林游，骂得颠三倒四的也不成完整的句子，林游觉得这只鸟蠢破天际，但是林游却看到陆方时笑了。
他怔怔地看着这个笑，在陆方时苍白的脸上显得非常脆薄，却又是异常纤细的美，让人生出守护的冲动。
“方时。”林游尝试着问道，“我们出去走走吧？今天外面阳光很好。”
陆方时点了点头。
林游高兴得想要抱住陆方时。
“我们给它买只伴儿吧。”陆方时指了指那只八哥，“它挺孤独的。”
“嗯好。”林游惊喜地点头，这还是陆方时这段日子以来第一次对他提出“我们”一起去干什么。
再一次陪同陆方时去逛花鸟市场，林游从未像此刻这样感恩世事。那时陪在陆方时身边，他明明是感到喜悦和幸福的，但那时的他竟然没看清自己内心的感情，以至于此刻还在为此弥补。
陆方时太久没有出门了，以至于走在阳光下时，他微微眯了眼睛，林游看到陆方时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尤其的苍白没有血色。
脸色怎么还这么差呢，林游心想，他已经在很努力地照顾着陆方时了。
此时的天气总体还是偏热的，林游自己是穿的短袖，但是陆方时穿着长袖，林游想也许是为了遮自己手上的伤疤，他现在对于陆方时心里满怀的都是疼惜，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对陆方时更好一点，更温柔更妥帖一点。
从这一次出门后，林游就更常带着陆方时出门散步了，只是陆方时总是淡漠的，甚至是迟钝的，像是和这个真实的世界隔了一层膜。
林游坚信着陆方时总有一天会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像是破茧而出。当然，即使不会，他也会这样陪他一辈子。
关于如何能让陆方时振作起来，林游向傅辰询问了意见，傅辰回忆起了陆方时很陈韵一分手之后的样子，虽然是很低落，但远远是比不上现在的样子。
最后傅辰在林游的逼迫下给出了建议：“给方时找点刺激吧，浪漫一点的，震撼一点的那种刺激。他整个人骨子里都追求着感性的浪漫，这是他的本性，我不相信一个人的本性可以就这么改变。”
林游思考了一番，然后便撺掇起了陆方时出去玩，陆方时在经过对他最初的排斥期后，现在的反应都是很温和的，尽管陆方时依旧没有说话，但林游觉得陆方时是同意了。
当然更多的可能性是对于陆方时来说，无可无不可，无论干什么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林游觉得现在他面前的陆方时像个破碎的洋娃娃，一个与世界无关的木偶。
这让林游想起了小时候母亲刚过世的自己，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冷漠如同行尸走肉，直到他碰到了陆方时，持之以恒的陪伴和温柔，陆方时像一道光，照亮了他对世界的期许。
保守起见，林游带陆方时先去了本城市附近人少的景点，但陆方时反应都是淡淡的，既看不出厌恶，更看不出欣喜，和在家里发呆的样子并没有多大区别，还不如对着家里的两只八哥有点感情波动。
与此同时，陆方时前段时间的小感冒一直没治好，到现在都拖成了咽炎，医生说这和病人的心情有关，病人情绪太低落，所以身体抵抗能力和自愈能力也更差一些。
然后林游带着陆方时去了几个月前他们和史孺去过的那片风景区，他是赶着萤火虫消失前去的。
夜晚他带着陆方时去往密林的时候，白天里陆方时那淡漠的神情似乎才微微有了变化，陆方时问：“要进去？”
听说夜里进去很危险。
但林游从陆方时脸上看到的想法却是想进去的，林游点头，他开着玩笑：“要是真碰到猛兽，我就给他吃掉，你往回跑。”
他是这样开着玩笑，但是心里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尽管此时的陆方时也不需要，陆方时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生死。
他们一起走进了黑夜里的密林，两人都浑然不顾黑暗深处可能存在的危险，目光只追寻着萤火虫的踪迹。当然，林游还追逐着陆方时的目光。
他们越走越深，陆方时始终没有考虑过回去的路，林游也就这么跟在陆方时的身边。
密林的深处更为静谧，飞舞的萤火虫带着绿光，像是暗夜的精灵，陆方时只注意了飞着的萤火虫，没看脚下，差点又要踩进河里，林游忙拉住了陆方时的手，而这么拉住之后他就没有松开了，陆方时也没有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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