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我安排几个婢女上来照看着,你二人也能多些时间休息。”思来想去,墨映只得用这个法子了。
即便将柳青笠留在这上头,加上言晚秋,也才两双眼睛,顾期雪若要将这两人打发走太容易。
言持自是没有什么意见,乖巧地点点头。
倒是柳青笠出声说道:“可是尊上不喜人多。”
“等他好了,想将人撤掉自然可以。”
“是。”柳青笠不敢再说什么。
他心知主人最是纵容尊上,现下主人会这么做,也真是忧极生怒了。
墨映又道:“你晚上便去映日楼歇,天亮再上来。”
“是。”
听他应了声,墨映便也不再逗留,转身便走。
他离开后不久,月华殿便来了整整二十名婢女。
轻衣白纱,乘云而来,小仙女似的,个顶个的漂亮,不知道的,还以为墨映是给顾期雪送了二十个通房来。
言持对于这些仙族的人是使唤不惯的,瞧见她们上来也没吭声,安安静静坐在顾期雪的床前,由着柳青笠一人安排。
顾期雪喝醉了酒,加上昏迷,一直睡到天色完全黑了,也没有醒过来。
柳青笠看天色晚了,最后瞧了瞧他的情况,确定他的身体无碍,便匆匆去了映日楼。
即便月华殿多了那么二十个人,对于言持来说,也没什么影响,他不传唤,那些婢女也不会自己往这屋里窜。
而且,有了她们,他吃饭还不需要往下面跑。
挺美的。
夜半时,顾期雪才醒,一睁眼便瞧见坐在床边看书的言持。
“几时了?”他的嗓音有一丝沙哑。
“刚过丑时。”言持回答着,放下书顺手倒了一杯水给他。
“那么晚了。”顾期雪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接着道:“你怎么还不睡?”
言持瞪了他一眼,“师尊您一下子就昏过去了,不等你醒过来,徒儿哪敢睡觉啊。”
“让你担心了,抱歉。”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言持道:“墨映才更担心,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他今天安排了二十个婢女来伺候你。”
顾期雪愣了愣,“你怎么不帮我拒绝一下?”
“拒绝干嘛啊。”言持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多一个人多一双眼,你少喝点酒,你好得快,我轻松,柳青笠也可以早点走,这样对大家都好。”
“青笠怎么你了吗?人家才来你就想着让别人走。”
言持挑眉,表情有些怪异,“看他不爽,不可以?”
“……”顾期雪同样盯着他,平静的表面镇压着一颗极其疑惑的心。
怎么看,都觉得言持在跟他无理取闹呢?
“你在气什么?”顾期雪不是多会绕弯子的人,心中想的事情,除了喜欢言持这一件,就没有藏着不说的。
“我在气什么?”言持道:“我能气什么?我没气。”
言持自己也觉得没什么可气的,可让顾期雪这么一说,仔细想想,好像真的有点气。
至于是气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就莫名其妙的,想生一下顾期雪的气。
有毛病。
言持在心里对自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死活不承认,顾期雪也不能逼他承认,气氛一时冷了下去。
两人相对无话,顾期雪便扯了扯被子将自己捂好了,翻个身背对着言持道:“我没事了,你快回去睡觉吧。”
“嗯。”言持心中烦闷,也没心情逗他,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能气啥啊,还不是气这个该死的男人该死的甜美,该死的被那么多人喜欢(不是)
第13章
言持躺在床上一夜都没睡着。
一闭上眼睛,便会想起顾期雪。
顾期雪以前喝醉了总缠着他的模样,在魔界那天晚上浑身冰冷的模样,顾期雪在暖宫耍赖让他抱着睡的模样,还有白日里在浴池边他亲吻自己的模样。
原本都是极为寻常的动作,可今日被顾期雪亲了那一下之后再回想起来,便总觉得十分奇怪。
心里莫名有种什么东西满溢出来的感觉,搞得他的心慌慌痒痒。想改善一下这种不适感,却又不知道怎么做。
睁眼躺着到天明,他再也躺不住了,下床穿好衣裳便拉开门走出去。
婢女已经将早餐摆好放在桌上了,他走到桌前端起一碗莲子羹,舀一勺喂进自己嘴里。
清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顺着喉咙滑下。
他记得,顾期雪说过喜欢莲子羹的甜味。
他也挺喜欢的。
没吃几口,顾期雪便随着一名婢女走来。
“吃早饭也不等我。”顾期雪低低说了一句,便走到他身旁坐下,淡定地端起多的莲子羹。
“以为你们辟谷了,都不吃。”
“今日忽然想吃些东西。”顾期雪用勺子搅着莲子羹,动作上并没有像他嘴上说的那样想吃。
他看看言持,问道:“味道怎么样?”
“清甜可口,不错。”
“觉得不错就好。”顾期雪说罢,低下头吃了一口,又开口说道:“我昨晚梦见你了。”
言持的动作一顿,表情一成不变地应道:“哦。”
其实他心下远不如表面平静。
他昨夜想顾期雪想了一夜,顾期雪就梦见他了。
难不成“当你梦见一个人时,那个人正在想你”这句话竟是真实的?
顾期雪见他兴致缺缺,便问道:“你不想知道我梦见你什么了吗?”
言持心里无比紧张,面上却端得清冷平静,“什么?”
顾期雪招招手叫站在屋中的婢女都遣出去,才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道:“我梦见我亲了你。”
咚、咚、咚——
他的话音落下,言持便仿佛瞧见自己的心正悬在眼前狂跳。
心跳声变得又响亮又有力,他都控制不住。
生怕顾期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正常,他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拖着屁股下的凳子往旁边挪了挪。
“你有病吧!离我远点。”
顾期雪不语,一手微微撑着桌面便起身往外走了。
他记得清清楚楚,那不是梦。
是真的,他真的亲了言持。
昨天在浴池时,他还记得。只是,那个时候言持将他推开了,说他有病。
他不愿意相信,便想试一下。
但结果很明显,他不得不信。
既然只是单相思,那便将那个吻当做是一场虚无的梦吧。以后他们该是什么关系,还得是什么关系。
只是,还是有些难受的。可既然试探了,那他也是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一点点难受,一会儿就好了。
见他走得那么果断,言持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整个人都愣愣的,根本还没搞清楚状况,顾期雪就走了。
可他若是不走,好像也不能说什么。
他又不能告诉顾期雪说,你不是在做梦,你真的亲了我。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真要这么说了,别人还不定怎么想他呢。
言持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放下碗走出去,四下转了转,却都没瞧见顾期雪的踪影。
言持心中有些慌,一样的感觉压在心头,总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他觉得,顾期雪可能是误会什么了,也有可能是他误会了顾期雪什么。
.
自从那日早晨的事发生过后,顾期雪愣是憋了好几日也没主动和言持说话。
言持想着他可能是在闹别扭,便尽量自己挑起话题,可不管说什么,都说不了几句。
他活了几千年,都是别人来讨好他,顾期雪还是第一个让他主动讨好的。
他自己心里也觉得奇怪,又不是多好的关系,没话说就不说呗,自己做什么要去讨好顾期雪。
抬眼看看顾期雪,他这想法顿时便消失了。
顾期雪不理他,他挺难受的。
莫名其妙,又理所当然?
言持心中很是矛盾,他觉得自己跟顾期雪待久了,好像也变得多少有点毛病了。
有病归有病,可他还是希望顾期雪能理理他。
于是,在顾期雪不理他的第十天,仙族小公主一万岁生辰宴时,他死皮赖脸地跟着顾期雪上了九重天。
顾期雪原本是不想带他的,却又怕他为了追上自己使出魔族的术法暴露身份,只得无奈地将他带上了。
人是带着来了,顾期雪却依旧憋着不说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起跟前的酒杯默然抿了一口,复又放下。
他虽常常不太分场合的喝,但对于自己的酒量,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今日这场宴上,他是不能多喝的,不然喝醉了,还不知得闹出什么事来。
仙境云台,四周云雾环绕,宴会矮桌在四周,中央有仙子奏乐伴舞,白衣薄纱、佳人美酒,一派繁华融融之相,也可算得是一场视觉盛宴。
可言持的心思完全放在顾期雪身上,那些被云雾围绕的貌美仙子在他眼里都失了颜色。
美则美矣,却不足以撩动魔尊大人的心。
言持随意看了一眼别处,便将目光落在顾期雪身上。
犹豫了片刻,又开始没话找话。
“师尊,那个小公主,长得什么模样啊?”
顾期雪瞥他一眼,稍稍将脸偏开了些,才道:“长得天仙该有的姿色。”
“……”言持吐出一口气,又问:“那你呢?”
顾期雪有些莫名,回头看向他,“我什么?”
“你觉得你长得如何?”
顾期雪不假思索,“能看。”
“那也太能看了。”
“?”顾期雪自行理解了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终于开了尊口询问,“什么意思?”
“你瞧那些小仙子,是不是都在瞧你?”
顾期雪闻言,便当真抬眼看向了翩翩起舞的仙子们,果然有几个见他看过去,便羞怯地低了头的。
他极为诚实地道:“也就几个,没有都在看我。”
“几个少了吗?”言持道:“还有那个花筑,就差将他那双眼珠子抠下来黏你身上了!”
言持已经很克制了,但说到花筑时,还是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你小声些。”顾期雪暗暗拉了拉他的衣裳,压着声音提醒他。
虽说四周有些嘈杂,可仙家的五感都非常灵敏,若是叫人听见了,指不定晚些时候,那些莫名其妙的八卦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仙界。
这群老不死的,平素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就爱听八卦、说八卦、传八卦,一个个全都是八卦阵成了精似的。
言持自然是没想为这无聊的仙界八卦中的话题,一点没跟他犟,听话地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你现在要理我了不?”
“我没理你么?”虽说这些日子的确没有与他说太多话,却也不能说没理他吧。
而且,都将他推开了,还要他理什么。
这个人,就真的一点不明白他的心意吗?!
顾期雪有些想不开了,强忍着与他直说的冲动,端起桌前的酒杯,将酒倒入口中堵嘴。
有直说的冲动是一回事,能不能说又是另外一回事。
至少,现在还不能说。
顾期雪喝酒极容易上脸,一杯下去,脸一下子就变得通红。
他有些犯晕,可好死不死的,那些一直观望着这方不敢动的仙家,竟在这个时候一个接着一个过来给他敬酒。
今日宴会的主角都还未出现,他都晕得看人重影了。
不知喝了多少那些仙家敬的酒,顾期雪实在喝不了了,便推开了眼前这一杯。
后头来的仙家见状,也不敢劝酒,收了手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有些坐不住,便用手支着脸颊,将双目睁得大大的,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
入眼的便只有仙子的白纱裙摆摇摇晃晃转圈圈,他瞧着更是晕乎。转开眼珠盯着云雾四起的地面,撑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将那小公主给盼来了。
言持倒是没想到,这仙族的小公主,竟就是那日在暖宫见过面的云漾。
她今日的打扮乃至气质都与先前在暖宫瞧见的小姑娘不太一样,或许是因为她身上的衣裳首饰都太过华贵,竟将她衬得沉稳优雅了许多。
众仙见她在仙娥的簇拥下走来,赶紧起身道贺。
道过贺之后,众仙便开始按顺序献礼。
鸵鸟蛋那么大的夜明珠,人一般高的灵玉雕饰,还有许多只听说过名号却没见过的神器,云漾是收得手软,说客套话也说得嘴软。
瞧着众仙都在送礼,言持侧目看了看依然撑着脸瞪着一个地方眼睛也不眨一下的人,说道:“你的贺礼是什么?”
“鱼。”
“什么?”
“以前答应过她,等她一万岁生辰时,送她一条暖宫的锦鲤。”
“哈?!”
言持彻底懵了。
且不说送一条鱼有多离谱,问题是,他也没将锦鲤带来啊!
“等等,它会自己来。”
“啥?”
“别着急。”顾期雪的身子晃了晃,将眼睛紧紧闭了一下又睁了开,“头晕,你靠过来些扶我一下。”
言持依言靠近,他也是一点不客气,就这样靠了过来。
“你真挺重的,要不然还是考虑一下戒酒吧。”
“嗯……不要。”
顾期雪伸出右手食指沾了一点酒在指尖,然后在桌面上画了个圈,“酒啊,是个好东西,能消愁,能暖身,还能……还能给小漾变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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