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持道:“无妨,我想先去吃饭。”
他是真的饿了。
月华殿上虽说有吃的,可全都是些点心,吃一两块还好,要一直当成饭那样餐餐都吃,他是受不了的。
“好,我这边带你去饭堂,先吃了午饭再带你去逛。”
“嗯。”
“不是,真不想下山去吃好的啊?”谢让拦在言持面前,“小师弟?”
“不去。”
“哎!既然小师弟不去,那今日我便留在山上陪你好了。”
言持抬眼看看他,“倒也不必,若是二师兄实在心急便去吧,我怕师兄你憋坏了以后将锅扣我头上。”
谢让对他的试探是真的,花心多情自然也不假。
这忘仙山乃是各个仙门之首,它的掌门与各长老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而掌门座下三名亲传弟子,也是各凭本事在这仙道间出了名。
提起谷雨,众人会想到“一把晴昼破长空,陌上君子白玉容”。
提起那掌门三弟子林洲,众人会想到“暴雨梨花催命针,三更令下杀无赦”。
可谢让不一样,同是墨映座下的弟子,那二人都以武功修为闻名,唯有谢让,是以花心传世。
仙道之中,仙门无数,而这些仙门中,竟没有一个门派的女弟子乃至大小姐免受谢让之灾。
早些年甚至有女弟子为了聚众斗殴、寻死觅活,惹得众仙门那段时间对忘仙山整个门派的意见都无比大。
墨映更是日日为谢让擦屁股,忙得焦头烂额,差点气得他将谢让逐出师门!
最终以谷雨、林洲陪着谢让在映日楼前跪了一天一夜而收场。
那之后谢让的确是有所收敛,可并不代表他就不花心不风流了。
相反的,他将自己的风流更加直白的表现了出来,明明白白对别人姑娘说,“要是走心咱俩就别处了”。
由于谢让的风流实在出名,他的那些事迹,就连常年身处魔界的言持都耳熟能详。
一路走到饭堂,谢让终究是没真的自己走了。
说实话,他在风月场上流连数百年,像小师弟这样美的人却没见过几个。
言持自己也知道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模样生得有多好,可他原本并非觊觎这张脸,而是因为只有这具身体最适合他。
夺舍也得讲究身体与魂魄的契合度,不然他也不会花上整整七年才夺舍成功。
谢让的目光放在言持身上一直没挪开过,言持几番开口想说点什么,可瞧见对方骚包的笑,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人根本油盐不进,他说什么都没用。
言持只能尽量忽略了他的目光,低头努力扒饭。
吃一半时,言持便听见身旁的谷雨喊了一声“尊上”,随即蹭地站起了身。就连一直盯着他看的谢让,都暂时转移了目光,跟着谷雨站了起来。
“尊上。”
言持顺着二人的目光看过去,便见神色清冷的顾期雪正站在离桌子三步远的地方,手上正端着一碗莲子羹。
顾期雪与他对视了片刻,便端着莲子羹走过来,将碗放在他的对面,谢让非常识趣地挪了位置。
顾期雪看了一眼谢让,说道:“谢让,你风流成性我不管你,但你莫打晚秋的主意。”
言持闻言,一口饭险些没咽下去。
端着旁边的汤灌了一口,狠咽一下,捶了捶胸口,才算缓过气来。
谢让与谷雨亦是没想到他会毫不留面地警告,双双诧异不已。
顾期雪默默地等言持缓过气来,才接着道:“下午我带晚秋去认路,掌门叫你二人去一趟。”
“是。”
这一顿饭,谢让与谷雨皆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三两下吃完便道了告辞。
顾期雪也不在意,安安静静将自己的莲子羹吃了,看向言持时,对方已经放下筷子了。
“吃好了?”顾期雪问了一句。
“嗯。”言持点点头,起身道:“走吧。”
“好。”
作者有话要说: 顾期雪以后可能会这样:(当事人发言)我做梦都没想到,今天我不许别的猪拱的白菜,最后会化身为猪把我自己给拱了!造孽啊QAQ
第4章
言持跟着顾期雪将整个忘仙山都转了一遍,不得不说,这忘仙山属实有些大。
本就是环山而建的,各个院落寝居又分散得无比开,以山来做门派名,还当真是一点也不夸张。
说是山,真就围了一座山呗。
忘仙山这门派整得多气派,言持原本都是没意见的,但今日同顾期雪去走了一圈下来,他意见就大了。
他如今不过一个凡胎肉|体,顾期雪这一下午却硬是带他一口气转完了整座山!
回到月华殿,言持一步都不想多走,一屁股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便不愿意挪位了。
顾期雪也没进屋,在言持身旁站了片刻,才道:“以后少与谢让接触。”
“啊?”言持仰头望着他。
“你模样生得太惹眼了,同他接触多了恐会吃亏。”
言持自是知道他的意思,心下不由生出逗一逗他的想法,于是做出一副认真求知的表情问道:“谢师兄性子是轻浮了些,可我是男子,能吃什么亏啊?”
顾期雪抿唇沉默了片刻,蹙着眉道:“他男女不忌,你最好离他远点。”
“男女不忌啊。”言持点点头,又道:“可师尊生得也阴柔漂亮,怎地不见谢师兄觊觎你的美色?”
顾期雪冷了脸,眯眼盯着他看。
言持垂下眼睫,做出一副“知错了”的姿态,低低说道:“师尊你是不是打算要凶我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心觉得你长得好看,你别凶我好不好?”
说到最后,言持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袖子,抬头看着他,扯了扯手中捏着的袖子,委屈巴巴地道:“若是师尊不喜欢我这么说,我以后不说了便是。”
顾期雪闻言,憋了半天却只蹙着眉道出一句:“……我没打算凶你。”
虽然他不是第一次被人说长相阴柔漂亮,但他是第一次做别人师尊,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看起来就好欺负的人。
若换做别的哪个人这么评价他的容貌,他早就拔剑了,可瞧着自己这徒弟一脸的柔弱相,他便什么脾气都发不出来了。
身材那么瘦小柔弱,他是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要了言持的命。
不过,关于这个徒弟,他倒是有事要说。
“晚秋,我有事要问你。”顾期雪说着,便走到言持身侧坐了下来。
“什么?”
顾期雪道:“你当真是叫言晚秋?没骗我?”
言持咬着唇,表现得有些慌乱紧张:“师尊既然这般问了,就一定是知道真相的了。”
“为何骗我?”顾期雪并没有发火,且瞧他紧张的模样,心下以为他在害怕,还刻意将语气放缓了些。
言持道:“我没有骗你,从程家离开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名字就是这个了。我跟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你与他们闹了矛盾?”
“不是。”言持低着头,将双手交握在一起,拘谨地道:“他们不要我了,爹娘和哥哥都不喜欢我,他们将我赶出来了。”
顾期雪一听,立马信了大半,他又问:“那你如今可还想回去?”
这徒弟是他在不记事的状态下抓来的,也没问过人家自己的意见,现下自己既然清醒了,也搞清楚了他的来历,那么他要走要留,自然得由他自己决定。
言持连忙摇头,“不回了,回去的话他们会打我的。”
顿了顿,言持又添了一句:“我知道我就是个拖油瓶,若师…尊上不愿意留下我,我可以自行离开的,只是要劳烦尊上送我下去,这云台太高了。”
他夺舍成功时,正是这身体的原主人被赶出家门的那天。原主身子骨弱,连带着魂魄都虚弱无比,又正好生着病,就让他钻了这个空子。
但眼下他聚不起灵力,人又在忘仙山上,且身旁还坐着人家的尊长老,他肯定是不能现在就暴露自己真实身份的。
本来就在顾期雪剑下死过一次了,他可不想刚回来又被顾期雪给一剑捅穿。
该装孙子装孙子,该装柔弱装柔弱,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听他说了那么多,倒是激起了顾期雪的同情心。
顾期雪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你身子虽弱了些,却是有些修行天赋,以后你便安心留下,我说过会用心教你便会用心教你,你不必担心太多。”
“是,谢谢师尊。”
言持将头埋得低低的,一点不敢抬眼看他,生怕让他看出自己的柔弱可怜都是装的。
顾期雪只当他还在害怕,也没有多想,温声安慰了他两句,便将他喊进屋去了。
“你现在尚未辟谷,还需要吃饭,但月华殿上也没有厨房,得下去吃才行。”顾期雪四下看了看,又道:“你先歇息片刻,吃些东西,我去给你找把木剑,先教你御剑之术,学会了才方便出入。”
“是。”
言持口上应得乖巧,心中却不情愿得很。
他今日已经累了一天了,现在只觉得浑身无力,就想赶紧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不过也的确是这具身体本身太过羸弱,得将这身子骨练起来才行。他堂堂魔尊,怎么能是这么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这要是让魔族的臣民瞧见了,还不得谋权篡位啊!
如此一想,言持顿时就感觉不那么疲乏了,拿着桌上的点心吃了几块,就着白水三两下咽下去。
待顾期雪拿了木剑出来,言持赶紧站起身来,与他一道走了出去。
顾期雪将木剑递给他,“我教你一套御剑口诀,你先试试看。”
他说完,便念了一句口诀。
言持跟着念了一遍,而后试着用意念操纵木剑。木剑乖顺地绕着他转了一圈,然后落到他脚边悬着。
他抬脚踩了上去,下一瞬,木剑便带着他腾空而起。言持就操纵着木剑在月华殿外这片空地上飞了两个来回,便在顾期雪面前停了下来。
顾期雪知道他有些天赋,却是没想到他的天赋竟如此之高,一时间竟是怔住了。他都还没有亲自演示,这小徒弟便就靠着那一句口诀真飞起来了?
“遭了……”忘记了!
他现在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凡人,应该表现得笨一些的……
言持趁着顾期雪还未回过神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赶紧补救。
他抬手在顾期雪的眼前晃了晃,顾期雪跟着他的手转了转眼珠,最后将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嗯?”
言持握着剑,仰头问道:“师尊,我、我做得不好吗?你为什么不说话?”
顾期雪摇摇头,“你做得很好,以你的天赋,若是潜心修炼,想必用不了几年也能飞升成仙。”
“真的吗?”言持睁大了眼睛,尽全力让自己表现得天真一些,“该不会是师尊你为了安慰我才这么说的吧?”
“不是。”
言持拉住他的袖子,“那、那我以后能像你这么厉害吗?”他的语气半是天真半是紧张,很有那种初初踏入尘世的单纯小少年的感觉。就连他自己听着,都忍不住在心里夸自己一句“演得真好”!
“可以。”顾期雪语气淡淡的,却难以忽视他眸色间的诚然。
做戏要做全套,都装那么久了,自然要有始有终。
言持假装自己很高兴的样子,牵着顾期雪的袖子蹦跶了几下才平静下来。
顾期雪便由着他蹦跶,等他停下来了,才道:“今日你该也是真的累了,既然已经会了便去歇息吧。近来我都无事要做,可以多教你些东西。”
“好!”言持笑着应了一声,“那师尊,我这就去洗澡睡觉了。”
“嗯。”
得到顾期雪的回应,言持便马上抬脚往屋里去了。
他都快装不下去了。
想他也曾威风八面,如今居然只能靠卖萌撒娇博取仇人信任以保小命!
吐了。
顾期雪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倒是觉得自己这小徒弟有些可爱。会卖萌会撒娇,听话又省心。
他以前总听墨映说,听话的徒弟就是贴心小棉袄,日日都在他跟前炫耀谷雨怎么怎么好。如今他也有小棉袄了,看墨映以后还怎么跟他炫。
虽说习惯了孤寂,可看见别人身旁的热闹融融,他还是忍不住心生艳羡。
没人是真正喜欢独行一生的,顾期雪自然也不例外。
顾期雪心情极好,决定开一坛陈年梨花酿让自己的好心情更上一层楼。
想到便要做到,顾期雪连澡都没去洗,先就跑去抱出了自己的陈年梨花酿放在阶前,斟一杯细细品。
品着品着,他的眼前便模糊了。
天际的月亮从一个变成了好几个,他觉得有些头晕。
“该睡觉了。”
他口中低低念着,便撑着膝盖站起身来,不小心将酒杯踢下了台阶,白瓷杯滚落下去磕碰几下,便碎成了十几片。
顾期雪似乎没注意到酒杯已经摔碎,磕磕绊绊、手脚并用地进了屋,他迷迷糊糊地走到了言持的房中,还没爬上床,便一下子倒在了床边地上。
言持的睡眠向来都浅,他这么大的动静,当即就将言持吵醒了。
睁眼坐起身来将整个屋子都环视一周,随后才发现床边有一截黑色的衣料。
言持将身子往外凑了些,便瞧见他面色绯红地躺在地上,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气。
“怎么又喝上了。”言持撇了撇嘴,极不高兴地下床将他扶起来。
顾期雪忽然睁眼,盯着他看了许久,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小棉袄。”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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