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那时他没有察觉到花筑的靠近,竟被他挖了心。
不过他的心可比不上龙族的护心麟,对于他来说不至于伤及性命,对于别人来说也没有半分益处,想必只是因为花筑看不惯他与顾期雪相亲相爱,一时被嫉妒蒙蔽了双眼才对他下了这个手。
但那颗心到底也是他的,该拿回来的自然得拿回来。
各怀心事到了魅族,刚踏进入口,揽青便领着几个族人迎了上来。
“上仙。”揽青与他行了一个礼,又朝天帝与言持点头招呼一下,便领着三人往族内走去。
顾期雪心中是有些纠结的,他跟着揽青走了一段路,斟酌着措辞说道:“此番便麻烦圣女照看一番我这朋友了。”
“上仙客气。”揽青莞尔,“您为我族灵兽开了灵,便是我族的恩人,帮恩人做事,算不得麻烦。”
话虽是这么说,可顾期雪始终觉得是自己占了魅族的便宜。
他当初来时的目的本就不善,却因为一个荒谬的预言莫名其妙成了他们的恩人。
若非迫不得已,他恐怕这辈子都不愿意来麻烦他们。
顾期雪默然想了许久,说道:“待此事了后,圣女若想要什么报酬,只要我能办到,定当在所不辞。”
要不要报酬是揽青的事,但承诺是他必须要给的。
原本他们便是互不相干的两个种族,如今魅族却要因为他而被牵扯其中,无论魅族之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他都不能安心接受他们的无条件善待。
揽青闻言,细细思量一番,倒是说道:“若是可以,揽青希望仙族能出一个不得屠杀魅族的条例。”
说到此,揽青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又道:“魅族躲躲藏藏那么多年,大家心里都盼着能够光明正大的过安定日子。”
“好。”顾期雪只回头看了天帝一眼,便直接应下了。
天帝对此并无半点意见。
魅族因为体内妖骨的特殊性,为了躲避捕杀,这数万年来也是颠沛流离,常常搬迁,想要寻求庇护自是合情合理。
更何况,这对于他与顾期雪二人而言,并非难事。
当然,前提得是此事了却以后。
天帝暂时在魅族住下,待圣女将三人带到客房以后,顾期雪又与天帝交代了几句,便与言持匆匆离去。
将要离开魅族结界时,言持便化成了白猫由他抱着。
他蹭蹭顾期雪的胸膛,轻声说道:“顾期雪,待此事了后,我们就一起去云游吧。”
“嗯?”顾期雪疑惑,“怎么?”
言持没回答,而是问他:“你喜欢花吗?”
“还行。”不算特别喜欢,也没有不喜欢。
“我喜欢。”言持道:“我有个朋友,他叫江月澜,他曾有个凡间的妻子和一个半魔女儿。”
顾期雪低头看着他雪白的猫脸,有些懵了,“你想要孩子了?”
“不是。”言持收着爪子用肉垫轻轻摸了摸他手,接着说道:“江月澜告诉我,他的妻子带他去见过一片花海,他说那是他见过的最美的风景。我去看过那片花海了,确实很好看,但我还想跟你一起去再看一遍。”
“好啊。”顾期雪道:“不过我不懂赏花,你恐怕又得说我无趣了。”
“没关系,不懂赏花就看我。”言持扒着他的手,“因为我觉得,那片花海没有你陪我看,就不够完美,上仙与娇花应该入同一幅画。”
“……你会画画?”
“当然会!”
“你是想将凡间的千万里山川都画一遍?”
言持道:“是想将凡间的千万里山川都染上你的颜色。”
顾期雪闻言,沉默了许久,最后只扭捏地道了一句:“你真会说话。”
言持笑了两声,没继续说下去。
第55章
顾期雪与言持走到半途便收到了云漾的传讯,只叫他们速速回去,却没说明是什么原因。
顾期雪担心得紧,片刻不敢耽搁地往九重天赶。
避开旁人回了暖宫,便只瞧见云漾坐在厅子里,对着桌上堆着的东西唉声叹气。
“小漾。”
听见顾期雪的声音,云漾当即回过头去,却只是看着他又叹了一声。
“怎么了?花筑可是来过了?”顾期雪抱着言持猫猫走到她跟前去,随手将猫咪放在了桌上。
“花筑倒是没有来,但是他差人送来了这些东西。”云漾朝桌上这些拿红布盖住的物什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自己看看。
顾期雪伸手将红布掀开,便只见桌上整整齐齐放着三个木盘,盘中是叠得规整的婚服,以及婚鞋与凤冠。
“帝后婚礼的婚服?”给他送来的,还是女款。
云漾拧眉点头,“花筑也太大逆不道了!而且,这女款婚服,他是存了心想要羞辱你!”
顾期雪并未将精力花在那套婚服上,转而问道:“天后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花筑倒是没有为难她,但是将她软禁着,我今日去看了她,精神状态不太好。”
“今日初几?”
“二十七了。”
还有十日。
顾期雪道:“近几日你边好好陪在天后身旁,务必保证她的安全,若有不对便赶紧告诉我。”
“好。”
“你先回吧,我待会儿还有些事要做。”
云漾也没多问,点点头便转身打算离开。刚走两步,她又忽然停下步子回头,“对了,我今日去找母后的时候,看见个人,很像魔族的大护法。”
顾期雪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待云漾走了以后,顾期雪便将言持喊到了里屋去。
“如今天庭的仙家多是对花筑心存意见的,但也都碍于他的身份与手中握着的十万天将。”
“你是想说,他们在等一个机会?”
顾期雪点点头,还未说什么,便又听言持说道:“可这个机会哪里来啊,他手握十万重兵,光凭这些文绉绉的仙人也敌不过,谁敢出这个手。”
顾期雪道:“十万天将只认兵符不认人。”
“你是打算去盗他手中的兵符?”
顾期雪又是一点头,“我们还有十日时间。”
“嗯?”
“你希望我与花筑成亲么?”
言持张口便答:“当然不希望!”
“所以我们还有十日时间。”
“兵符长什么样?”
顾期雪走到桌前拿起纸笔将兵符的模样画出来,“长这样,你可能记住?”
言持盯着纸上的图看了良久,而后道:“记住了,销了吧。”
顾期雪没说话,只将这张纸拿到烛火上点燃,亲眼瞧着它被烧成灰烬。
现下局势不好,两人虽有想法,却也得找着机会才能行动。十日,时间太短了,根本不能慢慢想办法。
越是临近婚期,二人便越是心绪浮躁。
言持偷摸着走访了好几个宫,最后却是在花筑寝宫蹲点时,才瞧见了一眼兵符。
只见花筑褪了外衣,然后将兵符放在了枕下,紧跟着他便躺了上去。
言持趴在梁上动也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
守了约莫一个时辰,言持才敢从梁上跳下来,小心翼翼地爬上了花筑的床。
这些时日花筑一直在忙着应付仙族那些并不赞同他的仙家,而在应付这些人之余,还得准备与顾期雪的大婚,想必也是真的乏了。
言持趴在他的枕边,用前爪试探着去摸兵符,摸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可兵符就在眼前,他并不想放弃。
光是找兵符便耽搁了六日,再耽搁下去,顾期雪便真的要与别人结发了!
好不容易将兵符掏出来,却似将花筑惊动了,言持赶紧将兵符藏起来,又施术变幻出一个假的放在他枕边,随即便蹬着腿跑了。
花筑确实是被惊醒了,第一时间摸了摸兵符,看见它还在才放下心来,将兵符收好,转头朝门头看了一眼,恰好便瞧见了言持的半截尾巴。
他当即清醒过来,下令捉拿那只白猫。
此时四周都是天将,还有个花筑在,言持不敢施术逃脱,只能凭着猫儿的灵活性四处乱窜。
一路被追回暖宫,机灵地跳进顾期雪怀里,花筑匆匆赶来,盯着他与顾期雪,面色都黑了。
顾期雪不需想也知道言持这是被发现了,也顾不上其他,紧紧抱着怀里的大白猫朝花筑跟前走了几步,先冷着脸开了口。
“二太子一大早便领着一众天将追着我的猫跑,是为何意?”
花筑的语气极为不悦:“你的猫夜闯本太子寝宫,其罪当斩。”
“夜闯?”顾期雪心头一咯噔,面上却还保持着冷淡模样,冷声道:“它一只未开灵的猫儿误打误撞跑进了你的寝宫,如何当得“闯”这一罪名。更何况我这猫儿昨夜一直伏在我的枕边,二太子这句夜闯是当真有些过分了。”
“顾期雪!你好得很!”
花筑如今虽掌了大权,却也并不能明目张胆对顾期雪做些什么,而且他堂堂仙族二太子若为了一只蠢猫与顾期雪彻底反目,若是传出去了,也只会惹人笑话。
花筑心中愤恨,却也只得将这一肚子怒气压下去。
“你最好别叫我再逮住这只畜生!”
花筑丢下这句狠话便是走了,顾期雪亲眼看着花筑与一众天将离开,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抱着大白猫回了屋,顾期雪赶紧将他放在桌上,扒拉着他的爪子,将他一身都检查了一遍。
“花筑没伤着你吧?”言语间满是担忧。
“没有没有,别担心。”言持挥着爪子从他手下爬出来跳下了桌子,随即变回了人形。
拍拍心口,他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饮下,一场虚惊好歹压下。
“我拿到了。”说着,他便将兵符拿出来放在了顾期雪手心,“我看着与你给我的图很像,你确认一下是不是。”
“是。”顾期雪只看了一眼,便将兵符收好。
隔了片刻,他忽然想到,“你已经暴露了,等他发现兵符不见了踪影,恐怕得来暖宫找麻烦。”
顾期雪撑着额头,只觉得头疼。
大婚之日,才是他们动手的最好时机,若是拖不到那日……还得想想该如何将众仙家聚在一起。
言持倒是一眼看穿了他的顾虑,连忙说道:“别担心,我变了个假的给他,应是能拖到大婚那日的。”
顾期雪放不下这个心,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声:“但愿如此。”
其实言持这话也只是宽慰宽慰他罢了,仙族的东西在他眼前,他便只能以外貌分辨。这个真的兵符他是拿回来了,可若他们自己有一套辨别的法子,那个假的,恐怕也瞒不了几时。
还有三日,但愿能够撑过这三日。
晚些时辰,云漾便似往常一般跑来了暖宫,只是今日的云漾,面色并不如之前那样好。
云漾瞧见顾期雪,三步并两步跑来,抓着他的手便要进屋。
顾期雪跟着她进来,神色有些担忧,“发生什么事了?”
“花筑!花筑把母后关押起来了!我、我……雪哥哥!”云漾双手紧紧将他的手腕抓住,顾期雪能感觉到她的双手都在颤抖,她的眼眶跟着泛红湿润,颤着嗓音喊了他几声,才艰难说出:
“雪哥哥,我还偷听到他和母后的话,他亲口说的大皇兄也是他设局杀害的!他没有人性!牲畜尚知反哺之恩,他怎么可以这样大逆不道!”
云漾的大皇兄……
有多少年没有人提起了?
四千年前,仙族大太子不慎跌入银蛟潭殒命,待天帝派遣人手将他从潭中捞起来以后,尸身都被潭水泡发了。
当年所有人都认为那只是个意外,就连顾期雪也这么以为的。
没有人知道这是花筑的阴谋,如若云漾没有听到,至今乃至往后都不会有人知道。
顾期雪拍了拍云漾的手背,将手从她手心抽出来,轻轻拥住她。
“花筑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天后也会没事,别哭。”
云漾魂魄中虽还留存着属于神族的记忆,可她也在仙族生活了千万年,于她而言,仙族早已是她的家了,而天帝天后与曾经的二位太子都是爱护她的亲人。
可在天后被关押、天帝在外不能回的时候,却让她得知自己所敬重的二皇兄非但明目张胆地关押父母,还亲自设局害死了自己的大皇兄!
她想象不出来,到底是多黑的心肠,才能教花筑将事情做得那么绝。
“权利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云漾将脸埋进顾期雪的怀里。
“为什么!大家不是都说做神仙应该清心寡欲的么,为什么那么多仙神会为了名利破坏平衡,甚至谋权篡位……”
“从前的神族是这样,如今的仙族也是这样。”
云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声音都有些嘶哑。
“为什么当年我保护不了神女,如今也保护不了父皇母后,我好没用!为什么当初活下来的是我!为什么……我不想活下来的,我真的不想的……”
她一直都恨,恨自己没有在那场大乱中随神女一起死去。
可她不能。
她自出生开始,她的一切便都不是她的。
被神女点化成神之前,她的身份卑贱,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再后来她被赶出家门,她便成了飘摇的浮萍,随风而动、随波逐流,别人要她生便生,别人叫她死她便只有一条死路可走。
遇见神女,是她一生最幸运之事,是神女让她知道,原来茫茫夜空中的星辰可以那样明亮耀眼。
42/51 首页 上一页 40 41 42 43 44 4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