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炎宗冷哼了一声,双手负在身后走了进来。
韩清漾忙迎了过去,挽上他的手臂,又趁机在他腰上拧了一把,“我弟弟胆子小,你这般会吓着他的,况你冷着一张脸,岂是待客的道理?”
周炎宗有些吃味。
韩清琅没来之前,已经有了个未出世的孩子分走了韩清漾的大半心思,如今他一来,他的地位又得往后排一排了,方才他瞧得分明,韩清漾一见了这个弟弟,眼里哪里还有旁人的影子啊。
“孤只当你有了弟弟,都快把孤忘到后脑勺去了。”
韩清漾知道他的小心思,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时候,踮着脚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我哪里有那么笨?夫君和弟弟的关系远近我还是分得清的。”
闻言,周炎宗龙心大悦,他大马金刀的坐下,朗声道:“你是清漾的弟弟,便是孤的弟弟,往后只管在这里安心住下,这里就是你的家。”
韩清琅诚惶诚恐的起身,正想要行大礼道谢。
他长这么大所见的帝王唯有晋王一人,只觉威严甚重,高不可攀,何曾见过这么和颜悦色的帝王?
韩清漾忙出声阻止。
“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君臣规矩,况且你哥都说了,你就放心住下吧。”
韩清琅依旧有些拘束,只侧身坐在椅子上。
睿亲王笑着道:“皇兄,你交给臣弟的任务,臣弟可是完成了,现在人也给你带回来了,皇兄打算怎么犒劳臣弟啊?”
周炎宗大手一挥。
“你这件差事办的不错,回头自己个去库里挑些字画吧。”
睿亲王高兴的谢了恩。
韩清漾轻轻的拽了拽周炎宗的衣袖,“王爷回来,想必有一肚子话想跟陛下说呢,不如我让御膳房准备一桌酒席,一来也是为王爷接风洗尘,二来陛下与王爷也可畅谈一番。”
周炎宗垂着眸子,不说话。
韩清漾覆在他耳旁轻声道:“陛下的心意我都知道的,等晚些时候再好好谢陛下隆恩。”
周炎宗知道他在这儿,他们兄弟二人也不自在,偏韩清漾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让他想生气都生不起来了,他伸手在他的后腰上捏了两下。
“你如今月份大了,还想如何谢孤啊?”
韩清漾红着脸,指尖轻轻的划过他的手心。
“陛下该知道我的本事的......”
声音婉转娇柔,周炎宗只觉浑身一热,后背瞬间就绷紧了,若不是碍着有旁人在,他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让他知道随意撩拨他的下场。
周炎宗起身往外走去,睿亲王最是有眼力劲也跟着出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对着韩清漾道谢,“多谢皇嫂美意。”快出门的时候又递给韩清琅一个安心的眼神。
冰山脸一走,殿中的气氛顿时松泛了下来。
多子和多福两人脸上满是笑容。
“清琅主子,你可算是来了,主子现在怀着身孕,最惦记的就是您了,日日都念叨着,没成想陛下竟这般贴心,悄没声的便把人给接来了。”
“是啊,是啊,您这一来,主子的心事总算是了了,这下可以安心待产了。您是不知道,自打离了大晋,主子就没有一日不悬心的。”
多子和多福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又不住的劝韩清琅喝茶吃点心。
韩清琅这会子才有机会好好打量哥哥,只见他比离开时略微丰腴了些,面上有着柔和的光,只一瞧便知现下活的舒心畅快,随即目光又落在了他隆起的腹部上。
“哥,你这......”
他伸手想要摸,但是又有些害怕,把手缩了回去。
韩清漾抓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腹部上,“当初我离开大晋的时候,父王拿你的性命作为要挟,逼着我服下了一颗药丸,我当时也不知那是何物,只以为是父王为了控制我,给喂的毒药,谁成想造化弄人,这是母妃留下来的孕灵丹。”
隔着衣裳,都可以感觉到硬硬的肚皮,韩清琅睁大了眼睛,好半晌才开口道:“这么说我就要当二叔了?”他忽然就有些手足无措了,站起来又坐下去,来回几次之后才道:“我都还没得及给孩子准备礼物呢?”
韩清漾笑着摆手。
“不用,你能平安就是最好的礼物。况且你炎宗哥是皇帝,还能少了他宝贝儿子的?”
韩清琅如坠云间,总有一种脚没踏地的感觉,他疑惑的问,“姐夫哥对你真的好吗?他是皇帝,会不会像父王一样,三宫六院妃嫔无数,而且......”
韩清漾知道他的担忧,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倒是多子乐了起来,掩着嘴偷笑,“清琅主子,这一点你就放心吧,就算给陛下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纳妃纳嫔的,况且陛下说了等将来是要封主子为凤后,与他一同治理大周的。”
韩清琅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么多的信息,愣了好大一会儿。
“真的?”
韩清漾点头。
“从前咱们在大晋过惯了寄人篱下的日子,如今咱们也有自己的家了,往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咱们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
韩清琅的眼睛涩的厉害,眨了两下就有泪顺着脸颊滚落而下。
“哥,看到你现在过的这么幸福,真好。来的路上我还以为你跟以前一样为了活下去,以色侍人,现在亲眼看到,终于可以放心了。”
他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韩清漾的伤心事。
韩清漾也跟着掉泪,“要是母妃现在活着,我还能把她接过来,过几天舒服日子。”
......
周炎宗才将被韩清漾哄着出门了,走了没多远又觉得不放心,索性又折了回来。
“皇兄,不是说好去喝酒吗?怎的又往回去了?”
睿亲王小跑着跟在他的身后。
周炎宗闷声不语,脚下飞快。
眼下韩清漾即将要生产,他日日都提心吊胆的,现在好容易把他弟弟接了过来,兄弟二人久别重逢,难免会触景生情,情绪起伏。
连太医都说了,要保持良好的心情。
他怎么能不担心呢?
刚走至门口,就见一个侍女打扮的年轻女子直勾勾的盯着他,周炎宗拧着眉头,只是他此刻心里记挂着韩清漾,况看穿着打扮应该是跟着韩清琅来的,于是也就没计较,匆匆进了殿内。
谁知刚进门就见到韩清漾在抹眼泪,这可把他给吓坏了,他几步走到了他跟前,将人揽进了怀里。
“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仔细生下的孩子是个爱哭的。”
韩清漾感受着他怀里的温暖,“爱哭就爱哭,左右是你的种,难道你还想不认账不成?”
周炎宗轻抚着他的背。
“我哪里舍得啊......”
又见韩清漾心情似有些沉闷,便道:“既要接风洗尘,不如大家一起方才显得热闹。”
韩清漾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好啊,十二弟一路辛劳,一会儿我要好好敬他两杯,以表我的感激之情。”
睿亲王在周炎宗那可以杀人的目光中,摆了摆手。
“皇嫂您这是折煞我了,让去接清琅的可是我皇兄,臣弟只是跑个腿罢了,嫂嫂要是真的想谢,便好好谢谢皇兄就是。”
韩清漾摸了摸肚子。
“我身为男子,都挺着大肚子给他生孩子了,还要我怎么谢他啊?”
四人说笑着落座。
有一个脸生的侍女,极为伶俐的夺过了宫婢手中的酒壶,亲自替周炎宗斟了酒,又甜声喊道:“陛下......”
周炎宗睨了她一眼。
“你是跟着孤的弟弟一起从大晋来的?”
侍女面露喜色,盈盈一拜。
“奴婢玲珑,给陛下请安,愿陛下福寿万年,长乐未央。”
周炎宗收回了目光,又看了看韩清琅,韩清琅被他看的极为不自在,只恨不得将头埋到了桌子下。
韩清漾瞧了那侍女一眼,唇角勾了勾。
“你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犯大晋玲珑公主的名讳?”
侍女挑衅似的瞪了韩清漾一眼,对着周炎宗娇声求道:“奴婢既来了大周,那自然就是大周的人,何来犯了名讳一说,还请陛下明察。”
韩清漾轻笑一声。
“真是个牙尖嘴利的,如此一说倒是我错怪你了?”
侍女立在周炎宗的身后,扬了扬下巴。
“奴婢不敢。”
周炎宗虽不清楚韩清漾为何要对一个小小的侍女说这么些话,但也知道他不是那等爱找茬挑刺之人,只冷声道:“今儿是家宴,无需人伺候,你们都下去吧。”
那侍女心有不甘,只跺了跺脚,心不甘情不愿的扭身出去了。
第63章
韩清漾多数时间都歇在养心殿,韩清琅一来自然是把毓秀宫拨给他住,宴席散后,韩清琅告别了两位哥哥,同睿亲王一道出了养心殿。
睿亲王已有了几分醉意,夜里寒风一吹,倒是让他清醒了些。
欺负人,简直太欺负人了。
他越想越觉得憋屈,不就欺负他尚未成亲,孤身一人吗?方才席间韩清漾就一个劲的劝酒,可他怀有身孕周炎宗偏又一点酒都不让他沾,尽数都给揽下了,弄到最后只他跟皇兄两人拼酒。
论酒量他哪里是周炎宗的对手啊。
待走到宫门口要分开的时候,韩清琅叫住了他,“王爷,你说炎宗哥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月色清冷,迷迷蒙蒙。
睿亲王瞧着立在月下的清瘦身形,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皇兄他就是那样的人,你别多想。况还有一个词叫做爱屋及乌,皇兄既然这么疼爱你哥,岂有会讨厌你的道理?”
韩清琅素性胆小,最爱多思。
席间周炎宗只顾着帮韩清漾夹菜,跟睿亲王喝酒,几乎连正眼都未瞧他一眼,由不得他不多想。
“可是......”
睿亲王聪颖,两人一路从大晋到大周好几个月,对韩清琅也算有几分了解,只双手拢在袖口里,低声劝道:“我的话难道你也不信了吗?等回头得了空,我便带你去外头逛逛,咱们大周可比你们大晋繁华多了。宫里要是有奴才们不听话了,你只管告诉你哥或者跟我说......”
韩清琅略微放松了些,对着睿亲王道了谢。
睿亲王哼着小曲出了宫。
他一走,身后就传来了抱怨声,“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惯会惺惺作态的,难不成这些人还能把你吃了不成?再一个大冷天的在这风口里说话,是想冻死我吗?”
话音刚落,胳膊上就传来了一阵拧痛。
韩清琅疼的眉头揪起,可也不敢言语,随着引路太监径直去了毓秀宫。
毓秀宫是韩清漾一来大周就住下的宫殿,现在更是被打理的分外奢华好看,饶是过惯了富贵生活的薛玲珑见了都忍不住赞叹了起来。
她扮做侍女随着韩清琅来了大周,一路甭提多憋屈了,有好几次都想临阵脱逃回大晋了,可这一切的委屈在见到繁华的大周都城,巍峨的大周皇宫,以及模样冷峻刚毅的周王后都烟消云散了。
她偷偷打量周炎宗时,脸红心跳的厉害,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在屋内转了一圈,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
“韩清琅啊,韩清琅,你说你们好歹也是从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双生子,怎么差别这么大呢?你看看韩清漾那个妖孽将那周王哄的团团转,再看看你......啧啧......”
她讥笑了一声,自顾的倒了杯茶水喝下。
“我要是你啊,羞也得羞死了,哪里还好意思在这碍人家的眼啊。”
韩清琅垂首立在原地,藏于袖间的双手死死的攥成了拳,他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薛玲珑最瞧不惯他拱肩缩背的奴才样,不耐烦的摆手道:“你是不是正憋着坏,等明儿去跟你哥哥告状啊?”
韩清琅摇了摇头。
薛玲珑冷哼一声。
“就你这窝囊样,就算借你十万个胆子,谅你也不敢。”
韩清琅没有说话,跟木桩子似的戳在那儿,薛玲珑嫌他碍眼,“滚到里面去,别在我眼前晃悠。”
待到韩清琅走后,她眼珠子一转,对着外头吩咐道。
“来人,准备一碗醒酒汤来。”
......
养心殿。
周炎宗坐在小杌子上给韩清漾洗脚,黄澄澄的铜盆里盛着一双雪白的玉足,待韩清漾洗好之后,他又抓着他的脚腕将他的脚放在自己的膝头,用巾帕擦干。
韩清漾怕痒,周炎宗的手指一刮到脚心,他便笑着要往回缩。
奈何周炎宗手如铁钳一般,瓷白如玉的脚落在他的掌心里,他轻轻的摩挲了两下,才在韩清漾的嗔视下依依不舍的松开了。
天一冷,殿中便烧了地龙。
韩清漾只着中衣坐在床上,他看了看自己的脚,末了又抱怨似的伸至周炎宗跟前。
“你看为了给你生孩子,我的脚都快肿成馒头了。”
周炎宗再次将他的脚握进了掌心里,低头在脚背上亲了一下。
“辛苦清漾了。”
韩清漾作势揉了揉后腰,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
周炎宗自是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只挨着他躺下,将人圈进了怀里。
“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别以为每次都能管用。况今儿可是你自己个说的要好好谢我的,可不能抵赖......”
韩清漾咯咯的笑着,在他的肩窝处蹭了蹭。
他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后腰上,软声道:“周炎宗,我腰酸的厉害,你替我揉揉,好不好?”
周炎宗垂眸看了看他,正对上他含笑的眼眸。
只叹息了一声,坐起来身子,认命似的替韩清漾揉着后腰。
“今儿那侍女是何人?”
韩清漾睨了他一眼,“怎么着?陛下瞧上那丫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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