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他手腕下压,“嘀嘀”两声,门就开了。
薄砚偏头看了阮眠一眼,“我先进?”
阮眠很想点头,但酷哥面子要紧,他还是摇了摇头,往前走了一步,“我……我先进!”
薄砚没和他争,而是落后半步走在他身后,手臂微微展开,近乎把他虚拢在了怀里,是个充满了保护意味的动作。
不过阮眠此时的全部心神都被眼前环境占据了,并没注意到薄砚的姿势。
进到门里,两人就都愣了愣。
里面的空间比想象中要开阔得多,同时,也和谐得多……
里面,是个空旷的礼堂,右侧是个大舞台,舞台的帘幕被拉到了两旁,舞台上的一切都一目了然。
因此阮眠和薄砚清楚看到,舞台上竟然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左侧是观众席,同样空荡无比。
没有跳出来吓人的鬼,甚至没有奇奇怪怪的道具。
但这种所谓的“正常”,在鬼屋里,也许恰恰代表着“不正常”。
阮眠又往前走了一步,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他先偏头看向观众席,轻声问薄砚:“我们要不要……”
话说了一半,阮眠就倏地顿住了,猛然转头向右侧的舞台看去。
可舞台还是和刚刚进来时候一样,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薄砚也转头看了眼舞台。
“你刚刚……”阮眠眼睛定在舞台上,一眨不眨,他下意识攥紧了衣服的下摆,声线都在轻微发颤,“刚刚有没有感觉到,舞台上有什么东西?”
他是在刚刚和薄砚讲话时候,余光无意间瞥到的,可是太快了,还根本没看清是什么,再转头看过来时候就已经没有了。
“好像是有个东西,”薄砚思考了一下,问,“白色的,对不对?”
“对对对!”阮眠急忙点头,“看来我没看错!”
“那我们在这里等一等看?”薄砚提议道。
阮眠点头说了声“好”,从始至终眼睛都没离开过舞台。
可站了两秒钟,他又忍不住偷偷侧头,飞快看了薄砚一眼。
见薄砚也正专注盯着舞台,阮眠狠了狠心,不动声色地,悄悄往薄砚身边挪了一小步,和薄砚靠得更近了一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体温,阮眠才微舒口气,又转头看向了舞台。
薄砚视线垂睨片刻,落在两人几乎贴在一起的手臂上,唇角微微挑了起来。
然而,两人在原地站足了两分钟,不要说舞台上了,就是整个房间,都依然一片寂静,什么动静都没有。
阮眠盯得眼睛都累了,他眨了眨眼,正要说话,薄砚就先开了口:“这个是不是……特意设置好的?我们盯着看,就不会出现。”
“有可能,”阮眠在心里疯狂爆粗,这他妈是什么专搞人心态的垃圾设置,可他嘴上说出来的却是,“鬼屋么,也就……就会这样趁人不备,搞小把戏!”
阮眠自己可能不知道,他绷着张小脸,声线打着颤却还要讲这种话的模样有多可爱。
薄砚飞快偏头,喉结很短促地滑动了一下,忍住笑意,才顺着他说:“嗯,你说得对。”
“那我们,我们就先不要看了!”阮眠立刻收回了视线,看向薄砚,“我们先去观众席……”
可“席”的字音还没完全落下,阮眠和薄砚就又同时飞快转头,再次看向了舞台。
刚刚,绝对又有东西闪过去了!
“就是白色的没错!”阮眠这次看得稍清楚了一点,忍不住叫道,“好像还瘦瘦高高的!”
这话说完,阮眠整个人就是一激灵。
白色的,瘦瘦高高的,这他妈不就是阿飘吗!
薄砚眉头微敛,补充道:“好像不是纯白,应该还有红色。”
红色,在这种情景下,轻易就会让人联想到血迹……
阮眠小脸都白了两分,他张了张嘴,还要再说什么,薄砚就又靠近了一步,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语气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在这种时候,听起来却莫名有种安抚人心的意味:“好了,没事,转过来看我,我们再测试一下。”
听着薄砚冷淡却坚定的嗓音,阮眠就像被催眠了一般,竟不由自主就听了他的话,转过头来,与他对视。
对视的瞬间,余光中,就又有东西从舞台上闪过!
阮眠和薄砚再次转头去看,却依然一无所获。
他们再转回来,继续测试。
如此反复三次,基本确定了这个设置就是这样,只会在他们侧视的时候出现,并且大致确认了,出现的,是一个穿染了血迹的白衣服的“女鬼”。
但这个“女鬼”的出现,绝不只是吓一吓他们这么简单。
选择去往观众席或者去往舞台,都有可能会触发什么新的东西。
犹豫两秒,阮眠决定遵从内心的好奇,提议道:“先去舞台那边看一看?”
薄砚点头,“听你的。”
两人并肩往舞台边走,每走一步,阮眠觉得自己的心跳就快上一拍,他脑袋里,忽然不合时宜地飘出昨天晚上大老板说过的话——实在碰到吓人的,拉住朋友的手也行。
阮眠在这一刻脑袋已经几乎短路,他竟忍不住低头,去看薄砚垂在身侧的手。
和他的手靠得很近,轻轻一伸就能碰到。
所以……要拉吗……?
“在想什么?”薄砚忽然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胳膊,“都要撞到台子上了。”
阮眠倏然回过神来,懊恼拍了一下自己额头。
真是被吓傻了!他刚刚竟然会想要拉薄砚的手!
“没什么!”
阮眠脑袋摇得像个小拨浪鼓,一抬头才发现不知不觉他们竟已经走到了舞台边。
“按照我们刚刚试出来的,”薄砚抬手轻轻在阮眠肩膀上按了按,是个安抚的动作,“那个……那个NPC应该每次都是从这边帘幕后面出来的,我掀开看一看?”
他特意用了NPC这个词,就是为了让阮眠清楚意识到,他们只是在玩游戏,没什么可怕的。
阮眠听后果然冷静了不少,之前想要罩薄砚的酷哥心理又回来了,上前一步道:“我来掀!”
话落,他就“唰”地一下,掀开了右侧的帘幕。
可帘幕后边依然空空荡荡,阮眠松了口气,和薄砚对视一眼,又一起走向另一侧的帘幕。
这次是薄砚伸手掀开的,可这边帘幕后面依然什么也没有。
“看来这不是触发条件,”薄砚说出自己的推断,“那么触发条件,应该就剩下了观众席。”
阮眠很拽地“嗯”了一声,眉梢挑了起来,自己给自己打气似的道:“那就去观众席,触发就触发,本酷哥才不怕它!”
薄砚唇角又扬了一下,应道:“好。”
说罢,两人就又一起转身,慢慢往观众席走。
可才走了两步,身后就忽然响起一声尖利无比的女声!
虽说已经做好了转身就会触发什么的准备,可突如其来听见这声音,阮眠还是没有忍住,原地蹦了起来。
但这次甚至都没给他后悔丢了酷哥面子的机会,因为他蹦到半空中,衣服就被人从后拽住,把他直接拽了下来!
阮眠头皮发麻,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开。
他费劲偏头去看,就看到了一双枯瘦如骨的手,这双手,此时此刻,一只正抓着他的衣服,另一只,抓着薄砚的衣服。
“既然来了——”“女鬼”继续用她那把尖利的嗓音讲话,“就不要走了!跳舞,看我跳舞!我要跳舞!”
阮眠:“?”
他在心里咆哮,谁他妈想看你一个鬼跳舞啊!
可喉咙口却像被堵住了,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还是薄砚先反应过来,抓住了这句话里的唯一信息点,“跳舞?你想跳舞?”
“对!”“女鬼”声音顿时又高了一个八度,“让我跳舞,我要跳舞!”
薄砚视线飞快掠过四周,突然,他眼睛一亮,目光定格在了左侧角落。
那里,放着一台唱片机。
他不顾身后“女鬼”还拽着他的衣服,抬手用力往那边伸,凭借出色的臂展,成功碰到了那台唱片机的开关。
唱片机一开,音乐瞬间在整个房间里响了起来,竟然还是一首很优美的舞曲。
也就是在音乐响起的这一刹那,阮眠蓦地感觉到身后力道一送,他急忙转头去看,果然,是“女鬼”放开了他们。
“女鬼”已经在原地随着音乐节奏跳了起来,还一边旋转一边跳向舞台。
平心而论,“女鬼”这舞跳得还真不错,动作甚至能称得上优美。
可是……
可是她一头黑发披散开来,头顶有个很明显很可怖的伤疤,眼睛下方垂落两行血泪,一张嘴血红无比,和门外那张血盆大口有的一拼,身上白衣更是染满血迹,脚上还穿着一双红舞鞋!
真的好瘠薄吓人!
阮眠又不自觉往薄砚身边靠了靠。
薄砚轻声安抚他:“别怕,都是人扮的。”
这种话在阮眠这有奇效,阮眠立刻就炸毛道:“谁……谁怕了!我们酷哥怎么会怕!”
说话间,“女鬼”已经跳上了舞台,一束聚光灯投射下来,追随着她的身影。
阮眠隐隐感觉到,又要发生什么了。
果然,下一秒,“女鬼”头顶的灯就忽然闪烁两下,之后猛然坠落下来,直直砸在了“女鬼”的头上,女鬼当即倒了下去!
明知道那肯定是道具,可阮眠身体的本能,还是没忍住往前抢了一步。
薄砚伸手在他后背轻拍了一下,低声说:“过去看看。”
阮眠点了点头,和薄砚一起又走回了台边。
舞台上,“女鬼”安静躺在“血泊”中,旁边是一盏染满了血迹的灯。
看起来极其逼真。
阮眠深深吸了口气,他抿了抿唇,忽然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一下那盏灯。
触手很柔软,确认了这真的只是盏道具灯,阮眠长长呼出口气。
薄砚把他的小动作都尽收眼底,心底就止不住地发软。
阮眠就是这样的人。
明明自己都害怕到了极点,害怕得手指都在颤抖,却还是会为了确认一个必然,确认眼前NPC,或者说“女鬼”的生命安全,伸手去试探灯是不是软的,砸下来会不会真的伤到人,会不会痛。
两人刚在“女鬼”身边蹲下,“女鬼”就又突然睁开了眼睛,看起来狰狞极了,只听她用尖锐的声音嘶吼道:“替我报仇!你们一定要替我报仇,是徐琴干的!替我报仇,否则的话,我就把你们都留下来陪我跳舞!”
又出现了新的信息点——报仇,徐琴。
薄砚立刻问道:“她在哪儿?我们要怎么帮你?”
“她就藏在来看我跳舞的观众中!”“女鬼”继续嘶吼道,“去,替我把她揪出来,快揪出来,带到我面前!”
阮眠和薄砚又对视了一眼,一起站起身,转身走向了观众席。
观众席看起来还是安静无比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但阮眠和薄砚都知道,这里随时都可能跳出新的东西!
他们每一步都走得很慢,认真注视着观众席的每个角落。
就在他们即将走到第一排座位前的时候,原本空荡的观众席,突然从下边冒出了数不清的“鬼影”!
“鬼影”穿着各异,都是很普通很正常的衣服,可他们的脸上,每一个人都有两行血泪,嘴角怪异地歪在一边,眼神僵直空洞。
每一个都还说着一模一样的话:“我是无辜的,我是无辜的——”
声音极其沙哑难听。
边说着话,他们就都慢慢走下了观众席,一步步向俄罗斯方块一般,向阮眠和薄砚走来。
“快往后退!”“女鬼”尖锐的声音又忽然在身后响起,“不要被他们碰到,快找,找徐琴!”
阮眠和薄砚一起后退,他一张小脸已经惨白,却还忍不住骂出了声:“我操!我他妈怎么会知道哪个是徐琴啊啊啊!”
最后的“啊”音都像拐了弯。
“鬼”们大概是没想到他会突然骂人,身形都齐齐滞了一下。
“我告诉你!”“女鬼”在身后嘶吼,“找,找一个披肩卷发的女生,头发是棕色的,穿粉色T恤牛仔背带裤!”
这个条件给的确实算精准了,但问题是现在眼前“鬼影”重重不说,阮眠还被吓得大脑宕机,根本冷静不下来,也更无法思考辨别。
他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大老板的那句话——
实在碰到吓人的,拉住朋友的手也行……
拉住……朋友的手……
阮眠在一片混乱中,又下意识低下了头,去看薄砚的手。
拉……吗?
他的手指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微微颤抖着,却忍不住向薄砚的手靠近。
就在要碰到薄砚的手指的前一秒钟,薄砚却像是突然有感应似的,突然快阮眠一步,毫不犹豫,把阮眠颤抖着的,冰凉的小手握住,牢牢拢在了手心。
薄砚的手掌意外的温暖,阮眠整个人都是一怔,他在这一瞬间甚至忘记了害怕,忍不住转头去看薄砚。
“我害怕,”薄砚感应到了他的视线,转过头来挑了挑唇,说得坦荡又自然,“想跟酷哥拉个手,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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