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伸手从车上抱下白夭,理了理白夭的兔毛小斗篷,将毛绒绒的兜帽给他戴上,亲昵地捏了一把白夭的脸,“宝宝,我们到家了。”
家。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包含了太多,白夭曾经有家,但被一把大火烧干净了。
他以为再也不会有家了,但现在萧淮安对他说,我们到家了。
他反握住萧淮安牵住他的大手,眨眨眼逼退了眼中的水雾,笑靥如花,“嗯!珺竹我们到家了。”
八宝、大满、小满:……等等,他们听到了什么?是他们幻听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颜叙跳下马车,看见三人目瞪口呆的样子,打了个哈欠,道:“愣着做什么呢?爷和你们家王妃都进去了,还不赶紧跟着?”
一句话叫回了三个人的魂,八宝也不哭了,眼泪一抹,喜气洋洋地跟了上去,也不招呼后下车的元忍了。
“殿下,您和王妃是先梳洗还是先用晚膳?”
“什么王妃啊!”白夭成功地被叫炸了毛,脸上一片红,趁着脸边的白毛毛异常的粉嫩可爱。
“暂时还不是,爷还没向父皇请旨呢。”萧淮安这话与其说是解围,不如说是坐实白夭的身份。
八宝一脸的老奴懂,老奴什么都明白的笑脸。
“先梳洗吧,等下爷直接进宫。”
“您的小浴室已经备好了水。”
萧淮安也不等白夭再解释,拉着人就往他的屋子走,进了暖烘烘的屋子,他帮白夭解下了兔毛斗篷,问:“冷吗?冷的话爷让他们把地龙再烧热一点。”
白夭摇了摇头,屋子里的温度已如暖春,再热到室外就要生病了。
“爷等下要进宫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宝宝自己用晚膳不用等爷,困了就在这里睡,不用再回去原来的屋子了,知道吗。”
白夭乖乖的点头,他这一路都是同萧淮安一起睡在一个屋子里一张床上,对于回来是不是会搬到萧淮安的屋子,也算有些数,害羞是有些,但和萧淮安一起的感觉太好,让他无法拒绝。
“珺竹垫些糕点吧,路上也没吃什么东西。”他们上一顿就简单在马车上吃了些干粮,因为快到京城了也懒得找地方吃东西,只想赶紧回京。
“放心,爷饿不到自己的。”萧淮安解开黑色的斗篷反正衣架上,随手脱下身上的外袍,拉开里面的衣带,突然想起了什么坏主意,凑到白夭眼前,问:“要不要和爷一起沐浴,爷的浴室很大的。”
白夭只见眼前出现一片白皙健壮的胸膛,又听了这话,脸一下子就红了,背过身,言辞拒绝,“不用了!珺竹自己用吧。”
萧淮安下颌搭在白夭的肩上,呼吸的热气喷到了微红的耳垂上,语气中满满的遗憾,“那真是太可惜了。”
白夭反手去推萧淮安,却贴上了温暖的胸膛,手一缩,人就绕过屏风跑了出去。
他坐在外间的椅子上,用手扇着脸上的热气,这哪里是什么谦谦君子!分明就是登徒子嘛!
萧淮安沐浴出来,白夭已经不在屋子里了,只有捧着墨青色四爪盘龙亲王锦服的八宝。
“大满小满带着小公子去用晚膳了。”八宝人老成精,一看萧淮安眼神就知道萧淮安在找什么,笑眯眯地抖开衣服,服侍着萧淮安更衣。
萧淮安点了点头,“哦,对了。等下你带人把夭夭东西都搬来爷屋里。”
八宝心中惊讶,就是寻常人家的妻妾也是有单独的院子,很少有和主君住在一个屋子里的,看来这位小公子在他们家殿下心中的位置真的不低啊。
“老奴办事,殿下您就放心吧。”
“行了,爷进宫去了。”萧淮安照了照镜子,确认了衣着整齐无误,拍了拍八宝的肚皮,就大步走了出去。
八宝跟在萧淮安的身后,总觉得有点什么东西忘记跟萧淮安说了,他拍了拍脑袋,是什么呢?怎么就想不起来了,果真是年岁大了。
王府外就剩下颜叙和一架马车了,颜叙一看萧淮安出来了,忙从车辕上跳下来,打开车门,萧淮安躬身进了马车。
颜叙龇着牙笑着对八宝摆了摆手,鞭子一甩,马车跑走。
“哎呦!”八宝一拍脑门,想起来了,捧着肚子小跑着追了几步,“殿下殿下,等等!老奴有事情跟您说!”
“您慢点,别摔了呀。”春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扶了一把踉踉跄跄差一点跌倒的八宝。
“快!快去追上殿下,把早上接到的那个消息告诉殿下。”八宝挥着手喘着粗气地赶春分。
春分一愣,“主子不知道吗?”
八宝摇头,早上才从宫里接到的消息,再加上这边也收到了殿下晚上到京,想着当面告诉殿下的,哪里想到一激动,忘了!
春分脸色有些古怪,小声跟八宝说:“总管呢,这会儿主子怕是都到皇宫门口了,追上去说了主子也是生气,陛下跟主子说了,主子也是生气,所以,咱还是让陛下同主子说吧。”
八宝一琢磨,好像也对,不用直面迎接殿下的怒火似乎也是一件好事,遂点头。
“还是你小子聪明。”
“嘿嘿,那您看~”春分扶着八宝往王府走。
常青站在御书房门外,远远地就看到了打着伞过来的萧淮安和颜叙,忙迎了上去,关心道:“听说殿下受了伤,伤了哪里?重不重?”
“多谢公公关心,就是伤了肩,一点小伤而已。”萧淮安笑道。
“哎,您不知道陛下知道您受了伤非常担心,都急的上了火。”常青确认了萧淮安脸色如常才放了心,话中隐隐地有为元和帝说好话的意思,“等下您别同陛下好好说说。”
萧淮安以为是指他受伤的事情,元和帝急怒,也没多想,点了点头,就进了御书房。
常青没跟进去,这回这对父子要谈的话,外人没有一个方便听的,也听不得。
“常叔。”颜叙笑嘻嘻地凑上前打招呼。
常青板起脸瞪了颜叙一眼,颜叙老老实实地站好。
“这么多人保护不好永安王,是不是都要回炉重造了。”
颜叙乖乖听训,小心地陪着笑脸,哪里真敢让常青将木头和影卫们弄回来重训一遍,他哪里舍得他家木头再糟一遍的罪。
“常叔您消消气,这次确实是我们的不对,这几天就去刑堂领罚,保管不会出现下次。”
“最好不要有下次,再有下次没人能保住你们。”常青戳了戳颜叙凑过来的脑门。
御书房
元和帝见到萧淮安完完整整的站在他的面前,顿时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到萧淮安面前,双手把住萧淮安的肩膀,上上下下的看。
“快让父皇好好看看,身上的伤好了吗?怎么就伤到了?你的影卫都是干什么吃的?通通都打回影阁,朕给你挑新的影卫。”
“只是一点小伤,父皇不用担心,早就已经好了。”萧淮安扶着元和帝坐在一旁的圈椅上,亲自为元和帝倒了一杯茶,“让父皇担心了,是安儿的不对,安儿给父皇赔礼道歉了。”
元和帝接过茶,喝了一口,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说来惭愧,是儿臣自己太过自负了,在着了对方的圈套。”萧淮安涩然地低下头,知道换影卫不过是元和帝的气话,也不多做辩解,只简单地说了事情的经过。
【作者有话说:八宝:总感觉忘了点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
常青:殿下不要和陛下生气啊,这事虽然有点不地道,但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的
萧狗:先告诉爷是什么事情啊!】
第六十二章 惊喜
西南一行的事情始末,倡相一党方致青等人所作所为,加上回来一路查出的大小官员所犯大小罪行,萧淮安早已密报给了元和帝,元和帝心中也早有衡量,现在再问不过是出于父亲对儿子的关心罢了。
聊完了正事,就该转为聊私事了。
萧淮安面带淡笑,对元和帝说道:“父皇,安儿连夜进宫还想向父皇请一道赐婚的圣旨。”
“赐婚?”元和帝来了兴趣,大楚男子十六就可成家立业,而他大儿子已二十有五,一直未有中意的人选,成婚这事他们谈过多次,他大儿子坚持要寻一两情相悦的人,才会成家。
他自己一生只爱霍宛一人,自然懂得这种心情的,也从来没有逼迫过什么,现在大儿子亲自来请旨,怎么能不叫他好奇。
“安儿这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还是西南当地的姑娘?”
“不是姑娘。”想到现在可能正与煤球玩耍的白夭,萧淮安眸子中的情绪软了几分,“是儿臣带着的幕僚白夭,此次也是他在云雾山中拿自己的血救了受伤高热的儿臣,如果没有他,儿臣怕是扔在云雾山了。”
“救了你的命,是该好好谢谢他才是。”元和帝皱起眉,道:“朕赏他黄金千两,珠宝十箱。”
萧淮安心中预感不好,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的笑,“父皇误会了,儿臣可不是因为什么救命之恩,才要以身相许的。是儿臣早就与白夭两情相悦,互许终身,这一次也算是儿臣两人经历了生死,才想要赶紧成婚的。”
“不行,你不准娶一个男子。”元和帝厉声拒绝。
萧淮安放在膝上袖袍的手握紧拳,手背上鼓起道道青筋,指节处泛着青白,但面上的表情只有疑惑。
“父皇这是为何?大楚皇室早有男妃先例,您不是也准了老三娶狄戎王子,怎么到了儿臣这里就不行了。”
“父皇不是不准你喜欢男子,是他不可做你的正妃。”元和帝叹气,也觉得刚刚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了,放缓了语气,道:“你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将来的楚帝,你的正妃不可以是男子。”
萧淮安眼中深处的愠色这才退了几分,但仍是坚持,太子之位他要,白夭他也要,一个皇位不足以让他妥协。
“父皇,大楚有过男后先例的,况且盟国大安的昭华帝的皇后就是男后。白夭性格善良乖巧,您见了会喜欢的。”
“父皇不是不让你娶,是一个男子无法为你生下子嗣。”
元和帝叹气,知道这个儿子同自己很像,也是个深情种,他也不是非要儿子娶个女子,只是没有子嗣,将来皇位怎么办?难道要过继有着倡氏血脉的孩子吗?
“将来你登基为帝,是要有自己的子嗣的。你喜欢那孩子,可以娶做侧妃,正妃是绝对不可以的。”
子嗣!
萧淮安垂下的眸子满是嘲讽,他本身就不是重视子嗣的人,什么血缘亲情,在皇家谈这些未免太过可笑。就像他明明是长子,可是,萧淮宁不还是出生了吗。
“父皇,儿臣只喜欢白夭一人。”萧淮安抬眸,一双漂亮的凤眸中是淡淡的遗憾和伤心,他勾起一抹苦笑。
“儿臣早年就羡慕父皇与母妃的爱情,发誓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只娶一个人,万不会让心爱的人受妾室的委屈,这些年也一直洁身自好,从不碰不喜欢的人。现在,哎。”
萧淮安的眼睛与霍宛的最是相似,元和帝一时看怔住了,仿佛面前这个强颜欢笑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最心爱的女人,一颗心脏也被这个乖巧的不愿意惹父亲生气的笑揪成一团。
良久,元和帝缓过神来,叹了口气,妥协道:“朕知你的心意。罢了,先封白夭一个不世袭的嘉文侯,就当是救朕安儿一命的奖赏,之后的事情我们再从长计议。”
“多谢父皇成全。”萧淮安激动地向元和帝行礼,眼中满满的感激和孺慕之情。
虽然没有明说赐婚,但萧淮安知道这也是元和帝的妥协,妥协不会横加干预他与白夭。
虽然还是与他想要的差之甚远,但能给白夭要到一个爵位,让他在他们关系曝光后不会被构陷为娈宠,也算是成了一半吧。
“哎,对了。父皇这里也有一个惊喜要告诉安儿。”元和帝忽然想起了件喜事,脸上的表情也带了喜意。
自霍宛走后,元和帝很少有这样高兴的时候,成功引起了萧淮安的好奇心,心中难免多了几分探究,“能让父皇这么高兴,定然是见大喜事。”
萧淮安这时候真的没想到,确实是一件“大喜事”,是一件让他震怒的大喜事。
“安儿就要多一个弟弟了。”元和帝笑道。
“弟弟?”萧淮安一怔,有些没听懂,他弟弟不是在边关和狄戎的小王子谈情说爱呢嘛,哪里又来什么弟弟?
“对,是和安儿血脉相连的弟弟。柔嫔今早查出有孕了,已经三个多月,御医说是个男孩。”元和帝哈哈大笑。
萧淮安瞳孔微缩,嘴角的笑容僵了一瞬,下移了几分,只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随着元和帝的话炸开了,连一向带着的温和的面具都要碎在当场。
他微微垂下头,长睫掩下眼中的滔天怒火和冰冷的嘲讽,他轻声的笑,声音温和的就像是普通人家知道多了一个弟弟的傻哥哥一样的开心。
“那还真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儿臣也为父皇开心。等着回去了,儿臣要写信告诉老三这个好消息。”
“对对,是该告诉老三,也让他乐一乐。”元和帝一点都没发现儿子表情的变化,点头应着。
父子两人又聊了些别的闲话,萧淮安以天色已晚为借口婉拒了元和帝留他宿在宫中,告退离开,他就怕在宫中再多待一会能直接杀去柔嫔宫中,亲自踹下她腹中的胎儿。
出了御书房,冷风扑面,萧淮安才觉得一腔怒火被扑灭了些许,他回头冷眼看了一眼御书房,眼中早先一点的孺慕被坚冰取代。
“爷!”颜叙打着哈欠举着伞走了过来,到了萧淮安身边被一张冷脸吓得睡意全无,“您这是怎么了?生谁的气呢?”
“走吧。”萧淮安长长出了一口气,朦胧的白雾飘在眼前,模糊掉了他面无表情的脸和眼中的阴戾。
走出宫门的那一瞬间,萧淮安回头,看着夜幕雪景中庞大巍峨的宫殿,只觉得心中作呕,原来掩饰的事情摊开在眼前,会引来这样的愤怒和心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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