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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气运我一无所有(玄幻灵异)——明韫

时间:2021-05-22 08:56:20  作者:明韫
  阿辞真是太可爱了。
  这种可爱最奇妙的地方在于,当他以为已经是最可爱的程度时,谢容皎总能将它再度拔高一个台阶。
  他笑道:“没事,阿辞莫怕,反正我打得过岳父,到时候谁打谁还说不准。”
  所幸他怀中的谢容皎已经堕入梦乡,没空跟他计较岳父称谓,也不会揪着他领子让他清醒清醒,告诉打岳父这种道德败坏耸人听闻的事情只会让他们的婚姻没有未来的。
  谢容皎是知道江景行那点小心思的。
  所以作为事情的最大起因,他只好尴尬地保持沉默。
  幸好谢容华在佛宗是真的对局势有好处且能让他们安心,否则谢容皎怕是要自责到死。
  姜长澜理解点点头,随口一问:“那圣人可知李兄的所在?”
  他与李知玄虽说是点头之交,好歹多少有点交情,再加上观江景行口吻,李知玄像是有点不为人知的牵连,没有盼着李知玄不好的道理。
  江景行显然不像方临壑这样天真,对他的卜算之道深信不疑。
  “我没法很确定,不过定是在西荒,那就好办,只要抓住摩罗摇一摇,哪怕不是摩罗本人亲口传达的命令,还怕他的属下不吐出来?”
  姜长澜幸灾乐祸道:“那感情好。”
  为表现感谢江景行替他一挫摩罗威风,让他面临压力骤减的谢意,姜长澜如每个真挚招呼的九州人一般,诚心诚意问候道:“圣人吃了吗,要不要吃一点?”
  “不用。”谢容皎谢过他好意,“事不宜迟,能省则省。”
  江景行:“别看我,枉你与我和阿辞相处了一段时间,却不知听阿辞的最准,真是叫我伤心。”
  姜长澜:“”他一头雾水想不是搞个魔修回来,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怎么越来越不对劲?
  他欲言又止:“算了,我也不留你们。你们也不用担心吃饭耽误赶路,真正到那边,不会有多少胃口的。”
  三人很快明白姜长澜是什么个意思。
  西荒不同于东荒的荒原漫漫,反倒是更像九州,由一座座大小城池拱成。
  他们直接花费半天辰光,御剑至西荒的王城。
  按理来说,天子脚下,理应富庶繁华,像镐京那样,随便一个小摊贩歇息时,都能擦一把头上汗水,与同伴笑谈起近日朝堂上真假莫测的风云动荡。
  或者是更开放自由一点,如不择城中,受书院数千年的精气神感染,小摊贩也出落得有风骨,吵架时仍不忘掰扯自己的歪道理,一遇着魔修进犯,就忧国忧民地从北周天子骂到凤陵城主祖宗十八代。
  西荒的王城却不是这样。
  谢容皎被涌入口鼻的秽臭之气冲得面色发白,衣衫褴褛的人遍地皆是,哪怕是日渐萧瑟的秋日,仍囊中羞涩地露出大片胳膊和小腿。
  前面有三个魔修为入城一两银子的费用大打出手夺人财物,死的两位被处理惯这种事情的士兵利落抬走,活着的一个被看守挥挥手,大摇大摆走入城内。
  刚才来了一辆马车,观其装饰是豪富人家,高高车轮扬起飞溅尘土,视若无睹地从摔倒之人身上碾了过去,皮开肉绽,骨骼碎裂。
  还有游荡着不肯放弃找父母的小孩在城外哭喊,兀自不知自己将落入有心人手里被卖向各方的命运。
  原来人命可以不值钱到这个地步。
  谢容皎想起镐京,想起凤陵城,想起不择城,心底发寒。
  他想,哪怕是尽我所能,血肉筑城,肌骨为凭,也绝不敢让魔修进九州一寸土地。
  守卫傲慢喊住他们三人,眼神放肆在谢容皎脸上身上游移打量:“王城尊贵,九州人不得入内。”
  他眼珠子咕溜溜一转,阴邪笑起来:“除非将美人儿孝敬爷玩两天,倒是有商量的余地。”
  他眼馋的同伴一道起哄着笑起来,打趣他道:“你可是好福分,遇上这样一个出挑的极品美人儿,王宫里都未必能寻摸得出来一个。”
  守卫很大方:“怎么会忘了兄弟们?等我玩过以后兄弟们一起嘛。”
  前后的魔修有神色木然的,也有幸灾乐祸的,甚至有暗暗快意的。
  他们见不得旁人好,见不得旁人衣着光鲜神气高傲,特别是谢容皎那副生在云端的冰雪神容,恨不得拉他们近泥地里多踩两脚。
  没人觉得守卫做得过分。
  西荒就是这样的地方。
  你强你杀人放火都有理,你弱就得硬生生受着委屈闭嘴。
  一直以来向装饰背景板的方临壑,凭他练剑千万次磨练出来的直觉后退一步。
  剑修的悍不畏死和他千万次磨练,不是为了让方临壑这种时候当一条杯殃及的池鱼。
  方临壑很懂得进退
  谢容皎神色不动,甚至连给守卫点蜡的心思都没有,独独更坚定心里的一条想法。
  无论如何都不敢让魔修入九州。
  守卫见三人全无动静,正心里嘲笑着看不起这三个软包子,色心翻天之时,见那个俊朗的年轻人淡淡道:
  “哦,我记得是有那么一条九州人不得入城的狗屁规定。”
  “那不入也行,你说我砸掉这四面城墙的动静够不够摩罗滚出来见我?”
 
 
第85章 西疆佛宗(十九)
  今天是李知玄被摩罗提溜来西荒王宫的第二天。
  许是出于某种考量, 摩罗并未像话本里说的那样把他扔到昏暗的地下水牢去,轮着花样上一百八十种刑具轮番伺候, 把人折磨得不似人样后再将他丢进油锅里滚一滚, 送给他的部下分享一下剑修的新鲜血肉。
  相反, 摩罗除了不让李知玄出门以外, 几乎是以礼相待, 将他安置在一处陈设奢华, 丝毫不逊色镐京皇宫的偏殿里面, 派了好几个侍女好吃好喝地招待伺候着。
  李知玄深受摩罗的礼仪教化感动。
  为了不辜负摩罗的这份待客心意, 李知玄该吃的吃, 该喝的喝, 心放得很宽。
  他第一天被安排到宫殿中来的时候, 还动过和侍女套套话的念头,随后想起看过的话本里,被关押的主角还有逃出去的好命,侍女却落得一模一样的悲惨下场,当即打了个寒颤, 把嘴封得死死的。
  实际上李知玄也太高估自己, 就侍女那冷冰冰能少说一个字绝不多说的样儿, 能往她们嘴里套出一句有用的就算是他李知玄有本事。
  摩罗第一天的时候还捏着他手腕探了半天的脉息,又顺带摸过李知玄脊骨, 露出了一脸沉思之色。
  李知玄忍住颤抖的牙关, 争取在待会儿不知是凌迟还是烙铁的面前保持住他铮铮的男儿本色。
  摩罗却很和气问他:“你可知自己身上特殊之处?”
  “你是说我身上有特殊之处?”李知玄一听很高兴, 神色都明亮起来, “哎呀那太好了!”
  摩罗不是很能搞得明白一个身怀异宝或是特殊之处的人入到虎穴狼窝里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
  他很有自知之明地把西荒这块地方自己打上虎穴狼窝的标签。
  李知玄欢快道:“有特殊之处说明我一定是天命之人,必定大难不死,大有后福啊!”
  为这份自娱自乐的心态,摩罗也差点要对他夸目相看。
  不过像李知玄这种二十多岁,正是热血上头的年轻人跳脱无所谓,摩罗为西荒之主,岁数能在李知玄后面多加一个零,当然要老成持重。
  他神容不显,淡淡道:“江景行在崔家寿宴上说得没错,白虎至宝是在你身上不假。”
  李知玄忽然觉得圣境很可怕。
  江景行随随便便说的一句话都能入到不在场摩罗的耳目里,那他若是要存心做什么,存心窥视你,岂不是在他眼中毫无秘密可言?
  还给不给人一点隐私活路!
  若是摩罗知道李知玄想法,估计也很想对李知玄说一句想太多。
  摩罗身为西荒之主一天不处理公文,能堆满他整个书房,真当他像姓江的一样游手好闲,成天除了谈恋爱事事不干?
  李知玄回过味来,叫道:“等等,江前辈不是随口胡说为了堵崔家人的吗?”
  他迟疑地说出无异于找死的话:“前辈,江前辈的话你也信,会不会有点—”
  太傻太好骗?
  摩罗眼神古怪看他。
  心道所以说这姓江的到底是有多不靠谱,才叫他一个圣境说出的话被你们当作是儿戏。
  简直是圣境界的耻辱,拉低圣人公信力的有力后腿。
  不管怎么说,李知玄和摩罗这一场互相折磨的谈话总算告一段落。
  李知玄安心待在房间里好吃好喝,没等他数两个日升月落,在黄历上多画两笔,又第二次被摩罗提溜过去,告知令他意想不到的消息。
  “江景行来了,你收拾收拾,跟他回去。”
  等等?
  李知玄困惑想:
  所以他这一次来西荒到底是干什么的?
  来白吃白喝两天游览一下西荒王宫风景,顺带附送一场摩罗的炉边谈话吗?
  什么时候魔修这么好说话的?
  摩罗是上辈子欠了他钱吗?
  摩罗上辈子究竟欠没欠李知玄的钱暂且存疑,但他身为一域之主,对开源节流节省用钱这一点看得很重是真的。
  他当然不会给江景行把四面城墙全拆了的机会。
  重建那么长的城墙,就算他们魔修可以随手找几个不要钱的劳役,难道材料和阵法不要钱的吗?
  江景行最后一个话音刚掷到地面上,把守卫砸傻的那一刻,摩罗就悠然踱步现身而出。
  他客气地微笑道:“别别别,大家都是老熟人,我也不和你玩弄虚作假这套把戏。”
  这套言辞听起来就非常虚伪,令谢容皎警惕得握紧镇江山剑柄。
  摩罗继续貌似推心置腹地诚恳说下去:“前几天我刚刚和你打过一架,唉没办法,动静太大,估计全天下该知道的人都差不多知道了。我修为受损眼前打不过你是真的。”
  在最最拥挤吵闹的城门口,四下里一片鸦雀无声,摩罗说话的声音在风刮起沙子呼呼拍打在城墙上的响动里分外清晰。
  荒人和守卫早早默契地后退到不能再后退,脊背恨不得抵着城墙来支撑自己发软的双腿,走也不敢走,留更不敢听,一时脸上明晃晃写满尴尬。
  摩罗视若无睹,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在臣民面前丢这个脸面:“不过呢,这里到底是西荒的王城,我要真拼一把,你也讨不到什么好去,撕破脸面对大家都不好,不如各退一步,我把李知玄还你?”
  江景行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只好整以暇晾着他不说话。
  谢容皎沉默。
  他沉默了一会儿,秉承不懂就问的原则:“那何必大费周章带走李知玄?”
  摩罗堪称有问必答:“因为想在他身上确认一件很要紧的事,确认过也就完了。现在为了他,和你江景行翻脸动手不值得。”
  “你们来也是为接走李知玄而来的吧?”摩罗负手在背后,气定神闲不见颓势,“双方各得自己所求,是双赢的买卖,为何不错?”
  他说得没错。
  虽说摩罗上次受创于江景行伤得不轻,没个几年时间疗养恢复不过来,但这里是摩罗的地盘,他占尽地利人和,若真刀真枪干起来,江景行未必讨得了好去。
  多半是两败俱伤,玉石俱焚的结局。
  他们两人终究会迎来定胜负,决生死的一天,真到那一天来临之时,两人为自己的所坚持,也绝不会吝惜性命来决出一个赢家。
  至少不是现在。
  摩罗和江景行手里的棋均尚未布好,不到真正的图穷匕见水落石出的时候,就这样仓促草率收尾,他们谁都意有不甘。
  江景行:“你至少先得把李知玄牵出来,让我知道他是死是活,是不是还有一口气在活蹦乱跳,我们才好谈怎么解决罢?”
  显然有松口依允之意。
  摩罗很满意,含笑开口:“好,那你们稍待。”
  说罢他转身消失于高耸城墙前,又很快抓着个年轻人出现在他们三人面前,前后不会超过一息功夫。
  摩罗他人品如何不说,圣人的神通确实是实打实的。
  李知玄看着精神奕奕,红光满面,要不是三人知他境遇,多半是不会信他被摩罗提溜到西荒王宫里这种鬼话,恐怕还以为李知玄指不定在哪个温柔乡里风流快活着。
  虽说以他身上钱财也很难风流快活起来。
  江景行不合时宜感叹了一句:“看上去西荒王宫里的伙食不错。”
  摩罗很应景地接上去:“毕竟不敢怠慢贵客,怕你拆我城墙。”
  四面城墙和几顿饭孰轻孰重,摩罗是很分得清的。
  如此说来,他着实是个人物。
  方临壑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活在梦里。
  这半天以来的情况走势委实太过出人意料,对不起方临壑在心中演练过一整个晚上的千百种出剑情况和招式。
  早知如此,他应该在昨晚安稳睡个好觉的。
  方临壑一边悔恨想着,一边低声问谢容皎:“这算是完事了?”
  谢容皎忖度着回他:“应当是。”
  他们未刻意用传音入密,反正即使是传音入密一样能被摩罗截拦去,倒不如索性坦荡大方点。
  摩罗果然听见。
  他点头遗憾道:“完事了。如有机会,实则我是很想看一看世子身上情况做个确认的,可惜—”
  可惜他真那么做,西荒的王城就不是被拆四面墙那么简单的事情。
  纵使凤凰留下的长明灯比白虎至宝要紧太多,摩罗也得咬紧牙关忍着。
  谢容皎转头对江景行道:“师父,当下是摩罗奈何不了你,你也奈何不了摩罗的情形?”
  他总结得不错,江景行似是明白谢容皎想干什么,微微笑起来,如江南的春风不远千万里吹风西荒:“是如此。”
  谢容皎也不禁有了笑意:“那想来师父你多拆四面墙,摩罗也不会介意?”
  谢容皎平日里顾忌得,难免束手束脚,纵然他也爱恩怨分明,却很难有直往仇人脸上抽得痛快。
  但西荒王城的情形不一样,入修行之路的魔修每一个手上都有不知是修行者还是普通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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