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似乎,最主要的原因是,只有他们三个进入了戒备森严的隐形飞机里,而其他陪同他们一起来的近十个Omega警卫员却留在机舱没有动静。
鹿柴愣了愣,发问道:“他们……?”
他发问的档口,白洱已经“砰”地顺手合上舱门,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啊?我飞机坐不了那么多人的。”
一转头,身后的机舱里是尽显有钱人奢华本质的绝佳场所——金碧辉煌的室内装潢、品种齐全的按摩护理设备、甚至还有观影娱乐区……
这里空气中的每一个分子,都在朝着艳俗却又确实一看就有钱的方向在努力运动,就光是一边的公共躺椅上,都能坐下不止十个人。
“是这样的。”一边负责迎接白洱同志的管家解释道,“那边的直升机不能支持无人驾驶,必须要有人在舱内才行。”
其实说到这儿,大家都多多少少心知肚明了。
这年代哪儿还存在不能无人驾驶的交通工具?无非是如果真有人要袭击,得确定机舱内确实有活人才行。
——说白了,那一对Omega警卫其实就是一群移动活靶子,还是一次性的,用掉了就换新的。
鹿柴的脸色有些难看,而作为“始作俑者”的白洱本身,却丝毫没有嗅出空气中有任何异样,只是随手在警卫队伍中揽了一个看起来最为精壮的Alpha,把他往一边的门里推。
齐路遥:“现在搞天上人间?你可别耽误我们下飞机啊。”
白洱不耐烦道:“不会。”
齐路遥突然笑起来:“那你还挺快。”
“砰!”地一声,门被白洱愤怒地摔上了。
齐路遥耸耸肩,转脸看向了一边乖巧的鹿柴。
这孩子从被突然转移之后就一直处于紧张到快要崩断的状态里,事已至此,齐路遥已经不打算再放过他了。
——这孩子长得再怎么招人疼也不行了,自己不是白洱,不至于对一个Omega见色起意。
抛去一切杂念来讲,鹿柴只是个可能一直在暗中使坏的叛徒罢了。
“怎么样?打断我去查代码库,你的目的确实达到了。”
齐路遥一开口,鹿柴就止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但他依旧非常敬业地保持着演技在线:
“老师你在说什么……我真的只是太紧张输错了指令……”
不得不说,这孩子的长相真的太具欺骗性,如果不是齐路遥铁石心肠,这孩子这样眼睛一红,声音一抖,怕不是根本没有人忍心怀疑他什么。
——所以说丹青真的很会选人,让这样天生长了一张“弱势群体脸”的孩子站在镜头前控诉政府,确实是不二人选。
齐路遥看着他攥紧拳头的模样,忽然有些恨铁不成钢起来,良久,他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你真的喜欢墨远游吗?你自己弄明白你对他是出于什么样的情感吗?”
鹿柴水盈盈的眸子又起了一汪涟漪,随后他很快低下头去,表情藏在暗处,齐路遥看不清一丝一毫:
“真的……我喜欢他……”
半晌,他才在齐路遥失望又无可救药的目光中摇摇头,喑哑着嗓子更正道:
“不,不是喜欢。”
他抬头,笑得有些难过。
“我爱他。”
……
被鹿柴整了这么一出的齐路遥突然觉得有些倒胃口。
他随手刷着飞机上的新闻,突然发现,他们先前乘坐的那辆小型直升机,真的遭遇疑似无人机袭击,坠毁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是该夸白洱有先见之明好,还是骂他乌鸦嘴真准呢?
紧接着,齐路遥忽然有些担心起夏星河来。
虽然他走之前确实是想着要和这人保持点距离,但是很难想象,这人要是真以为自己遭遇空难死去了,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于是,他打算给夏星河打个电话,又猛然想起自己正在飞行中,他这个恐飞症患者的通讯器,根本就没有开通飞行联络功能。
——只能接收消息,甚至连文字都回不了。
但是一打开,齐路遥还是收到了一条来自夏星河的短信:
“不要辟谣,尽可能假装自己死了,越久越好。”
作者有话要说: 夏星河:我说你没死你就没死,我让你死了你就得死了!
齐路遥:算了……让你攻一回吧……
第60章 气旋07
齐路遥看着眼前的那行字,一时间不太能消化得过来。
——自己一会儿就要在皇室降落了,这种事情能瞒得住吗?
又或者说,这句话的隐藏含义就是,不要让政府这边的人知道你还活着。
那这是不是就代表,刚才那次袭击,确实是跟政府有关?
几秒中之后,夏星河又发来一条讯息:“确认安全之前,不要联系我。”
字里行间都透出着极度的冷静,这时候齐路遥才觉得夏星河这个人或许有些可怕——
如果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几个遇难了,他夏星河又是怎么确定自己还活着?
又或者说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在赌,赌齐路遥没有死,赌他能看到这条讯息。
那么在他确认安全、向他报平安之前,夏星河又该用什么借口安慰自己,度过这一段惴惴不安的时间呢?
齐路遥从来都不会觉得自己自作多情,因为他太清楚夏星河有多喜欢自己了。
确实如他所料,夏星河当晚没有吃得下去半口饭,在电脑面前直接做了个通宵。
他只能强迫自己进入高强度的工作中去,麻痹自己一闲下来就开始无限遐想的思维。
“夏上校……他们……”
第一个过来找他的人是墨远游,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人露出有些疲惫的眼神。
墨远游似乎也在一瞬间就被卷进了不可言喻的折磨之中,他罕见地表达出了求助的情绪,但夏星河只能咬牙摇了摇头。
“等一下遇难者名单吧。”
-
“遇难者名单?”
完事儿了的白洱一推开房门,看见面前齐路遥的脸,瞬间嫌弃地要把门摔上。
一直没个正样儿的齐路遥出其意料得强硬起来,二话不说伸出腿,卡在白洱和他的房门中间,宛如一个罐头起子,生生将王子殿下的房间门撬开来。
“单独聊聊。”
房间里浓烈的信息素味还没散去,那Alpha的味道闻得齐路遥一阵恶心。
——世界上大概再也找不到像甜牛奶一样,让他觉得温和无害、却又香甜诱人的信息素了。
一进门,方才那个精壮的Alpha也刚刚穿好衣服,此时正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看见来人想起身,却半天没能爬得起来。
本来对这种事无比坦荡的白洱,看见齐路遥冷漠到毫无波澜、却非常直白灼热的目光时,突然有些心虚起来。
“你出去吧。”
白洱清了清嗓子,用不同于以往的极致温柔把那Alpha支出了门。
一直目睹着那Alpha一瘸一拐地关上了房门,才强壮镇定地拉过齐路遥,邀请坐在他价格不菲的床上。
“不了,脏。”齐路遥往后退了一步,甚至不让白洱碰他。
那人毫无波动甚至带着点嫌弃的表情,让白洱同学一瞬间梦回高中校园,就是这张冷脸和他说的扎心的话,带给了他日复一日嚎啕大哭的噩梦。
于是他瘪了瘪嘴,忍住了没哭:“你就是这么求人的喔?”
作为一个Omega,齐路遥最不吃的就是这一套:“我知道你会帮我。”
白洱攥进拳头,好不容易调整好没破口大骂,才抬头看着突然转性的前·梦中情人·白月光:
“遇难者名单我可以动,你先说说你的要求。”
齐路遥:“把我的名字加进去。”
白洱沉默了良久,正当齐路遥都要以为这个人要在脑袋上画一个大问号送给他的时候,他前所未有地带着脑子发言了:
“你想假死?你觉得有人要杀你吗?”
“有这个可能。”齐路遥的表情终于融化了些许:“你们不也正好想用我吗,应当不会没放着别人来杀我的,对吧?”
——所以这人刚刚如此自信地告诉他,他一定会出手帮助,原来是基于这一点得来的。
这人理智到有些不近人情的思维模式,让白洱相当不悦。
“你说这种话的时候,我真的蛮想给你一刀的。”白洱恨恨道,“你真就除了男朋友以外没有朋友了是吗?正常人会看着自己的朋友送死?”
齐路遥有些疲倦地笑了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没再多说什么。
眼看着那人的终于笑了气,他打算随口开几句荤玩笑把气氛重新炒热,却没想这人比他先开口了。
“你要想人间蒸发,我可以让你蒸发得非常彻底。”白洱说这种话的时候,才勉勉强强开上去像是个未来国王的样子,“那跟你来的那个什么鹿呢?要一起吗?”
一提到鹿柴,齐路遥的心情就有些复杂起来——在前几个轮回里,这孩子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端倪,怎么这次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先别急,我去看看他的情况吧。齐路遥叹了口气,起身。
离开白洱的房间之后,齐路遥发现鹿柴果然没在座位上。
他还没来得及问警卫,就率先被一股冲破了气味遮盖剂的桃花香吸引了注意力。
不得不说,在皇室打工的Alpha们,在抵抗信息素诱惑方面确实很有一套,在这样连作为Omega的齐路遥都能闻得到的浓度下,这群人居然能面不改色地在原地站桩。
齐路遥蹙眉,朝那个气味源头的小房间里走去,门口,轻微的啜泣声还是让他顿住了脚步。
——该怎么开口呢?
ˉ
一墙之隔的房间内,窗帘被拉得很死,没有开灯,一切都是逼仄又黑暗。
黑暗中唯一的光,是鹿柴的手机屏幕,屏保是一张他和墨远游的合照,这是前不久被迫拍的。
当时墨远游勒令他用这个做屏保,他便也就跟先前无数次一样,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就从了。
照片里的那人笑得让他心惊又害怕,而墨远游臂弯下阴着脸的自己,此时却让他嫉妒到发狂。
“你知道的,你很爱我。”
那人的话宛如蛊毒一般啃咬着鹿柴的全身,他想把那声音从脑子里驱散开来,却扰得身体跟着手指一起颤抖痉挛。
“我……我爱你……”
衣服堆叠在一旁,Omega雪白的皮.肤变得通红,周围的空气燃起来异常的高温,他觉得自己快要被烧化了。
“你是个疯子,鹿柴,你比我还疯。”
想起曾经墨远游咬着他耳垂说出来的话,鹿柴情不自禁地哆嗦起来。
额前的汗珠滴花了手机屏幕上那张清秀的脸,呼吸声在房间里回荡着。
鹿柴颤抖着注视着那张照片,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疲倦:
“……”
深黑的瞳色与面前的雪白交织纠.缠,光与影在狭窄的一方颤抖融化。
“我闻不到你……阿游……”
良久,失了神的Omega喃喃道,剿灭全身的,似乎更多是痛苦。
下一秒,他自觉失言,挣扎着撕开眼前泛白的视野,却发现抬眼间,面前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位年轻Omega。
“齐老师……”
“别说话。”
那人用那一贯毫无感情的眼神检查了自己一番,然后递给了自己一片强效抑制剂。
“你的发情期都乱了。”
齐路遥皱了皱眉,似乎在责怪自己不爱惜身体。
那人轻轻把自己的头放在了他的膝盖上,那温柔得与他神情完全不符的轻抚,让鹿柴的双目骤然潮湿起来。
齐路遥撇开目光,只是深处指腹帮他擦掉那疯狂滴落的眼泪,一直等他的体温慢慢回复正常,才有些艰涩地开口道:
“如果给你个机会,可以彻底从他的身边逃走。如果你想,他一辈子也不会找到你,你愿意吗?”
齐路遥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很犹豫,连他标志性的自信都没有了,他甚至悄悄攥紧拳,悄悄祈祷着鹿柴还是不要开口最好。
因为他知道,鹿柴的嘴里会蹦出怎样的答案——
“老师……”
那人轻轻地在他的怀里颤抖着,像是个知道自己犯了错误的孩子,目光躲闪,不敢抬头和齐路遥对视。
“我好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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