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柳真却反应剧烈的大叫一声,一把推开他,将染血的耳环紧紧抓在怀里,“你不准碰!这是我的!是我的!”
“是他给我的,他不要了,他不要了!”
“他不要了……他不要了……他怎么可以不要了……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柳真曲起腿将耳环抵在胸前,垂下头,及腰长发遮住他的脸,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比尔愣住了,“柳老板……”
正当他束手无策时,一个戴着白色口罩的医生推开门,闷声问,“倒在楼梯间里的那个人你们认识吗,耳朵流血的那个,快把人带走,”又碎碎的念叨,“真当医院来人就治的?不给钱你看谁会理你……”
柳真闻言,猛地掀开被子就要从床上下来,却忘记了自己连假肢都没装,要不是比尔眼疾手快的拦住他,恐怕是要直接从床上摔下去了。
比尔劝说道,“你在床上待好,我去看看,是那个男人我一定会给你带回来的。”
柳真垂着头,低声嗯了一声。
二十分钟后,比尔扛着凯里气喘吁吁的进来,将人放倒在旁边的空床上,“看着瘦,这么沉,快压死我了。”
柳真单腿跳到凯里旁边,发现刚刚被凯里自己扯流血的耳朵缠上了白色绷带,忧心忡忡的问,“他怎么了?”
比尔抹了把脸,“医生说他是累倒的,没什么事,睡一觉就好,倒是柳老板你……”柳真的情况看起来比这个漂亮男人要糟糕多了,他顿了一下,又问,“是他把你送到医院的?”
柳真迟疑的点了点头。
比尔抓了抓头发,“哎,你快回床上躺着,反正这人我给你看着又跑不掉。”
“你今天不是要给老板做事吗,就这么翘班不怕被扣钱啊?”
“我这是为了谁啊,我一听他们说酒吧没开门我就知道你又病倒了,早饭都没吃就跑过来了。”
“我你还不清楚,一周都要倒三天的,”柳真抿了抿嘴,“你快去做事吧,我在医院你还担心什么?”
“我知道,你现在愿意来医院总比以前硬抗的好,那我先走了,你和这个男人待在一起没事吧?”比尔狐疑的看着他,他大概能猜到,这个男人也许就是柳老板之前一直避而不谈的那个人。
“没事的,”柳真垂下眼,看见凯里眼下明显的青黑,这个在他记忆中永远是顶天立地无所畏惧的男人,原来还会这么脆弱的倒在他面前。
毕竟是在军队中摸爬滚打上来的将军,凯里身体素质本来比常人好的,只是这次几天没合眼的从遥远的蔷薇星一路连夜赶到第九城,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更何况还遭受到几乎是灭顶的打击,一时急火攻心才没撑住倒了下去。
不过也只睡了二十分钟不到,几乎是守在身边的柳真刚一起身,凯里就像是有雷达感应般刷的一下睁开眼,清醒的仿佛刚刚是在假睡一样。
柳真起身的动作一顿,避开他蚀骨的眼神,一言不发的单腿跳回自己的病床上。
身后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你的腿怎么弄的?”
“我的腿是怎么回事,将军您还不清楚吗,”柳真扶住床尾栏杆,有些费力的绕过床尾,轻嗤一声,“现在又来装什么好人。”
他背身坐在床边,边弯腰将义肢套在腿上,边冷冷道,“奉劝您一句,这里是芭迪曼星的第九城,不是您掌管的蔷薇星,您如果……”
感受到后背突然贴上一片温热,柳真一时僵在那,说不出话。
“我如果不离开的话,你准备去找人告发我的行踪,是吗?堂堂联盟将军竟然会出现在敌方阵营,等我回去那些人肯定乐不可支的亲手送我进审判局。”
“按照家族的规矩,一旦我锒铛入狱,立马就会被剥夺团长身份,届时,不过是一个身陷囹圄,失了权势的普通人,他们没了畏惧,按照律法,我难逃一死。”
柳真浑身不自觉的一颤。
“但是你想错一点了,我可不在乎这些,”凯里紧紧抱住身前的长发青年,沉声说道,“有人和我说,有些事不能强求,我说,只要你能活着我就满足了,但是现在我却后悔了。”
“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找到,怎么可能说放手就放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冷漠,要是我真的走了的话,你是不是又准备换一个地方在躲上我好几年,或者说,躲我一辈子?”
一番话说完,一时间,病房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没听到柳真的回应,凯里抚上他的脸,入手的却是一片滚烫的泪水,他心下一惊,低头一看,果然见到一连串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从他悲伤的脸上无声滑落,没有一点儿的哭声,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凯里捧起他的脸,动作温柔的拭去不断滑落的泪水,轻叹道,“哦,宝贝,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柳真却哭的更凶了,脆弱的像一个在夜幕降临时迷路的孩子,几乎颤栗的发出动物哀鸣般的哭泣声。
他试图用手掩盖自己的痛苦,不让自己在这个男人的眼中变得狼狈不堪。
“你……你……为什么要来找我,抛下我……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把你忘了,你又要来招惹我……”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我只有一条命,我玩不起的,将军……”
“将军……求求您……求求您了……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
“您有您的家人,我却只有我一个人……您既然是成了家室的人,又何苦……何苦来为难我一个残缺不堪的人……”
泪水顺着脸流进嘴里,苦涩与悲伤交织成网,他像是一个扑进网里的飞蛾,徒劳的挣扎只换来刻骨铭心的痛。
“不,等等,”凯里两条眉毛拧在一起,“家室?我什么时候有家室了,我爱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个人。”
柳真只当他油嘴滑舌的不愿承认,他垂下头,抬起手背抹了把泪,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痛着,抽噎道,“您现在说这种话还有什么意义呢,是告诉我还是告诉您自己,我早就不在乎了……”
“可是我在乎,”凯里打断他的话,正色道,“我可以对天发誓,你不在的时间里,我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谁和你说我结婚了的?我,凯里·罗布,这一生唯一会娶的,只有柳真,只有你,这句话我七年前说过,现在也一样,永远不会变。”
他的神情专注,完全不像说谎的样子,让柳真布满泪水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是我……我亲眼看见的,你抱住那个女人,把她抱进了将军府里,她还穿上了白色的婚纱,是那款你以前捉弄我,特意买的!”
柳真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是你要我收拾东西,是你要我离开,我听你的话,我什么时候违背过你,我走就是了,可是你!你……”
他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双眼失神,浑身的肌肉一下子变得僵硬,不能控制的颤抖。
“对不起,宝贝,对不起……是我的错……没事了啊……没事了,来……深吸气,放松点……过去了……都过去了……”
“对不起……当时不在你身边……真的对不起……”
凯里后悔不迭的连声道歉,将抖成筛子的青年抱在怀内,温热的大手不停的在他背后从上抚到下,一个又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脸上,带着捧住全世界的珍贵与疼惜。
等怀里的青年情绪稍微平静了下来,凯里泛着淡淡光彩的脸庞温润如玉,深情而认真的注视着他最珍爱的人。
“宝贝,你看着我,听我说,我不知道那些长老是如何和你说的,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从来没有和其他任何一个人有过婚约,你说的那些我完全没印象,你真的能确定那是我吗?”
他信誓旦旦的模样让柳真心中也产生了一丝怀疑,当时听那些长老说凯里是有婚约的,他本来不信,正要去找他理论,半路上却意外看见了令他痛彻心扉的那一幕。
虽然凯里是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但他生活中却更像一个温润智慧的吟游诗人,两人最开始从相识到告白,几乎都是柳真主动的,凯里面对他的要求向来不会拒绝,让他感觉仿佛他们一直都是相爱的。
直到看见他将女人抱进屋内,为她穿上象征纯净无暇的礼服,他才幡然醒悟,原来他的温柔,他的情意,从来都不是他一人独享的。
伤心欲绝的离开,回到两人共筑的爱巢,却只得到凯里让人转达的一句有缘再见。
触景伤情,触情伤心,他一刻也不愿多留,收拾东西就要离开这片伤心地,没想到周围突然窜出几只恶犬,朝他疯狂的撕咬,几乎是同时,四周燃起熊熊大火,猛烈的火势瞬间阻拦了他的去路,要不是那个人路过将他从大火里救了出来,恐怕他早已化成了灰烬。
此时,面对凯里炙热明亮的双眼,柳真慢慢冷静下来,迫使自己仔细回想当年的场景。
那时看见他和那个女人抱在一起时,满脑子的都是被欺骗了的悲愤,再加上那几个长老一直在他耳边念叨凯里的婚约安排,他根本没想着上去仔细辨认,那个背影几乎和凯里一模一样的男人,到底是不是他。
“不……不是你?”
柳真耷拉着头,声音细若蚊音,要不是凯里耳力好,恐怕都听不见。
他将青年紧紧搂在怀里,恨不得把他揉进骨子里,叹息道,“我的小宝贝啊……”
第93章 丑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兰斯和林泉刚从蔷薇星回来没过几天,前线被压制了许久的异虫突然数量激增,大量的虫族涌入边境星,短短两天的时间,措手不及的前线驻军几乎全军覆没,任由异虫将边境线生生推进了一个环度的距离!
兰斯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连夜奔赴前线指挥作战,训练有素的白虎军团在那场突如其来的袭击中损失并不大,保存了大量的力量,在他们的军团长兰斯的带领下,及时的控制住了局面,成功止住了异虫前推的进度,但已经沦陷了的星球却救不回来了。
“那些虫子很棘手吧,”因为两个人身处两地,平常的联系只能通过视频通话,林泉一般是每天晚上临睡前会和他通话。
兰斯抹了把脸,说:“单个的异虫倒没什么,就是数量太多了。”
后方涌来的虫族几乎是源源不断,他们每天的工作就是不停地消灭一波又一波,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不像手下的士兵们可以交替换班,将军只有一个,要负责全局不能出现一丝差错,饶是兰斯精力旺盛,这么连续一个月下来,或多或少也有些疲劳。
“变异比例有多少?”
“一比一千,它们霸占了小星球构筑了虫巢,工蜂的生产速度越来越快了。”
“我记得,虫巢构筑后二十天就能自行产出王虫,五十天能育出跳虫,八十天合成异龙。”
“没错,我已经派人去清理虫巢了。”
“你手下的人够吗,我过来帮你吧。”
“不用你过来,这点小事我还是能解决的,”不想继续聊这些糟心的事,兰斯另起话题问:“孩子们最近怎么样了?”
“小鱼比以前好多了,阿布纳也能慢慢更上学校的进度,两个人晚上写完作业后我会带他们出去锻炼一会,”林泉顿了顿道,“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有我在呢。”
兰斯勾了勾唇,学他的语气说:“前线的事你也不用操心,有我在呢。”
两人相视一笑。
*
好景不长,原本平静的生活被两个视频打破。
第一个视频里,客房内兰斯正对镜头,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身后窗外的街道背景是联盟绝不会有的糜烂奢华,他正在和谁打电话,话语间透露出要离开首都星的意思。
第二个视频没有声音,兰斯提着箱子从会场内匆匆出来,坐进车内,和偷拍视频的人说了什么,将箱子放在腿上打开,黑色皮箱内竟然密密麻麻放了十几个未开封的能源球,蓝色的能量环绕其间,像上好的丝绸履带,不含任何杂质,这么纯净的能源球,任何一个放在整个星际中都是重金难求有市无价的珍贵难得,更何况满满一箱!
短短两天,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全是兰斯收受贿赂叛入星盗的新闻,各大电台电视日夜轮播,《联盟最年轻的将军一夜丑闻缠身》,《利益面前,天堂到地狱的距离》,《独家揭秘霍尔兹伯里家族崛起秘辛》,《联盟第一战线的内部崩塌》……
舆论狂潮的压力下,迦勒被督察部带走监视,兰斯前线指挥权被剥夺,白虎军团被勒令在事件调查水落石出之前不得踏出归属星一步。
几纸调令一下,往日繁荣兴旺的霍尔兹伯里家族一夜栋朽榱崩,家道中落,网络上所有人无不唏嘘,直叹可惜。
前线,哈矮星。
黑幕笼罩的夜色中,一辆悬浮车稳稳的停靠在路边,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疾步走进建筑内。
“你怎么来了?”
房间内,兰斯放下笔有些吃惊的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林泉。
“还能为什么,”足足上下打量了兰斯几遍确认他没事的林泉终于松了口气,“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兰斯从椅子上起身来到他身边,握住他略显冰冷的手领他进来,“你看,这不都好好的吗?”
林泉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网上的视频刚流传出来时他就觉得不对劲,第一时间联系了迦勒,可众议院的速度够快,他电话刚拨通就看到军方来人带走了迦勒,不一会又传出兰斯在前线被剥权控制的消息,就连待在赫拉比星的布莱克几人也是一头雾水,他实在是放心不下,把两个孩子托给杰西后急匆匆的就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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