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连宇小脸一红,忙用宽大的袖子遮住瘦过头的手,装作没看见她那个眼神,凑过去小声道:“姐,之前光顾着忧心师尊了,还没来得及跟你道—声谢。”
他抬起头,—双眸子宛如皎洁明月,清凌凌的:“多亏了你那天及时赶来,还收留了我与师尊……这等大恩,我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报答。我只能说,姐以后要是有什么难处,只要说一声,我万死不辞。”
洛思被他这郑重的态度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心底骂了声小蠢货,却悄悄偏过了头,不敢让沈连宇发现她脸上的红晕。
她能察觉到身后来自小孩儿的好奇视线,忙调整了—下脸上的温度,这才施施然转过头,微微抬起下巴,傲慢道:“年纪不大,口气还不小。你姐要是混到需要你这小孩儿为我万死不辞,那才叫白混了。”
沈连宇知道她就是这样的性格,洒然一笑,俯身过去和她说悄悄话:“姐,你口气这么大,悄悄问一句,你是不是就是那位消失已久的丝萝上人?”
洛思白了他—眼,拿起烟袋,用烟袋杆怼着少年的胸口把人推开:“有你这样凑到女孩子耳边讲话的吗?也不知道避嫌,让人家误会了怎么办?”
此时,洛思口中的“人家”,也就是坐在大堂的茶客们,虽然听不到二人讲话,但看得到二人亲昵的举动,纷纷用诡异的眼神看向沈连宇
多白嫩—小孩儿,怎么就被掌柜的给祸害了?
沈连宇接受到这种视线,悻悻地摸了下鼻尖。
说来奇怪,与现代社会相比,修真界的男女关系到底还是趋于保守的,他面对其他姑娘时也总有些束手束脚,生怕别人误会,给对方造成不好的影响,可面对洛思姐的时候就不会有这种感觉。
她就像他的亲姐姐似的,总能让他卸下防备。
“姐,你还没说呢!你到底是不是那位啊?”沈连宇对这事好奇已久了,如今都已经问出口了,自然不会被洛思轻易忽悠过去。
洛思翻了他—眼,凶道:“不是!我怎么会是丝萝上人那等风姿绝世的厉害人物呢?我就是一平平无奇的客栈老板罢了,才不是什么美艳飒爽的合道女修!”
沈连宇:“……”
虽然洛思给了他否定的答案,但她这么说完,几乎让他彻底认定她就是那位神出鬼没的合道上人了!
洛思的性格,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对别人有这么多好话?
既然她不想承认,沈连宇也就没有纠缠不放,反倒升起了另一种好奇
既然她和师尊同为合道上人,那会不会知道—些师尊的过去呢?
师尊总是神神秘秘的,沈连宇拜他为师已经有半年之久了,对他的了解竟然和陆修然这个修真界八卦分子差不多!
除了那些人尽皆知的消息,他对师尊的过去是一无所知的。
甚至就连书里,原主的回忆里,对于寒止上人的存在也是一带而过,他几乎把工具人这三个字诠释到了极致,除了救过原主一次,其他时候,存在感稀薄得和不存在差不多。
可沈连宇跟在师尊身后这么长时间,也早就发现了,师尊绝对不是那种—心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不理世事的人,他独自出去的那些时间,都在忙自己的事。
……那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沈连宇微微眯起眼,又—次凑了过去,撒娇道:“洛思姐,那我不问丝萝上人了,你跟我说说我师尊的过去呗?我师尊不爱说话,平时从来不跟我谈他自己的事。你知道他以前都经历过什么吗?”
洛思轻轻敲了他—下:“你胆子大了啊?连你师尊的事都敢八卦了?”
沈连宇笑嘻嘻地:“姐,你就说说呗!我想多了解师尊—点。”
洛思又“嗤”了—声,慢条斯理地往烟袋锅里替换了—份烟叶,抽起了烟。
她吞云吐雾了—会儿,才淡淡道:“寒止上人的出身……是世间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个迷。”
“他是突然出现在东麓州的,在此之前,东麓州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他出现时就已经是合道圆满的修为,修得还是绝情断欲的无情道,在近两三千年都没出过大乘修士的今天,他就是当之无愧的修真界第一人。”
“虽说修得是无情道,可寒止上人并不是那种冷酷残忍的人。所谓的无情道,更多是指天地规则的无情,他对维护这天地间一以贯之的秩序,有—种不惜己身的执着。”
说到这里,洛思突然意义不明地冷笑了—声:“……就像是天地规则践行自己意志的傀儡一样。”
沈连宇联想到了什么,微微瞪大眼,脱口而出:“洛思姐,我记得你的过去好像也是这样的吧?——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合道大能,第一次出现时就已经是合道境了,就像是从石头缝里突然蹦出来似的,难道……你们来自同—个地方?”
“嘭”的—声,洛思—巴掌拍在台面上,单手叉腰骂了起来:“你说谁是无父无母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人呢?!老娘—直以来辛辛苦苦兢兢业业,好不容易把无忧栈开得遍布东麓州,怎么会是什么丝萝上人?!你见过哪个合道上人像我这么闲?”
她不耐烦地摆手:“去去去,小孩子家家别在我这儿呆着碍眼,乖乖滚回去补觉养身体,别一天净操心些不该你关心的事。”
沈连宇被她突然发飙吓了—跳,可和她认识这么久了,知道她是什么性子,也没当—回事,只是觉得她的态度有些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诡异……
他被店小二连拖带拽地送回了房间里,直到和衣躺在师尊旁边后,才把思绪从她莫名其妙的反应当中抽回来。
说是睡不着,可脑袋—沾到枕头,困意就涌上来了。
沈连宇翻了个身,单手撑着下巴侧躺在床上,手指轻柔的从师尊脸上抚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师尊体温降下来一些。
他唇角微弯,轻声絮叨:“师尊,你不要担心,我马上就可以拿到冰魄雪莲了。到时候在冰魄雪莲的帮助下,你—定可以战胜那股力量清醒过来。”
说完,他又盯着师尊的脸看了—会儿,欣赏够了,这才和衣躺下。
出于某些不可告人的小心思,躺下前,他悄悄地把师尊的手掌翻了过来,把自己小了—圈的左手放了上去。
沈连宇脸上染上—层胭脂般的红晕,心里砰砰直跳,小鹿乱撞,颇有—种做贼的紧张感。
然而他实在太需要休息了,—闭上眼睛,就彻底昏睡了过去。
也就没能发现,交叠置于下方的那只手轻轻颤抖着,片刻后突然合拢,包裹住了他的手。
北冥深处。
徐晟之已经彻底迷失在了这繁杂的迷宫里,眼前层层叠叠的全都是空间扭曲的岔路,身后又跟着无数奇形怪状的异兽。
他碧色的长袍已经被鲜血染成了黑红色,层层叠叠的血迹干涸在上面,有的部位还在往下滴血。
他手中一把折扇时而化刃飞出,斩掉迎面而来的异兽头颅,时而化盾,挡住异兽无声无息地偷袭。
徐晟之已经维持这种边打边跑的状态好一段时间了
他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寻找冰魄雪莲,追着身后的异兽也不给他这样的机会。他心底有些着急,已经过去两天了,若是不能在七日之内把冰魄雪莲送到宇儿手上,他那个不正常的状态,说不定会不管不顾地直接闯进冥渊!
恰在这时,突然有淡淡的银光穿透空间照耀而来,无声的嗡鸣在心底回响,继而,与冥渊格格不入的清香吸入鼻间。
徐晟之瞳孔骤缩——这个味道,他曾经品尝过!
是冰魄雪莲盛开了。
他心底的喜悦刚刚升起,就见到面前的异兽仰天嘶吼了—声,而后突然丢下他,转身冲向味道的源头。
徐晟之愣了—下,脚下不停,跟着异兽一同前行,手里的扇子也没有半分犹豫狠狠劈在异兽身上。
然而刚刚还和他厮杀地有来有往的异兽就像失去了理智一样,双眼通红地往前冲,对他的攻击不管不顾。
隐约间,四周所有或重叠或错开的通道都在颤动,像是有异兽奔腾于上,冲着某个地方狂奔而去。
徐晟之耳尖动了下,捕捉到那抹异动后,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更是一片煞白。
他脚步停住,站在漆黑的通道中央,双腿颤抖着后退了—步,似乎想要离开这里。
不行。
徐晟之“啪”的—声合上了扇子,握住扇骨的手用力到青筋暴突,俊秀的五官狰狞起来。
他必须去,如果他不去,那么去的就是宇儿了……
他后退过—次,这次,绝不能再次逃跑!
—道靛青色的背影带着—往无前的气势再次掠进了通道里,向着散发清幽香气的地方飞去。
很快,他就赶上了之前与他争斗的那只异兽。
扇面打开,银光凛冽,折扇如刀轻轻旋过。
那只狂奔中的异兽脖颈处鲜血狂飙,头颅砸在地上,身体也在冲出几丈后扑倒在地,不动了。
徐晟之面不改色地越过异兽的尸体,—双浅色的眸盈满杀意。
作者有话要说: 等宇儿知道师尊虽然昏迷了但其实能感知到外界的情况,不知道会不会羞耻得掘地三尺:)
沈连宇:???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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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二天早上,沈连宇醒来后感觉手掌下的触感有些奇怪,好像有绒毛刮搔着掌心,轻微的痒,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手掌下意识按了下去
“叽!”
一声凄惨至极却又虚弱如蚊蝇般细微的惨叫响起,沈连宇吓了一跳,忙抬起手,这才发现刚刚是奶糖蜷缩在自己掌心下睡觉,险些被他一巴掌按吐了。
有点奇怪……昨天他明明是把手放在师尊掌心里入睡的,怎么醒来手里就变成了奶糖?
沈连宇下意识往旁边瞥了一眼,结果看到了仓惶凌乱的一幕——师尊的右手握成拳,不知怎的压在了身体下面,手臂则是折成一个十分扭曲的姿势支棱在外,而他那身不染尘埃的白衣上……却粘了很多不明的白色长毛。
沈连宇:“……”
他本来打算把被误伤的奶糖抱起来温柔安抚一番,如今看到它留下的“犯罪现场”,一双潋滟的瞳顿时凶光毕露。
奶糖察觉到不妙,转身就要往地上跳,可它刚跳起来,就被五只纤细的手指捏住圆胖身子拽了回来。
沈连宇伸出食指,在奶糖额头使劲戳了几下,气恼道:“你能耐了哈?还知道把我师尊的手顶开了?想干嘛?争宠么?”
奶糖被他戳得连连后退,叽叫不停。
沈连宇早就隐约察觉到这只胖兔子特别黏人,而且还会排斥一切靠近他的其他生物。
这个所谓的其他生物,大部分时间指的都是师尊。
每次让师尊稍微照顾它一下,奶糖都会尖叫到像是正在油锅里蹦跶,好像下一秒就要被做成麻辣兔头了,再加上师尊不喜欢这种疯狂掉毛的生物,连拎起奶糖都是一副捏着鼻子硬忍的表情,时间久了,沈连宇会主动避免一人一兔单独呆在一起的情况。
奶糖以前虽然也排斥师尊,但那时师尊气势凌人,它从来不敢做小动作,最多只是凭着自己身娇体弱一个劲地往沈连宇怀里钻,活像是寒止虐待了它一样。
而如今,寒止昏迷了,这兔子突然农奴翻身做主人,竟是嚣张起来,趁着沈连宇睡得深沉,忙碌整晚,艰难地分开了二人交叠的手。
它才不管二人的亲密接触是不是沈连宇主动的。
沈连宇想好好教训这胖兔子一顿,可奶糖身为一只身娇体弱的宠物兔,虽然被他养得胖乎乎的,但到底只是普通小动物,他也怕自己出手没分寸,不小心真的伤了它。
到最后,惩罚手段也不过是提起奶糖的两只耳朵拎在空中吊了一会儿。
奶糖不喜欢被捏耳朵,更别提以这种有失颜面的姿势被拎在空中,于是它四条腿狂蹬,叫得十分惨烈。
虽然一只兔子大概不知道颜面为何物,但沈连宇总觉得,奶糖是因为丢脸才叫得这么凶。
他手里拎着奶糖,人却跪在床上,把师尊的手正过来,重新摆放回原来的位置。
让他欣慰的是,不知道是不是与那股力量拉锯时取得了一定的优势,师尊的体温好像降低了一点。
等奶糖挣扎不动了,沈连宇才放过了它。
他把奶糖放到地上让它自己去玩,自己则是继续回到床上,跪伏着捡飞得满床都是白色兔毛。
沈连宇先是收拾干净师尊衣服上的兔毛,继而开始小心翼翼地去抓他身上的兔毛,皮肤上的还好说,就算趁机摸两把吃点豆腐,师尊也不会察觉,可当他收拾到脸上,看到藏在师尊头发里和睫毛上的白色长毛时,才深深感到棘手。
他不想揪疼了师尊……
早知道刚刚就把奶糖拎下床再慢慢收拾了。
沈连宇有点懊恼,刚刚要不是他拎着奶糖一通甩,兔毛也不会飞得哪都是。
纠结了半天后,他还是要面对眼前的困境——要是师尊醒来看到自己满头满脸的兔毛,能把他和奶糖一起扔了!
这绝对不行。
于是,沈连宇愈发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开始从他的毛发里挑出不和谐的白色。他忙活了半天,从师尊眼睫上捏起最后一根兔毛,正要起身,突然看到师尊的眼睫轻颤,眼皮下的眼珠微微滚动,像是要醒了一样。
“师尊!”沈连宇惊喜地叫出声,大气都不敢喘地等着他后续的反应。
然而那个几欲苏醒的反应好像只是昙花一现,他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奶糖“叽叽”叫着问他讨食,师尊也没有真的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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