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为什么不问呢?”
白春生心道知道他和白江寒有仇还问,这不是找死吗。
好在白春生机智的没有说出口,他顺着这人的意思问:“您是?”
这人道:“明日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白春生:“……”
这人又说:“你不必害怕,我的性子是这几个稀奇古怪的老东西中最好的。今日来,不过是想着时日无多,所以想见你最后一面罢了。”
白春生有些困惑:“见我?”
这人说:“对,见你。”
“你见我做什么?”
难道这人是特地等在这里,来见他的吗?可他怎么知道自己想要在此时此刻逃跑的?
白春生满腹疑惑。
这人笑道:“我一千年与白江寒论道,谁也说服不了谁,不欢而散,从此分道扬镳,再不相见。”
“我原以为她会比我活得久些,所以愤愤地想,到时候等她来我坟头饮酒嚎哭,这场论道就是我赢了。没想到她这样狠,宁愿在劫雷之下灰飞烟灭,连抔黄土都没给我留。”
“如今我寿元将尽,不想人生留一大遗憾,因此想来见见你。”
他语气轻快地说:“反正白江寒死了,她若地下有灵,兴许现在正在跳脚呢。细想真有意思,我早该来见见你了。”
白春生听着更是茫然,不过现在见也见过了,也交代了来龙去脉,是他能走了的意思吧。
白春生试探着问:“那晚辈现在能走了吗?”
“自然。”这人答。
白春生想着时间都要用光了,等会被薄琰逮住了,可就糟糕了。
他急着走
然后在林子转悠了一圈,再次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白春生:“……”
白春生问:“前辈,为何?”
这人轻飘飘的说:“你能走,可我没让你走啊。”
白春生立即就明白了这人为什么会和白江寒有仇。
这人问:“你见过你祖父吗?”
白春生谨慎道:“未曾见过。不过,我奶奶说仙魔交战时,他因为人品低劣,所以人缘极差。在交战得最激烈时,一个人落在了邪魔发疯的战场上,万箭穿心,连个完整的尸首都没留下。”
这人嘴角的笑意未散,声音更轻柔了:“你奶奶可否给他立过衣冠冢?”
白春生摇头:“她说他活着丢人,死了活该。她嫌弃丢人,连尸首都没去领过,平日里除却他忌日时会骂上几句,叫我不要学他。”
有一事白春生不知道该不该说,他想着这人与他奶奶的关系应该更像是半敌半友,他应当会想知道的。
白春生继续说:“偶尔她旧疾犯了,有些恶心想吐时,她会说自己度朔病犯了。不过我少时好奇,查阅过,发现并没有这种病。可能是她编的,她说这是我祖父死后怨气所化,所以邪门得很。”
这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他问:“他忌日可是三月初八?”
毕竟年年有,这个白春生记得还算牢,他乖巧点头:“是的。”
这人不笑了,默然地和白春生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后,幽幽地叹了一句:“她可真狠呐。”
作者有话要说: 东汉初年王充《论衡·订鬼篇》所引《山海经》中记载:沧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屈蟠三千里,其枝间东北曰鬼门,万鬼所出入也。
我高估我自己了,快了快了,真的快了呜呜。
明天一定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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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蓬莱有仙岛(九)
白春生虽然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这样说,他迟疑的点点头:“这是自然的。”
这人:“……”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我见着你,就晓得她是如何教你的了。她竟然还想要将龙女的孩子抱来养,好在燕渐行不愿意。”
这人见白春生面色平静无动于衷,升起了逗弄的心思:“你知道龙女的孩子是谁吗?”
龙女。
没听过,龙族的女人?
白春生回想了一下,若是他猜测的这样,他最熟悉的龙女应该就是沈玉莹了。介于他就是被沈玉莹逮住的,白春生皱着眉毛摇头:“不知道,不认识。”
这人一挑眉:“你怎么会不认识呢。”
“哦,原来你奶奶没有和你讲过。”他思索了一下道:“一无所知也不是件好事,我讲个你能听的故事吧。碧波灵界直属太虚宗,每百年,灵界中天资不俗的修士都会被引渡进太虚宗成为外门弟子。碧波灵界适合龙族繁衍,其中修士几乎都是龙族,亦或是龙族混血。”
“彼时中域有个名头响当当的人物,当时整个修仙界最强大的剑修就是此人,也就是现在燕渐行。”
“他远比现在的燕惊秋还要狂妄自大,竟在千年一度的天宫会时,扬言普天之下无人能与他一战。白江寒是当年的第二,这说法狠狠地挫败了她的脸面,她就记恨上了。”
白春生默然,这要面子的秉性,他和白江寒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这人继续道:“后来,燕渐行过了大乘,果真无一人能败他。”
“作为太虚宗的太上长老,燕渐行门下空无一人,太虚宗掌门求情燕渐行收下一名弟子,好传承他的剑道,燕渐行允了。恰巧,那几日太虚宗引渡碧波灵界的年轻修士,燕渐行出人意料的竟然在这些人里挑了一个。”
“这人你应当不知道。”这人道:“叶景行。”
听到这个名字,白春生有几分惊讶。
他留意到了白春生的惊讶,但没有岔开话题,他继续说:“首先是他天资好,听闻他体质特殊,但不清楚他如何一个特殊法。再者是叶景行的运气是真的很好,他才十二岁就临到了每百年一次才能进太虚宗的机会,又因为还未修行过太驳杂的心法,能够被燕渐行收入门下。”
“毕竟是燕渐行的第一个弟子,燕渐行教得很认真。更是在行了师徒之礼的百年后,要赐他再姓,将他的名字改为‘燕景行’,让他的籍贯并入自己名下。”
白春生听到这里,觉得好像和龙女依旧没什么关系:“这和龙女,与龙女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这人一笑:“因为龙女是燕渐行曾经的未婚妻,后来叶景行的爱人。虽然没有合籍,但所有人都觉得是这样的。”
“之后仙魔交战得愈发激烈频繁,不少妖魔趁乱进入大世界,燕渐行入冰原追杀一支偷渡进北域的寒妖。他怕他离开后,中域会乱,将自己的定光剑留于燕景行,叫他守着太虚宗、守着燕家。”
“谁知燕景行监守自盗,窃宝而逃,与当时还是燕渐行未婚妻的龙女一同私奔了。”
“燕渐行自冰原而回,他勃然大怒,四处搜寻叶景行。同时对龙族施压,对龙族放出狠话:‘叶景行与龙女一日不回燕家受罚,龙族每一日都要死上千人,直至覆灭亦或是找到了这两人为止。’”
“为了将功赎罪,老龙王亲自出马要追回他的孽女。也因为这件事,龙族把她的名字都抹去了,从此只叫她龙女。”
“最先发现两人踪迹的,还是燕渐行,他找到两人时,称龙女已经死了。是叶景行杀妻证道,为了成全叶景行道法的圆满,只留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叶景行逃了,燕渐行把婴儿带了回去。”
“后来燕渐行撤销了对叶景行的追捕,也不再责怪龙族教导无方。”
这人笑道:“这就是我方才说的,龙女的孩子,你可有印象?”
霎时,一切线索如同散落玉盘的细珠,被串联了起来。白春生是在瞬间,联想到长留山的那副画像,矿洞里苟延残喘的老龙与干枯的尸骸。
白春生踌躇道:“老龙王后来是不是失踪了?”
这人答:“是失踪了没错,龙女是他最宠爱的小女儿,他恨叶景行诱拐他女儿酿成大错,更恨叶景行如此狠心,带走她又杀死了她。”
“听说老龙王失踪前找过白江寒,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这人讶然道:“你怎么知道的?”
白春生说:“我在碎石凡界的地下矿洞里看见的。”
这人沉默了一会儿:“与燕惊秋一同?”
这会惊讶的就是白春生了:“你怎么知道?!”
没人知道燕惊秋那会儿还活着的。
他又叹气道:“我当然什么都知道。”
“算了,也无事。”这人说:“反正燕渐行早就知道了,也就白江寒以为他不知道。也不动动脑子,定光剑是燕渐行的本命剑,他会不知道自己的剑丢到哪儿了吗。”
今日这陌生修士所讲,都是白春生从前没听过的秘闻,能知道这些虽然对白春生没什么用,但也满足了他的好奇心,还有一点:“那叶景行和龙女的小孩呢?按理来说,他的天资应当相当惊人才对,我怎么好像没听过?”
这人看着白春生沉默了一会儿:“你还不明白吗?”
“不明白什么?”白春生眨眨眼。
这人的声音拉长了些,一字一顿的说:“燕渐行把这孩子抱回去后,他怕有人对孩子提及龙女的事情,非议他的血统,于是走了个流程。”
“先是声称他兄长几百年前一出世就早夭的孩子无人供奉实在可怜,于是打着罪臣之子要将功赎罪的名义,将这孩子过继到了死人名下。几日后,他再将他兄弟那个早就已经死了不知道几百年的儿子连同这孩子一起直接过继到了自己名下。”
这人看着白春生的燕家道:“所以这孩子在燕家,就是燕渐行的嫡孙。”
白春生皱眉,急道:“可是燕渐行不就燕惊秋一个……”
说着说着,他自己懂了。
想到这里,白春生突然难过起来,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白江寒说五感封闭之术如此难熬,作为燕家地位尊贵无比的燕惊秋却是一入道就修行,也明白了初见时湖心亭上燕惊秋看向他时阴郁沉闷的眼神,知道为什么燕家那么多人不服燕惊秋执掌燕家权柄。
——罪臣之子没有足够服众的天赋与修为,他根本无法在燕家立足。
燕渐行不会为已故的燕惊秋与薄琰为敌的,他已经没有必要再去找太虚宗的人了。
白春生难过得嚎啕大哭起来,他为什么不早些知道这些呢?
燕惊秋为什么不和他说?
哦,这是自然的。若是从前的自己知道了,只怕是还会笑话燕惊秋,白春生想到这里,他更难过了。
他有一种负罪的感觉,因为自己的任性与骄纵,更因为自己在燕惊秋失忆前没有告诉他自己暗恋了他很久,因为在燕惊秋失忆后他还连累燕一死了。
白春生的大哭,让他面前坐着的修士整个愣住了:“你哭什么?”
白春生:“我难过。”
这人问:“你难过什么?”
白春生哭得更伤心了:“我为燕惊秋难过。”
“……你知道自己都在说些什么吗?”
这人恨铁不成钢:“你为他难过什么?燕惊秋从小在燕家就是说一不二,完全是翻版的燕渐行,比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还像。”
“正因为如此,才叫白江寒看了燕惊秋就联想到燕渐行,于是恼怒生气。你难道以为他会是什么可怜虫?”
“就他这样的性格与秉性,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白春生啊,我看你倒是要为自己难过难过。”
白春生不服气反驳:“你又不是燕惊秋,你怎么知道呢。”
一想到燕惊秋,白春生就伤心欲绝的想到惨死的燕一,他语无伦次的说:“你不懂,我害死他了。燕惊秋其实没死,他失忆了。可薄琰要抓我,薄琰把燕惊秋杀了。”
这人摇摇头:“完了完了,你这小脑瓜子根本没救。”
他遗憾又惆怅的说:“回去早些休息睡觉吧,别东想西想乱难过了。我本想叫你提防着燕惊秋些,现在想来你提防也没用,他要是想,一根手指就能叫你死去活来。”
这人说:“早些睡吧。”
他话音刚落,白春生再度睁开眼,他坐在一片桃林中央,没有方才与他聊天的隐士,甚至连一丝踪迹也没有。就像是他坐在这里,疲惫地打了个吨。
突然,一道声音飘到白春生的耳畔,还是那隐士的声音:“第十杯不愿忘,我给的是燕惊秋,忘了告诉你。本不想给的,但他执意想喝,声称后果自负,没想到……哎,真是后果自负,我就不该给他的,真是对不住你了。”
没了。
白春生听得一知半解,大致明白了这人的意思是三百年来唯一喝了那本“不愿忘”的家伙就是燕惊秋。
“……”
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燕惊秋已经死了。
白春生惆怅的想。
他在这场梦境中耗费了很长的时间,可现实中才不过一会儿,只是他现在得知了燕家秘闻,不会再去找太虚宗的人了。
只能回去。
白春生起身,突然他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他转过身,看见不远处桃花树下站着一个人。低垂着枝头,满满地缀着粉红娇嫩的桃花。
是薄琰。
也不知道在这里看了他多久。
薄琰慢条斯理的说话:“我听说你想我了。”
听到这一句,白春生莫名恼怒,先前做梦被薄琰激怒的愤恨,他的身体居然还记得。如今,见到薄琰就条件反射地让他生气。尤其是在白春生的手里,还与梦境相似的提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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