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平江一直挺直的脊梁变得弯曲,身体没精打采地蔫了下去,整个人有些恍惚。
他的这副反应在君知谦的意料之中,陆展从来不是个会心软的人,尤其对远平江。
两人的孽缘时间久远,君知谦看在眼里,又不能随便插手,他轻轻叹了口气:“我帮你争取一下。”
远平江眼眶通红,不住道谢。
临离开书房前,远平江想到苏宴,转身向君知谦:“……你和他,是认真的?”
君知谦依稀记得这个问题远平江以前也问过自己。
他扶着门边的手指握紧,“他怀孕了,我的孩子。”
“那就是因为责任?”
“一半吧。”
君知谦说话向来简约,绝对不多说一句废话,远平江对他的意思心领神会,点点头,转身向客房走去。
随即,君知谦关紧了书房的门。
听到关门声,躲在卧室门缝后的苏宴才彻底松了口气。
放松之余,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君知谦说“一半是因为责任”,那么另一半是什么,苏宴完全不清楚。
他现在甚至比开始偷听到君知谦说根本不喜欢自己还忐忑。
因为如果两人之间完全没有感情,那么分手时可以痛痛快快的拿钱离开,之后彼此再无瓜葛。
可现在苏宴的心脏却因为君知谦的话语被猛地牵动,他摸了摸眼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湿润了。
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像个傻瓜一样被情所困,另一个人依然无动于衷。
就像现实中一样——苏宴那持续多年的暗恋也是这样无疾而终的。
名为“爱情”的戏剧本是有两个主角的喜剧,如果改编成独角戏,那注定是一场无可拯救的悲剧。
苏宴心情坠落到了谷底,冰凉的手指覆上软软的小肚子,他猛地一哆嗦,关紧门转身爬回了床上。
大约十一点,君知谦才从书房回到卧室,进门时他闻到门边停留的香气。
那是一股淡淡的,悲伤哀婉的味道。
他的目光落在床上背对自己熟睡的苏宴身上,不懂苏宴为什么在门口站了那么久。
躺在苏宴身边,君知谦抬手关了床边的台灯。
房间里云朵状的小夜灯散发着幽暗的光,星星点点的,有种浪漫的气息。
苏宴在君知谦进门时一直睁着眼睛望着一盏小夜灯,可直到他眼前看得发黑,君知谦依然没有发现他还醒着。
失落感涌上心头,苏宴眨眨酸涩的眼睛,偷偷转过身去。
君知谦背对他躺在床的另一边,苏宴小心又小心地伸长胳膊,丈量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的手指和手臂全都伸直,都没能触摸到君知谦一分一毫。
苏宴的泪忽然抑制不住地涌了出来,模糊了视线。
明明两人有过结婚契约,有过腺体标记,有过忘情拥吻,甚至做过所有爱人之间都会做的事情,可是依然算不了什么。
他们不是情侣,如果非要给一个定义,苏宴更愿意称两人为“合作关系”。
中央的沟壑深不可测,对面人的心思也不可揣摩。
苏宴屏住呼吸收回自己的手,他觉得这样伸手试探君知谦的动作丑陋极了,好像他在迫不及待的告诉君知谦——我很喜欢你,我很想和你在一起,我很想让你多跟我几句话,我求你看看我,求你别不理我,求你别放弃我……
苏宴做不出这种事情。
他的意识中,全力追逐一个人太累,两个人的感情应该是平等的,而不是因为所谓的“责任”而承担不爱的后果。
现实和虚拟世界的撕裂感让苏宴快要崩溃,他捂住自己的嘴,背对着君知谦,无声地啜泣起来。
眼泪好像怎么抹都抹不干净,自我调控能力化成了零。
【作者有话说:我不是故意在平安夜虐的!真的!相信我!
其实也不咋虐(小声逼逼)
大家平安夜平平安安呦~提前晚安!】
第35章 唉,这糟心的爱情
远方天光乍破,太阳跳脱层层云朵,一跃上了天空中央。
苏宴知道君知谦喊了自己,但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君知谦,只能闭着眼睛佯装熟睡。
等他起床下楼时,家里空荡荡的,连佣人都不知所踪。
苏宴孤零零地在客厅中央站了半晌,最后折返回卧室换了衣服去乐器店。
他今天本来就没打算好好上班,整个人百无聊赖地晃在街道,模样无精打采,眼睛红肿着,头发乱成鸡窝。
上午晨光广场步行街的人并不多,苏宴避开人群,走向乐器店。
只是他还没走到,就被人叫住了。
“你好,请问Iridescent是在这附近吗?”
男人的英文发音很标准,苏宴的脚步顿了顿,转身向那人看去。
男人身穿黑色潮牌羽绒服,敞着怀,里面一件藏蓝色卫衣和黑色工装裤。高帮帆布鞋让他一米九多的个子更具有视觉冲击,更显眼的是他的头发。
一头银发让仰头看他的苏宴直呼晃眼。
这肯定不是个路人甲,苏宴腹诽道,这个作者写剧情一塌糊涂,但是胜在小说人物都很美型,主角还是路人一目了然。
这样想着,苏宴弯起眼睛,亮出标准的八颗牙,“你也是去买乐器的吗?”
男人挑眉,默认了苏宴的话。
苏宴正打算说我也不知道,却听到男人问:“你对那里很熟悉?”
当然熟悉,那可是我的店。
苏宴没接茬,走在前面,男人沉默着跟在后面。
很快乐器店的招牌出现在苏宴的视线里,苏宴隔着道路指指,“喏,你找的地方。”
从乐器店的橱窗看过去,远平江正倚在柜台前调戏工作室新来的鼓手,苏宴听贝斯手说两人好像互相有这么点意思。
呸!老不正经的!还想老牛吃嫩草!苏宴狠狠地在心里吐槽。
可苏宴一回头,银发男子已经不见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了马路,走到了店门口。
苏宴匆匆越过马路,走进门时,银发男子攥着远平江的手腕,正要往外走。
“等,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苏宴拦住两人的去路,一脸困惑。
远平江脸色惨白,连嘴色都无比苍白,整个人像是被重重打了一拳,目光有些涣散。
而陌生男人嘴角挂着冷笑,晶蓝色的眼眸目光阴冷,他低头看着苏宴,“苏先生麻烦你让开。”
“你认识我?”那你刚刚还装成路人?真是个阴险狡诈的男人。
被苏宴偷偷定了性的男人丝毫不在意他的阻拦,推开苏宴拽着远平江径直向外走去。
苏宴察觉事情不对劲,一边播君知谦的电话,一边紧跟在两人身后追了出去。
他看到男人将远平江拉到乐器店旁边的巷子里,把远平江抵在墙角,下一秒,狠狠地亲了上去。
或许远平江趁机咬了他,男人的唇角留下一丝殷红,但他没有放弃,两人停下喘息片刻,男人又扑上去捉住了远平江的嘴唇。
但是这次远平江没有奋力抵抗,两人干柴烈火愈燃愈烈,到最后,他甚至有刻意迎合的意思。
啊这……
苏宴站在巷子口,举着手机,愣了一下,趁着手机没打通赶紧给挂断了。
合着两人是老情人,白让我担心半天……苏宴握住手机,摇摇头。
不过他想到远平江被银发男人按在墙上亲的狼狈模样,竟然还有点小兴奋。
远平江长得很精致,平日里又总是一副规规矩矩,一丝不苟的正经模样,他突然从神坛跌落,被人弄得乱七八糟,浑身污秽,这种情节不要太带劲。
苏宴就可惜自己不是攻,如果是攻的话,一定要把脑子里的黄色废料都给远平江身上来一遍。
正心猿意马地想着,苏宴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君知谦。
他想都没想,直接挂断了来电。
手机没有再次响起,苏宴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屏幕发呆,有些懊恼自己没听君知谦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又有些惶恐——君知谦会不会像昨晚一样到处找自己。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远平江没有回乐器店,君知谦也没有再给他打来电话。
一整天过去,除了偶尔来个垃圾短信,收到十几条乐评,再没有人联系苏宴。
下午只有齐光有时间来录音室,他走进门时,苏宴正捧着电脑发呆,手落在电子键盘上,半晌没有落下一个音。
电脑屏幕上的谱子一片空白。
“心情很差?”齐光放下双肩包,坐在苏宴旁的椅子上,手自然地搭在他的背后。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两人之间的关系近了不少,齐光也慢慢放下了防备,觉得苏宴是个还不错的人。再加上之前的音乐会确实是因为他们的失误才惹火了苏宴,齐光后来因为自己的冒犯私底下跟苏宴道了歉。
“小狮子……”苏宴侧头有气无力地打了个招呼,萎靡不振的样子让齐光也感到无比压抑。
“到底怎么回事?说不说?不说我可走了,下课后还得回去练舞。”
齐光的团队最近改了风格,开始练什么男团舞,一转清新小鲜肉的乐队风格。
男孩子总是要成熟的,齐光的经纪人就这么没脑子的决定了几个孩子的职业道路。
齐光压根不想听他的,最近在忙解约,还请了专业的舞蹈老师教自己跳舞。
苏宴抬起耷拉着的眼皮,“我问你,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这话一出口,齐光“噌”地站起来,双手挡在胸前后退了好几步,一脸“你别喜欢哥,哥已有老婆”的警惕模样。
“诶……不是,你想什么呢?!”苏宴连忙解释,“我就是想咨询一下感情问题,你跑什么跑?”
齐光一脸警惕,头上的黄毛炸起。
“真的……”苏宴锁着眉,苦兮兮地冲他招招手,“我是真的想不通了,才找你这个刺儿头聊的。”
因为刺儿头最好懂,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大道理。
齐光将信将疑地靠近,屁股只坐在椅子的边缘,斜了眼苏宴,“问吧。”
苏宴看他这幅架势,翻了个白眼,“……你喜欢一个人的话,会主动追求他吗?”
齐光压根没思考,“追,当然追,不然呢?等着他被别人抢走?”
这话没毛病,就是有点憨。
苏宴抿抿唇,又问,“如果,你和那人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呢?”
“具体点,怎么算不是同一个世界?”
这个问题也问住了苏宴,他想了想,自己确实对这个概念模糊不清。
现实世界里的学长也好,这个世界的君知谦也好,苏宴都觉得自己高攀不起。
在现实世界,苏宴因为长相平平,成绩一般,根本不敢向喜欢的学长表露心意,穿进这本书,虽然外在条件优越了不少,可苏宴内心依然住着一个不肯正视其他人的小孩子。
即使穿上漂亮的衣服,那个小孩仍然不敢以真实面目示人。
“不是一个世界……也就是说,他富有,我贫穷……”
“那又怎么样?”苏宴的话被齐光直接打断,他对苏宴的话感到莫名其妙,“有钱没钱不都一样?拜托,你们是两个人相爱,又不是两个银行相爱,你喜欢他跟钱又没有关系。”
看苏宴的眼神有点呆,齐光皱眉又问,“不会吧?你喜欢他的钱?”
也不全是……苏宴为难地避开齐光的审视。
“要我说,有些事情,你不说,他也不知道,只有你告诉他,他才能懂你的意思。”
苏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想齐光这话的意思反过来听也是一样的——君知谦压根不知道自己穿书而来的身份,自己不说,就没有人能发现得了。
下午两节作曲课什么也没干,两人抱着手机打了一下午游戏,末了齐光走的时候愤愤地抱怨苏宴浪费自己时间。
苏宴撇撇嘴,笑着目送齐光离开。
转身关门,苏宴脸上的渐渐消失——就算打游戏时,他也一直在纠结怎么面对君知谦的问题。
傍晚时分,苏宴坐在水吧吧台后给自己煮了杯牛奶,等着司机来接自己回家,但过了约定时间半个小时,司机都没有出现,一辆幽灵一般的路虎揽胜停到了乐器店门口。
苏宴看看前台记录,正疑惑今天没有人预约来取乐器,车上的人就走进了店里。
银发男人换了件长款呢绒大衣,整个人高挑帅气,径直向苏宴走来。
苏宴往吧台后一躲:“你,你要干什么?”
“你好,苏先生,我是陆展,”男人躬身对苏宴伸出手,语气柔和,“我是远平江的Alpha。”
远平江的……Alpha?
苏宴不解了:“远平江不是Alpha吗?”
陆展对苏宴的反应很感兴趣,“难道苏先生见过Alpha生孩子?”
生孩子???
苏宴彻底不懂了,他打了个手势让陆展暂停解释,认真地理了理思路,“也就是说——远平江他是个生过孩子的Omega?”
“没错。”陆展赞同地笑笑,“他是我的Omega。”
得,这又是一霸总……苏宴为远平江点了支白蜡烛,祈祷偷偷逃跑的他不被男人在床上折腾死,虽然这个时候他可能已经下不了床了。
苏宴惋惜地摇摇头,两句话把自己摘干净,“所以你来找我做什么?我可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我们可是清清白白的同事关系。”
陆展没有收敛笑意,他拍拍苏宴的肩膀,“今晚是我的接风宴,君知谦让我接你去酒店。”
【作者有话说:圣诞节快乐!
大家应该看得出副cp是sei
年下攻真香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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