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庭,”齐千宸温软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直接开门见山地道,“爸爸说,他明天要见你。”
“见我?”
严景庭心里腾起不是很好的预感,齐千宸的父亲齐瑞是本市数一数二的房地产大亨。严家大公子出事导致严家差点翻不了身,严景庭用了手段先维持住严家,然后又借着齐家小姐齐千宸的“恋爱关系”,和齐家缔结了合作关系,这才让严家彻底起死回生。
齐瑞已经五十多岁,膝下只有独女齐千宸,把这个宝贝女儿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就连齐千宸的“男朋友”严景庭也尤为看重。
虽然他经常念叨着希望两个人早日结婚,但也只是挂在嘴边上说说,对于两个人的关系却没有真的逼迫太多,平日里也很少要求他们两个去看望自己。
但是今天为什么突然说要见他?
还是在大半夜?
齐千宸并不打算多说,严景庭也没有多问,因为他知道以齐千宸就是故意吊着他的胃口,要是真的问了,才是落入了这个女人的陷阱。
严景庭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什么时间?”
严景庭果真没有继续问,电话对面的声音明显地失落了一下:“上午十点,齐家老宅。”
“好。”
严景庭应道,并没有一句废话,齐千宸感觉着他下一秒就要挂电话,故意笑了,声音还是依旧的绵绵软软,带着柔柔的长音:“阿庭,我给你留了礼物,你看没看到啊。”
“什么?”
严景庭转身,透过阳台的玻璃门往客厅里看了一眼,一切摆设都是原来的模样,没有少,更没有多。
“哈哈哈,”齐千宸的笑声有些干,像是笑不出来又要强行笑的声音,“你找找嘛——找到了告诉我,爱你呦。”
这一声黏腻腻的爱你比在阳台上吹凌晨的夜风还让人忍不住哆嗦,他看了一眼已经挂断的电话,心里的烦躁加疑惑还未腾起,就看到宋川已经从厨房里出来了,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摆满了大盘小盘。
糟糕的心情一下都少了大半。
阳台的门响了一声,一阵冷风吹过来,很快又随着一声响,房间内恢复了温暖。
“饭差不多了。”宋川头也未抬,说道。
严景庭收拾了一下,坐在了桌边。桌上是再简单不过的饭菜,再简单不过的菜色,甚至连摆盘都没有,随意地盛在盘里,却让他看着觉得像是隔了千万年再相遇的朋友,那些再精美不过的餐点也不过如此。
宋川把最后一份菜端了出来,发现严景庭已经开始吃了起来。
他吃饭很优雅,不紧不慢,就算是穿着一件普通T恤坐在家里吃着如此接地气的家常菜,也能给人一种穿着西装在高级餐厅里听着小提琴品味牛排鹅肝的错觉。
充分演示了什么叫做秀色可餐。
宋川坐得离他很远,一开始还能正常地去吃自己的饭,但是等到一个无意间的转眼,看到了和自己隔了几个座位的上好男色,不知不觉地就放下了筷子,盯着他看了起来。
恍惚间,宋川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外公还活着,自己也没有和严景庭决裂,也没有遇到过林越,更不会有什么拍戏的事。
而这里不是严景庭的别墅,而是自己的住的那个小家。这好像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晚上,心血来潮的严景庭半夜敲开了门,自己睡眼朦胧地从床上爬起来。看到严景庭的兴奋和喜悦冲散了极度的困倦,他兴高采烈地在厨房里忙活了很久,做出来一桌的饭菜,而自己就坐在桌边看着他吃饭。
夜晚是一个让人能卸下一切防备的时间,心底残存的情愫不用浇灌,直接顺着那一丝一缕的渴望疯狂生长,然后把整个心都包裹在其中。
在这一刻,他居然有那么一丝丝地想要去回到从前。
好像时间过了很久,严景庭吃完了饭,抬眼对上宋川,差点被发现痴汉行为的宋川一个紧张,条件反射地站起来就要去收拾东西来掩盖自己。
“放着吧,明天有家政。”严景庭看了他一眼,见宋川放下手,一没有事儿做,就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手指在身前绞来绞去的,看得他轻笑一声。
宋川像是被看穿了心底事儿,手足无措却又拼命正经地说道:“谢谢你今天来帮我。”
“而且……”宋川的声音顿了顿,他缓了一下,强行用一种还算体面的表情来面对这件事,“打扰了你的事,对不起。”
前一句真心实意却又有些滑稽的道谢还没让严景庭的笑升起来,后一句话又把他的唇角生生拉了下去。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件事到底指代什么。
“我没有睡她,我也没睡过她。”
严景庭的声音很不悦,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生气,正如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宋川解释这件事。
他不想让对方误会。
这句话一出,宋川的莫名心里涌上来一股暖流,润得他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只化作了一句淡淡的:“哦。”
“哦?”严景庭带着轻笑重复了一下,“所以我不需要你的暖床赔偿,今晚你睡客房。”
宋川被误解了意思,脸红了红:“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严景庭故意反问,“难不成你很失落?”
宋川被调戏了一句,有些生气,瞪了严景庭一眼,像只炸毛的猫儿,明明软软的又傲娇得不行。
严景庭被这一眼给瞪得心里也跟着痒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本来还在上风的气焰瞬间落了一半,只说了句:“我去身换衣服。”
我去身换衣服,言外之意是:我去换了衣服还会下来,你等着我。
宋川愣了一晌,点了点头,空气中有那么一种说不出的尴尬。严景庭起身去了楼上,关门的声音传了过来,让宋川不知道为什么紧张的神经终于松了松。
他站在原地等了会儿,却发现自己像是个被罚站的小学生,又挪了两步路挪到了沙发上坐着。
为了让自己显得自然点,他特地坐到了扶手边上,斜倚在靠背上,挪了好几个姿势都感觉太僵硬。
他的手按在沙发垫上,突然按到了一个凸起的软绵绵的东西。抬眼看了看楼上严景庭的卧房,房门紧闭着,丝毫没有要出来的迹象。
他这才掀开垫子,却在里面抽出来一件长条状的薄薄的黑色不明物体。
把那个不明物体撑开,他这才发现是一个女人的丝袜。
他又翻找了一下,又从下面翻出来一件女人的几近透明的性感内衣。
宋川的指尖微微发凉,他不死心地继续找,最后从夹层里翻出来一个薄薄的透明的东西。
第37章 签约
还是已经拆开的……
宋川像是被触电了一样,把那东西飞快地甩了出去。
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在那一刻被冻结了,凝固在血管里,连带着四肢肌肉都僵硬不能动弹。
那个男人在上一刻还在说着:“我没睡她,我也没睡过她。”
下一刻他就从沙发下翻出了这么多东西。
严景庭啊严景庭。
宋川苦笑,果然,他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自己就是个纯傻子,傻到地心的那种,当初五年的欺骗,还没给够教训,他居然还奢望着想要从严景庭这里得到感情?
外公临去世前,苍老枯瘦的面容在他面前闪过,还有那恨不得能刻在他心底的那句话:“离开严景庭,他不爱你。”
宋川啊宋川,他不爱你,自始至终都不爱你。
他深呼一口气,强忍住即将落下来的泪水,把那些东西捡起来又重新放在了沙发垫下,还特地铺整齐了,让人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楼上的门还没有传来任何动静,严景庭有轻微的洁癖,可能在洗澡还未结束。宋川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去了客房,把门从里面反锁了。
他就像是一个被抽了灵魂的木偶,身体里仅剩的一丝气力就是那个支撑着他移动的提线。宋川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洗手间,拧开水龙头。
他把水温调到最凉,但是都凉不过他几近僵硬的手。
这是刚刚拿过那个东西的手,脏!肮脏到极致!
宋川一遍又一遍地冲洗,使劲去拧自己的指尖,搓洗自己的掌心,用力极大,恨不得能把自己的手搓掉一层皮。洗手液的泡沫溅满了整个洗手台,他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最后一遍去挤洗手液,才发现已经空了。
他对着镜子怔愣了许久,还泛着湿的头发蓬乱地堆在脑袋上,镜子中的自己眼眶红了一圈,眼底平静如湖,却泛着隐隐的波澜,这是爆发前的宁静。
空气极为安静,这房间的隔音极好,几乎听不到外面的杂音,哗哗的水流声是这里唯一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轻微的啜泣混杂在了流水的声音里,几不可闻。
严景庭洗了个澡从楼上下来,发现客厅里早就没有了人影。他起初还不敢相信,直到他把整个客厅转了一圈之后,发现那间客房的门底的缝隙里漏出来了一道光,这才不得不相信,宋川已经回房间了。
他不禁有些怀疑自己,刚才是他说的不够明白吗?
还是宋川的理解有问题?
严景庭走近了房间,不过是一扇薄薄的门,他却感觉像是横亘在面前的一道屏障,在谈判桌上三言两语就能让对方丢盔弃甲的严总遇到了人生中少有的难题。
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却迟迟按不下去,顿了许久,又放了下来。
不禁开始质疑自己:
他为什么要主动去找宋川?
他要是拉下来面子主动找,岂不是显得他太过于卑微?
在严总的心里,天大地大面子最大,特别是在宋川面前。
他垂下了手,不一会儿,楼上的门被关上,发出了一声闷响,隐隐透露出着主人的愤懑,片刻之后,一切又重归了平静。
宋川不知道自己昨晚是几点睡着的,第二天他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房间内的窗帘遮光能力简直一绝,他一睁眼只觉得漆黑一片,不知今夕何夕。手机在桌上震动,在即将落下桌面的时候,被一只手给拿了起来,宋川连眼都没睁,直接凭着熟悉度解锁接通:“喂?”
电话那边停顿了许久,才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阿宋。”
宋川的脑袋像是被棒槌敲了一把,清醒度简直一绝,他从床上坐起来垂眼看了手机显示:林越。
宋川的声音顿时低了八度:“嗯。”
对方察觉到他的语气很不高兴,着急到语无伦次:“阿宋,我是来给你道歉的,对不起,昨晚是我脑子不清醒,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林越那边的声音带了些哭腔,宋川的心一下就软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双方都沉默了许久,听筒里只有林越吸鼻子的声音:“阿宋,谢谢你能接我的电话。”
林越的声音带了些隐隐的期待,宋川心很容易软,不忍心告诉他自己是没睡醒误接的,只是继续沉默。
他又小心翼翼地说道:“那……阿宋,我知道错了,我们还能不能做回朋友?”
“不可能的,”宋川叹了口气,这是他接电话以来说的第一句完整的话,把林越期待的心直接砸回谷底,“之前你帮了我这么多,谢谢你,林越。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已经无法再用一个普通朋友的心态去面对你,我们还是江湖不见吧。”
林越沉默了许久,听筒两边安静到甚至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许久,才传来林越的一句轻缓的回话:“阿宋,祝你幸福。”
“你也是。”
电话被挂断,听筒里取而代之的是一串绵长的盲音。
结束了。
他和林越,再无关系。
他又是自己一个人。
等宋川走出了门,这才发现整个别墅的客厅里坐着一个人。那人听到门开的声音,转过头来,露出一张年轻又熟悉的脸。
宋川对他隐约有点印象,是严景庭的助理,叫什么……赵晨。
赵晨见他从客房里出来,稍稍有些惊讶,但很快就隐藏了下去。他手里提着一个衣袋,恭恭敬敬地递给宋川:“这是严总让我交给你的衣服。”
宋川接过,顺势问了一句:“严景庭呢?”
赵晨的目光躲闪,稍稍迟疑了一下,绽放出了一个巨大的笑脸,宋川对这个助理不怎么了解,并不清楚他越是说谎笑得越是灿烂这个习惯:“严总有公务,大清早就去了公司。”
宋川点了点头,并未多问:“哦,谢谢你专门跑一趟。”
“要谢就谢老板,他吩咐的,我就是个跑腿。”赵晨脸上挂着笑,很是讨喜,说话也甜。
宋川也被他这笑给感染了,勾了勾唇,目光无意间越过他,落在了客厅中央的沙发上,他忽然发现,沙发垫已经被换了。
他想起来沙发垫下那些个东西,面上一晒,指着沙发问道:“是你换的?”
赵晨一脸茫然地回头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笑得无奈:“我是助理又不是保姆,这些活我还是不用干的,应该是家政来收拾的,怎么了吗?”
“没什么,”宋川道,“随口一问。”
等他换了衣服出来,赵晨已经不见了踪影,这时候已经将近中午十二点,肚子早就叫唤了不知道多少遍。他出门先找了个地方吃了饭,嘴里嗦着面,刚吞下一口,手里的手机又开始震动起来。
“喂?”
宋川实在是饿得很了,趁着说话的间隙还忍不住吸溜了一口。
对面刚张口说了一个“我”,就被宋川这一声豪放的嗦面声给把后面的咽了回去,宋川停了很久没听到对方说话,自动把对方归为了房产广告或者保险推销:“没有钱,不买房,命贱,更不买保险。”
说罢,他空出来一只手,没给对方回话的机会,按下了挂断键。
“神经病,推销也不看看人买不买得起。”
宋川心满意足地干完了饭,忍不住打了个饱嗝,旁边被他这男色吸引的小姑娘本来已经拿出了手机准备要微信,又被他这豪迈的干饭给吓得又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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