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景庭垂眼,宋川的手腕已经被握出来了红印,他大发慈悲地松开了手。宋川的胳膊好不容易离开了沙发垫,抬手之间,却在垫子上留下了一道红痕。
流血了?
宋川的胳膊很快又被攥在严景庭的手里,他这才发现,宋川的胳膊肘上被划出了一道血痕,还是新鲜的,血珠顺着那道划痕一路而下,滴落在沙发上。
这应该是刚才他摸黑下楼撞的,当时宋川只觉得疼,却没想到居然流血了。
严景庭压制住心里的暴躁:“这是怎么回事?”
宋川想要从他手里把胳膊抽出来,却被狠狠地攥着无法动弹,他没好气地回答:“走路撞的。”
“你是瞎吗?能撞成这样?”严景庭一张嘴就没什么好话。
宋川差点被气得一口气没上来,要不是他大半夜的敲门,自己会被撞到?
但他并不想跟醉酒的男人争论,只是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严景庭从沙发上起身,宋川得到释放,起身去抽屉里拿了碘伏,正想要处理伤口,却被连人带东西一并拽了过去,强行按坐在了沙发上。
宋川有些无奈,严景庭是不会好好说话吗,非要拽来拽去的?
严景庭不顾他的挣扎,自顾自地用棉签处理伤口,棉签沾着碘伏蹭在伤口上,宋川被疼得一个倒吸冷气,正想叫疼,又碍于面子,咬着牙撑了下来。
严景庭抬眼看了他一眼,眼底满是嫌弃,但是手头上还是不自觉轻了不少。
宋川看着他专注的脸,手上的动作虽说有些笨拙但是却不失细致,眉头因为紧张而皱得紧紧的。他心里突然一阵热,但是很快地,他就把这阵感动给压了下去。
严景庭已经是别人的男朋友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和齐千宸订婚,可能将来还会结婚,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地下情人而已。在严景庭的心里,自己永远都不如他的财权势力,严景庭也不可能会把自己当做唯一。
他不过是严景庭心情好了会看一眼,心情不好就会随意丢弃的玩物罢了。
他的人生没有那么多的五年可以浪费,他的心也没有那么强的能力去一遍一遍地修复伤痕。
宋川在心里反复地告诫自己:他不能再栽倒一次。
严景庭给他处理完了伤口,不过是一道浅浅的划痕,被严景庭小题大做地用绷带包裹了里三层外三层,胳膊都生生粗了两圈。宋川很快地抽出来了手,把衣服裹在了身上,往沙发的另一边移了移。
严景庭垂着头,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许久未动,只听得他突然问道:“我们不能回到从前吗?”
嗓音里带着细微的颤抖,宋川一愣,以为是自己幻听了,顿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缓缓地说道:“你喝多了。”
“我问你我们不能回到从前吗?”严景庭突然低吼一声,他抬起眼来对上宋川的。
宋川这才发现,他的眼底噙着一汪水,混着一片赤红。
宋川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许久,他慢慢地松开了手,掌心里已经被印下了几道弯弯的月牙纹路。
“那我问你,你能放弃齐千宸,这辈子只和我在一起吗?”
严景庭忽然不说话了。
一边是财权,一边是宋川。
他是个贪心的人,哪一个他都不想放弃。严景庭的犹豫极大地伤害了宋川的心,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结果,心里做好了准备。但是到最后却发现,看到严景庭的迟疑,他还是会心痛。
痛到极致,他反而沉沉地笑了。
“那我明确地告诉你,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为什么!”宋川的话还未完全说完,就被严景庭粗暴地打断。今晚的严景庭似乎把骨子里的礼仪和教养都扔到了九霄云外,他现在就是一个只会狂怒的野兽,抓着宋川的肩膀,几欲疯狂。
“齐千宸她不过是个妻子而已,我对她没有感情,就算是订婚抑或着结婚又怎么样!这只是两个家族的合作罢了!我和她在一起并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我会给你一切你想要的,钱?还是资源?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想,我还可以把你捧成当红明星,顶级流量,只要你乖乖地和我在一起,这些我都可以给你!”
话到最后,严景庭几乎就是在哀求。
宋川只觉得他很好笑,钱?资源?这些对他来说又算什么,他不过是想要一个身份罢了,一个名正言顺可以出现在阳光下的身份。
他宁愿去过一个普通的生活,每天为了柴米油盐而奔波,为了房贷车贷而发愁,但只要身边有一个他可以永远依靠的人,再苦再累都算不上什么!
“严景庭,你眼里除了财权还有什么?”宋川眼眶里噙着的泪终于滚落而下,滴落在严景庭的手背上,炽热得灼人。
“在你眼里,财权可以换来一切东西,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顾及过我想要的是什么?我想要的不过在这广阔世间里一方小小的家,一个可以终生依靠的人罢了。”
“而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可以用钱和资源拴住的情人而已,只不过是你可有可无的情人而已,只不过是一个永远见不得人的地下情人而已!”
宋川笑道,但是他的心在滴血。
严景庭怔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宋川在笑,但是他却感受到了对方身上深入骨髓的忧伤。
他忽然觉得面前这个人离自己好像很远,那个不论什么时候见到他都开开心心地去做饭给他吃的宋川;那个不论自己脾气有多坏都包涵的宋川;那个自己无论何时回头都会在原地等着的宋川似乎只存在于那五年。
而现在的宋川,只会漠然地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严景庭永远都想不明白,宋川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宋川,我对你已经够好了,你有什么不知足的?”
果然,严景庭还是那个严景庭,永远处于主导地位,自以为是,不懂什么是爱的严景庭。
算了,宋川苦笑,他刚才的话就当是喂了狗了。
他反唇相讥:“你想要我当你的地下情人,我当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严景庭怒极,在酒精的催化下,他的怒气燃着得更加蓬勃。他弯腰直接把宋川横抱起来,走进了卧室。
宋川被狠狠地摔在床上,还没等他起身就被压在身下。
“你干什么?”
严景庭冷笑:“交易。”
宋川停止了挣扎,严景庭丝毫没有任何的怜惜,一夜掠夺。
第二天,宋川一直睡到大中午才醒,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人影,严景庭应该已经走了很久,身边一片凉。
宋川在床上酝酿了许久才起来,喉咙干渴难耐,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疼的。他艰难地起身,光着脚走到浴室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本想着今日还要继续无聊一天,谁知出了浴室就接到了徐姐的电话。
徐姐那边的声音是少有的雀跃,还带着些讨好,宋川进了公司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语气。
“喂?小宋啊,你现在忙不忙?我这边接到了一个剧本,我看挺适合你,要不你试试看?”
宋川先是一愣,忽然想起来昨晚严景庭说的交易,果然,他被睡了一夜,第二天严景庭这个金主的资源就塞给了他。
也算不亏。
宋川换了身还算像样的衣服,先去了公司看了新剧本。这是一个拿过奖的大导的剧本,由当下很火的一本古言小说改编,他演爱而不得的男二号。这部剧才刚准备启动,男主定了一个实力派男演员,剧的女主在据说谈一个二线的实力女演员。
投资什么的据说早就已经谈好,就差女演员拍板敲定就能开机。
也不知道怎么的,本来已经八九不离十的女主突然在开机前几天遭截胡,换上了一个热度正火的新晋小花。
宋川忽然有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再进组的三天后,等他看到了熟悉的那张脸,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天意弄人。
又是齐千宸。
第45章 为难
踩着十几厘米的恨天高从房车里下来,深冬季节也穿着一袭艳红长裙的女人,一出场就艳压了在场的所有女演员。片场外站姐狗仔的摄像机都对着这边,不出意外的话,明天的热搜必定得火一把。
而宋川满脑子都是疑惑:怎么会这么巧?
娱乐圈那么多女演员,怎么会这么巧能又让他遇到齐千宸?
而且这次他身为本部剧的男二,和上一部戏份不算多的反派不同,他这个角色将一直围绕着女主角转,而且从开头活到大结局。
宋川瞬间就感觉到了绝望。
齐千宸那边据说还是带资强进组,为了截胡实力女演员的角色,一连得罪了很多人。并且还一连轧了两部戏,两个城市轮流转,宋川就搞不明白了,这块饼就这么香,香到她就算是连轴转也要抢下来?
而且根据小道消息称,她至少带了八位数的资金进组,以至于全组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不捧着的。甚至头几天她因为在另一个剧组拍戏档期调不了,全组为了她调整拍摄计划,先拍了配角戏份。
拍了几天的配角戏份,齐千宸这才姗姗来迟,她来的第一天的第一场就点名了要拍和宋川的对手戏。
不知道是不是他做贼心虚,宋川总有种齐千宸像是故意在针对自己的感觉。
但是就算是有这种感觉他也没这个权力去拒拍,导演对她百依百顺,立刻同意了请求,吩咐人去带他化妆。
这一段剧情是齐千宸饰演的向芸重伤不治,而唯一能救她命的灵草被人放在了一个院子里,那个院子里被人故意放了毒蛇。宋川饰演的广琛身为女主的忠实爱恋者,在仇家的要求下自断腿筋,爬进去去取来。
齐千宸化了妆,头发乱蓬蓬的,面色苍白,衣衫破旧,被关在笼子里。
而广琛是一个温润儒雅的潇洒剑客,宋川穿着一身素白长衫,腰间配着一枚白玉,化妆间里出来。他刚一出场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面冠如玉,风流倜傥,五官俊秀而不娘,宽大的衣袍包裹着他过分瘦削的身体。幸好宋川的骨架生得极好,肩不算宽也不窄,特别是腰,堪比女子,盈盈一握。
他就很适合演这种看着就让人如沐春风的角色。
就连眼光出了名挑剔的导演也非常满意,他本以为这个被人拿钱塞进来的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只是一个绣花枕头罢了,谁知道他不仅生得极好,就连演技也丝毫不拉胯,在一众老戏骨面前都分毫不怯场。
这还真是又得了钱,又挖了宝。
而齐千宸为了贴合角色,突出因为重伤而虚弱的特点,她的面色被化得苍白,毫无血色,衣衫破旧染血,整个人都显得乱糟糟的。被仇家禁锢在笼子里,虚弱地趴在栏杆上。
导演见演员已就位,直接就是一声:action!
话音刚落,宋川就按照着原定的排演想要从远处跑来,却被仇家一把刀挡在原地,靠近不得。他看向了向芸,满脸都是心疼,眼底慢慢地蒙上了一层水雾,唇角止不住地颤抖。
宋川的演技让所有人都相信,在笼子里被关着的,就是他爱到骨子里的人儿。
仇家的刀尖一转,指向了向芸,对广琛说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自断脚筋,灵草就在里面,自己爬进去去取;二、现在就离开,让这个娘儿们自生自灭。”
听得这话,广琛周身一震,向芸拼命地拍打着笼子,但是她中的毒已经深入骨髓,侵蚀得她没有了任何力气,话音虚弱不已:“不要……广琛,你快走!”
广琛身为天下第一剑客,仇家遍布天下,想要他从神坛上跌下来的人简直不计其数。那为首的大汉恶狠狠地盯着他,扔过来一把刀,刀尖坠地,砸在他的脚边:“这女人的毒撑不过多久,你若是再不进去,天王老子也救不了她。”
“不要!”向芸拼命地摇头。
广琛是天下第一剑客,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挑断了脚筋无异于是把他的骄傲扔在地上践踏,这相当于要了他的命!
但是……
他回过头看着向芸,笼子里的女人嘴唇已经泛出了血迹,那是毒素侵入骨髓的标志。那可是他毕生唯一爱过的女人,他怎么能忍心让她去死?
广琛弯下腰捡起来那把刀,他的手在颤抖。广琛记得,自己五岁便拿刀剑,迄今已有近二十年,这是第一次抖到拿不住刀。刀锋冷冽,映出他泛着泪的眼眸。
终于,他闭上眼,眼角滑下一滴泪,手起刀落……
素洁的白袍上渗出了一道蜿蜒的血痕。脚筋被挑,广琛站立不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虚弱地朝向芸露出一抹微笑。
“卡!”
一条过!
宋川的表演每一次都给人带来惊喜,在场的所有人都鼓起了掌,给这个娱乐圈难得一见的天才。
所有人的目光和赞美都在宋川的身上,倒是没几个人去注意到笼子里的女主角。
宋川去补妆,齐千宸看到导演吩咐人开始准备下一场的道具,为了营造出真实感,导演真的在院子里面放了蛇,只不过这些蛇都是无毒且经过驯化的,并不会伤人。
但是对于某些胆小的,光是看着就感觉到头皮发麻,有几个女演员和工作者吓得窜出去了十几米远,死都不敢靠近。
因为下一场要拍广琛爬进去充满着蛇的院子里取灵草,本来的计划是先给真蛇几个特写,然后等宋川爬进去的时候再把蛇抓走,然后后期用技术合成,但是技术合成不免回对观感产生不小的影响。
导演正思考着怎么拍才能让呈现出来的效果更真实,忽然听到有人在叫他。
他回头一看,被困在笼子里的齐千宸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导演有些疑惑,但还是靠了过去,齐千宸笑得温柔,在导演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导演的目光落在了远处还在补妆的宋川身上,唇角慢慢地咧开了,点了点头。
宋川补完了妆走过来,往院子里探头看了一眼,只见得院子里足足有几十条蛇在蜿蜒爬行,吐着猩红的信子,昂起来半个身子冲着周围的人挑衅,有的盘旋在柱子上,有的就在地上擦行,远远的只能看到那些暗黑色的花纹在蠕动。
宋川平生最害怕这种没有温度的动物,记得小时候在院子里玩,直接从树上掉下来一只小黑蛇,正好栽在他怀里,他和那只小蛇来了个眼对眼,当场吓得几天没睡好觉。
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敢靠近那棵树,后来妈妈为了治他的心病,把那棵树也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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