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方飞仍是没什么表情:“楼连很好相处。”
“是吗?”成贺耸肩,“那可能他就只是对我耀武扬威吧,以前补习课上就是,一言不合就动手,像只小野猫。”
楼连:“……”
这人果然对被打晕一事耿耿于怀,于怀耿耿。
成贺忽然好哥们似的搂了一下楼连的肩膀:“不过秦老师,小连可不小了,怎么能叫小孩子呢?而且,擅自做决定的话他不会开心的,你说对吗。”
随着沉闷的一声响,肩膀一痛,楼连转而对其怒目而视。
——怎么办,好像又有想战斗的热血燃烧起来了。
这个憨批长得就看起来很好揍的样子。
宋导出来打圆场:“哎,大家叫习惯了……”
“在我眼里,”秦方飞忽然开口,语调平平,“你们都还是孩子。”
不是强调,也不是嘲讽,只是再平淡不过的陈述。
但杀伤力巨大,因为成贺的年纪与楼连的壳子不相上下,甚至更小。
那挂着假笑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活像是吞了苍蝇。
楼连在心中狂笑,尝到了身为年长组的胜利果实。
他清了清嗓子:“成公子,请问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成贺才回过神来,似笑非笑:“我来看看你。”
说着,他低头去看桌上菜色,楼连面前的转盘上刚好是那道太湖三白羹,而楼连的碗里也有羹汤的油渍。
见状,成贺的嘴角一下子舒展开来,甚至上扬了弧度,他压低声音道:“好吃吗?这是我特地为你点的——只为你。”
最后三个字在舌尖滚了一圈才吐出,但楼连感受到的却不是情意绵绵,而是一种……毛骨悚然。
说完这句话,成贺头也不回地走了,毫不留恋。
周遭的人见没有好戏可看了,也纷纷四散而去。宋导看样子想跟秦方飞说些什么,但在后者愈发强化的制冷被动下,咽了口唾沫快速走了。
楼连顶着莫大的压力,讪讪道:“先生……”
秦方飞说:“嗯。”
楼连:“是这样的,我跟他不熟,只是辅导过他的学习。”
秦方飞:“哦。”
“……”
楼连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时间线包括了先前的林朗和后来的自己,絮絮叨叨说完后,喝了一口果汁,总结道,“所以我跟他其实一点儿瓜系都没有。”
秦方飞一直保持着缄默,等少年终于交代干净了,才缓缓开口:“你学业很好?”
楼连:“嗯……嗯?!”
秦方飞道:“还能辅导别人高考,真是不可貌相。”
“……”
文化课堪堪过及格线的艺考生楼连瞬间安静如鸡,并且在心中落下了属于学渣的泪水。
一个多小时后,菜基本都吃完了,杀青宴也要结束了。
在道别声与告别泪中,大家纷纷离席,醉的比没醉的还多,大家七手八脚地打电话通知经纪人或是助理,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半醉的宋导在发疯,拿着手机当单反,要求给几个主演拍照片,说什么角色的“前世今生”。大家拗不过他,只好摆出几个姿势,以满足宋导诡异的拍摄欲。
一切结束后,差不多人都散光了。
秦方飞已经整理好一切,楼连打了一个哈欠,忽然很想放个水。
跟先生打完招呼,楼连揉着眼睛往厕所走去。
到了门口才发现里面人满了,还有好多醉鬼在呕吐,那味道与特意放的香水融在一起,说不出的酸爽。
刚好有个服务人员路过,楼连连忙拉住他,询问这附近有没有别的厕所。
服务员说有,并且指了个方向。
楼连快步往那边走去。
可喜可贺,会所大概想到了会出现这种情况,下一个厕所并不遥远,很快就走到了。
里面几乎没人,楼连在小便池前解决完生理问题,边洗手边打哈欠。
无忧无虑的日子过惯了,吃多了就条件反射犯困。
他揉了揉太阳穴,刚想抽张纸擦手,忽然僵住了身子。
——眼前的镜子里,映出了一个熟悉的人,正站在自己身后。
是成贺。
妈的,阴魂不散。
楼连瞳孔一缩,心脏不受控制地猛跳了一下。
——毫无所觉。他竟然对一个人的出现毫无所觉。
这是很恐怖的一件事。
自身经历缘故,楼连的觉察心和警惕心一直不弱,这辈子托生成猫后更是警觉不已,可……这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成贺看到了楼连骤变的神情,大大方方走上前来:“哟,又见面了。”
楼连把纸扔进垃圾箱,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你好啊”,作势想往外走。
成贺却拉住了他的胳膊,力道很大:“等等。”
楼连冷冷道:“放手。”
这间厕所的香气爆炸刺鼻,他的头都快被熏晕了。
“所以你现在是跟那秦方飞了?”成贺充耳不闻,仍抓着楼连,“又老又穷,一副肾虚的样子,我哪点不如他?”
“……”楼连冷笑着转过身,缓缓道,“你是没有不如他,尤其在贱这一点上。我再说一次,放手。”
成贺眯起眼睛:“你说我贱?”
——回应他的是一记干脆利落的拳头,只见楼连忽然拧身,被擒住的胳膊以一个极其柔软的姿态反扭,借着极近的距离反客为主,狠拽住成贺的手腕施力,另一手便捣上对方脖子!
成贺第一时间就后仰,避过这一下的同时,也松开了手上的钳制。
一个出招,一个避过,算是旗鼓相当。
——比上次的单方面挨打好太多。
他露出了兴味的神色,没头没尾道:“果然,打架还是要公平的才好。”
楼连蹙起眉,甩手,内心烦躁不已。
他才吃完饭,是来上厕所不是来打架的,为什么解个手会解出这种事儿,早知道就在那个厕所排队了。
而且对方好像还对打架特别兴奋的样子。
楼连转身就走,谁料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的成家太子爷大步冲了过来,甚至举起了拳头。
“——我怎么可能会打不过你这细胳膊细腿!”成少如是说。
楼连:“……”
操,合着这他妈还是个神经病。
神经病打人不犯法,他这是输在了起跑线上啊,救命。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看到厕所外走过去了一队人——看着就训练有素的一队人。
虽然穿着服务生的制服,但气场全然不同。
而在那一队人的最后,一个瘦瘦高高、长得尖嘴猴腮的男人举着对讲机,一闪而过。
那一瞬间,如同一桶冰水从天而降,剧烈的战栗与寒冷从楼连身体的每一处传来,心脏更是如遭重锤。
那张脸,绝不可能认错。
是他——!
可是怎么可能……
等等,他们要去哪里?!
“阿炳——”
楼连吐出几乎是气音的两个字,瞪大了眼睛,两条腿仿佛被钉在了地上,冷汗浸透背脊。
身后的厕所隔间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他还没来得及回头,颈后忽然一痛。
这厕所里头竟然是有人的。
在楼连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一声喃喃淹没在了唇齿间:“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成贺不算是完全的反派,虽然他目前在反派阵营,不过中二病大多都是反水狂魔秦祥也不是最后的波ss,真正的大波ss另有其人,而且前文出现过好几次,可以猜猜看w感谢在2020-05-05 01:17:58~2020-05-06 01:5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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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欲天之落(8)
“……目标发现,第三层C区,周围有保镖四人,未发现人质……”
“B组C组已就位,一切正常,A组请求突入!”
是什么声音?
楼连眨了眨眼睛。
——面前之景清晰起来,一个身穿制服、手中持枪的男人正靠在墙厚阴暗处,对着麦,低声而急促地说话,浑身紧绷。
他忽然一个激灵,倒错感在极度的紧张情绪中被吞没,与此同时充斥脑海的是千万道思绪,仿佛完全置身入了这片世界。
“准许——”耳麦那头有声音传来。
楼连的身体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他从暗处跳出,伸出手,夺过了那只麦扣:“慢着!不能突入!”
B组组长看清他的装束,回忆起被交代过的线人特征,连忙按下快要开.枪的手。
那头一愣:“你是……‘猫’?”
“你他妈没事?!d组正要去救你!”
“我很好,不需要营救。”楼连的手抚了抚心口的位置,那里跳得极快,他的语速也极快:“这里的‘香’都是假的,是圈套,让所有人都撤,不要打草惊蛇……”
“翁队长你听好,在秦祥的集团旗下,有六所跨国公司,它们从实际上讲并不存在,只是为了逃.税和遮掩,但这些金库公司的主人账号是唯一沟通‘香’来源的渠道。一天后这些资料和主人账号会全部出现在你的个人邮箱,在揪干净你们内部的鬼前,谁也不要告诉。”
翁队长倒吸一口凉气:“邮箱?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楼连说:“我现在跟你们走,那些珍贵的资料会在顷刻间变成一堆废弃的回收站数据。”
“可是——”
“没有可是,”楼连听到自己说,“不要忘记你答应我的东西。”
“你……”
一阵头痛袭来,楼连忍不住抱住了脑袋,再睁眼时,一切都已经变了,他发现自己身在楼顶。
大概是冬天,风很大,刮得人生疼。
秦祥略带诧异的脸出现在了视野中:“还不‘里应外合’吗?小楼,各方面来说,你都太能忍了吧。”
“我不想对你下手,但如果你一心要寻死,我也没有什么理由不成全。”
楼连脑袋还是蒙的,喉结先滚了滚,嗓音轻哑:“我不想死,秦叔叔。”
秦祥先是一愣,转而笑了起来,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他的脸忽然出现在楼连眼前,离得极近,那声音几乎说得上是暧昧,“看在我儿子和我们之间关系的份上,小楼,你说实话。”
“上线是谁,透露了多少?……叔叔这么疼你,怎么舍得让你死。”
“……”楼连发了会儿呆,不知怎的,脑海中浮现出眼前之人面孔扭曲的模样,与眼前这一幕重叠,令人作呕。
意识穿越过回忆的深海,在某一瞬间醍醐
我又在做梦。他想。
楼连忽然发了力,朝某个方向奔跑去,不顾周围袭来的手脚和刀棍,活像颗人肉炮弹——打向天台边。
而后转身,在所有人的震惊与吸气声中,双臂伸开,直直后仰。
寒风更凛冽了。
“……”
现实中的楼连睁开了双眼,一双碧色的瞳子仍维持着呆滞。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意识才收拢。
楼连不舒服地动了动,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还盖着柔软的被子,双手拷在一起,被绳子高束床头。
除此以外,浑身都不大使不出力气,尤其是颈后,不但无力,还酸得厉害。
……被打了药吗。
楼连有些头疼。
“你醒了啊。”一道声音传来。
楼连舔了舔唇皮:“太子爷,有水吗?”
成贺翻白眼:“狗屁的太子爷,你见过被打晕的太子吗?喏,给你,别喝太多了过会儿要上厕所。”
“……”
楼连看着隔着被子在自己胸口上翻滚的小瓶矿泉水半晌无语。
太子爷果然还是那个太子爷,憨批得可爱。
隔了半分钟,在床下坐着的成贺大概是反应过来楼连没法喝了,走过来,一腿压上床,打开瓶盖侧喂了几口:“你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流出来的比喝进去的还多。
楼连把头偏过去:“把我的手解开吧,反正我也逃不了。”
门是反锁的。
成贺却摇头:“解不开。”
在楼连嘲讽的目光中,他摊手,“主谋不是我,手铐的钥匙也不在我这,不如说,我更希望你是一个‘正常’的状态,征服一具尸体没什么意思。”
“哦。”楼连的眸子转了转,随口应道。
这是一个陈设很简单的屋子,条件意外地不差,不过没什么人的气息,应该是根本没人居住过,器具之类的都很崭新。
自己的上身并没有衣服,被扒了个精光,但有棉被覆盖,所以不冷。
楼连的视线一寸寸扫过天花板,终于在某个位置停顿,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看来成贺没说谎。
成贺皱眉:“‘哦’?就只有一个‘哦’?你就没什么其他想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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