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午夜过后,情侣俩酒足饭饱,起身结账,准备离开。
北泉和卫复渊交换了一个眼神,悄无声息地跟在了他们后面。
这对情侣目标明确,直奔路口的love hotel,看样子是打算共度良宵了。
“跟着他们真的有用吗?”
卫复渊怕引人怀疑,不敢太靠近,只隔了一个路口,像个特务似的,透过玻璃门打量前台办理入住手续的两人。
“你确定恚鬼一定会找上他们俩?”
北泉站在卫少爷身边,摊了摊手,“五成把握吧。”
他笑了笑:
“不过,反正现在也只剩这唯一的线索了不是?”
卫复渊朝玻璃门一指:
“他俩要进去了,咱们现在怎么办?”
北泉:“不怎么办。”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一直跟在他脚边的管狐素影便蹿了出去。
卫复渊诧异地睁大了双眼。
那只只有他们俩能看到的小狐狸像一阵风一样跑到街对面,径直穿过了紧闭的感应玻璃门,一头扎进了小旅馆中,像一条影子一般,紧紧地跟在刚刚办完手续的情侣身后,悄无声息地上了楼。
北泉转头,弯起双眼,对他的助理说道:
“接下来,我们只要等着就行了。”
&&& &&& &&&
那对情侣用房卡打开了房门,抱在一起黏黏糊糊地进了浴室,挤在狭窄的淋浴间洗漱一番之后,便急不可耐地滚到了双人床上。
房间的角落里,在他们未曾注意过一眼的地方,此时正蹲着一只雪白的小狐狸,百无聊赖地舔着爪子,仿佛床上忙碌不休的二人只是空气一般。
激情餍足后,那一男一女抱在一起,很快睡了过去。
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无声无息的走着。
一分钟、十分钟、半小时、一小时……
……
凌晨三点,好梦正酣的女人隐约听到了某种奇怪的动静。
“吱——”
“嘎吱——嘎吱吱——”
“吱吱——”
那声音不大,但十分尖锐刺耳,像一根针,透过耳膜,一下一下砸在掌管听觉的神经上,直刺得人牙根发酸,浑身难受。
女人皱起眉,头埋进枕头里,试图避开这令人不爽的噪音。
“吱——咯吱——”
“嘎吱——”
仿佛指甲刮擦黑板的声音依然在继续。
女人含糊地嘟哝了一声,半梦半醒地睁开眼。
二人睡的房间是三楼,靠近马路,钟点房的窗帘又薄,哪怕是深夜,临街的霓虹和路灯光依然能透过一层单薄的布料照进室内。
懒得开灯,女人就借着从窗户透进室内的亮光四处打量,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
她循声望去,猛然一激灵。
薄薄的窗帘外,透出了一个人的影子。
是的,那确实是一个人。
女人能清楚的看到那人的头、颈和肩膀轮廓,以及对方伸出来的,弯曲成勾爪状的双手。
但此时此刻,那影子的头顶却分明是朝下的,就好像有一条绳子绑住他的双脚,将他倒悬在窗外一般。
“嘎吱——”
“吱——”
影子还在一下一下地挠着玻璃,似乎想用十指生生将窗户抠出一个洞来。
——可这里是三楼啊!!
女人僵直在了床上,内心被恐惧充斥,她整个呆若木鸡,连叫都叫不出声音。
她清楚地记得,窗外就是一堵墙,正对马路,没有阳台,更无其他的落脚点,那么一个大活人又是怎么倒挂在窗外,用手挠他们玻璃的呢!?
几欲脱口而出的尖叫仿若实体化成了一团棉花,卡在了女人的嗓子眼里,只余下带着哭腔的抽气声。
她伸出手,哆哆嗦嗦地去拍身边睡得正香的男朋友。
男人哼唧了一声,不耐烦地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女人更加用力地推了他一把。
这时,指甲挠玻璃的声音停了下来。
女人睁大双眼,恐惧地盯着窗外那倒挂的人影。
死一般的沉寂大概持续了三秒钟。
“吱呀——”
窗户又传来了摩擦声。
只不过这次不是挠玻璃了,而是金属合页互相摩擦的声音。
女人的瞳孔骤然一缩。
她看到,薄薄的窗帘被顶开,窗扉朝内侧开了一条巴掌宽的缝。
“啊啊啊啊啊!”
女人苦苦支撑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她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惨叫。
男人顿时被惊醒过来。
他翻身坐起,人还在惺忪中,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自己的女朋友竟然一骨碌便滚下床去,一边哭一边朝着房门的方向爬。
“你——”
男人刚想问一句大半夜的你在发什么疯,就听到了布料摩擦的沙沙声。
他一回头,顿时吓了个魂不附体。
一只苍白的、干瘦的手,缓缓地撩开了窗帘。
紧接着,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一颗头颅伸长了脖子,以倒悬的姿势从洞开的窗户探进了屋中。
那是一个青年人的脑袋。
屋中光线太暗,男人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但他却看到,那人的脸上分明糊了一大片黑色的液体。
——不,那不是什么黑色的液体,而是鲜血!
男人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是了,那是一个满脸鲜血的人!
——一个倒挂着的,还满脸鲜血的人!
他发出了犹如野兽嚎哭般的凄厉惨叫,连滚带爬翻下床,一把推开了挡在门前的女朋友,拧开门锁,跌跌撞撞的冲进了走廊。
“鬼啊!!”
男人发疯般边跑边喊:
“有鬼啊!有鬼啊!”
他嗷叫的声音量大得几乎能掀翻天花板,但饶是如此,竟然没有一个服务员或是住客出来看上一眼。
这时女人也从房间中逃了出来,跟在自家男朋友身后,边跑边不停回头。
情侣俩踉跄着跑到走廊尽头的电梯间,发疯似地拍打向下的按钮。
然而两台电梯都停在了最顶层,完全没有要动一动的意思。
“楼、楼梯!”
男人扑向了楼梯间的防火门,“我们走楼梯下去!”
说完,他已经一头扎进了楼梯间,女人也慌忙跟上。
然后他们很快发现,这是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明明二人的房间是在三楼,但两人一路往下跑,转过一个又一个拐角,跑得筋疲力尽、气喘吁吁,愣是没办法到达底层的出口。
“鬼打墙!”
女人凄声哭喊,“这是鬼打墙啊!”
她的话音刚落,跑在前头的男人猛然来了个急刹车,上半身往后一倾,在惯性之下一屁股坐到了楼梯上。
“啊啊啊啊!!”
男人惨叫着改变方向,手脚并用地开始往上爬。
他的女朋友只往下瞅了一眼,便做出了与他相同的选择。
“它追上来了!它要追上来了!”
在两人看来,原本应该跟在他们后面的厉鬼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了楼梯的正下方。
那人,或者说是那鬼,穿着一身染满血污的睡衣,此时就趴在台阶上,颈椎明显已经错位,脑袋后拧的角度完全不是任何活人能达到的。
不过它也确实不是活人。
那鬼的脸上虽然糊满鲜血,但这对情侣只瞅了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正是几小时前摔死在他俩面前的家伙。
“不关我们的事啊!”
男人几近崩溃,歇斯底里地高声喊道:
“又不是我们害死你的,为什么缠着我们!?”
可A君化成的厉鬼根本不管他嚷嚷些什么,只仰着他摔断了脖子的脑袋,面无表情地朝二人爬去。
“啊啊啊啊!”
情侣俩几近肝胆俱裂。
在极度的惊恐中,他们像被猎人逼入了绝境的动物一样,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只能盲目地往反方向逃。
第16章 囚梦-16 三十秒,别死就行!
情侣二人组没命似地一路狂奔,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几层楼,猛然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那仿佛永无边际的楼梯竟然到了头,一扇小小的铁门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两人无暇多想,互相推搡着,朝着唯一的出口狂奔过去。
等这对男女回过神来时,他们惊觉自己站在了love hotel的天台上。
照理说,为了确保客人的安全,旅馆应该锁上阳台的门才对。
可就跟情侣二人组大喊大叫也没能惊动任何人,明明住在三楼却没法从楼梯下去一样,他们现在确确实实就在无遮无拦的空旷阳台上,惊恐、无助,惶然不知所措。
“没、没路了!”
女人的情绪已然几近崩溃。
“怎么办?我们现在怎么办?!”
男人自然不知道应当如何是好。
他根本不明白,自己不过只是围观了一次跳楼事故,再嘴欠了两句而已,怎么就落得如此田地了呢?
这时,死去的A君已经顺着楼梯上来,像一只大蜘蛛一样,用歪曲的四肢爬进门,一步一步朝二人逼近。
恐惧与绝望中,男人爆发出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他朝着那扭曲的鬼影跑去,抬脚踹向它血淋淋的脑袋。
然而A君化作的厉鬼身形却在这一秒陡然拔高,在男人惊骇的注视中,变成了一个身穿麻质长袍、头套麻袋,身高两米有余的处刑人。
在A君,或者说是罗远鸣还活着的时候,他从来不觉得把叶佳的死状传到网上是吃人血馒头的行为。
哪怕是视频发出以后被陌生网友们骂得狗血淋头,迫于压力不得不删除视频以后,他也一点儿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房子着火又不是我的错!
——我拍不拍那女人反正也会死的!
——网上比这个恶心得多的视频多了去了,少见多怪个什么劲儿?
当初的A君就是这样想的。
可当今天,罗远鸣被处刑人压到了天台上,哭得涕泪横流之时,他终于感到了发自内心的、强烈的怨恨。
他恨下面那些围观的人。
那么多人在看着他,却没有一个人出手相救。
这些人,竟然就像看猴戏一样,兴致勃勃地等着他死。
于是当他从高空坠落,砸在水泥地上,脑袋像西瓜一样裂开的时候,罗远鸣感到了极度的不甘和愤懑。
他想报复。
那些眼睁睁看着他死的人,他也想让他们尝尝惨死的滋味。
而正在寻找新宿主的恚鬼立刻就回应了他的执念。
所以现在,A君就是新的处刑人了。
&&& &&& &&&
处刑人力大无穷。
它像抓两只小鸡仔一样,一手一个,揪住那对年轻男女的衣领,将两人一路提溜到了天台的边缘。
天台只围了一圈到人腰部高的栏杆,下面就是深夜的街道,摔下去便是个“死”字。
情侣俩一开始还拼命挣扎,大声哀嚎,但很快便筋疲力尽,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他们以为自己立刻就要掉下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声轻笑。
“等一等。”
一把陌生的男声温柔而低沉地说道:
“把人放下。”
处刑人停下了脚步。
它好像坏掉的巨大发条人偶一样,缓缓地、僵硬地转过身来。
一身黑衣的北泉就站在距离处刑人十米之外,身后还跟着卫复渊。
“地方挑得不错。”
北泉左右四顾,似乎对空旷无人的天台十分满意。
“在这里动手,就不必劳烦朱陵替我们善后了。”
处刑人的脸被麻袋挡住,无人能看清它的表情。
它像扔两口垃圾袋一样,将手里提溜着的年轻男女随手丢下。
早已经吓到虚脱了的二人竟然不知道要躲开,只抱着头缩在原地,像两只瑟瑟发抖的鹌鹑。
下一瞬间,恚鬼的周身腾起了团团黑雾。
可怜卫复渊三天以前还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现在竟然就要跟一只厉鬼来个当面对峙了。
绝不是心理作用,在黑气腾起的瞬间,卫少爷感到周遭的气温下降了足有两三度。
处刑人的身材原本就十分高大,浓郁的黑雾更是将视觉压迫感骤然放大,仿佛只要站在那儿,就能让人心生畏惧。
那对情侣猫在处刑人脚边,被黑气一撩,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趴倒在地,再也不动了。
“艹!”
大滴大滴的冷汗从卫复渊的额角渗出,他努力控制住自己想要逃离危险的本能: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北泉笑了笑。
“很简单。”
他回答:
“我负责将恚鬼封住,而你则负责保护我。”
卫复渊:“什么!?”
他猛地一扭头,面露惊骇:
“我忒么就一个普通人,什么法术都不会,怎么……”
卫少爷刚想说“怎么保护你”,余光就已瞥到恚鬼裹挟着周身黑气,直冲二人而来。
比恚鬼更快一步的是北泉。
他毫不犹豫地后撤数步,拉开了与恚鬼之间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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