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几页资料,手机又响了,还是江瀛打来的。
叶初阳瞄了眼手机,还是狠不下心不接,于是接通了:“怎么还没睡觉?”
江瀛的声音很沉闷:“我睡不着。”
叶初阳不说话,专注地盯着电脑。
江瀛又说:“我知道我错哪儿了。”
叶初阳:“说说看。”
江瀛:“我不该签那份协议。”
叶初阳:“理由呢。”
江瀛想了想:“我应该向他们提要求,不能让他们觉得我好欺负,我还得逼江紫烟——”
叶初阳挂了电话,把手机一扔,继续浏览网页。
过了一会儿,江瀛又打来了,电话一通就气吼吼地问:“我到底错哪儿了嘛!”
叶初阳四平八稳地推了推眼镜,道:“我记得你保证过不再跟我大声说话。”
江瀛的气焰顿消,声音弱得几乎消失:“你告诉我,我错哪儿了,我改还不行么。”
叶初阳:“我告诉过你好几次,你自己不往心里去,自己记不住。”
江瀛哼唷哼唷地说:“我这次肯定记住,你就告诉我吧。”
叶初阳还是毫不通融:“你自己想通才行。”
江瀛又急了:“是你说我犯错了,却不告诉我错在哪儿,我如果知道自己哪里错了我还会犯嘛!你不是说我这里不对就是说我那里不对,我承认我的确有不对的地方,但也没有那么多吧?你是不是对我太苛刻——”
叶初阳依旧没听他把话说完,又一次挂断了电话。
这一次,手机安静了足有二十几分钟,叶初阳得以安静地研究了荣格二十几分钟。在今天之前,他只听说过荣格,不知何许人,今天才算是对荣格有了浅显的了解。不过他看不懂深奥的荣格心理学,更想不通荣格和二十五号宇宙实验的关系。在他专注沉思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还是江瀛打来的。
叶初阳看资料看得眼酸,就把电脑合上放在一边,接通了电话:“嗯?”
江瀛的声音极其心虚,说:“叶博士,我在罚站。”
叶初阳慢慢挑起眉:“什么?”
江瀛:“我在面壁思过,我刚才不应该对你发火,不应该对你说那些话。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叶初阳无声地笑了笑:“你真的在罚站?”
江瀛:“真的真的,我不骗你,你要是不相信,我们通视频。”
叶初阳:“不用了,我信你。”
江瀛似乎看到了希望:“那我罚站二十分钟就去接你好不好?”
叶初阳看了看桌上的小立钟,道:“十二点多了,罚站完就睡觉吧。我关机了,别打电话了。”
他很果断地把手机关机,然后关灯睡觉。
第二天,他和法西娅全都睡到早上十点多,他刷着牙敲法西娅的房门,把法西娅叫起来,打发法西娅下楼买早餐。
吃早餐的时候法西娅突然蹦了起来,以高昂的声调喊了一声:“呜呼!”
叶初阳很淡定的撕下一口油条,说:“桌子差点被你掀翻。”
法西娅兴奋道:“赵医生约我看电影!”
叶初阳:“哪个赵医生?”
法西娅:“疗养院的赵铭呀。”
叶初阳眼睛往上一翻,算是想起来了:“你喜欢他这款的?”
法西娅:“对呀,多酷啊。不跟你说了,我去准备啦。”
她蹦蹦跳跳地回了房间。
叶初阳自己一个人把早餐吃完,又把碗盘洗出来,已经快十一点了。他看看躺在餐桌上的手机,很意外江瀛竟然没打来电话骚扰他。他说离家出走两三天是在恐吓江瀛,他惦记着江瀛肩膀有伤,吃完早饭就准备回去看看江瀛。
他叮嘱法西娅约会完回江瀛家里,今晚他预备在家里煮火锅,可以捎带她一双筷子。然后他出门去搭公交,等公交时在小区门口的旧书店里翻找出一本《荣格心理学》,坐在公交车上就开始看,看到下车才翻了十几页,心理学内容离他太遥远,阅读起来很费劲。
到了江瀛家门口,他按下密码推门进去,一楼客厅空荡荡的。他放下书上二楼,看到二楼主卧门虚掩着,门缝里还有一条光漏出来。
叶初阳走进卧室,先关了灯,然后轻手轻脚的朝大床走过去。
江瀛还在睡觉,枕着自己的左臂平躺着,呼吸均匀,睡得很熟。
叶初阳坐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正要下楼给他随便做点早餐,就见他迷迷糊糊地把眼睛睁开了。
叶初阳:“醒了?”
江瀛看了看他,把眼皮一磕,一言不发地扭过脸面朝阳台。
叶初阳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扭回来,笑道:“不理我?”
江瀛还是低着眼皮不看他,想翻身侧躺着,但是肩上有伤不能侧躺,于是拿起枕头盖在脸上。
叶初阳把他脸上枕头掀开:“这是在干嘛?发脾气给我看吗?”
江瀛又把枕头拿回来,这次没盖脸,改抱在怀里,小声咕哝着说:“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叶初阳:“昨天晚上我说了在家住一晚,一晚上不回来不是很正常吗?”
江瀛:“我以为你在吓我,没想到你真的不回来,我等了你好久。”
叶初阳笑道:“那你这次就知道了,下次不用等我。”
江瀛发现他永远说不过叶初阳,叶初阳总有话噎他,他在叶初阳面前卖乖都卖不到好价钱。叶初阳跟他讲起道理也是心平气和春风化雨,但是他总能在叶初阳的温柔笑语中不寒而栗。
他很气馁,又把枕头捂住脸,藏在枕头下哀呼:“你老是威胁我。”
叶初阳一向在唇枪舌战中不输人,捂住半边嘴都能把江瀛噎得哑口无言:“小朋友,说话要负责任,威胁是一种强制性的胁迫行为,我威胁你了吗?我明明是在提醒你。”
江瀛:“提醒我什么?”
叶初阳:“提醒你,如果你下一次遇到刑事纠纷,还是不走法律渠道而是选择私了,那么昨晚发生的事将无限期发生。”
江瀛把枕头往下拽,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你在警告我。”
叶初阳点头:“你这么理解也没错。”
江瀛翻身趴在床上,脸埋在床铺里重重叹口气:“做人好难啊。”
叶初阳摸摸他的头发,笑道:“做人的确不容易,除非你回归原始森林做野人。那你是想做人呢?还是想做野人呢?”
江瀛:“我可以做野人吗?”
叶初阳微笑:“不行。”
江瀛叹气:“那就做人好了。”
叶初阳满意点头:“真乖。”
他从衣柜里拿出件T恤换下了身上的衬衫,整理着下摆说:“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早饭,你今天不是要去公司开会吗?”
江瀛坐起来拨了拨乱糟糟的头发:“下午三点的会。”
叶初阳:“现在也不早了,快点起来洗漱。”
他下楼来到厨房,在冰箱里找到一包速冻的小馄饨,就坐锅烧水,准备下馄饨。等水开的片刻功夫,拿着那本《荣格心理学》,倚着流离台看了起来。
江瀛从楼上下来了,走到厨房不由分说地从叶初阳手臂下面钻到叶初阳怀里,把自己挂在也叶初阳身上,说:“我今天要去医院换药,你陪我去。”
叶初阳把书拿远举高,边看边说:“我得去趟公安局,让边秘书陪你去。”
江瀛很委屈:“我受伤了你都不管我。”
叶初阳把手指抵在他胸前,把他推开一步远,看着他的脸摇了摇头:“你真的是越来越粘人。”
水开了,他把书放下,下着馄饨说:“我一会儿就去警局,如果时间来得及我就陪你去医院,行了吧。”
江瀛满意了,绕到厨台对面,在一张吧凳上坐下等饭,顺手拿起叶初阳放在厨台上的书:“荣格心理学?这是你买的?”
叶初阳:“嗯,路上买的。”
江瀛顺着夹着书签的那页继续往后翻,满页的黑体字在他看来就像蚂蚁在爬,没看两眼就把书扣住了:“看不懂,我想听你说。”
叶初阳道:“我也理解不透,如果你想听。我只能背书给你听。”
江瀛撑着下颚看着他:“那你背,我听着。”
叶初阳就说:“荣格是心理学家,有很多著名的心理学理论,其中最有名的是集体潜意识。”
江瀛:“集体潜意识?我听过说这个名词,是什么意思?”
叶初阳手撑着厨台想了想,道:“这么说吧,荣格把人格构成的三层意识分为自我意识、个体潜意识、和集体潜意识。用一座海岛来比喻;露出水面的那些小岛是人能感知到的意识;由于潮来潮去而显露出来的水面下的地面部分就是个人无意识;而岛的最底层是作为基地的海床,就是我们的集体潜意识。后来被称作潜意识海床。”
江瀛:“集体?集体两个字很有意思,难道大家的潜意识可以在海底那张床上互通?”
叶初阳:“不知道,我也理解不了,我想找个专业的心理医生问问。”
江瀛盯着他:“你想找谁?”
叶初阳一眼看穿他心里那点小心思,很无语地白他一眼:“不找周靖也。”
江瀛笑了:“嗯嗯,周靖也是个混蛋医生,狗屁不通。”
叶初阳把馄饨盛出来放在他面前:“我想找纪医生。”
江瀛:“我的心理医生?”
叶初阳:“对,他上次给了我一张名片,说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他。虽然是客气话,但我比较相信他的专业水平。”
江瀛:“他过几天会来丰海,到时候我把他约出来,你们见面细聊。”
江瀛磨磨蹭蹭吃完饭,换了身衣服要先送叶初阳去公安局,但是去江瀛公司的路和公安局是两个相反的方向,叶初阳不让他送,说:“我坐出租车去,晚上拿着发票找你报销。”
他和江瀛在小区门口分开,拦了一辆出租车去公安局,刚对司机说出公安局的地址,手机就响了,是一串陌生的座机号打来的。
叶初阳:“喂?”
对方问:“是叶博士吗?”
叶初阳觉得这声音很耳熟,稍想了想:“姜往?”
姜往笑道:“是我。”
叶初阳:“有事吗?”
姜往:“有事,现在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见一面。”
姜往的提出见面让他很意外,他本打算去公安局,但是公安局随时都可以去,姜往的约见却不是随时都在,他很快决定改道去见姜往:“可以,哪里见?”
姜往:“来我家吧,我发地址给你。”
叶初阳:“好,待会儿见。”
第129章 江江
姜往在大门口等着,见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前,殷勤的上前拉开车门:“哈喽,叶博士。”
叶初阳弯腰下了车,道:“谢谢。”
姜往打开大门,往里抬手,笑道:“请进。”
叶初阳跟着他走进院子,院子里两侧两片绿油油的草坪修剪的平整油绿,一颗大榆树下摆着一组藤椅,大片树荫掉下来砸在地上,像是一滩深蓝的水,枝叶间隙筛下一缕缕阳光,在水面上灵动地跳着。
姜往道:“今天天气好,我们在院子里坐一会儿吧。”
他们在树下的藤椅上相对而坐,菲佣端来茶、果盘、还有点心,把小小的桌子摆满了。
姜往道:“尝尝莲蓉酥,是瑞贝卡刚烤的,虽然她不是中国人,但是很擅长做中国点心。”
叶初阳拿起一块意思性的咬了一口,道:“很好吃。”说完把点心放下,端起乘着绿茶的白瓷茶杯,“你找我有什么事?”
姜往的脸阴柔漂亮,连眉梢和鼻尖儿都无一不精致,留着长发的模样像是异邦的美人。他觉得热,就从手腕上扯下一根皮筋儿,把长发绑了起来,松松垮垮地垂在脑后,这样一来更是女相。
姜往笑道:“没什么大事,约你喝下午茶。”
叶初阳不想和他迂回:“直说吧。”
姜往便撑着下颚想了一会儿,道:“我听说,江瀛险些死了?”
叶初阳面无表情道:“他受伤了,但是不严重。”
姜往:“是江紫烟干的?”
叶初阳:“不清楚。”
姜往笑了:“你和江瀛不是在谈恋爱——”
叶初阳沉下一口气,慢声细语地打断他:“目前警察还在调查,我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你还有别的事吗?”
姜往的眼神往下沉,逐渐耐人寻味:“那么你觉得我找你还有什么事呢?”
面对他的试探,叶初阳不露分毫,也试探他:“你父亲的案子,警方查到了薛文桥身上,薛文桥也是杀死周青楚的嫌疑人。但是无论是周青楚的案子还是你父亲的案子,线索都断在了薛文桥身上。”
姜往的反应很冷漠:“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不想和你聊命案。”
叶初阳:“那你想聊什么?”
姜往:“我想知道你和江瀛到底在干什么,你们为什么对我们家的事紧追不放?”
叶初阳把腿一抬,交叠着双腿端坐着,笑道:“你在问我问题吗?”
姜往看着他,点头。
叶初阳:“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你也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姜往略一沉思,道:“好,你先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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