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阳用手捂着额头,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被江瀛气晕过去,道:“你去把车开过来。”
江瀛没听清:“什么?”
叶初阳狠狠瞪他:“把车开过来。”
江瀛立刻就去开车,还不忘叮嘱叶初阳:“你把扣子系好。”
叶初阳不理他,抱着胳膊冷着脸站在路边等车。
很快,江瀛把车停在路边,叶初阳坐进副驾驶,抱着胳膊闭眼养神。
江瀛一边看车一边瞄叶初阳,他当然知道叶初阳此时正在生气,虽然他很有眼色,但是他向来情感比较麻木迟钝,不能理解叶初阳什么会生他的气,认为有生气权力的人只有他一个,因为叶初阳执意穿他为叶初阳挑中的衬衫去见段逍云,叶初阳很过分。
他心里觉得叶初阳很过分,也并不知错,但说出口的话是:“别生气了,我错了。”
叶初阳冷笑一声:“我宁愿信鬼,也不信你认错的嘴。”
江瀛一听,心里很不爽快,就把一句‘其实错的人是你’挤到嗓子眼,才说了一个‘你’字就被叶初阳打断了。
叶初阳闭着眼凉凉道:“半个小时之内别说话。”
江瀛立刻把剩下的话咽回去了,但终究气不过,又不敢表示出来,就低声咕哝:“你对我越来越凶。”
叶初阳:“因为你对我越来越混蛋在前。”
江瀛还要说话,叶初阳把左手手腕一抬,手指敲了敲腕上的手表,道:“半个小时。”
江瀛把嘴闭得很紧。
一如叶初阳所料,路上堵车,江瀛口中十分钟的路程开了将近二十分钟。踏进翡力造型店门的前一刻,叶初阳担心江瀛会和段逍云起正面冲突,也担心江瀛这张不会说人话的嘴里说出气人的话,所以又指了指自己的手表,提示江瀛的禁言时间还有九分钟。
江瀛很气闷地翻了个白眼。
店里人不多,段逍云在给一名女客剪头发,得知叶初阳来找他,就急急忙忙交接了工作,到等待区来见叶初阳。
“初阳,你过来怎么不提前给我打电话。”
段逍云大步走来,笑容爽朗。
叶初阳微笑道:“我就是过来坐坐。”
段逍云朝江瀛伸出手,笑道:“江总。”
江瀛跟他握手,客套且敷衍地笑了笑。
段逍云招呼他们坐下,又让店员到了两杯茶,才道:“你们怎么一块来了?”
叶初阳说了真话里很短的一部分:“江总刚好顺路,我就坐他的车过来了。”
段逍云:“你找我有事?”
叶初阳:“我和别人约好了在你这里见面。”
客人们常把这间店当做商务之所洽谈交友,这事儿段逍云已经屡见不鲜了,就笑道:“看来你约的人一定是我的熟客。”
叶初阳点点头,但笑不语。
段逍云盯着他细看了两眼,笑道:“你搭配衣服的能力见长,这件衬衫很适合你。”
江瀛听到这儿,心里憋闷的厉害,就冷着脸把头转到一边,对他们眼不见为净。
叶初阳瞥了江瀛一眼,连忙移开了话题:“你很忙吧?我们会不会打扰你?”
段逍云道:“不忙,我待会儿就没事了。你忙不忙?晚上一起吃饭好吗?”
段逍云的邀请,叶初阳还没有理由拒绝,就看了看手表,道:“晚上应该可以。”
段逍云笑了,把手轻轻搭在叶初阳膝盖上,道:“那我就提前预定餐厅了。”
江瀛气闷得要命,偏偏不能说话,像是汽油桶里闷着一颗雷,都他妈快爆炸了。
叶初阳瞥见江瀛脸色很难看,就又敲了敲表盖提醒江瀛禁言时间还没有结束。
段逍云也觉得江瀛一脸凶相,就问:“江总怎么了?”
叶初阳笑道:“没事,江总有点渴。”说着,他把一杯水推到江瀛面前,“江总,喝点水。”
江瀛没得选,只能端起杯子灌了自己一杯水。
叶初阳和段逍云闲聊了一会儿,店员把段逍云叫走了,江瀛的禁言时间时间也到了,江瀛黑着脸用力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手表。
叶初阳叠着腿端坐着,端着杯子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水,淡淡道:“哦,可以说话了。”
江瀛:……
段逍云都走了他还说个屁说!
江瀛郁闷了好一阵子,才道:“叶博士,我以后不惹你生气了。”
叶初阳一听,意外地看着江瀛,不知他刚才经历了什么心里路程,竟说出一句人话。
叶初阳:“想通了?”
江瀛用力斜他一眼:“你对我又阴又狠,我惹你生气,你有的是办法整我。”
叶初阳把眉一挑,笑道:“看来江总很长记性。”
到了约定见面的时间,叶初阳时时注意着门口,逾时十几分钟后,一个穿着桃红色连衣裙的女人拉扯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儿走了进来,叶初阳一眼就认出她就是出现在监控录像里的女人,也就是和他约好见面的章敏。
章敏貌似和店里的店员很熟悉,一女店员看到她就笑道:“章姐回来了,找我们店长吗?”
章敏笑着点头,用苏州口音浓重的普通话说道:“把小段叫来一下。”
她松开了孩子的手,女孩儿立即在店里闲逛。
叶初阳给江瀛使了个眼色,江瀛走过去和她说了两句话,然后把她领到等待区。
章敏四十多岁,穿着和她年龄相比过分年轻的桃红色连衣裙,一头卷发用长且扁的发卡夹主,脸搽得雪白,厚厚的脂粉把她唇角和眼角的细纹盖住不少,她两条乌黑弯细的眉毛像是用毛笔在白纸上重重勾了一笔,嘴唇涂成艳丽的红色;毫无疑问她是美的,但是她上了年纪的浓妆艳抹让她美得艳俗,美得杀气腾腾。
章敏坐下了,叶初阳就问:“章敏女士是吗?”
章敏点点头,绷着脸,很戒备地盯着他们。
叶初阳道:“我们找你是想了解一下25号晚上发生在丽景街的那起交通事故。”
章敏一着急就丢掉了普通话说苏州方言,侬声软语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把叶初阳和江瀛听得云里雾里,然后掏出自己的手机往桌上一放。
江瀛勉强听懂了她最后一句话,向叶初阳解释道:“她让我们看车主给她的转账,就几百块钱。”
叶初阳这才知道章敏把他们当成了来扯皮讨要赔偿的人,就说:“章女士,你误会了,我们来找你是因为你在交通事故现场带走了不属于你的东西。”
江瀛适时拿出手机,找出从监控录像里截取的一张照片给章敏,道:“有个男人上前帮你,但是你却偷偷拿走了属于他的东西。”
那张照片就是宋友海不慎把藏在怀里的盒子掉在地上,却被章敏捡起来的一幕。
章敏看到那张照片,没有半分愧色,反而态度强硬:“我又不知道是谁的东西!”
叶初阳不跟她争辩那么多,道:“你得把东西还给我们,东西在哪?”
章敏到底心虚,说她在一老人家里做保姆,吃住都在老人家,东西也在老人家。可以带他们回家去取。
他们正聊着,段逍云走来了,诧异道:“章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章敏迅速换上一脸笑容:“昨天就回来了,我来拿段老师的药。”
段逍云让店员取来一只手提袋交给了章敏,道:“前些天我带二叔去医院做体检,他的血糖还是有点高,有劳你多多照顾。”
章敏笑容和善,和刚才的跋扈判若两人:“应该的应该的,段老师也很照顾我。”
和章敏寒暄完,段逍云才问叶初阳:“初阳,你和章姐认识吗?”
叶初阳没想到章敏和段逍云也有一层关系,看来段逍云口中的二叔就是章敏口中为其当保姆的老人。
叶初阳简单把来意讲述了一遍,不可避免提到了案发当日25号,段逍云道:“那真巧,25号是我二叔的生日,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人聚在一起给二叔过生日,不知道章姐来的路上竟然遭遇了车祸。”
章敏也深怕被东家得知她偷了事故现场的一样东西,连忙狡辩道:“我买的东西全都撒了,没留神那是不是我的东西。”
段逍云道:“没关系,还给失主就好。”
因为涉及到了自己的二叔,段逍云提出同行,开车带着章敏和章敏的女儿去二叔家里,后面跟着江瀛的车。
段逍云的二叔住在一个很普通的小区,小区大门敞开着,来往车辆很自由,不需要做任何登记。江瀛和段逍云把车停在一栋单元楼下,几人进了电梯升到九楼,章敏打开房门,一股异味从房子里窜了出来,像是冰箱断了电,食物全部腐败的味道。
章敏用手在脸前挥了两下:“这是什么味啊,这么臭。”说着叫了一声段老师。
段逍云却忽然冲进房子里,大喊一声:“二叔!”
叶初阳也想进去看看,但是江瀛把他手腕拽住了,沉声道:“死人的味道。”
第49章 朋友
段逍云的二叔段博山于九月五号中午三点二十三分被发现死于家中。
一栋单元楼里死了人,楼下聚集了大批看热闹的闲人,几辆警车横在楼下甬道上,人群和车辆乌泱泱乱糟糟的挤在一处,吵得人耳鸣目绚。
这座小区的绿化还不错,单元楼前铺了一片草坪,建了一座凉亭,叶初阳和江瀛坐在亭子里,看着人群里来来去去的警察和法医,各自无言。
叶初阳不明不白地叹了声气,摆弄起石桌上放着的一只小小的音乐盒——这就是章敏归还的物品,是宋友海在杀死粱悠悠当日遗落在交通事故现场的东西。
纯净的玻璃罩里站着一个跳芭蕾舞的小女孩,周遭飘着雪花,按下底座的开关,小女孩就随着‘致爱丽丝’这首钢琴曲起舞。
叶初阳撑着下颚,没精打采地看着这只音乐盒,说:“这就是宋友海一直藏在身上的东西?”
虽然已经找到了答案,他还是忍不住用怀疑的语气,因为找到的答案让他们很气馁,这答案并不能帮他们解开难题。
江瀛不说话,静静地抽烟,一直仰头看着九楼一扇窗户,那扇窗户后就是段博山的尸体,和正在勘察现场的警察和法医……他还没有机会看到尸体,对那扇窗后的尸体充满了好奇。尸体对他而言像是缠着漂亮丝带,包装精美的礼物,让他有种撕开包装一探究竟的冲动。
叶初阳默默地看着江瀛,敏锐地察觉到自从段博山的尸体被发现后,江瀛就安静了下来,一直保持着阴沉沉的静默和严肃,但是他从江瀛不曾从命案窗口移开的眼神和他抽烟时来回搓揉烟嘴儿的动作看出了江瀛静默的外表下藏着亢奋的情绪。
叶初阳想转移他的注意力,道:“江总,我渴了,可以帮我买瓶水吗?”
江瀛一弯腰拿起搁在地上的一瓶矿泉水放在叶初阳面前,是他刚才去买烟的时候在小区内部超市里顺手买的。
叶初阳:“……我不想喝矿泉水,我想喝冰红茶。”
江瀛看他一眼,显得有些纳闷,但还是一句微词也没有,起身去给他买冰红茶。
叶初阳知道不到一百米远就有一间牛羊肉专卖店,店里也有各种饮料,于是他又朝江瀛喊道:“肉店里的水有味道,去小区外面买,不要开车去啊,别给交通增加压力。”
江瀛觉得他麻烦,拧着眉回头看他。
叶初阳朝他挥挥手,附加温柔微笑:“江总慢走,辛苦了。”
江瀛被哄走了,叶初阳脸上笑容一抹,满面愁云地看着桌上的音乐盒,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宋友海为什么会在身上藏一个音乐盒,以及这个音乐盒是否和粱悠悠的死亡有关系。
还有,段博山的死亡也是有点蹊跷……
出警的依然是海阳,海阳率队在楼上勘察了半晌,一身火气地从楼上蹿下来,拨开人群走向坐在亭子里的叶初阳。
叶初阳趴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音乐盒,见海阳过来了,就把鼻子捂住了。
海阳黑着脸:“我还没挨着你,你就闻到我身上的味道了?”
叶初阳仰脸冲他笑,道:“把外套脱掉么。”
海阳脱了外套远远搭在石栏上,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道:“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你和江瀛在现场,我心情有多复杂吗?”
叶初阳点点头,道:“你觉得我和江瀛被柯南附身了?”
海阳不咸不淡地笑了一声:“还挺幽默。”他把叶初阳面前的音乐盒拿过去,“这就是你找的东西?有什么用?”
叶初阳很气馁:“应该没什么用。”
海阳却沉吟了片刻,道:“未必。”
叶初阳:“嗯?”
海阳道:“你忘了粱悠悠死那天是八月二十五号?”
叶初阳想起来了:“宋小倩的生日?”
海阳道:“其实我一直在想,宋友海选择在宋小倩生日这天杀人,会不会有什么更深层的动机。”
叶初阳看着玻璃罩里起舞的小女孩儿,道:“宋友海在宋小倩生日这天买了一个音乐盒,会不会是给宋小倩的生日礼物?那他尾随粱悠悠干什么?”
海阳掏出手机,唰唰唰按了几下,把手机递给了叶初阳。
叶初阳接过去,看到被拼接成一张照片的两张照片,分别是宋小倩的照片和粱悠悠的照片。
海阳道:“宋小倩和粱悠悠长得很像,而且左脸都有一颗痣,痣的地方也很相近。宋友海应该是在寻找宋小倩,或者说……宋友海把粱悠悠当成了宋小倩的替身。”
叶初阳皱着眉,匪夷所思道:“所以宋友海跟踪粱悠悠,其实是想送出这份生日礼物?”
海阳脸色很凝重:“有这个可能。”
叶初阳觉得混乱:“那宋友海又为什么杀死粱悠悠?他杀人的动机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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