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着身下柔软的床榻,脑中却在回忆两千年来风餐露宿时睡过的石板,在破庙中躺过的木板床,菩提宗里柔软却只能供人盘腿打坐的蒲团,还有肮脏的街沿。
心中声音静静听他说完,只道:“我是你,你心中如何我感同身受,我不是不懂。”
念殊笑了一声,反问:“你如何懂?”
那声音一顿,突然想起那日雪柳难过到了极点,喝了酒之后哭闹亲在自己头上,明明不过蜻蜓点水一下却胜过香点戒疤两行。
可他却只道:“这紫金禅杖相伴我多年,形影不离。如今能重回身边,我……很感谢他。”
作者有话说:
念殊:你懂什么。
了了:我……我谢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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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风送月幕来,星映彩云间,念殊在房间里深刻思考我是谁这样一个究极哲学问题,而薛妄柳在灯下床边跟丁红进行情感咨询小电台。
丁主播靠在薛妄柳床边的小榻上,利用自己的脖长和嘴长优势,将桌子上的花生一颗一颗吃进自己的肚子里。
眼睛一瞥一瞥身边已经愁眉苦脸一晚上的薛妄柳。
“你说他为什么突然头疼。”薛妄柳咬了一口自己手中隔夜烧饼,一边嚼一边道:“而且态度还那么奇怪。”
丁红看了眼他手里的烧饼,答非所问:“你这个烧饼都两天了,能别吃了吗?我们不是没有条件的人,重新买一个吧。”
薛妄柳啧了一声:“又不是不能吃,扔了太浪费。问你话呢,别转移话题。”
“你不是觉得他跟身体里那个分魂融合了吗?明天你把那小子提出来问问不就行了。”丁红道。
薛妄柳啧了一声:“能不能尊老爱幼一点,了了都两千多了,你我的岁数加起来都没他大,怎么就小子小子的。”
“……老头,明天你把那老头提出来问问不就行了。”丁红立刻改口。
薛妄柳摇头:“念殊不曾对我隐瞒过什么,他不跟我说一定是不愿意说,我勉强追问只会叫他为难,何必呢。”
还不如这样粉饰太平,两个人都好过。
丁红觉得薛妄柳想得太多,它叹了口气问:“你是从哪里感觉到念殊不对了?我看他挺正常的。”
薛妄柳说的直接:“他今天没第一时间上来扶我的手。”
丁红:……
丁红:“他扶你,你觉得他表现得太亲密,他不扶你,你又觉得他不对劲。我真是服了你了。”
薛妄柳听着一顿,忍不住冲着丁红比了个大拇指:“哦,我的老伙计,人都不一定有你这只聪明的鸟会说话,跟你一比,他们蠢得像只土拨鼠。”
“不要说这些小鸟听不懂的话。”丁红用自己的豆豆眼看着薛妄柳,见他靠在矮桌上笑,不再似一开始绷着脸,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道:“前面他没扶你,后面他不是走上来又扶着你了吗?”
薛妄柳刚刚还笑着的脸又拉了下来,他咬了口手里的烧饼,缓缓摇头道:“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这下是真把丁红给整不会了,虽然它已经在人类身边生活了七百年,但是男孩的心思猜来猜去它还是猜不明白。
薛妄柳垂着眼缓缓道:“他后面上来扶我,只是做出平日里一般的样子,不想让我看出他的变化而已,不过是掩饰而已。”
而且中间走了那么久都没有说话,自己就在他一步之前,念殊想要追上扶自己的手,不过是加快两步的事情,为什么要等那么久呢?
他搭在桌边的手渐渐握紧,桌角将手心硌得生疼,薛妄柳反倒是越疼越清醒,他道:“我不知道了了用了什么办法分魂,叫世上多了一个念殊。就算两个人本来就是一个人,在我心里念殊和他也是不一样的。”
一位救自己的恩人,一位是自己救的徒弟,虽然都与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是远近亲疏实在有别,你叫薛妄柳一视同仁实在太难。
就算念殊有朝一日会想起从前,他也希望那一天能够晚一些,等到自己能够接受这位瞎徒弟离开自己身边的时候再来,到时候他一定好好道贺……
道贺那位世人敬仰无量功德的尊者回归。
“咔”一声,桌角被薛妄柳竟然生生掰下一块,木屑纷纷掉落在地上,丁红看着昏黄烛火下的老伙计,一时也安静下来。
灯花爆了一下,薛妄柳回神将手上的木屑拍掉,他轻声道:“丁红,世界上再难找第二个念殊了。”
察觉到他的低落,丁红走过去靠着薛妄柳轻轻蹭了蹭他,缓缓道:“原本你救他也不过是因为一线生机系于他身,发展成现在也并非是我们能预料到的,不要太难过了。”
道理薛妄柳都懂,他也明白自己不应该。自己命里的一线生机牵系在念殊身上,而他恢复记忆变回了了,自己活下去的可能更大些,但是……
“我还是有些舍不得。”
薛妄柳说着顿了顿,垂着眼问:“丁红,你说从我现在这情况来看,我到底算是男还是女?”
丁红想了想:“不男不女?”
薛妄柳:……
薛妄柳:“如果不爱,请别伤害。”
“不论你是男还是女,念殊都清清楚楚,他根本不在乎,你又何必纠结?”
“你太小,有些事你不懂。”
薛妄柳嘟囔一声,突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确定了那玩意虽小但在之后,肯定道:“我还是个男的。”
丁红:……
丁红:“倒也不必如此。”
薛妄柳笑了一声,心里还是觉得念殊好,跟那个恨不得离他三丈远的光头完全不一样。
一想到了了那天远离自己的样子,薛妄柳心里就不痛快,忍不住道:“每次那个老头一出来,就恨不得搬着凳子火速撤离,捏马的,嫌弃谁呢。”
作出一副贫僧不近女色的模样,结果换成了念殊还不是要和我贴贴?
“行了,就算念殊恢复记忆了,这五年的记忆又不会消失,他还是你的徒弟,他还是会对你好的。”丁红想了想八百岁的薛妄柳多了个两千岁的徒弟。
有点小帅的,铁子。
“那就不一样了。”薛妄柳叹了口气。
按照别人嘴里说的,了了尊者心怀天下,在他眼中众生平等,人人都值得他去庇佑保护。可是念殊却小气太多,心里装不下苍生万物只唯愿自己好,永远都偏心自己这个师尊。
对于众生来说,了了尊者好。但对薛妄柳来说,却是念殊最好。
丁红见薛妄柳又垂头丧气起来,忍不住伸出翅膀推他一下:“别想念殊了,你想想我,我这脖子上没毛,凉得慌。”
薛妄柳叹气一声,伸手搭在丁红脖子上摸了摸,少了一圈毛手感确实有些奇怪。
他道:“明天你起飞围个围巾吧,整个红色的,洋气。”
虽然想问羊气什么意思,但是丁红还是点头:“都听你的。”
他拱了拱薛妄柳的肩膀:“修行本就应该清心寡欲,专心于修行之上。等你这命劫过了,再好好闭关修炼几年,我驮着你飞升成仙去。”
“也不是不行。”薛妄柳看着身侧这只全身金羽毛的老仙鹤,忍不住问:“只是不知道等我飞升的时候,你能不能化成人形。”
丁红哼了一声:“只要我想,我随时都能化形。”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化形?”薛妄柳反问。
“你懂什么。”丁红哼了一声,“我化形之后虽然会修为大增,但是想要再精进修为却是难上加难,我宁愿细水长流,才不化形呢。”
薛妄柳一听连连点头:“确实,那你还是别化形了,这样挺好的,看上去富贵”
关键是丁红化形之后秃顶还是不秃顶,秃顶的话头皮红还是不红,这都是值得人深省的问题。
“明日我去向薛峰辞行,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先住一段时间,等念殊到了出窍期我们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薛妄柳摸着丁红身上的羽毛,缓缓道:“外面的消息我都留意着,暂时还不用担心”
丁红一听脖子立刻支棱了起来:“我的鹅子女鹅还在梵州的院子里,我得把它们也带上。”
“行,我让傀儡送过来。”薛妄柳想了想,又问:“你鹅子女鹅那么多,我能吃一只深井烧鹅吗?”
丁主播一听,直接生气下播,薛妄柳连连道歉,保证绝对不对他的鹅子女鹅下手,顶多吃个鹅蛋,丁红这才安静了下来。
日升黎明,薛妄柳听着院子里念殊晨起练功的声音,躺在床上赖了一会才起来。
等他洗漱了一番开门的时候念殊已经不在院子里,不知道去了哪个地方。薛妄柳本着现在要开始习惯小徒弟不在的心态,也没有去找人,径直去了薛峰的院子。
薛峰这位铸锻圣手有一套吞吐日月精华的功法,日日都早起练功,薛妄柳站在院子里,等着他收工之后才上前道:“看上去我来得有些早。”
“不早不早,姐姐你来什么时候都刚好。”薛峰一笑,“就是你不来,待会琴如也该过来了,我答应了她去山下的集市玩,可不敢迟到。”
薛妄柳脸上笑意更甚,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来放在桌上道:“那你好好陪陪她,这次我来不方便见她,这是给她准备的礼物,你替我交给她。“
薛峰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蝴蝶金钗,蝴蝶振翅欲飞,翅膀会随着人动作晃动,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还有两颗珍珠,珠光宝气不过如此。
“这钗子好看也是个防身的法器,届时你让琴如认了主,它能抵大乘修士一击。”薛妄柳见薛峰要说话,连忙又道:“你不用推辞,我在这里打扰了数日,又麻烦你为念殊打造了几柄法器,费时又费力,你又不愿收我的报酬,只能叫我在给侄女的礼物上花些心思了。”
薛峰皱眉:“可也不用如此。”
“用的。”薛妄柳看他,“薛师弟,我是来辞行的,今日我便要走了,等这些事情过去,我请你们一家去玲珑雪山作客。”
薛峰见薛妄柳的态度,知晓自己挽留也无用,只叹息一声道:“你若是有事一定要来告诉我,我能帮上你的一定会帮。”
“我知道的。”薛妄柳点点头,“你们也多小心,叫辰娘早些回来,这梧州山还是比江南水榭更加安全。”
薛峰连连点头:“我知道的。”
“不用送我,我找着念殊便走了。起来就不见他的人,还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薛妄柳笑了一声,却听见薛峰道:“你来的前一会,师侄才从我这里离开。”
薛妄柳一怔,一时想不到念殊来找薛峰干什么:“他来找你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来找我要一些花种而已。”薛峰冲他一笑,“他说你喜欢,便要一些回去,看看能不能种活。”
作者有话说:
薛妄柳:可恶啊,有被撩到。
念殊:思考了一晚上,我决定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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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原本以为念殊只是个纯情小师傅,没想到他是乱拳打死老师父,冲着自己的健康了八百岁的心脏一个马步向前,一记左勾拳右勾拳。
打得薛妄柳一颗心脏野猪乱撞,有些心动过了头,甚至觉得有点心慌。
走在回院子的路上,薛妄柳晃了晃胳膊下夹着的丁红,有点高兴但是又有点担心问:“红子,你说佛修会不会因为动了情欲乱了佛心走火入魔?我看话本子里都这么写的。”
丁红睡得有点迷糊还没醒,被他一晃说话就有些不过大脑:“魔了就魔了,魔头听上去比佛修厉害些,还能吃肉,挺好。”
薛妄柳捏着它的鸟嘴晃了晃:“你清醒一点,关键是念殊和从天法师一样在修轮回八苦道,万一念殊最后变得跟从天法师一样怎么办?”
明镜仙子与从天法师,一个上碧落一个下黄泉,生死茫茫不复相见不说,就连这段感情也不被世人所知晓。
丁主播昨天晚上下播太晚,脑子还在迷糊状态:“若念殊是从天法师,你就是明镜仙子,那你最后还飞升了,好赚啊。”
薛妄柳:……
薛妄柳:“想不到话可以不要说,这根本不是赚不赚的问题。”
“我不管,我只要你不吃亏就行了。”丁红打了个哈欠,一副又要睡过去的样子。
薛妄柳嘴瘪了瘪,却忍不住在心里进行角色代换,最后发现念殊肯定不会放自己站在门口淋雨,但是了了会不会是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不对,了了这个老东西巴不得离自己越远越好,和自己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自己根本就不会淋雨等这个老头回头,肯定头发甩甩大步走开了。
心里的担心瞬间消散,可能这就是早起的惆怅吧,是自己想太多。
一人带着一鸟回到院子里,一推门就看见了正坐在院里石凳上低声念经的念殊。薛妄柳一看见他回来了,想起刚薛峰说的话,心里突然有些高兴。
他咳嗽一声,明知故问:“刚刚你去哪里了?”
“出去走了走。”念殊轻声道,“但是没有找到这里的厨房,不曾为师尊带些吃食回来。”
念殊这个浓眉大眼的佛修撒谎是薛妄柳没想到的,见这个瞎徒弟谎话说得面不红心不跳,薛妄柳心里那点高兴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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