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奚二人一时不察,便嘴唇微张,看得失了态。
直到男人手指翻动,册页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二人瞬间回过神。
连奚警惕地抬起头,望向对方。
捩臣声音平静:“这是我从地府带来的无常法器,每个鬼差都会拥有独一无二的法器。”
这本册页确实令人胆战心惊,但连奚并不明白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然而下一刻。
只见男人瘦长的手指轻轻捏起这本册页,如同拨弄手风琴般,将它缓缓打开。
“哗啦——”
“叮咛~!”
连奚:“???”
苏骄:“???”
两人刷的低头,一起看向连奚左手腕上的青铜铃铛。
捩臣勾起唇角,他再次打开册页。
“哗啦!”
青铜铃铛欢快无比:“叮咛!”
金色册页:“哗啦啦!”
青铜铃铛:“叮咛咛!”
“哗啦啦啦!!!”
“叮咛咛咛!!!”
……你们特么还唱上了啊!
捩臣笑了:“这样够了么?”
苏骄面色复杂,直接叛变:“连奚,你是不是真的失忆了,你自己不知道?”
连奚:“……”
我差点就信了你们的邪!
话是这么说,连奚的大脑却快速地转动起来。
苏骄琢磨道:“十几年前,你有没有碰到过什么人,突然死了。刚才人家黑无常大人说了,鬼差不仅仅可以是鬼,人、精怪都可以,说不定你身边什么人就是白无常!诶我想起来,前两天吃饭的时候你是不是说过你爸是酒驾走的,十几年前吗?”
连奚幽幽道:“……你说过苏城前任黑白无常是同性恋。”
捩臣看了他一眼:嚯?
苏骄:“对啊,全华夏都知道!”
连奚:“那都是我爸了,能是gay?”
苏骄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这就不一定了”,但在连奚冰冷杀人的目光中,他吞了口口水,闭上嘴:“对不起。”
连奚收回视线。
他看向东方,天与地的交界处,泛起一层淡蓝与浅白相融的颜色。
连奚:“先回家吧。”声音顿住,他看向那个站在风中的黑衣男人:“列……先生,一起?”
目光在青年清雅秀气的面庞上停留片刻,男人翻手收回金紫色的小册页:“好。”
***
两人一无常回到家时,天已经蒙蒙亮。
一夜未眠,一到家,苏骄直接进屋锁门,倒头就睡。
连奚把男人带到自己房间:“白天我就找房东再租一间屋子,您不嫌弃的话,先在我的房间里将就一下。”
捩臣垂眸看了他一眼,轻轻挑眉:“嗯。”
把门关上,连奚直接走到矮子室友的房门前。
咚咚咚!
“干嘛啊!”
“开门,挤挤。”
“……@#$@#$%#@!”
矮子室友抱着被子躺在床上,一边困得快睡着,一边还嘟囔着:“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连奚淡淡道:“学习雷锋精神,做人要善良点,你懂什么。”
不过室友已经睡着了:“呼噜噜……”
傻人有傻福,苏骄没心没肺,一秒入睡。一旁的连奚却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眠。
初升的朝阳透过出租屋没有窗帘的窗户,照入屋内,照亮了连奚紧蹙的眉。他抬起自己的左手,目光复杂地看着手腕上这颗小小的青铜铃铛,然后,晃了晃。
没有声音。
无论他怎么晃动,这颗小铃铛就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连奚知道,除非他定心凝神,用手指拨动,这颗铃铛才会响,而且每次响了后都会出事。
但是……
今天它响了。
毫无征兆,就这么理所当然的。
响了。
为什么?
驳斥苏骄的时候,连奚理直气壮,不容辩驳。但他自己心底却开始动摇起来。
因为他想起很多年前,父亲还活着的时候时不时会摸着他的脑袋,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手腕上的这颗小铃铛,然后说:“等奚奚长大后,爸爸告诉你一个秘密。”
“爸爸,什么秘密!”
“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然而,爸爸没等到他长大,就撞路墩子死了。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秘密?
难道真的和苏城本地白无常有关?难道他的爸爸真的是……白无常?!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对了!父亲曾经说过,这个铃铛是他出生时,手术室里一个接生他的老护士送的!那只要找到这个老护士问清楚不就好了?
事不宜迟,连奚瞬间有了动力,掀开被子下床。
矮子室友嘟嘟囔囔:“干嘛呢……”
“出门办事!”连奚压根没空搭理他,穿了鞋,换上衣服,大步直接走向大门。
很快,砰的一道关门声响起。
苏骄双腿夹着被子,翻了个身,呼呼大睡。
连奚的房间里,黑衣男人蹲在他的书架前,好奇地伸手戳了戳架子上放着的一个王者荣耀大乔手办。连奚猛地关门,他微微一愣,手中用力了些,一下子,就把大乔的法杖给戳断了。
捩臣:“……”
拿着半根法杖的大乔:“……”
冷淡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男人事不关己地站起身,薄唇微抿,想了想,还是蹲下去拿起掉在地上的半根法杖,然后……摁了回去。
“啪嗒——”
又掉了。
再摁。
又掉了!
废话,没胶水,怎么可能摁的回去!
眉头微微蹙起,漆黑深邃的眼中闪烁着冰冷渗人的颜色。一层微弱的黑色光芒在指间浮现,下一秒,断成两截的法杖忽然就被“粘”了回去。
男人微微一愣,抬起手指,望着指间残留的一点黑色光芒。
……这也是属于黑无常的能力?
全华夏黑无常:“……”
我们不是,你别瞎说!
我们没有这种把断裂的忘川接回去的能力!
***
连奚急匆匆地跑出门,他刚摁下电梯,身后传来一道开门声。
他回头一看。
是对门群租房里的年轻小伙,出来的正是那天主动开门为他说话的那一个。
这小伙看到连奚,也咧开牙齿,笑了:“好巧,你也出去买早饭吗?”
作者有话要说:
CC:你就是个铃铛!
假·青铜铃铛·真·晨钟:生气气哼!
捩总:你就是个低等鬼差的绑定法器!
某·不愿透露姓名·金真·委屈巴巴·玉光·哭唧唧·紫文:我不……
捩总:嗯?
某·不愿透露姓名·金真·委屈巴巴·玉光·哭唧唧·紫文:对,我就是呜呜呜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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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起来,想起一件事,强调一下~
酒驾肯定是不对的,不过根据时间线,CC的爸爸是04年的时候,喝酒开摩托车撞了路墩子走的,他这个死是注定的。酒驾入刑是11年的事。
第十五章
开了空调的电梯间,凉爽的风从头顶呼呼下吹。
连奚看了眼年轻小伙,笑着摇头:“没,出去办点事。”
小伙惊讶道:“这么早就出门上班?”
连奚没多解释:“是。”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很快,电梯抵达一楼。连奚刚出电梯门,身后便传来小伙的惊呼:“啊,没拿手机!”连奚回过头,只见那年轻小伙无奈地摊手,嘿嘿笑道:“兄弟你看我这记性,我上去拿个手机。”
连奚点点头:“好,再见。”
连奚来到小区门口时,滴滴司机已经等候多时了。
坐上车,吹着冰凉的空调风,他恍惚间想起: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
好像最近这个月,他出门总是打车,都没怎么坐过公交。
但随即一想,这么热的天,苦着自己也没必要。不说现在还是个拆迁户,就算真坐吃山空了……
家里不还有个金光大佬么。
连奚迷迷糊糊地想着,很快,就到了园区医院。
园区医院是苏城园区最大的医院。
连奚是老苏城人。
当年他算是个早产儿,还没到预产期,本来定好第二天就去住院,谁知道他着急出来,当晚就破了羊水。父亲急忙用摩托车把母亲从郊区接过来,送到园区医院接生。
二十多年前,园区医院还只有两栋三层小楼。如今,却已经占地百亩,高楼林立。
连奚在医院一楼大堂等了会儿,一个穿着实习医生衣服的眼镜青年走了过来。
连奚站起身。
眼镜医生:“你就是……连奚?”
连奚:“对。”
眼镜医生上下看了他一眼,轻轻“哦”了声:“赵巍跟我说了你的事,你是以前认识医院里的人,现在想找一下?他在微信里没说清楚。”
连奚解释道:“我当年是在园区医院出生的,现在想找当年接生我的护士。”
眼镜医生顿时傻了眼:“你要找当初接生你的护士?”
“对。”
“额,这很难办啊……”
连奚毕业于苏城大学,苏城大学医学系在全华夏都有些名气。
找当年送自己铃铛的老护士,连奚自然不可能两眼一抹黑,突然就来了。他特意到校友群里问了圈,找到了一个关系还算不错的同学。再请这个同学帮忙,联系上了眼前这位苏大毕业的实习医生。
眼镜医生推了推镜架,面露难色:“这样,我上个月在妇产科实习,那儿有个老护士资历蛮深的,可能她知道点什么。我带你过去问问。”
连奚:“好的,麻烦您了,谢谢。”
连奚运气不错,两人赶到妇产科时,这位老护士今天正好当班。
然而当连奚问起二十三年前给自己接生的护士,这老护士眼睛一翻,无语道:“哪个晓得这种东西伐?”
眼镜医生:“琴姐,帮帮忙。”
被称为琴姐的老护士皱着眉毛:“小王啊,不是我不想帮你忙,这都过去二十三年了,97年的事情了诶!我虽然95年就来这家医院妇产科了,但你晓得每天我们要接生多少人伐?你晓得这二十三年里,走了多少护士,又来了多少护士?”她再看向连奚,“你哪天出生的?”
连奚立即回答:“1997年11月27日。”
琴姐想了半天,叹气道:“你别说我晓不晓得是哪个接生的你,我都不记得,那天是不是我值班!二十三年的事情,哪个还能记得喽!”
连奚也感觉头大。
确实,二十三年前的事,对他来说是他出生的日子,是全家人最难以忘记的一天。但对这些护士医生来说,那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琴姐看了他们俩一眼:“行吧,看在小王面上,我回头给你们到退休群里问问。不过别抱希望,这怎么可能找到咧?接生你的医生护士,就算看到了我的消息,也肯定没一个想起来的!对了,你记不记得那天发生什么特别的事?说说,说不定有点用。”
连奚:“那天有个老护士,送了我一个铃铛。”
琴姐惊讶道:“送铃铛?老奇怪咧。行,我晓得了,你们先走吧,我会给你们问问的。”
连奚二人铩羽而归。
离开妇产科,来到电梯前,眼镜医生:“我还要上楼做实验,要是琴姐有消息,以后通知你。”
连奚点点头,语气温和:“谢谢了,等您有空,请您吃饭。”
眼镜医生一脸没睡醒的样子,也没和连奚客气,他随意地摆摆手,转身就进了上行电梯。
连奚来得早。
医院六点开门,他六点半就到了。
然而哪怕是早晨六点,医院里也早已挤挤攘攘,到处是人。
有连夜从乡下进城,拎着一塑料袋乡镇医院化验单,就为了找专家给老爹看病的;有抱着发热的女儿,一边心疼地摸她脑门,一边在儿科门口焦急等待的;还有孤身一人在城市闯荡,一个人看病、化验、缴费,摁着棉球坐在塑料椅上发呆的……
这就是世间百相。
没有任何地方比医院更能看见世间百态,更能明白人各有命。
穿金戴银的,衣衫褴褛的。
进了这扇门,都只剩下一个模样:都求能活下去,能平平安安地踏出这扇门。
“叮咚——”
电梯到了。
连奚走进下行电梯,旁边几个来看病的看了电梯一眼,没进去。
他们在等上行电梯,要上楼看病。
连奚拿出手机,准备打车。然而他试了几下,电梯里信号极差,始终不在服务区。
看来只能等出电梯再打车了。
“叮咚——”
连奚正要出门,忽然,他的脚步顿住。
他缓缓抬头,目光凝住,看向了那个走进电梯的长发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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