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气将离得最近的萧涵掀得不住后退,险些跌入莲池。
对掌的两人僵持不下,很快收手。
萧涵紧抓着黎秩的衣袖站稳,这才发现偷袭的是个熟人。
此人正是灰衣人元惠,他收掌往后掠出数步才站定下来,随之竟毫不停顿地抽出背后长刀再度袭来!
黎秩神色一沉,“躲远点儿!”
萧涵只觉肩上一重,便被一道温和的内力推出半丈外,而此刻灰衣人元惠的刀已落到黎秩面前。
却听哐的一声,近二尺长的细长青竹格挡住刀锋,黎秩格外白皙的手握在青竹一头,手腕一转,转瞬间扭转局势,将凌厉刀锋推回元惠面前。
不过片刻,两人已过了数招。
元惠的刀法极快,且招招狠辣刁钻,处处对准死穴,而黎秩青竹在手身法诡秘,丝毫不落下风。
“住手!”
正在此时,一道叱喝在假山后响起。
武林盟的人终于都被这动静引来了,六大门派十数名弟子聚拢在后院。方才萧涵的大喊果然没有白费力气,正交手的二人也都停顿下来。
后院被武林盟的人包围了,华栖迟让华山派的弟子扶着站在人前,身旁则是浩然山庄的陆晚秋。
交手中的两人都知这不是切磋的好时机,同时收手退开。
萧涵大松口气,一脸紧张地冲过去扑向黎秩,“枝枝!”
黎秩眉头一皱,用手里的青竹抵着萧涵脑袋将人推开。
萧涵转而抱住他的手蹭蹭,才愤愤蹬向对面正探究望着他们的元惠,“七星堂的人太过分了!我们从未得罪过你们,你们竟要杀我和枝枝!”
七星堂几人扶着被摔得晕晕乎乎口吐血丝的孙少主过来时,听到这话俱是不可思议地蹬向萧涵,俨然对他恶人先告状的行为有些诧异。
武林盟的人俱是愤怒,对象自然是七星堂。原本孙少主就得罪了不少人,眼下以华栖迟陆晚秋为首的武林盟众人都在用眼神谴责七星堂的人。
元惠回头扫了眼孙少主,依旧沉静,“伤重的好像是孙少主。”
“咳咳……”
一脸擦伤狼狈不已的孙少主适时咳出一口血唾沫,脑袋一歪,彻底昏了过去。架着他的七星堂弟子忙道:“看到没有!我家少主都伤成这样了!”
萧涵半点不心虚,反驳道:“那是枝枝厉害,姓孙的技不如人!也是你们先动手的,枝枝只是为了保护我才会出手而已!”他说完又跟华栖迟告状,“而且我不会武功,这次多亏了有枝枝在,否则我就要死在他们手上了!”
双方各有说辞,武林盟新人们的代表陆晚秋上前询问。
“到底怎么回事?”陆晚秋道,“元先生能否给我等一个解释?”
元惠兴致缺缺收回长刀,只说:“有人伤孙少主,反击罢了。”
元惠曾与裴炔当街打过一场,连武林新秀之首的裴炔也远不是他的对手,可见此人功夫极高,眼下三清楼几乎无他敌手,不好轻易得罪。
陆晚秋只好转向萧涵和黎秩,“肖少庄主怎么说?”
“是他们先出言不逊,我家少主才会气极动手的!”七星堂的弟子抢答。
萧涵理不直气也壮道:“我何时出言不逊了?不过是看你家少主身有隐疾,好心劝他早些去医治罢了,他不领情也罢,还动手伤人!”
七星堂的弟子深知这话题不能继续下去,这是在揭自家少主的短,忙改口道:“我家少主也没有伤到你!现在伤重的是我家少主!”
“那是你们技不如人!”
陆晚秋算是听懂了,摇头制止双方的骂战,“原是孙少主误会了。”
她如此断定,七星堂的弟子自是不服,她很快又说:“但先动手的人的确是孙少主,肖少庄主也是一片好心,倒是孙少主想多了,说来都是误会一场,只不过……”陆晚秋沉声道:“孙少主不愿尾随各位前辈回七星堂,说要助武林盟找回失踪的弟子,可这几日孙少主的行径,实在是叫人失望。”
闻言黎秩与萧涵相视一眼,原来是孙少主自己要留下来的。
“罢了,此事既然是误会,就由他过去了吧。孙少主伤的不轻,你们还是先带他回去养伤。”陆晚秋又看向萧涵,“肖少庄主怎么看?”
萧涵硬是搀着黎秩不放,好像黎秩伤的极深似的,“那就听陆姑娘的。不过……”他又瞪着元惠说:“若再敢对枝枝动手,我就不会再客气了。”
被放狠话的元惠只看着黎秩笑了笑,毫不掩饰战意,萧涵见状上前一步挡在黎秩面前,元惠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他一眼,便背着刀转身离去。
七星堂的几个弟子都被气得不行,但见眼下在三清楼中唯一能帮他们的元惠根本无意帮忙,他们只能吃下这个闷亏,赶紧带孙少主去疗伤。
黎秩始终一言不发,指尖轻敲手中的青竹萧,若有所思地看向萧涵护着自己的直挺脊背上。
他一开始藏起来,就是想看看自己不在时萧涵会如何应对,能随手扯断天蛛丝的萧世子,实力到底如何?反正绝对不是他所说的不会武。
没想到他宁愿认怂也不出手,可后来又在自己面前踹飞孙少主……这满口扯谎的蠢世子,到底要做什么?
第17章
元惠和孙少主等人走后,本就打算询问昨夜之事的众人一块去了三清楼的大堂,华栖迟刚才醒来,因吸入了大量迷药至今全身无力,大家都站着他也不好意思自己一人坐着,便邀请黎秩二人与陆晚秋一同坐下。
在三清楼,对外黎秩都交给萧涵应付,于是萧涵绘声绘色地说起昨夜黎秩多机敏、多迅捷、多英勇无畏,才在神秘莫测又强悍的女鬼手下救下被装在大|麻袋里险些被带走的华栖迟,最后奉上证据——一团天蛛丝。
这个故事里华栖迟是一个十分无用的累赘,在众人的目光下,他尴尬地接过天蛛丝,抽出两个线头。
“怎么断成了两截?”
萧涵骄傲地说:“是枝枝!他一手就扯断了女鬼的天蛛丝!”
黎秩慢悠悠抬起眼皮看向他:……这话敢看着我说吗。
现场当场就有人说起了天蛛丝的韧性与特质,武林盟十数人无一不是钦佩地看着黎秩,大抵因为先前与元惠交过手,结局未定但大家都可以猜出他身手不差,故而这一道道视线格外灼热,黎秩不适地拧起了眉头。
陆晚秋浅笑解围道:“李公子能与元惠交手不败,想必武功定然不差,碧水山庄果然是人才济济。”
萧涵笑着接腔,“那是,枝枝与我自小一起长大,我不会武,他连我那份都一块学了,别说一个小小元惠,枝枝在江湖上至少是一流高手!”
黎秩安静地由着萧涵给自己补充人设,众人则是好一阵无言,听得出来陆晚秋是在客气,事实上根本没有人听说过碧水山庄是什么来头。
陆晚秋倒是很沉稳,“李公子的师父定是位十分了得的前辈。”
黎秩听到这里,点了下头。
赶在萧涵张了张嘴又要滔滔不绝之前,华栖迟急急插话,“昨夜大家最后一次见到裴兄和百里师弟时,他们二人是在一起的,那女鬼许是抓不成我,转而对裴兄他们下手。”
“不会。”黎秩道。
见他终于开口,众人好奇地看了过去。黎秩只说:“她受了伤,而且武功很一般,同时对裴炔和百里寻下手,还能成功将人抓走不太可能。”
华栖迟问:“动手的不止一人?”
黎秩点头。
“难怪。”华栖迟面露恍然之色,随即苦笑道:“昨夜我在中药昏迷前,最后一眼见到的是一个高瘦的黑衣女子,手里好像带着长剑。”
萧涵见他们这般愉快地一问一答,不悦地插嘴道:“那肯定不止一个人了,昨晚那个女鬼跑的时候,我依稀看清她身量不高,只有这么点。”他抬手指了指边上一人,“很矮。”
那昆仑派弟子很是困惑,不知自己何时得罪过这位肖少庄主。
谁知看着稳重的黎秩看了那弟子一眼,竟也颔首附和,“不错。”
那名五尺高的昆仑弟子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正巧这时武林盟一些出去找人的弟子回来了,还没进门,声音便先传了进来,“华师兄可算是醒了。”
青衣佩剑的青城派弟子领着自家数名弟子进来,半句寒暄没有,直接问:“敢问华师兄,昨夜你为何独自一人外出?又是如何被下药的?”
华栖迟刚才醒来,大家都还不知他昨夜遇到了什么,纷纷好奇地看向他,华栖迟哭笑不得道:“我昨日收到了信。”华栖迟神情有些为难,叹道:“是曾与我指腹为婚的未婚妻让人送来的信,她说想见我一面。”
闻言不少人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萧涵迷茫地看向将他们围起来的武林盟弟子,“这是怎么了?”
陆晚秋斟酌片刻,说道:“我记得,华师兄前不久,刚与华山派掌门之女定了亲,华师兄你……”
陆晚秋未尽的话意思已十分明显,萧涵更是直接谴责:“你这个渣男,既然已经有了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为何又要同华山派掌门的女儿定亲?”他说着,越发坚信了自己先前的猜测,“说不定就是因为你负了你的未婚妻,所以才会被人盯上,想把你抓走。”
见他越说越没谱,华栖迟解释道:“入华山拜师前我们已经解除婚约,前段时间她送信来说家中出事请我相助,我当时不在门派中,再去找她时,她也早就没了下落,我心中有愧,这次她送信来,我才想去见她一面。”
陆晚秋理解的点点头,“原是如此,我等错怪华师兄了。”
众人也都有些不好意思。可那青城派的弟子显然不买账,他追问道:“既然如此,那华师兄的未婚妻现在何处,又可知我家少主的下落?”
“那信是伪造的,我昨夜去城西约好的地方时并未见到她,进了那屋子便嗅到一股浓香,我当时察觉不对,但很快就被人用飞针所伤。”华栖迟侧首露出脖子后浅红的针孔,“这针上迷药比我闻到的迷香更厉害。”
青城派的弟子仍是不信,“华师兄明知近来局势紧张,收到信后还是出了门,华师兄,我只问你,那封信真的是他人伪造吗?”
他的语气咄咄逼人,其他人都看得出来,华栖迟身后的华山派弟子有些不悦,“叶师兄这是何意?难道是怀疑我大师兄包庇贼人不成?”
“难说。”那叶师兄冷笑道:“你华师兄出事前,你们华山派可好好的,而且也只有你家华师兄被人救下,可不叫人好奇吗?眼下我家少主已快半月没有消息,生死不明,我们也只能将盼着能在你家华师兄这找到线索。”
华栖迟拦下身后的师弟,正色道:“我知叶师弟心急,只是我昨夜的确没有见到人,我也想尽快找到线索,但那些贼人实在太过狡猾。”
同是武林盟中六大门派的弟子,看这架势是要吵起来,萧涵跟黎秩都默契地闭上嘴坐在边上看戏,黎秩甚至在庆幸那些人终于不再留意他们。
双方正要继续争论,却听陆晚秋沉声道:“我师弟也失踪了。”
陆晚秋站了起来,神情凝重地看向大堂中各门派的新人们。
“我知道大家都很着急,正如华师兄所说,贼人确实狡猾,哪怕我等翻遍了金华也找不到人。眼下前辈们追查红花令的幕后真凶也刻不容缓,将三清楼与失踪的同道们交给我们,是对我们的信任与历练,我不希望没找到人之前,我们自己反而乱了起来。”
陆晚秋显然很有其父风范,严肃起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搬出那套武林盟同道同气连枝除魔卫道的说法,哪怕是给武林盟主一个面子,三清楼中各门派早有异心开始各自行动的弟子们都暂时压下了对同道的质疑。
华栖迟与那叶师兄之后果然也都没有再当着她的面争执。
到了最后,在陆晚秋的安排下,大家都散了,不过六大门派的一些弟子留了下来,似乎有话要说。
主动随大流出来后,萧涵忍不住跟黎秩道:“看来六大门派内部也不合啊,自家找自家的人,难怪一直没找到人,华山大师兄的话也不知道可信不可信,我觉得青城派的人怀疑的不是没道理,而且……”萧涵看了看后院四周,压低声音凑近黎秩耳边说:“我觉得他们也在防备我们,从一开始就没人跟我们说要找什么人,现在开小会也要背着我们,难道就因为我们不是六大门派的人,是怕我们会走漏风声吗?”
黎秩一点反应都没有。
“……也对,人家可是六大门派。”
萧涵泄气了,目光乱飘到了黎秩手里那一根的青竹上,继而盯着他清瘦单薄的身板看了半天。
“之前都没发现枝枝身上带了根竹子,枝枝平日里都藏在哪里?要不是仔细看,我都以为这是烧火棍。”
黎秩眉头一皱,指尖擦过竹萧上的小孔,“……你见过烧火棍?”
萧涵摇摇头,眼珠子一转,羞涩地笑了起来,“枝枝今日为我出手打人了,我好开心啊,这是不是说明我在枝枝心里也变得重要了一点呢?”
黎秩懒得理他那些胡话,只举起手中竹萧道:“这叫箫。”虽然糙了一点……但是他亲手做的竹萧!
萧涵啊了一声,盯着黎秩手里十分简陋的青竹八孔洞箫看了许久,到底是没能挑出来可以好看的点,便敷衍地赞了一句,“那挺好的。”
黎秩沉默下来,手背上忽然被温热的手心覆盖,他毫不客气甩开萧涵的手,冷幽幽地看着他。
萧涵解释道:“我以为我们可以牵手了。”萧涵看着手心,叹息道:“刚刚枝枝才为我打人来着。”
黎秩道:“你知道我刚才一直在。”
“什么?”喜色慢慢涌上萧涵那双惊诧的桃花眼,“原来枝枝根本就没走?枝枝一直都很关心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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