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涵神情复杂道:“他该不会真的想在澡堂看痣认人吧?”
“你出的好主意。”黎秩准备掀开门前藏蓝的布帘进去,却被萧涵伸手拦住,黎秩问:“做什么?”
萧涵煞有其事道:“这是澡堂,里面的人都不穿衣服,可难看了,要是看到不该看的,会长针眼的!”
黎秩道:“我知道,我不是三岁,你骗不到我。”
萧涵理直气壮,“可是万一你进去了,哪个不要脸的非说你看光了他的身子,要你给负责怎么办?”
“我想除了你,不会再有人能做出这种事了。”黎秩实话实话,将人推开,掀开布帘进了澡堂。
午后的澡堂甚是冷清,咕咚咕咚的水声回荡,角落里几个隔间木门半开半掩,不知是否有人在里面。
萧涵转了一圈,纳闷道:“人呢?”
黎秩看向角落里的隔间。
“原来是你们。”
一个声音突然在两人身后出现,二人俱是一惊。
裴炔提着剑,在横梁上跳下来,看见黎秩二人他并不意外,且笃定道:“你们让陈清元盯着我。”
陈清元暴露了?
萧涵问:“陈清元人呢?”
裴炔看向最边上的隔间。
黎秩点点头,萧涵便快步跑了过去,推开隔间的木门,果然见到浑身僵直站在里面的陈清元。
陈清元拼命朝他眨眼睛。
萧涵见他没被绑着却一动不动,于是问:“你怎么不动?”
黎秩心下了然,走过去在陈清元身上轻点两下,陈清元的身体果然放松下来,扶着木门大口喘息。
“是他引我到这里来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面上有些懊恼。
由始至终,裴炔都没有打断他们,任由他给陈清元解穴,黎秩有些奇怪,“裴少侠这是何意?”
裴炔依旧冷淡道:“你们查我在先。”他抱剑拦在几人面前,似乎势要几人给出一个交待,但从一开始没有动手,说明他不想与他们为敌。
萧涵看出来后,也从善如流道:“既然让你看出来了,那我也就直言了。裴少侠,三个月前,你来过九华山,见过孟掌门,是也不是?”
裴炔眸光闪烁,“是又如何?”
黎秩道:“是你杀了孟扬。”
陈清元愣愣看向黎秩,很难想象黎秩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萧涵也失笑,枝枝这跳跃也太快了。
裴炔沉着脸,“不是我。”
为了不让气氛太过紧绷,萧涵道:“你当时来找孟扬,绝不只是送请柬,你见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裴炔犹疑不语。
黎秩先断定道:“你要杀他。”
裴炔顿了一顿。
萧涵看看黎秩,又看看裴炔,慢慢点了头,“看来枝枝说中了。”
陈清元还是一头雾水,觉得他们好像都在自说自话。
“是。”裴炔竟然真的承认了,他很快补充道:“我想杀他,但我还没有动手。三个月前,我认出他是我的仇人,与他约了生死决战。但他想要等到女儿成婚后,决战便拖到了这个月二十,不过时间还未到,他死了。”
跟裴炔说话太爽快了,你还没问,他就自己全招了。早有预料的黎秩很快接话,“你没给他下毒?”
这回轮到裴炔奇怪地看着他们,“我是光明正大与他约战,此后,我一直在浩然山庄潜心闭关,虽然我很想他死,但我不屑用这种手段。”
“他是你的仇人,也是陈清元的仇人,孟扬生前到底得罪了多少人,想杀他的人怎么那么多?”萧涵摇摇头,忽地又问:“你与他有什么仇?”
说到这里,陈清元目不转睛地盯着裴炔看,萧涵拍拍他肩头让他收敛点,便同裴炔介绍道:“小陈他啊,也跟孟扬有仇,杀父之仇。”
陈清元点点头,此刻看裴炔,他不觉得可怕了,还觉得格外的亲切,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感觉他和裴炔在这一瞬间有了共鸣。
裴炔却很冷淡,“你没必要知道。”
陈清元被哽了一下。
萧涵也颇为失望。他见黎秩神情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么,又看向裴炔。裴炔很年轻,但他冷冽的气势总让人忽略他的稚嫩。种种线索在脑海里交错,萧涵眼前灵光一闪,他问裴炔:“可以把你的手借给我看看吗?”
闻言,几人都面露莫名,就是黎秩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萧涵诚恳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会武功,有什么好怕的?”
裴炔自然不怕,“在桑家老宅你们救过我,我记下这份恩情,你们让陈清元查我,我便不再计较。”
萧涵急了,“我真的就是看看!看完没问题我们就走好吧?”
裴炔早已看出来萧涵没什么说话权,只看向黎秩。黎秩盯着萧涵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
如此,裴炔便放开怀里的剑,手还没伸出来,萧涵就已经迫不及待抓住了他的右手,衣袖被撸上去的那一瞬间,裴炔不自在地拧紧眉头。
但萧涵再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紧紧盯着他的手肘看。
裴炔的手肘内侧,赫然有一粒黑痣。黎秩和陈清元也看到了,前者默默点了点头,后者整个人呆住。
“裴少侠,你原名谢策,二十有三,背后也有一粒黑痣?”最后,萧涵压着声音问:“你还有个弟弟。”
裴炔眉头皱得更紧,不知是那句话戳到了他的痛处,他用力抽回手,将衣袖拉下来,冷冷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弟弟早就已经病逝了。”
另外三人神情古怪。
裴炔这才发觉到他们的反应不对,就见萧涵一脸同情的看着他问:“倘若你的弟弟没有死,当年被好心人救活,现在还来了九华山呢?”
裴炔面色几变,他看着面前的三人,目光最终落到黎秩身上,悲喜交错,一股难言的激动涌上心头。
“是你?”
黎秩静默一瞬,“我没有哥哥。”
陈清元整个人彻底呆住了。
萧涵也有些尴尬,他抽了抽嘴角,揽住黎秩肩膀将他拉近,另一手将陈清元推到面前来,清了清嗓子道:“介绍一下,小陈,原名谢祺。”
裴炔:……
陈清元:……
“愣什么,还不明白吗?”萧涵指了指裴炔。“你是哥哥,”又指向陈清元,“你是弟弟。懂了吗?”
失散多年的兄弟一朝相逢,本该相拥而泣才对,可谁都没想到裴炔会认错人!兄弟两人此时都说不出话来,就是黎秩和萧涵也无语凝噎。
还没等兄弟两人慢慢缓过这阵尴尬,有人掀开布帘走了进来,见到几人都穿得齐齐整整的好似在对峙一般,顿了顿,随后快步走向黎秩。
来人正是左右护法。
黎秩扒开萧涵的手,左护法不等问话便急急说道:“孟见渝死了!”
众人俱是错愕,澡堂里适才那点尴尬也在瞬间消失不见。
黎秩皱眉,“怎么回事?”
左护法语无伦次,“孟见渝被段崇毒死了,现在他要杀段崇。”
听完后半句,几人都是一脸写满了什么玩意的迷茫表情。
左护法缓过这口气道:“孟见渝假装被毒死,然后找到段崇毒杀他的证据,现在就在灵堂对峙,孟见渝说段崇是杀害孟扬的真凶,要杀了他给孟扬报仇,段崇不承认,就打起来了,陆盟主和六大门派的人都赶过去了。”
萧涵抹了把不存在的汗,他还以为孟见渝真死了,诈尸杀人。毕竟诈尸这种事,不久前他才见过。
“好了。”黎秩神色稍安,思索了下,看向右护法,“查到了吗?”
右护法看向另外几人。
黎秩道:“时间紧,但说无妨。”
于是右护法整理了信息,汇报道:“查到了,夺走九斤剑的人,正是长生楼的人。长生楼余孽当年护送少主逃逸后便销声匿迹,直到一年前,这群人又开始在江湖出没,但因为消失太久了,当时我们并未能认出他们。”
左护法随之愤愤道:“我们顺着长生楼的余孽查下去,发现他们在这段时间在九华山下的镇子上出现,就在昨夜,有一批人暗中潜入九华山。”
右护法神色凝重道:“我们怀疑,长生楼当年逃走的少主就在山上,而且已经查到了跟长生楼有过接触的人,正是孟扬的五徒弟,秦风语。”
萧涵闻言倒抽口气,“果然是长生楼,不过段崇跟长生楼应该没有关系,现在孟见渝把他揪出来,说明秦风语还没有暴露,那孟见渝他……”
“迟早要玩脱。”黎秩看向两位护法,“记住我说过的话,趁乱取了东西就走,此事不必再掺和。”
左护法低头靠近黎秩,小声道:“玄月宫的人也来了九华山,人还不少,但属下还未查到他们的目的。”
这话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黎秩听到最后眉头一紧,“去吧。”
左护法多看了他两眼,才不放心地跟右护法一同离开。
澡堂只剩下四人,一时间没人说话。半晌后,陈清元小声提议:“我们现在要去灵堂看看吗?”
黎秩和萧涵异口同声,“去。”
裴炔看了二人许久,迟疑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黎秩拉上萧涵走出去,只淡然道:“你没必要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如无意外,过两天会入v,就等我肝出万字更新。
本文预计是个中短篇,但现在的进度看来,应该会是中长篇了,大纲刚走了五分之二,下面还有很多剧情没有铺展开,新人物还没出场,还有第二次女装、追妻火葬场,主线解密啥的。
改了一下_(:зゝ∠)_
第49章
还不到入夜, 天色便阴沉得可怕,似有雷雨将下,一道道电光破开阴霾, 天地间回响着沉闷的雷声。
几人赶到灵堂外时,山上几乎所有人都来了, 里面灯火如昼,一片死气沉沉的白,浓重的香烛味道弥漫四散,孟见渝的质问正好传出来——
“别急着喊冤, 老大, 你解释一下为何你房间里会有砒|霜, 正好我又被人下了砒|霜吧, 还有,我刚倒下, 你就急着给魔教定罪了?”
听上去,显然人还活得生龙活虎,只那身白衣上染了夸张的血, 脸上也刷了厚厚一层白白的粉。
黎秩几人挤到了人群前, 只见灵堂外十几扇门板系数洞开, 让他们一眼就看清了里头对峙的场面。
孟扬虽然还未下葬, 但早已盖棺, 就差上棺材钉。在他那座黑沉的棺木前,一行人分成两拨,一边是孟见渝跟陆盟主和六大门派的代表, 另一边是孟扬的大徒弟段崇,他身后站着的是他的几位师弟与九华山的长老们。
但这显然不是他们的立场。
因为证据确凿,段崇现在已经成了所有人怀疑的对象,在黎秩几人来之前,他正在跟陆盟主喊冤。
孟见渝一眼就瞧见门外几人,还惬意地朝他们招了招手。
段崇脸上满是惊愕,“我说过我不知道砒|霜为何在我房间里,我是被陷害的!”他又厉声反问:“倒是小师叔,为何冤枉我是杀害师父的凶手!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也将师父当成父亲敬重,若是为了掌门之位,我还你就是,只求小师叔别再胡闹了!”
“啧,我现在揭发你还是为了抢掌门之位呢。”孟见渝嗤笑一声,见人都来齐了,便直接道:“你非要证据是吧,行,我给你拿证据。”
孟见渝在怀里取出两封信件,头一个递给了陆盟主。
“陆盟主且看看吧,这就是我大师侄杀孟扬还要杀我的原因,因为有人给孟扬写了密信,说他对孟扬不满要弑师,孟扬生性多疑,自然去调查了此事,确认无误后,在他临死之前,写了一封断亲书,要将段崇逐出师门,也因此,让段崇起了谋杀他的心思。”
“至于杀我也简单,孟扬死后,他的身后事是我一手操办,这两封信也是我发现的,段崇找不到信,自然认为信在我手里,怕我说出去,想先下手为强。”孟见渝望着段崇道:“孟扬的亲笔信还在我手里,你很意外吧,你今早让人偷的信,其实是我誊抄的,烧的时候是不是整个人都放松了?”
陆盟主等人很快看完了两封信,确认其中一封是孟扬的笔迹。
九华山的长老们也凑了过去,随后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段崇。
段崇的脸色青了又白。
孟见渝抚掌道:“现在证据确凿,你谋杀孟扬,意图毒杀我,无可辩驳。不过段崇,我知道你是个老实人,你不可能平白无故要杀你师父,我也了解你师父的为人,他是个什么人我一清二楚,说说吧,你为何要杀他。”
孟见渝一出手,主场就被稳住了。萧涵松了口气,别开脸打了个喷嚏,“怎么整日烧那么多香……”
黎秩挑眉望了他一眼。
萧涵压着声音在他耳边问:“怎么样,要揭发秦风语吗?”
陈清元和裴炔也犹疑地看着黎秩。
黎秩撇了一眼角落里正扶着孟绾绾的秦风语,目光又回到孟见渝身上,低声道:“再等等,孟见渝有他的计划,暂时不要打断他。”
段崇脸上的仓皇最终化作颓然,而在之后,他古怪地笑了起来,“小师叔自是清楚孟扬的为人,你也知道,他是个伪君子,表面上说信任我,可实际上,不过是拿我当工具罢了。”
孟见渝道:“你对他怨气不小。”
段崇脸色由白变黑,声音也染上几分恨意,“我十二岁没了爹,被孟扬带进九华山,他对我虽然没有太多信任,可到底也没亏待我,我念着他的养育之恩,一直将他当做父亲敬重,可我万万没想到,就是他杀了我爹!”
此言一出,众人都甚是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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