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玉笑道:“大爷,你认错人了吧,小俞最近忙,夜里都住店里呢,回都没回来。”
“那不能那不能。”老大爷连连摇头:“我老头子虽然快退休了,但还没老眼昏花呢,这整条街就属林家小子长得漂亮,错不了。”
这会儿语气倒是特别肯定。
最开始那女人笑称:“怀玉,这隔壁别是你和老林偷偷买下来给你儿子预备将来娶媳妇儿用的吧?还瞒着呢。”
“这越说越没谱了。”杨怀玉道。
她急着出门采买,也不和其他人闲聊了。
不过走过隔壁的院墙,杨怀玉脚下稍稍停顿。
这真是家里那混小子?他跑别人家里去干什么?还是天都没亮完的时候。
杨怀玉往墙上看了两眼,合计着回家了得和林柏从商量商量。
当天傍晚林俞从外边回来,熟门熟路地绕过院角,直接推开了与林家相邻的那家大门。他走过院中的假山石,进到最后边的院子。
刚跨过门口,正好见着闻舟尧坐在院子里和木准他们交代着什么。
“出什么事了?”林俞上前问。
他随手把手里的包放到桌子上,在闻舟尧对面的凳子坐下来。
闻舟尧给木准他们一个眼神让他们先出去,然后才给林俞倒了杯水说:“没什么大事,最近这院子引了不少人注意,在门外探头探脑打听,木准问要不要赶人。”
“谁啊?这么闲。”林俞不高兴地皱眉。
闻舟尧淡定:“不少,有的人也不好赶。”
林俞当即撸袖子,站起来说:“你告诉我,我去。”
林俞还以为是有人知道了这里住的闻舟尧,那种别有用心的人。想到这个林俞就生气,他哥养着伤呢,谁这么不知好歹。
闻舟尧看着林俞的架势笑了笑,正巧墙那边传来窸窣的响动。
闻舟尧朝林俞使了个眼神,示意他自己看。
林俞不明所以转头,和正巧在墙上冒出个脑袋的人来了个四眼相对。
林俞一股火冲头顶,瞪眼:“林皓!你干什么呢?”
“还真是你啊林小俞。”林皓被吼得一哆嗦。
还能听见他脚下边林烁的骂声,让他看着点,肉体都要被他给晃散架了。
林俞不知道他们鬼鬼祟祟是想干什么,但他先发制人占尽了先机。这会儿也没给人好脸色,开口说:“谁让你们进我院子偷摸翻墙的?还当自己小孩儿呢,像什么样子,给我下去!”
林皓被一通教训已经彻底懵了。
这悄悄来看一眼,确认林俞最近是不是在隔壁可是经过大伯林柏从默认的。
怎么上来就挨骂,该挨骂的人难道不是林俞?
想明白这一点,林皓理直气壮了些。
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往林俞侧后边的人脸上扫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林皓生出来的那点气焰彻底消失了个干净。
“大……大哥。”从惊讶到嗫嗫开口。
闻舟尧就那么坐着,都比林俞开口骂人管用。
闻舟尧对着林皓说:“大门在正左边,进门直接和门口的人说一声就行了。”
林皓弱声:“哦。那……那我先下去了。”
林俞看着默默消失在墙头的人,回头看着闻舟尧,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闻舟尧牵着人把人拉近,挑眉:“怎么这幅表情?”
林俞:“我只是在想,现在带着你跑路还来不来得及。”
显然是来不及了。
十分钟不到,林家人就堵到了门口。
两厢对望,寂静无声。
林柏从站在最前边看了两人一眼,门都没进,背着手转身就走。
林俞追了两步,喊:“爸!”
杨怀玉没好气揪了儿子胳膊一把,说:“瞒着家里说在店里,结果就住在隔壁。你要住不能青天白日光明正大住?还不够给你爸丢人现眼的!”
林俞摸了摸胳膊嘶了两声,抓住了这话的重点。
“我爸没生气啊?”他问。
杨怀玉瞪他:“哪能没生气,气大了。”
“林姨。”闻舟尧走近叫了声。
杨怀玉顺手也给了闻舟尧一巴掌,说他:“你也是,回来了不知道进门,就由着他一天瞎胡闹。”
林俞挤过去,抓住杨怀玉的手。
“妈你别打他,哥身上有伤。”
“有伤?”杨怀玉一听急了,来来回回抓着闻舟尧看,“伤哪儿了啊?严不严重?你受伤了也不知道回家的啊?你这孩子……”
“林姨。”闻舟尧握住杨怀玉的手,安抚:“没事,都好了,别听他瞎说。”
林俞抢白:“没瞎说,很严重。”
在杨怀玉看过来的时候,林俞小声说:“所以妈,你和爸能不能轻点骂,哥好不容易回来的,我自己都舍不得呢。”
杨怀玉听着这话,哽住了,一句话说不出来。
她记得刚分开那会儿,林俞瘦得最厉害,那段时间她无时无刻不悬着心。
眼下另一个孩子回来了,但一身伤至今没有好全。
他们已经够难了,看着眼前还能好好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做父母的还能有什么其他奢求。
杨怀玉推推他们,压下心绪说:“还知道害怕?回家住吧,好好和你们爸说,不会骂你们的。”
林家人都先离开了,天黑后闻舟尧牵着林俞的手,像散步似的迎着夜色,走过盛长街的石板路,往林家而去。
月色下,林俞悄声说:“这虽然跟我预想的情况有了差别,但好在结果不错。”
“你预想的是什么?”闻舟尧问他。
林俞:“那必须得是三媒六聘,光明正大踏进门。”
“想得挺美。”闻舟尧摩挲着林俞的手指,开口说:“这下聘可是有讲究,入赘?”
“不啊。”林俞笑:“你娶我,你抬礼进门,从此天南海北我都跟着你。外界不是说咱们现在这院子是我爸妈准备给我结婚用的吗,虽然这不靠谱,但我知道你写的是我的名字。这聘礼都是现成的,就缺你上门提亲了。”
闻舟尧停下来,看着他。
林俞挑眉:“怎么?不愿意啊?”
闻舟尧在他前面蹲下身,说:“上来,哥背你。”
“干嘛?你伤着能背我吗?”林俞问着,但还是听话地趴上去。
闻舟尧轻松把人背起来,说:“伤好程度你不是验证过了?哥背你回家,提亲去。”
林俞轻笑出声。
闻舟尧背着他慢慢往前走。
“我重吗?”林俞头埋在他脖颈边问。
闻舟尧侧头蹭了下他的脸说:“太轻了,往后得养养。”
林俞圈着闻舟尧的脖子,过了会儿感叹:“真想时间停下来,就停在这里。”
“不用,往后的时间我们都在一处。”
“真的?那是多久?”
“天长地久。”闻舟尧说:“再也不分开。”
第83章
一个月后。
“胡闹!”林柏从把手底下的梨花木桌子拍得啪啪响, 指着门外面说:“半个月前非让我和他妈去江南旅游,感情在这儿等着我们!说!你们一个两个是不是都和他串通好了?!”
林家人汇聚一堂,这次却不觉得发脾气的林柏从可怕,只是有些不忍直视。
毕竟好不容易林俞和闻舟尧的事儿翻了篇, 结果转头眼下的林家就开始张灯结彩, 包括隔壁的两套院子都是同样的布置, 喜庆异常。
这是一场非常特殊的宴请。
林家人基本除了林长春这种长辈,其他人都参与了策划。
这也是“意玲珑”分权后, 林家新任当家,当家作主后的第一次宴请,还是婚宴。
这要来的人那可是数都数不清。
三天流水席,红绸遍布,敲锣打鼓。
一如林俞最初所设想的那样。
特定的婚礼请柬只发给了其中部分人。
其中就有闻舟尧的大学舍友周旭滨和徐绍辉等人, 而林俞这边自然也没有落下张家睿、刘彩云他们。
不管是否震惊,该来的所有人都到了现场。
上门的客人源源不断,谁能想到上任当家人全程被架空蒙在鼓里。
最后是林烁不怕死地说了一句:“林家家印都到他手里了, 现在谁还能管得了他。”
彻底让林柏从没了话说。
林家是他亲手交到儿子手里的,在那份不被世俗承认的感情上松了口的人也的确是自己。
但谁能料到儿子转头就砸了个这么大事情下来。
眼下这临到头了没什么办法,只能一边骂着他混账, 一边携着妻子去接待宾客。
儿子要结婚,当老子的能不替他兜着吗。
这哪是生了个儿子,这是生来讨债的!
从所有责任交托出去的那天,下一辈的命运, 林家的命运, 都将是新的篇章是新一代人的时代和天下。
夫妇二人年岁渐大,孩子能开开心心那就成全好了。
早就想通的了的,林俞打小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或许未来,世人的看法真的会和现在不同也不一定。
只能这样说服自己的人,走到门口才发现门外早已经站了两个人了,一黑一白的西装,同样的挺拔俊朗。他们并排站着,坦然接受所有或好奇或探究的打量。
夫妻俩对望一眼,一切也都在不言中了。
拜父母,喝酒吃席,最后由周旭滨他们闹着回到他们现在住的新院子里。
在两边宾客的注目下,携手跨过院门,身后鞭炮的声音噼啪响不停,林俞站在台阶上,问身边的人:“这场婚礼如何?”
“很盛大。”闻舟尧肯定道。
“特地为我们准备的。”林俞得意说:“我们结婚了,哥。”
闻舟尧笑:“嗯,很疯狂,但我很喜欢。”
周边所有的声音都远去,这满目红绸的场景只属于他们二人。闻舟尧倾身侧头吻他。在周边张家睿他们刻意营造的兴奋尖叫声中,专注又深情,一心一意吻住这放在心尖上的人。
“百年好合!”周旭滨手呈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喊。
紧跟着,“永结同心!”
“白头偕老!”
“琴瑟和鸣!”
……
这一天的盛长街,筹备了这件几十年甚至百年间都未曾发生过的新鲜事,甚至在未来的好些年中也一直为人津津乐道。
这里的木雕世家的大户林家,新任当家结婚了。
和一个男人结的。
锣鼓喧天,吹吹打打,惹得附近好几条街的人都特地跑来看热闹。
那天说来也是奇怪,现场的所有人好似都被这样宏盛的喜事感染。哪怕见着新人是两个男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在现场说一句不好听的。
那是一场奇异的,被祝福包围的婚事。
很多人对跟林家这新当家人结婚的对象好奇,男人穿着合身裁剪的黑色西装,胸口别着礼花。气质沉静,高大俊朗。
因为婚礼筹备得这么热闹全是林俞一手策划的。
但真正瞩目的,还是所谓的迎亲队伍。
统一颜色的军绿色车队,从盛长街一直排到看不见的末尾,木准带头的队伍,动作整齐划一,在这片上空放下两幅红布。
那样的惊世骇俗的婚礼,呈现方式同样前无古人。
这本也不在林俞的预料中,但闻舟尧搂着他的肩,和他并排站在台阶上看着半空中飘飞的字。
“你送我一份不畏世俗的光明,我赠你一场留存永久的欢喜。”
下一秒,烟花炸开,半片天空都是斑斓色彩。
空中并排的闻舟尧和林俞的名字,牢牢印在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和记忆里。
烟花易逝,岁月却愈久弥新。
就像林俞坚持要举办这场婚礼的初衷。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们相爱,山海都无法阻拦。
这是他兢兢业业克己难为的二十来年人生中,最无畏也最疯狂的决定,并且他付诸去行动了。
他不管不顾疯一场,闻舟尧自是成全再成全。
陪他闹,陪他笑,陪他痴,也陪他傻。
闻舟尧站在石阶上,抱着林俞的肩膀,对着周围所有的宾客说:“感谢今天到来的所有亲朋故友,远房旧邻,拨冗前来参加我和爱人林俞的婚礼。我姓闻名舟尧,祖籍西川予宁区人。家父闻远山十五年前亦是这盛长街的久居户。无奈身故后,我得幸由林家教育扶养,感念在心。今时今日,决定与林家长房独子林俞举办这场婚礼,坦诚所爱,并许下一生承诺。自今日我闻舟尧始,家宅正式落户于此。今日在场的都是我俩婚礼的见证人,就算户口本上写不了我俩的名字,百年后,同葬棺木,石碑上也将并排刻上我俩的姓名。”
掷地有声,明朗坚定。
周围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人面面相觑,又感念史无前例胆大妄为。
但终究,满堂喜庆,顺利结尾。
当天晚上大红的床帐里。
闻舟尧亲手给了林俞一份用绸布包裹的东西。
林俞接过来打开,红色封皮,烫金的大字,写着鸳鸯礼书的字样。
“结婚证那东西就是一张纸,反正都是自己做,远没有这个来得合适。”闻舟尧打开他自己的那份,和他说:“时间紧了些,还没来得及盖章。你送的印章不少,但却没有适合盖在这上面的。哪天得空新做吧,成对的那种,我们再盖。”
林俞胡乱点点头,指尖摩挲过里面的字。
上面写着他俩的生辰八字,还有婚礼的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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