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喜欢?”闻舟尧看他爱不释手的样子笑问道。
林俞关上抱紧,盘腿坐着斜眼看他说:“那必须,我明天就开工作间刻章,用最好的紫檀,印完就把它和章一起放起来。”
“放起来做什么?”
林俞说:“将来我可是要带进棺材里的,再下辈子,我就拿着这东西去找你,就不怕你不认账了。”
两人都换了睡衣,吵吵闹闹一天了,却没觉得疲累。
闻舟尧静静看着他兴致高昂的兴奋模样,笑了笑,伸手把人抱过来。
“干什么?”林俞把婚书举高,抱怨说:“等下弄皱了。”
“不会。”闻舟尧把他手里的东西拿过来放到旁边,说:“没有这东西你就在原地等我,我肯定能找得到你。”
林俞怔怔看他,小声问:“真的啊?”
“真的。”闻舟尧点头说。
林俞伸手抱住闻舟尧的脖子,靠上去,呢喃:“哥,你这话说出口了,可就得说话算话。”
前生他千里而来,他们之间隔着岁月的长久和陌生。
但那丝暖,林俞始终深深记得。
命运全了这一生的遇见和相守,但林俞贪婪地想要更多。
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他都想要在闻舟尧的转生石上烙上他林俞的印记。哪怕隔着千山万里,哪怕前路不甚明晰,找到他,就好似是他活了这两世的最终目的。
是他的宿命,也是心底最深的渴求。
闻舟尧抱着他开口说:“哥说话算话。”
那些横跨两世的担忧,那些匆忙、顾虑、后悔,在闻舟尧这承诺中终被彻底抚平。
“哥。”林俞出声。
闻舟尧应他:“嗯。”
“哥。”
“嗯。”
每一声都有回音,每一次伸手都能握紧。
这未来是看得清触得到的真实。
“谢谢你啊,闻舟尧。”林俞说。
他郑重其事,看着他的眼睛叫他的名字。
闻舟尧勾唇,“我也谢谢你,我的,林俞。”
拿所有曾经的痛苦遗憾换取这一生的相遇。
你是馈赠,是毕生欢喜。
后记
婚礼后闻舟尧算是脱离了林家长房长子,林家大哥的身份。
反而多以西川闻远山的儿子,闻家新一代继承人闻舟尧的面目示人。
据说前些年调任建京,后来大多数时间定居于此。
几年时间内升迁速度之快,令不少人瞠目结舌。尤其在闻老爷子逝世后,以最快的速度接掌闻家,让有心之人那是半点浪都没有翻起来。
传言闻舟尧有一爱人林俞,男,建京人。传统手工艺木雕师,“意玲珑”最大控股人。
年纪轻轻前途无量。
两人还曾有过一场万人瞩目的婚礼。
这样的经历和一个同性爱人,本该对闻舟尧的前途造成影响。但是事实却恰恰相反。
外界评价林俞这人,聪明是其次,主要是活得明白。
生意上的事情早早分权,并不是什么野心家。接管林家不到五年时间,用一名为“冬雪京川”的雕刻作品,问鼎巅峰。
行业内评价他为天才雕刻师。
“冬雪京川”有最精湛的雕刻技艺,由前世今生的故事性包裹,是多少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和水平。
后来的仿品数不胜数。
但据传真品在问世那一年,就被一神秘买家以天价买走收藏。
也有人说,那买家姓闻,不是别人,正是闻舟尧。
那作品如今就摆在两人在建京的家中。
版本众多,在社会越来越往前发展,也越来越包容的时候,关于真品流传到何处没有人再深究。反而是关于作品背后的故事越发引得人挖掘探索。
只是可惜了,如今的闻家如沉睡的猛兽,轻易不会有动静传出。
而林家丰茂繁盛,优秀的雕刻师层出不穷。
提到林俞这个师傅,只要有人问起来,基本都是。
“你问我小师傅?除了雕刻上的事儿他不管我们的,我们也很少见着他人。”
“找不着人的时候?找不着人还有师祖,还有很多师叔啊。”
林俞说是管着林家,说到底还不是林家纵容着他。
毕竟那么大家业的当家人,哪能容得了他三五不时就不见踪影。
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明白是因为谁。
谁让这个谁这几年忙得不可开交,很难在建京久待。林柏从这些老一辈都要退休养老了,那谁要把人打包带走,新一辈打小在大哥的威严下长起来的,谁敢发话啊。
那还不是由着两人。
天高海阔,爱得随性且自由。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了哦~还有一章番外,是三叔的,但先说好啊,是HE结尾,有接受不了这个结局的朋友就可以拿这里当结束了~
第84章
林家祖祖辈辈干木雕这行, 林正军在家行三,又是男孩儿,注定将来是要子承父业。只不过父亲过世得早,母亲拉拔一大群孩子长大不容易, 很多时候难以把所有人都顾及到, 所以他小时候基本是大哥和二哥联手带大的。
他年岁和家里老四只差两岁, 但打小就是个不着调的性子。
要让他坐在工作房里一天都和木头打交道,他能把木头戳出个窟窿来。
后来家里大哥当了家, 二哥手艺略差,但也算没有把祖辈的手艺丢了。
有了两个哥哥当头,母亲对他就不像对前两个孩子那么严要求。
就这么放任着放任着,上学到初中他就决定以后不干家里这行了。这话和母亲一说,免不了招来一顿毒打。
但他无所谓, 谁都知道林三儿长得好看,是所有兄弟中最好看那个。
他那时候上天入地,爬树下河什么都干, 还和人吹嘘自己长大了说不定能当个电影明星什么的。所谓年少不知愁,就是他那样的。
家里反正也不缺钱,也没什么烦恼压力, 高中就和女孩子偷偷谈恋爱。
但那会儿的人都特纯洁,牵个手都怕怀孕,所以他那恋爱谈得也是稀里糊涂自己都没搞明白,后来分手也不觉得难受。
人生到底是从哪一刻开始走上另一条路的, 他实际上已经想不起具体是什么时间了。
只记得二十郎当的年岁, 偶然的一个机会,就一头扎进了古董行。
一开始只是好奇,后来也跟着走南闯北的老头涨了些见识, 天南海北地到处淘货。
他不为财,出手大方,又有见识。
很快在圈子里闯出名气。
那真是意气风发的年月,留着一头及肩的头发,提一个深咖色的老旧皮箱。一件风衣,一双皮靴,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在路上呼朋引伴,喝最烈的酒,一路引吭高歌。
当然他也上过当,在阴沟里翻过船,打过架,也挨过打。
要说起来,他遇上向毅那年,正好是落拓失意的时候。
彼时被一个路上认识的朋友出卖,赔进去了一大笔钱,又不好意思伸手找家里要,就典当了他前两年收罗的所有东西,赔得是一无所有。
初见向毅那会儿,他就看这男人不太顺眼。
倒也不为其他的,大概是长得好看的看见另外一个长得更好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中二情绪作祟。
那会儿的向毅标准少爷做派,人群环绕,矜贵奢靡。
笑起来嘴角带着坏,一看就是个一肚子算计的家伙。
他们偶然结识,周边的人都对向毅阿谀奉承,背地却也说这人心狠手辣。说他是国内最大轮船制造商的儿子,母亲早死,家里那些八卦真要细数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但那会儿的林三儿从来不懂掩藏自己,合得来就是朋友,合不来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把向毅归结为合不来那伙人,偶然碰上了,话都懒得搭理。
偏偏这样的态度,却引来向毅的一再招惹。
年纪相当,一个不耐烦,一个就爱看他不耐烦。
被惹急了,拎着箱子横跨大半个国土,那人也能随后追上来。
当时的林正军如此赤忱直白,被追着跑得久了,也觉得自己过分。有了这点愧疚,同路时也愿意和姓向的聊聊。
这聊得深了,就发现自己实际上也没多讨厌对方。
他们有很多共同的兴趣爱好,审美一致,谈天说地惊人的契合。
短短一年时间,林三儿承认了这个朋友。
甚至他觉得是最好最好的那种朋友。
如果不是后来糊里糊涂就被拐上了一张床,他就不会知道,所有的共同爱好,志趣相投,只是一场蓄谋已久。
原来这个世界上男人和男人也能上床,他从没有觉得如此混乱过,更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见识了很多他从前闻所未闻的事情。
但被欺骗的愤怒依然占了上风,向毅的刻意靠近,有目的,有计划,每剥开一层对他来说都是不能忍受的伤害。
他们吵架,互殴,歇斯底里。
吵得狠了,他会说:“向毅,你他妈就是一神经病!你说你爸是变态,男女不忌没有底线!你有样学样,不愧是你爸的种!你又好到哪儿去!”
这种时候的向毅是最疯的,当初接近他时眉眼所有的调笑平和尽数掩去,露出他最深层最阴暗最不能让人触碰的那一面。
他会抓着他的手,用力到捏出青紫的印记。
然后咬牙告诉他:“你说对了,我他妈还真是一神经病!我告诉你,我向毅要的人千方百计我都得得到,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了。”
说着这样的狠话,眼底却有被撕开皮层露出的旧伤,是那个年纪的向毅还不能做到全部隐藏所露出的痕迹。
他逐渐窥探到这个叫向毅的男人最真实的一面。
当时的向毅还是年轻了些,他志在必得,野性难驯又自大。这样的性格注定他做不出也不屑真的把林三儿强制怎么着。
只是那三年间,他们像两只恶犬,见面就互咬。
两方的圈子对对方的名号简直如雷贯耳,知道他们互相不对付。两方人只要一见面,就算没有当事人在场,都气氛紧张。
这种不对付,当中又夹杂着一些别的东西,周边的人察觉不出来,连他们自己都不愿承认。
比如谁能想到他们或许白天刚打过一架,晚上还能在酒店做得昏天暗地,那种致力于在对方身上留下伤痕的亲密,带着病态的刺激。
他在沙漠遇上风沙滞留,绝境后发现那个嘴唇干裂找到自己的人,正是和他像仇人一样的家伙。而向家常年在海上活动,向毅遭遇暴雨夜,他也曾鬼使神差放不下心带着人出海接人。这样的境况在那三年间不止一次出现过。
林三儿有段时间真的觉得自己被向毅影响得不正常。
回家看着大哥二哥相继结婚家长里短,他有时候会恍惚地觉得自己像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他开始没办法想象自己会和一个女人结婚,将来还要生孩子那样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病了,病得昏了头。
他们之间具体是什么时候平和下来的,大约是相识后的第五年。
两人剑拔弩张这么久,大抵都觉得自己有些幼稚。
那是他们最平和的一段日子,维持着不被说破的关系。向毅在外置了房产,把两人的所有东西一起打包搬了进去。
他们开始会为今天谁煮饭,为什么把袜子乱丢这样的问题吵架。
日子像水一样有了和缓的温度。
但一个由刻意隐瞒的开头,好像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们这段关系的悲剧结尾。
从和向毅牵扯开始,林家是林三儿心里最不愿触及的部分。他知道这样的关系对家里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外界会如何看待。
所以他小心翼翼,从不提及。
向毅了解他的底线,所以大家相安无事。
直到他们的关系被向家察觉。
那大概是洪水一样的冲击,向家那样的势力蜂拥而来,林三儿才彻底清楚他们需要面对的是什么。
他莫名其妙在海上醒来,被人绑着手脚躺在甲板上。
暴雨下他看见向毅低头跪在他那个所谓的父亲面前,让他放了自己。
那个时候就算林三儿不愿承认,但他又不得不承认,他心痛得难以呼吸。
当初初见轻佻骄傲的人,在现实面前,被压弯了脊梁。
他想如果向毅不是生在向家那样的家庭,大概真的是一只骄傲的昂着头颅的猎鹰。有最锋利的爪牙,却不会有暗藏的疮疤,久久难愈。
向毅成功带着他上岸,触头低语,认识那么多年第一次和他道歉说:“对不起。”
“没关系。”他回应说:“这次先原谅你。”
向毅开始心事重重,早出晚归。
他晚上会抱着他喃喃说:“一切都会好的。”
像是为了让他放心,也像是说服他自己。
他瞒着自己在做什么,林三儿有了猜测,却想不到具体事情。
直到他再次受袭,整整半个月,最后等来的是一个女人。
她告诉他,“向毅要和她订婚了。”
那个时候的林三儿发现自己居然并不惊讶,他只是自嘲。但林三儿不能谅解的,是他妥协的同时,还困着自己,直到最后一刻也不肯和他坦白。
那场冲击,轻而易举摧毁了他们之间本就薄弱的信任。
他甚至在向毅未婚妻的刻意安排下,出现在了那场觥筹交错的订婚宴上。
他知道这都是蓄意安排,但他还是去了。
他说服自己,这就是他和向毅纠纠缠缠这么些年的终点了,一切都将在这里结束。
看一眼,他就彻底放下,也心死。
同时也是让向毅心死。
但他估错了向毅这个人,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怎么会觉得这本就是计划一环中的订婚宴,向毅真的还会演到底呢。
婚宴中途结束,林三儿也同时失去了自由。
那栋别墅里,他们再次爆发有史以来最剧烈的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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