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江涟漪是她命中的一道光, 是她在黑暗中的勇气重于一切, 无论生前死后都是她心中的支撑, 她不敢承认她变了, 她宁愿抱着虚假的美好继续苟活。
可前几日竟人上门告知她现在的江涟漪是假的, 各种证据她也看得分明。
她一时竟分不清江涟漪对她不当年那般真诚和她从始至终没有回来过, 哪个更令她难以接受。
为什事情会变成这般模样, 为什命运充满这多残忍和捉弄?
丁岁岁拖着被雨水打湿的袍子, 满目惶然。
她被人带到了明辉殿, 可主座上坐着的人却让她更觉得一切都是场荒唐的噩梦,“你怎么会在这?”
陆星晚那双如墨般幽沉的眸子漫不经心扫过她, 她对身边的同伴说, “看来丁大小姐的消息不够灵通,门派易主的事儿她还不清楚。”
坐在她旁边的林落月些奇怪,“好端端的叫她来做?”
她对丁岁岁很深刻很直观的印象, 嚣张跋扈,无脑冲动。
丁岁岁浑身都在发抖,“所以她们说掌门有请是……是你?”
这怎么可能,到底发了?
陆星晚毫无感情的弯了下唇角,她很美笑得时候更是,可在丁岁岁眼中却如同梦魇一般恐怖。
“是我。”
丁岁岁满面茫然无措的怔了一会儿,突然急声道,“你,怎么会是你,到底发了事,涟漪呢?是不是你……”
林落月柳眉微蹙,“丁小姐,谨言慎行。”
明明她也没有疾言厉色,丁岁岁喉咙就像被人捏住了似的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林落月都知道丁岁岁说不出什好话来,陆星晚就更能看懂她这颗愚蠢的脑袋里在想什。
她微微一,轻轻拍了拍林落月的手背,才不紧不慢的说,“我弱小的时候你觉得我抢了江涟漪的位置,我强大的时候你又觉得我特意设个局来害她。丁小姐是不是你自己是什样的人,你就以为别人也是什样的人?”
她真心实意的感到困惑,又点感叹,“我真兴,你至少还最后一点眼力,要知道就是你们本家的族长来了也不敢对我大呼小叫。”
丁岁岁被雨水打湿的衣衫一阵阵钻着股凉,她抖的更厉害了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就听头顶那个恶魔还在轻声细语笑言,“你真应该感谢你刚才总算动了一下脑子,否则山下棺材铺里的棺材就该不够用了。”
林落月叹了一声,“说得怪吓人的,丁小姐的家人要是受她连累也挺冤的,你要是生气我帮你砍掉她的头。”
“落月,你总是这般纯善。”陆星晚吟吟的,“我杀了丁大小姐的家人,说不准她会更感激我。”
丁岁岁用力抓着自己的衣角,恐惧与愤恨交织,她到底逼着自己软下了语气,“从前的事都是我的错,但涟漪没做错也没有对不起你,求求你让我见见她。”
她调整了姿势跪在地上,哀求道,“至少让我见见她。”
“看来我派去的人没给你讲清楚,或者你觉得我在骗你。说实话,丁小姐你自信的未免让人觉得可笑,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我都不屑于为你这样的人付出一份心力,你不信就亲自看看。”
陆星晚轻轻挥了挥手,一块蓝色的留影石落在了丁岁岁面前。
丁岁岁抬头些无措的看着陆星晚,陆星晚也没什表情的看着她,她瑟缩了一下,颤抖着伸出手去触碰蓝色的晶石。
陆星晚漫不经心的端起茶盏,果然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等到了预料之中的哭声。
丁岁岁哭得十分绝望,眼泪将她的衣襟打湿,她这副模样陆星晚在重启的时间线里见过一次,今只是觉得点讽刺而已。
她没再杀她一回的必要,也没什兴趣折磨她。
“丁小姐。”她浸过冰雪般的低悦声音响起。
丁岁岁浑身忍不住抖了下,抬起迷蒙的泪眼望着她,只觉得这一刻陆星晚像极了庙中供奉的像,静看人间一切的悲苦。
她突然就觉得这样的陆星晚不会骗她,一切都是真的。折磨人的办法太多,很多更省事省力的,自己在她的眼中怕是蝼蚁都不,必要专为自己折腾这一回?
丁岁岁痛苦的呜咽着,“你还想说?”
陆星晚淡淡的说,“江涟漪是你的朋友,据我所了解,她对你们任何一人都称得上尽心尽力,你们对她……”
她摇摇头,“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从前我评说过太多,今反而都不必说了。”
丁岁岁听得迷茫,哪来的评说太多,却也无心去细究。
陆星晚也不在意她的反应,直接宣告对她的处置,“江姑娘人走的干干净净,唯有一把剑还留在剑冢,今剑冢还缺个守墓人,你去吧。为她,为她曾经挚爱的门派做最后一件事。”
丁岁岁愕然的连眼泪都忘了掉,她抽噎着凝视着陆星晚,好一会儿才低下头。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她想。灵脉破损她以后的寿数也就几十年,回了丁家也没什好日子过,留在这里再糟还能糟到哪去?
何况她不得不承认,陆星晚不杀她就更不屑为难她。
所以还好怕的,而这也是她能为江涟漪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谢谢。”最后丁岁岁这样说着拖着蹒跚的步伐,落魄的走了出去。
看着丁岁岁离开,静默在旁边的林落月叹了口气,仰面靠在椅子上 。
陆星晚投过去询问
的眼神,“为她们惋惜?”
林落月心中百味,“也……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就是我在想,若真正的江姑娘还活着会是怎样一幅光景。”
陆星晚说,“她和你性子都有相似,大概也会是向阳而,无畏无惧。”
林落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突然皱起眉,“你是不是就喜欢活泼这一款的,那真正的江姑娘还活着岂不是要近水楼台先得月?”
陆星晚本来不好也不坏的心情突然生出几分啼笑皆非,“我怎么从前没发觉你是个小醋坛子。”
林落月走到她身边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不要逃避话题。”
“没有,不会,她若真的活着,我们或许有可能成为朋友,但很多事照旧不会改变。”陆星晚答的十分认真,“我这个人从不愿意信命,没有的东西我偏想要争一争。”
虽然争到最后,无一不以惨败告终。
她仰起头意浅浅,“但唯有你我觉得是命中注定,除了你再也不会是旁人。”
林落月一听陆星晚这样说就高兴起来,双手搭在她的肩头,她掌心的温度就像她的感情一般热烈无畏,“星晚,我也一样非你不可。”
陆星晚微笑起来,“那林二小姐告诉我,对我动心的契机是不是瞧上了我这张脸?”
“就是瞧上了又怎么样,这张脸难道不是你的吗?你的一切我都喜欢。”林落月理很直气也壮。
陆星晚吟吟的握住她的手,“好,反正我也说不过林二小姐。”
林落月说,“可别,我闲来无事的时候想过,万一一天咱俩吵架谁输谁赢,我觉得我吵不过你。”
陆星晚晃着她的手,“也对,你的心肠比较软,往往舍不得。”
“星晚,你是夸我还是笑我?”
陆星晚着站起身,“我去处理一些事情,你若无事可做,帮我管管徒弟。”
林落月反手拉住她的衣袖,“徒弟时候都能教,我更想陪你。”
“落月。”
“我知道你要去做,我也知道些话你不想让我听到,我只是陪你过去,等你,其他的你不想让我知道我就不知道。”
她想更了解陆星晚,但这体贴对陆星晚来说反而是种压力,所以比起了解她,她更想让她安心。
陆星晚想了想,发现自己下决心离开的勇气与起点都是因为林落月,今让她陪自己做最后的了结也没什不好。
“好,我们走吧。”
那日的事结束后,她就暂时将那师徒三人关在秋水殿,数日过去她一次也没有见过,今日她将丁岁岁叫来也心将其他人一次料理清楚,此后再也不会任何恩怨纠缠。
两个人一路走到秋水殿前,路上遇见她们的弟子都恭敬行礼。
人的适应能力都很强,不过一月这些年轻的面孔上已经见不到惊变时的仓皇和不安。
林落月远远就看到那高大的梧桐树,淡紫色的花交织在一起,清雅又漂亮。
她拉着陆星晚走到挨着梧桐树的那条长廊下,“挺漂亮的,我就在这等你。”
陆星晚也细细的观赏了好一会儿,才说,“好。”
第144章 悔无尽(四)把一个人只当成她自己有……
陆星晚走进秋水殿时, 环绕在整个大殿的红色灵气就像水幕一样散开,随着她的进入又重新弥合。
大殿内分冷寂,像是许久没人居住过一般, 不过她一来殿里被关着的人就应该都察觉到了。
阿萝分憔悴, 眼睛也是通红, 见了她无措的站了起来。
慕清雪虽然换了身衣服,可看起来并不比那日满身鲜血光鲜多少,整个人像是具没有生气的木偶坐在椅上一动不动,琥珀色的眸子也只是虚虚的盯着地面寂寂无光,像是根本没有见到她进来。
苏静云倒像是殿内最正常的那个, 虽然她的脸色还是久病之人的苍白, 神色却很镇定沉静。
这是一种在彷徨无措后有了决定的人才有的态度,显然在被幽禁的这段日子里, 她比她的师尊和师妹更快接受了眼下的局面。
她站了起来, 微微垂头像是在等待陆星晚的问话或是其他动作。
阿萝不安地搓着衣角叫了声星晚姐姐, 声音低如蚊蝇, 不知是害怕还是无错。
陆星晚视线在她们身上掠过, 落在慕清雪身上, “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大殿内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静中, 慕清雪眼神有些木然的看了过来, “原本是有很多, 可事到如今说什么也失去意义。我还是那句话任杀认罚。”
“只是我想问一句,是不是我无论做什么说什么, 你我之间半分分都没了, 你一点原谅我的可能都不存在?”
陆星晚平静的凝视着她,没有任何犹疑,“不错。”
慕清雪也很平静甚至牵动了一下唇角, 唯有一滴泪从她如冰似雪的脸颊上划过,出卖了她的真实心绪。
她语气里尽是无望,“你就这么恨我?”
“你觉得我不该恨你?”陆星晚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一定在想为什么两世的缘分,千年前的谊,只是这么一点小事,我为什么不能谅解你?”
她说的平静,慕清雪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嘲弄,一时之间难堪与难过交织,她偏过头,“我们千年的谊在你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
“不仅一文不值,还是个笑。”陆星晚回应的毫不犹豫。
这似一把钢刀深深没入了慕清雪的心脏,她惊痛之余不由生出愤然,“叶寒星。”
陆星晚起身走到她面前,剑柄抬起她的下颚,“你恨我吗?慕清雪,你怨我吗?你觉得我太伤人,我可以告诉你,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是,一切都是我的报应,我辜负了陆星晚的心意。”剑柄传来的温度冰冷入骨,只是这个动作羞辱意味已经大于一切。
“可你只是叶寒星的时候,你扪心自问我们之间就一点美好都没有吗?你们都走了留我一个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绝望?”
慕清雪抬头逼视着陆星晚,刚强冷漠的目光融成绝望的泪光涌动不止。
“就因为曾经太美好,才衬得现在更像个笑。”陆星晚将剑放下。
“前世我你是最重要的亲人,朋友,
生命里唯一的温暖。
你不能理解我过于残酷的杀戮和疯魔,我不怪你,甚至我们最后一次争吵我也没怪过你,因为我知道你那是关心我,你担心我入魔变成一个疯子。
我不否认你的这份心,也不能否决我们相互依偎的那些岁月。”
陆星晚说着如此动情的回忆,语气和眼神却很平静,没有伤感,没有痛苦,什么都没有,仿佛岁月将她的心烧成了一把灰,再难生出什么绪。
慕清雪所有的语都被她平静的眼神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嘶声问出一句,“为什么?”
既然你不怪我,既然你明白,既然你将我看的这般重要,为什么如今一点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我得向你承认,我曾经把你……把你们看得很重要。”陆星晚垂目笑了笑,像是在审视曾经的自己,片刻后她才转过身看着苏静云和阿萝,“我把别人对我的爱,对我的好看得比命都重要。”
阿萝泪珠滚滚而落,苏静云黯然低头。
陆星晚没理会她们的反应,只是后退几步缓缓坐回到椅上,“可我也是一个人,我也有尊严和底线,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人比我更明白,一个人不被独立对待有多痛苦,轻贱与卑微乞求换来的感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慕清雪深深吸了一口气,忍着心口剧痛妄图做出最后的挣扎,“寒星,我已经……我对不起你,没有人……没有人会再轻贱你的感。”
“来不及了,那苦果我已经尝过了。”陆星晚眼神空茫落在远处,平静的回望着过去。
“寒星……”
陆星晚回过神垂目看着慕清雪,“给我最深刻教训的第一个人,是我前世的父亲。
他恨我,认为我和魔族都是害死我娘亲的元凶,他从没有像一位父亲对待女儿那样对待过我。”
“我活在世间的意义除了是对着魔族的利剑,还是我娘留在世间唯一的一点血脉,他让我着红衣修剑法,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都是为了让我更像我娘。”
陆星晚盯着慕清雪迅速惨白下去的面容,眼神却落不到实处,“你们能想象吗?我二岁以后才知道原来女儿可以对父亲撒娇,可以愉快的闲谈。也对,别人是养女儿,他是养个供他怀念故人的人偶娃娃,哪会有一星半点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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