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直觉一般,白渺觉得就是在余无大学附近了。
“你要去哪?”
白渺平静地锁好大门,回身看着朔沉。
“和我一起去?”
朔沉的目光晦暗不明。
见朔沉不说话,白渺直接按下电梯键就走。
“叮”地一声,电梯到一楼。
电梯门一打开,白渺就见到负手站在一楼的朔沉。
白渺嘴角不由微微一勾。
计程车在余无大学附近胡乱转了一阵了,司机瞄了眼倒后镜,问道:“小伙子,你打算在哪下车?”
白渺屈指敲窗:“右转,快。”
司机瞪眼:“你不早说,这里是实线了!”
方向盘猛打,车头惊险地压着线右转。
一转弯,隐隐的警笛声从前方传来。
司机伸长脖子向前张望,说:“前面好像封路了,我们掉头……”
他话还没说完,后座门已经“轰”地甩上。
“等等,车费……”司机尔康手。
微信到账声后知后觉地在车内响起。
白渺大步流星,朝着前方一阵骚动的商厦跑去。
还没跑到商厦大门,他就被拦下。
大门外,保安一手拦住外围探头探脑的人,几个警察不断指挥商厦里的人出来。
“抱歉,今天这里暂停营业。”
白渺一脸着急:“我手机落在里面了,让我回去拿一下。”
保安一口回绝:“抱歉,麻烦您在外面稍等,现在还不能进去。”
白渺:“要是我手机被偷了怎么办?我手机可是最新款,微信支付宝里面还有很多钱……”
保安队长皱眉走过来。
听闻白渺的要求后,他说:“你手机在哪?我们去帮你拿。”
看来正门无法突破。
白渺假装在身上无意找到手机,对着保安们连连道歉后迅速开溜。
他挤出人群,找到站在角落里的朔沉。
他看看朔沉,又回头看看极为现代化的商厦。
白渺:“你能带我飞吗?”
朔沉:?
无人的角落,白渺贴上隐身符,笑吟吟地看向朔沉。
朔沉袖袍一翻。
白渺被无形的力量裹着,轻飘飘地浮了起来,稳稳地落在了商厦二楼的露天观景走廊上。
然而被警方控制布防的商厦并不是那么好潜入的。
电梯口、楼梯口、消防通道都被严密把守,越上楼,警察越多。
白渺蹲在角落,等着第三波警察匆匆走过,都没找到继续上楼的机会。
虽说是抓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但这布置的警力也太多了吧?
隐身符不好画,白渺身上也没带多少,他并没有把握在不惊动警察的情况下找到那个杀人犯。
白渺转头看了眼从容站在走廊边上的朔沉,那些警察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一眼。
看来只能让朔沉带他上去……
“呯——!”
白渺唰地抬头。
是枪声,楼上开枪了!
一群鸟被枪声惊起,扑啦啦而起,吱吱喳喳地飞走。
白渺看着落地窗外振翅而飞的鸟群,福至心灵。
他扭头就往楼下走。
小过,飞鸟遗之音,宜下不宜上。
他不该强行上楼,应该往下走。
避过警卫不断往下,直到地下停车场。
地下停车场零零星星地停了几台车,越发显得空旷寂静。
心跳在寂静之中越发鼓噪,轰轰作响。
喘息也在缺氧的环境里越发明显。
白渺的双眼亮起冰冷的光。
他感觉到了,那个杀人犯就在地下停车场。
朔沉微微一侧头:“那边。”
白渺当即向那边跑去。
脚步声显然惊动了潜藏在地下停车场里的人。
“唔,唔——!”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白渺转过柱子和车子的遮挡,一下就看到胡子拉碴的男人。
他一下顿住脚步。
几月不见,男人瘦得脱相,身上脸上糊满了大量血迹,拿刀死死抵在身前女生的脖子上。
即便白渺身上贴着隐身符,男人还是精准地看向了白渺方向。
心脏“嘭嘭”跳动,熟悉的躁动从胸口升起。
它在疯狂鼓动两个可怜的人类互相残杀。
男人目眦欲裂,脸皮抽动起来。
他一错不错地盯着白渺的方向,嗓音粗劣难听:“出来吧。”
叫魂声又开始阴魂不散。
——谁才是吾最忠诚的祭祀者?谁才能实现他的心愿?
他的心不受控制地悬了起来。
一根无形的细线紧紧勒着他们的心脏,细线两头就连接着白渺和男人。
在那一瞬间,他们都明白他们之间不死不休。
这是那根细线所带的规则。
白渺扯下隐身符,不闪不避地迎上男人的视线。
男人双目睁大,咬牙切齿:“是你!”
白渺慢条斯理地从背包抽出桃木剑,“千里姻缘一线牵,请珍惜这段缘。”
被挟持着的瘦小女生看到白渺,瞬间睁大眼睛,唔唔叫起来。
她不住地朝白渺摇头,泪水哗哗而下。
——去吧,神会垂怜那个最忠诚祈祷的信徒。
白渺扔开背包,左手在口袋里扣住符篆。
他头也不回地说:“这里我来对付,你去追踪它。”
朔沉抿着唇,没动。
白渺仿佛脑后长了眼睛,“快去,别浪费机会。”
后背突然飞来什么,落在了白渺身上。
白渺下意识地伸手一扯,发现又是朔沉的黑色外袍。
朔沉:“等我。”
男人猛地被朔沉丢衣服的动作刺激到。
他用力勒紧瘦小女生,右手上的小刀朝着她的脖子上扎去!
“轰咔——!”
细白的闪电一闪而逝。
男人惨叫一声。
白渺一甩缠星索,卷住瘦小女生一扔,扔到一边。
男人忍痛扭头寻找,瘦小女生已经连滚带爬地躲到柱子和几辆车后。
他已经抓不到她。
——祭祀圣地已开,向吾展示你们最虔诚,最滚烫的心头热血……
——神会眷顾他!
男人呼哧呼哧喘着气,猩红的眼转而盯向白渺。
肉眼可见的,他右手上焦黑翻起的伤口不断愈合。
白渺唰地套上朔沉的袍子,平淡地迎上他的视线。
男人脸上青筋绷起,挥舞小刀癫狂地冲上来。
“就你这种垃圾小白脸也配和我争?!我才是最强的祭祀者!”
白渺轻笑一声:“老子街头打群架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吃奶。”
他一转桃木剑,迎着男人冲上去!
第32章 你究竟有什么愿望,杀了……
虽然寄生血虫和天道规则听着玄乎,还会鼓噪着让被寄生的人互相残杀,但其本身对他们的力量并没有多少加成。
白渺侧身闪过挥来的匕首,反手一剑,把男人逼退。
他和男人过了几招,不由一挑眉。
之前他把人按去派出所,这杀人犯还没有这种力量和速度。
他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浸透了衣服的血迹,眸光一沉。
这是杀了多少个人许愿?
男人像只蜥蜴扭曲地扑来,抓住空隙,匕首刁钻地斜斜一刺。
这个位置白渺根本来不及回防。
男人眼里控制不住地露出狂喜。
他手下发狠,匕首又快了几分。
白渺眼风不动,一张符甩出去。
一大团火焰直冲男人门面。
这团火焰砸得正着,男人惨叫着,一下翻滚在地。
然而这团火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烧了一瞬就被无形按灭。
还没等白渺上前如何,男人就已经爬起来,瞪着猩红的眼看着他。
——太快了太快了,献祭一事怎可如此轻率?必须要用你的剑扎进他的胸口,鲜血,要很多的鲜血……
白渺眉头紧紧皱起。
突然,他眼角余风扫到什么。
“你怎么还在这?!”
瘦小女生徒劳地朝着前方无形的空气砸了几拳。
她哭着说:“我出不去——”
“自己躲好!”
白渺匆匆说了一句,挥剑迎上冲来的男人。
看上去白渺有桃木剑,男人有匕首,白渺有符篆,男人有诡异的力量和自愈能力。
似乎势均力敌。
但生死相搏从来不只是看这些。
虽然男人攻击起来凶狠不要命,但论实战经验,他差白渺太远了。
没过多久,白渺一剑重重打在男人手腕上。
男人吃痛,白渺扭身而上,反剪男人手臂,一下夺走男人手上的匕首。
他屈膝猛地一顶后腰,把男人“嘭”地按在地上。
缠星索牢牢捆住男人,男人还像条鱼一样不停地弹动,试图靠近掉在地上的匕首。
白渺干脆用膝盖压在他腰上,用大半体重压制。
急促的喘息声响彻这方停车场。
白渺嗤笑:“看吧,像你这种我一个能打十个,服吗?”
男人拼命挣动了半天,还是被牢牢地按在地上。
白渺:“服不服?不服就打到你服。”
——动手啊,你在等什么?
——不必担忧,你杀了他也是正当防卫,吾会护佑你。
白渺充耳不闻,只是用力一按,用更大的力量把男人按回地上。
如今他只需要一击,就能轻而易举地结束这个人的生命。
白渺忍着躁动,强迫自己的视线从男人脖颈和后心移开。
他手一挥,把地上的匕首打飞更远。
男人突然嗬嗬地笑起来。
他猩红的眼死死地盯着前方,嘶哑地开口:“吾神,他根本不敢杀我。指望一个没见过血的毛头小子成为祭祀者,不如留下我,我才能给您提供更多的祭品。”
叫魂声沉默了。
男人双眼一亮,接着说:“吾神,您只需夺走这个毛头小子的生命,我就会为您献上那个女人的鲜血。”
瘦小女生惊恐地睁大眼睛,往角落里缩得更小。
白渺:“醒醒,别做梦了。你已经被警方通缉,天罗地网,你真以为你还能再杀人?”
男人疯狂大笑:“警察?那群蠢货还在楼上团团转,我有神明的帮助!谁能抓住我?”
白渺充耳不闻,反而颇为认真地抬头对空气说:“你也看到了,他如今杀个人多大动静,需要你耗费多少力量去擦屁股?他以后杀人只会越来越难,这笔买卖真的值吗?为了一个失败者……”
“闭嘴!”
男人嘶吼出声。
他极力扭头,猩红的眼盯着白渺,破口大骂:“你他妈的叨叨逼逼个屁,有本事杀了我,有本事向吾神证明你能成为有价值的祭祀者啊!你他妈敢吗?”
男人吼道:“我才是最忠诚的祭祀者!”
叫魂声没有再响起,仿佛悲悯地俯视着苦海之中挣扎的两个人。
白渺看着狼狈贴地的男人,若有所思。
他在恐惧。
白渺突然有些好奇。
“你究竟有什么愿望,杀了那么多人都还没实现?”
男人冷笑:“我现在的愿望就是杀了你。”
白渺自顾自地说:“你最初的愿望实现了吗?”
男人僵住了。
他最初的愿望?
被杀意充斥的大脑麻木地转了转,试图从模糊的记忆挖掘过往。
对了,最开始,他在那个山坳坳里日夜渴盼着,想见外出务工的父亲一面。
于是神明真的在他的呼唤下出现了,从大城市里带回了他的父亲。
可他的父亲身边,却多了个怀孕的女人。
神明告诉他,这个贱人怀的根本不是父亲的孩子,他的父亲只是个接盘侠。
父亲却对这个贱人极为呵护,甚至为了她呵斥自己。
这个贱人还挑唆父亲把他独自留在这片山坳坳里。
他站在窗户外看着父亲意动的脸,第一次尝到了恨的滋味。
于是他亲手捅死了女人,在她的肚子上狠狠地扎了许多刀。
他跪在女人尸体旁,向神明许下第一个愿望。
神明收取了祭品,他的父亲果真带着他离开,从此父子两人相依为命。
后来呢。
“后来,你杀死了你的父亲。”
男人像是被电了一般弹起来。
“我没错!是他没用,是他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我有错吗?我没错!”
白渺垂眸看着他。
自欺欺人。
白渺:“你所谓想要的生活究竟是什么?你实现了吗?”
男人脸颊贴地,僵直地看着前方。
记忆一旦翻涌而起,就没那么容易平歇。
最初的最初,他不过是想要跟父亲一起生活而已。
是了,他怎么就鬼迷心窍……
——你说得对,这笔买卖不值。
叫魂声突兀地在白渺耳边响起。
白渺左手突然痉挛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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