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学校里单向认识他的校友?
长得普普通通,应该和他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他没把这个小小的意外当回事,但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怀酒还是忍不住跟顾应楼提了一嘴。
顾应楼不以为然,“这有什么?我在985211的经济金融学院里走一遭,也能遇见好几个叫我顾总、抢着要上来问问题签名的。”
怀酒:“……”
“还是说你想让我吃醋?”顾应楼琢磨半天,回过味来,笑了笑,“拜托,一个长得普普通通的路人随口叫了你的名字,我就要吃醋?那估计咱家可以转行出口陈年老醋了。”
“……切。”怀酒撇了撇嘴,用勺子一点一点把碗里的米饭铲平,“我只是觉得很奇怪吧,走在路上突然有个人喊了我一下……看见我回头后喊了两次。”
“觉得奇怪下次就不要搭话了。”顾应楼把碟子里的肉夹到他碗里,顺便给他进行知识教育,“在外面不要随意回应陌生人,万一人家是歹徒,只是想确认你的身份呢?到时候手帕一捂、再把你拖到车厢里,你就不省人事了。”
“哪有那么夸张……”
怀酒嘀嘀咕咕地吃完那块肉,伸长了筷子还想去顾应楼面前的菜盘里偷肉,冷不丁指骨被筷子轻轻敲了敲。
“听见没?”顾应楼把他的筷子拨开,声音格外严肃,“在外面不要随便答应外人,有人问你是不是怀酒你就说不是,如果是相互认识的人肯定会惊讶地告诉你他是谁,不认识的就不要管了。”
“你也太多心了吧?”
怀酒忍不住吐槽了两句,不想听他唠叨,于是敷衍地答应了。
不过现在都放假了,他和顾应楼不管是上班还是下班都天天腻歪在一起,哪儿有那么多危险嘛?
这人也真是的……
他根本没把顾应楼的话放在心上。
下午奶奶的血糖报告打了出来,全血血糖的值直逼7摩尔/升,超过这个数值就是糖尿病,这下住两三天是不够的了。
为此家里人都很担心,顾应楼去和医生商量控制血糖的方案,而怀酒去住院部前面的超市买一些住院常用的生活用品。
“一共三百七十五块钱。扫码支付还是现金?”
“支付宝吧。”怀酒买了一车的东西,还偷偷摸摸地夹带了一些自己解馋用的薯片和饼干,结账的时候又要付款又要自己装袋,手都快要忙不过来了。
就在这时,排在他身后的人伸出一只手,主动拿起一个未拆封的毛巾、塞到他的袋子里,“我来帮你吧。”
“哦……谢谢。”
怀酒点了点头,赶紧趁着这个功夫扫码付完了款。
按支付密码的时候,他抽空看了一眼后面小哥的侧脸,戴着一顶鸭舌帽,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总觉得有点眼熟。
他不禁想到中午时顾应楼和他说的话,心里有点毛毛的,迅速地把东西收拾完,和小哥道了谢,立马转身、跟火烧了屁股似的、跑出了小商店。
怀酒拎着两个大袋子赶紧跑回住院楼,等电梯下来的时候他给顾应楼打了个电话,声音很急促,“老顾你在哪儿呢?你和奶奶什么时候回来?……还要输水啊……那我把东西先放回房间,等会儿去找你。”
说着,电梯到达一楼,叮咚一声打开了两道门。
“我跟你说啊——你还记得我中午和你说的那件事吗,”怀酒用肩膀夹着电话,两只手吃力地把袋子拎到电梯里,刚要按楼层,手指和声音同时停住了。
一个瘦高的、戴鸭舌帽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和他并列站着,束手站在一侧。
“……”怀酒冷汗都下来了,一颗心咚咚咚咚地狂跳,眼前一阵青黑。
短短的几秒内,他迅速吸了口气,大脑cpu飞速运转,强行逼迫自己镇定下来,“老顾,电梯里没信号。我先不跟你说了啊,挂了挂了,等会儿我找你慢慢说。”
说着,他悄悄地把屏幕键关掉,佯装挂掉了电话,把手机放进了兜里。
老顾那么聪明,肯定能猜得出来他出了什么问题。
怀酒顾不上擦汗,凭直觉按了2层,同时笑了笑,语气轻松,“先生你不按吗?”
“哦。”鸭舌帽小哥笑了笑,“我都忘了,我要去六层。麻烦你帮我按一下。”
六层,不同层还好。
希望只是偶然,希望只是他自己神经质。
怀酒暗自松了口气,刚按下六层的按钮,忽然听见小哥用一种放松的语气和他聊天,“怀酒?”
“嗯?”怀酒秒变出一张无辜脸,“先生你在说什么?什么酒?”
小哥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目光带着一点悚然的味道。
怀酒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几乎要窒死在这个狭小的电梯间里。
几秒过后,小哥忽然笑了笑,指着怀酒袋子里一个玻璃苏打水的瓶子,“我看见你这个,还以为你买的是淮阳酒呢。”
淮阳酒,有这种东西吗?
怀酒胡乱地跟着笑了笑,耳边传来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
“那我就先出去了哈。”
他手忙脚乱地拎起两个袋子,努力绕过那个男人,往门口走去。然而就在那一瞬间,鸭舌帽小哥眼疾手快地按下了关门键。
“喂!!”
那一秒钟里,怀酒整个背都被汗打湿了,下意识地抬手按开门键,可是捡了西瓜丢了芝麻,手中的袋子哗啦全散在地上。
就这么两秒的时间,就错过了出去的时机。
“……”怀酒攥起拳头,东西也顾不上捡了,冷声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想和你叙叙旧。”鸭舌帽小哥笑了笑,忽然转移了话题,“你出了好多汗。”
屁话,被你吓得。
怀酒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后背顶着冰凉的电梯墙壁,“我不认识你,应该没什么好叙旧的吧?”
“你以前认识我。”
小哥答非所问,慢吞吞地摘下了帽子,露出了一张……
平平无奇的脸。
一张陌生的脸。
怀酒:“……?”
大哥我认识你吗??
也许是他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小哥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他直勾勾地盯着怀酒,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顾应楼。”
怀酒:“……???”
第59章 (禁盗)
“我是顾应楼。”
鸭舌帽小哥如是说道。
怀酒现在不觉得他是绑匪或者是恐怖分子了, 这可能是个神经病加妄想狂。
他呵呵一笑,不和时宜地开了个玩笑,“我是马云。”
小哥:“……”
“我知道你不相信。”小哥笑了笑, 有些牵强和哀伤的味道, “我也没法和你证明……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 你难道对那个冒牌货, 一丝丝起疑都没有吗?”
当然没有啊, 因为我也是一个冒牌货。
怀酒默默地吐槽了一句,但是研究表明, 在遇到这种神志不清的危险分子,最好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来聊天。
于是他说:“好, 我假设你说得全都对。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去找你的小前男友?比起我, 他应该才是最合你心意的人吧?”
“……我找过何清了。”小哥笑了笑, 笑容里有些哀伤,“我和他说明了我的身份, 但是他却只拿我当精神病人,连我的解释都不听,还试图报警抓我……”
因为你看上去就是一个神经病啊。
怀酒对此感同身受。
小哥还欲解释什么,电梯叮咚响了一声,提示顶层要到了。
他迅速戴上鸭舌帽, 把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又往怀酒的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
怀酒:“???”
他没来得及问,电梯门就轰咚一声、打开了。
门外站着顾应楼。
大约是跑过来的, 脖子上能看到汗水的痕迹。
他没进去,一双锐利的眼扫过鸭舌帽,可惜这人微微驼着背、帽子挡住了大部分脸, 看不清楚他的样貌。
鸭舌帽小哥微咳一声,像是没发现顾应楼存在一般,迅速地绕开他走出了电梯。
顾应楼往身后瞥了一眼,看见那人匆匆地走下了另一边的绿色通道楼梯。
“你在发什么呆呢?”怀酒朝他摇了摇手,“没看见我这儿两大包东西?快来帮我拿。”
顾应楼良久地看着楼道,半响后才扭过身来,走进来帮忙拎包装袋。
他一手一个袋子,轻轻松松地走出了电梯门,露出一截漂亮的、有力的手腕。
怀酒趁他不注意、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了。
顾应楼问他,“刚才没事吧?是那个人吗?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
怀酒下意识地把手揣进口袋,摸到一个有些硬的、边缘有棱角的纸条。
他忽地攥紧了那张纸条,不答反问,“电话怎么挂了?你……你听到哪儿了?”
顾应楼:“?”
他顿了片刻,说,“你刚进去没多久电话就断了,我没听见那个人的声音,估计电梯信号不好吧。”
怀酒问他在哪里的时候,顾应楼就有所感觉,毕竟他们不是那种要天天腻歪在一起的情侣。等到说到中午的事,电话那头说了一半忽然止住,怀酒若无其事地说了两三句,明明说挂电话、但是通话却还是进行着……
他瞬间明白怀酒那边大概出了什么问题,放下手里的东西立马赶了过来。
……好在没出什么事情。
怀酒:“哦。”
老顾没听到那个人说的话。
按理说他不应该惦记这些,毕竟那个人长得和老顾一点也不像,这年头出来骗钱也不知道整个容。
但是、但是……如果顾应楼不是魂穿过来的,他也不会多想这些。
“老顾。”怀酒抬起头,快步跟上顾应楼,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以前……有没有什么仇家啊,或者说长得特别像的双胞胎、兄弟什么的?”
顾应楼顿住了脚步。
半晌后,他徐徐回过头来,眼神里覆着一层复杂的颜色,“……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嘛。”怀酒拉了拉他的袖子,讨好地帮他提起一个塑料袋,“虽然我们之前说好的真心话玩到一半被打断了,但是我也是真心想知道你的过去嘛。之前一直都没听你提起过你的家人……”
“我有一个哥哥,是我父亲和前妻生的,叫顾雪林。”顾应楼又把他手上的袋子重新拿了回来,神色淡淡,“后来他们都死了。”
怀酒:“……”
静了半晌。
怀酒和他道歉,“对不起啊,我不应该逼你说这么不愉快的事情。”
“没什么不愉快的。我和他们的关系并不好,他们走了以后,我一个人反而自在轻松许多。”顾应楼又说,“你长得和顾雪林很像,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认错了。”
顾雪林??
第一次见面……怀酒想了想,他俩的正式碰头就是在那天吃午饭的时候。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对方,书中描述的那个温柔礼貌的顾应楼根本不存在,他们俩的第一次碰面,就是在顾应楼凶恶的眼神下度过的。
所以说老顾那时候那么凶,完全是因为把自己当成了他那个没血缘关系的哥……
等等。
“我长得像你哥?”怀酒眼睛睁得老大,忍不住失声大喊,“那你还好意思对我下手!”
音量一个没控制住,路人纷纷看了过来,都是一脸吃到大瓜的表情。
顾应楼:“……”
一开始是这样没错。
他艰难解释,“后来我看你越看越顺眼,你和顾雪林在我心中已经是两个不一样的人了。就算你们两个同时出现在我面前,我也可以轻而易举地认出你。”
但是顾雪林已经死了,‘就算’并不成立。
怀酒哼了一声。
根据顾应楼的分析,这一声大概的意思是‘虽然我还有点生气,但是你说话还算人模人样,所以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他笑了笑,“所以我说,以前的事情没什么好提的,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重要的是现在。”
不,现在也不重要。
重要的只有怀酒一个人。
怀酒白了他一眼,眼看着病房就要到了,他的表情忽然严肃了几分,“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顾应楼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
一定是刚才的那件事。
不出他所料,两人把东西放下、怀酒反锁好门,确定好房间里没有另外一个人,甚至连有无摄像头都勘察了一番。
顾应楼没责怪他小题大做,相反,他的一颗心也吊了起来——怀酒这么认真地防止窃听,就说明要说的可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可是什么事,能让他这么戒备?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怀酒把窗帘拉上,两人面对面坐在病房的单人沙发里,茶几上各自摆着两瓶刚买的绿茶汽水,屋子里静得可怕。
他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在心里思考了半晌该怎么温和地跟老顾说这件事,可是思来想去都找不到正确的答案。
于是他单刀直入地说,“刚才电梯里的那个人,告诉我他叫顾应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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