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晋黑着脸,指使庄宴和陈厄换鞋。
“上周末刚去,怎么,难道我每次去都要跟你汇报不成?”
庄宴:“嗷。”
庄晋:“不说了,快进去吧,妈在等你。”
从玄关绕进客厅,庄宴站在走道口,第一眼,就感受到了冲击。
今年礼物的规模格外壮观,在靠近沙发的地毯上,像一座小山似的堆着。
宁华璧坐在沙发上,还在俯身整理包装上的丝带。
抬头看到庄宴和陈厄,她温柔地微笑,然后招呼人过来:“坐呀,别站在那边,我去给你们倒茶。”
不需要庄宴眼神暗示,陈厄主动走过去,接下了倒茶的工作。
宁华璧跟他还不怎么熟,她说:“我来就行。”
可陈厄没让,而且客厅的另一头,又响起了庄宴的声音:“妈妈。”
宁华璧只好对陈厄笑笑,走回去问庄宴:“怎么了?”
庄宴眼眸都是圆溜溜的:“怎么有这么多礼物?”
“一半是我准备的,另一半是你哥哥准备的。”宁华璧柔声说,“好多年没给小宴过生日了,今年要一起补回来。”
之前好像庄晋也说过这样的话。
可、可是还真补了啊……
在母亲的催促下,庄宴坐到地毯上,开始一件件拆收到的礼物。
宁华璧送了一整套拼装式的建筑模型,涵盖了许多从远古时期到星际年代的知名作品。
之前庄宴也对这套模型动过心,想不到在买之前,先从母亲这边收到了。他抬头对宁华璧笑,脸颊上的酒窝显得很甜。
“谢谢妈妈。”
宁华璧也抿唇笑:“小宴喜欢就好。”
还有别的礼物,庄宴再解开一个盒子上的缎带,将里面的东西拆出来。
这看起来像……去年刚出的新款全息游戏机,不用想,一定是哥哥送的。
庄晋靠在另一头的沙发椅背上,拖长声调问:“怎么样,喜欢吗?”
庄宴现在已经不怎么玩游戏了。
之前为了赶学校和竞赛的进度,一心扑在学习上,游戏连碰都不敢碰。
他笑起来:“十六岁的时候挺喜欢的。”
庄晋:“行,那这份礼物,就当作是补给十六岁的你好了。”
顿了顿,庄晋又吊儿郎当地开口:“不过小宴,说真的,别说十六,三十六了也不是不能玩游戏啊。”
庄宴抬起头。
庄晋:“我知道你最近也挺忙,要不就留在家里,我先帮你玩。”
“……”
宁华璧失笑,斥责似的谴责了一下自己的大儿子:“闹什么,别光欺负弟弟。”
“我哪有欺负小宴。”
宁华璧不理叫屈的庄晋,把庄宴轻轻拉过来,让他继续看别的礼物。
陈厄端着茶水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
庄宴眉梢眼角都流淌着笑意。他盘腿在地毯上坐着,薄薄的晨光落在侧脸和睫毛上,有一种静谧美好的氛围。
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独自徘徊在树影下抽烟。
少时他对什么都痛恨,都要竖起身上的尖刺。唯独循着本能,嗅到庄宴身上温暖蓬松的气味。
陈厄望着庄宴,目光不自觉地变得温和。
庄宴抬眸跟他对视了小半秒,耳垂一点一点地红了。
“陈厄,”Omega说,“过来帮帮我。”
陈厄走过去。
庄宴眼巴巴的,把拆不完的礼物推一半过去。
“我拆不完。”
陈厄嗯了声,生疏笨拙地帮庄宴扯开盒子上的缎带,然后递过去。
庄宴掀开下一个盒子,就看到几张装在相框里的旧照片。
……竟然是小时候的自己。
看起来大概四五岁,脸蛋白软的小孩,哭得眼角都红了,傻乎乎地拼命用手背抹眼泪。
庄宴:“……”
他羞赧得抬不起头。
庄晋一眼瞄到,乐了:“哟,这不是我的傻弟弟吗,怎么哭成这样?有什么伤心的事情,赶紧跟哥哥说。”
宁华璧也忍不住笑。
就连向来冷峻严肃的陈厄,眼角也流露出很淡的笑意。
庄宴委屈:“……哥哥你忘了吗?”
庄晋:“忘了什么?”
“我其实是被你弄哭的。”
“……”啊这。
庄宴抬头控诉:“那时候你把我最心爱的雪糕弄地上了。”
哥哥仔细回忆了一下,恍然:“是哦。”
“……”
“但我不是又买了个新的给你吗?”
庄晋走过去,在盒子里翻了翻,从缎带和装饰中,成功找出下一张照片。
小孩捧着失而复得的心爱雪糕,含着泪花向镜头露出一个羞怯的笑。
庄晋:“瞧,又哭又笑,羞羞脸。”
“……”
庄宴简直没眼看,连忙把相片拿回来。
他垂着脑袋,耳朵红透了。正不好意思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后颈被陈厄揉了揉。
陈厄淡然说:“别捉弄小宴。”
庄晋横行霸道那么久,第一次被一个外人堵回来,不由得愕然睁大眼睛。
庄宴瞄了瞄陈厄,理直气壮地说:“就是,以后不许捉弄我。”
庄晋:“……”
宁华璧含笑看着,过了一会儿,让陈厄跟自己进房间,说是要单独聊一些事。
陈厄应了一声,站起来。
庄宴还在地毯上拆着礼物,他边拆边收拾,把空盒子整整齐齐地摞在一旁,收到的礼物另一边分门别类地放好。
认认真真的模样,庄晋看了就想笑。
庄晋凑过去,一边顺手帮庄宴,一边问:
“对了小宴,你知道妈要跟他谈论什么吗?”
庄宴摇摇头。
“关于你结婚的事。”
庄宴指尖微微一颤,垂着眼眸,很轻地嗯了一声。
庄晋语调冷淡:“说真的,我一开始半点也不能接受。你现在才十九,还是个小孩,结什么婚,这让人怎么放心?”
庄宴摇摇头,声音听起来很柔软。
“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风掀起窗帘。
庄晋默了默,叹息似的开口:“算了,反正你都认定他了,对不对?”
弟弟又嗯了一声,庄晋拿他没办法,只好揉揉庄宴脑袋,语气温和下来。
“虽然哥哥有点坏,经常捉弄你。但是小宴,假如以后陈厄胆敢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哥哥,知道吗?”
庄宴心想,陈厄肯定不会欺负自己。
但他还是仰着脸,对庄晋温顺地笑了笑。
“我知道的,哥哥。”
第72章 摘星
那天没聊多久,陈厄就从宁华璧的房间里出来了。
两个人态度都很自然,只有庄宴像是心里被小猫爪子挠着,满满都是好奇。
可是当着母亲和哥哥的面,又不好意思多问。
庄宴只好一直忍着,直到晚上吃完饭,跟家人告别,然后坐在回去的悬浮车上,才忍不住开口问:
“我妈妈都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之前吃饭的时候,庄宴喝了点酒。应该没到醉的程度,只是微醺,眼尾被酒精染上薄薄的红。
夜路上有一程一程的灯,车从灯下驶过,漂亮Omega的眼眸就被照亮一瞬。
庄宴戳他的腰:“我不信,哥哥都告诉我了。”
“别闹,在开车。”
庄宴转过脸,赌气似的不看他。
静默了两三秒,陈厄温和地问:“庄晋都告诉你什么了?”
庄宴不吭声。
陈厄用鼻音催他:“嗯,小宴?”
青年声音闷闷的:“……关于我们结婚的事。”
庄宴还望着窗外,可是凌乱的碎发下,却露出一小截透红的耳垂。
陈厄说:“那你愿意吗?”
夜色静谧,一路回到少将宅,庄宴才不情不愿地转过来。
陈厄没下车,于是他也不打开车门。带着很淡的酒气,庄宴靠过来,默不作声地蹭了蹭Alpha的侧脸。
“你明知故问。”青年控诉道。
“小宴,你是不是醉了?”
“……我没有。”
既然庄宴说没有,那就当他没有。反正陈厄自己半滴酒也不曾喝过,清醒得不行。
车厢里丹桂香流动,庄宴眼眸微阖,像一只闹别扭的小动物。
可是被Alpha碰碰眼角和脸颊,又慢慢地乖下来。
陈厄说:“宁院士的打算,是今年先订婚,等你明年满二十岁了,再注册并且举办婚礼。”
庄宴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还说,你现在年纪小,还在上学。让我多照顾一下你,别影响成绩。”
庄宴带着委屈的意味说:“我自己有分寸的。”
陈厄轻笑。
下了车,他牵着庄宴上楼。Omega喝得还是有点多,走路也不太稳。
于是陈厄自作主张,把庄宴抱起来。反正庄宴骨头轻,人也没多重。
进了家门之后,庄宴瓮声瓮气地开口:“我哥哥让你别欺负我。”
“不欺负你。”
“妈妈也交代你照顾我。”
“嗯。”
酥痒的触感从颈间传来,陈厄怔了怔,意识到这庄宴在轻吻喉结。
“陈厄,”青年连说话都带着傻气,“那以后我也照顾你,好不好?”
陈厄垂下头,看到庄宴瞳仁圆润澄澈,认真专注地望着自己。
他忽然说:“小宴,以前我觉得,你像一颗星星。”
跟7c一样柔和明亮,但实际上,却离自己很远。
庄宴问:“哪里像?”
陈厄把他放在床上,不说话,去浴室拿毛巾擦脸擦手。
就一小会儿的时间,庄宴果然忘了刚才的话题。Omega喝完酒后脑回路短,简直傻得可爱。
他又软绵绵地揪住Alpha的袖口:“陈厄,我已经做好7c的修复设计了。”
陈厄低头吻他。
被亲得没法呼吸的时候,庄宴就不能开口。漂亮青年脸憋得很红,但还是趁着接吻的间隙,断断续续地努力说话。
他说前两天自己已经把设计和模型上传到竞赛网站——模型很漂亮,因为有些时候,星球和人类一样,会因为伤痕而获得一种残缺沧桑的美。
而决赛阶段选手不多,说不定在开学之前,就能看到最终的成绩。
“现在拿不拿冠军已经不重要了,”他带着黏糊鼻音,被吻完一次之后,继续说,“我……以后想接点私活,多攒点钱。修复星球真的很贵,我怎么算都降不下来。”
“小宴。”
庄宴懵懂地抬起眼眸,又颤了一下,偏头咬住下唇。
陈厄将拇指送过去,按着Omega的唇瓣,哄他松开牙关,想咬就咬自己的手。
“……不想咬你。”
“陈厄,你轻一点。”
庄宴声音像要哭了一样绵软。Alpha蹙着眉,额角忍出了薄汗。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将庄宴捞起来,让他自己来。
他听话极了,但实在不怎么会。两三下就耗尽力气,没什么骨头似的,赖在陈厄怀里让Alpha继续亲吻。
像两只交尾的鸟。
又仿佛互相磨蹭尾巴的猫。
最后翅膀扑棱起来的时候,庄宴泪眼迷茫喘不过气,只觉得自己一只手被紧紧握住,十指相扣的力度。
陈厄气息粗重,克制地用掌心去揉庄宴的后颈。
“别哭。”他说。
哭什么,这又不算欺负。
……第二天醒来那会儿,全身都是软的。庄宴跟小秦同学聊天的时候,嗓子还残留着昨夜的沙哑。
秦和瑜不疑有他,关切地问:“小宴,昨晚气温有点低,你是不是睡觉着凉了?”
庄宴艰难地默认:“可能吧。”
“那你观察一下,晚上没恢复的话,记得吃点药。对了,那谁呢,怎么就看着你着凉?”
“……他回军部了。”
小秦同学:“嗷。”
跟秦和瑜聊天很轻松,他会自己找话题——
“对了小宴,我、我准备试试Beta。”
庄宴睁大眼睛,立刻坐直身体:!
小秦同学略带忸怩:“就、就大概是这样的,这几天我去图书馆自习,那个Beta天天坐我对面,风雨无阻,也不管其他地方是不是空着。”
“小宴,”秦和瑜眼巴巴问,“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庄宴:“说不定呢!”
“那我要怎么下一步?”
庄宴想了想,还没想好,就听到心急的小秦同学继续追问:“说起来,小宴,之前你是怎么开始来着……?”
庄宴:“直、直接说。”
秦和瑜:“这也太不好意思了吧!”
“那你也可以等明年的春季舞会。”
“……等这么久,我还要不要脱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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