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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璟太冷了，冷的仿佛没有人类的感情，如同一件完美的冰雕。
直到沈卿走过来，邵璟的眉目才柔和了些许，拥有人间烟火气息。
沈卿快走几步，“抱歉，你等很久了么？”
“没有。”邵璟摇头，淡淡道：“走吧。”
沈卿订的是学校对面酒店，邵璟跟沈卿并肩前行，邵璟总是将沈卿挡在内侧，借助他的身高，拦住其他人的视线。
而沈卿走路习惯略低着头，沉默地遮挡住自己，因此完全没发觉邵璟的小动作。
学校对面的酒店二层是餐厅，沈卿报了预定好的位置，跟邵璟一起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秋意渐来，天黑得早了些，下午六点多的天色已经渐暗，华灯初上，夜色开始笼罩整个城市。
沈卿刚坐在位置上就收到沈叁辞的消息，他跟邵璟说了句“你先去拿”，就给沈叁辞回消息。
沈叁辞：我要跟着何承枫去医院送魂魄了，等天全黑了就送，他看起来还比较靠谱，比那个何承烨靠谱多了
沈卿：好
沈叁辞：唉，阿卿呀，哥哥不才，还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沈卿：什么？
沈叁辞：我当年正年少无知着，被人忽悠去了天文社，想搞个夜观星象，做占卜预言，没想到装备买了一堆，什么玩意都没学到，大四了还晚节不保要出来为天文社拉皮条
沈卿：……那天，潘翊不是说社团没什么用么？
沈叁辞：我当时跟潘翊又不熟，哪里知道这些，况且当时我觉得自己家学渊源，说不定还能从星象里看出什么人间大劫来
沈卿：堂哥，你……别想太多
沈叁辞：我现在都不做那些中二的梦了，不过挂了个天文社副社长的名头，要招揽生力军，阿卿，你看看要不要来，当然不想来就算了
沈卿沉默了下，问：堂哥，是不是大伯他们让你问的？
沈叁辞：阿卿呀，看破不说破，我们还是好兄弟
沈卿苦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一辈总觉得孤僻，社恐是一种病，其实他觉得自己没有病，只不过不喜欢跟陌生人交流，不喜欢别人盯着自己看的目光。
但大伯从小把他养到大，对方的期待他不好忽视，只能回：我参加
沈叁辞：好的，阿卿你放心，你就是到时候来应个卯，活动什么的都随意就行
沈卿：到时候再看吧
真加了社团，也不可能什么活动都不去。
对面的邵璟端着盘子过来，沈卿起身去拿吃的。
他端着一盘食物回来，低头的时候忽然留意到邵璟盘子里的食物。
邵璟盘子里有半数以上的食物都是辣的，但邵璟跟他一起吃饭的时候，从来没点过辣的。
他隐约有了某个想法。
他坐下来，邵璟似是随意地问：“要开学了，有计划么？”
沈卿：“什么计划？”
“开学后的选修课，社团，学生会。”
邵璟的声音很淡漠，仿佛就真的只是随意聊天。
沈卿毫无戒心的回答：“选修课等看看类别吧，应该会选一些比较好过的，学生会不想参加，社团……我应该是刚刚加入了天文社。”
天文社。
“嗯。”邵璟应了一声，记住这个社团。
沈卿礼尚往来地回问：“你有什么计划么？”
“开学后我也许会有些忙。”邵璟清冷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感觉，“选修课应该需要有人帮我签到，学生会不参加，社团再议。”
沈卿虽然是大一新生，但在上大学之前也在网上查了许多相关内容，他去学校论坛里逛过，知道他们H大的选修课管的都不严，签个道，随便听听，考试都开卷，纯粹混学分。
想着他麻烦了邵璟许多次，沈卿提议：“如果上课时间不冲突，我们可以选同样的选修课，我帮你点到。”
邵璟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只是说：“再看看。”
之后在沈卿看不到的地方，他给潘翊发消息：给我报名天文社
潘翊：？
潘翊：不是吧，你居然要加入社团？那个天文社出现紫微星了么？
邵璟：沈卿加了
潘翊：好的，没事了，我这就给你报名
邵璟将手机放在一旁，随意吃东西。
沈卿用筷子夹起一样食物，放在嘴里，轻轻咀嚼，红润的双唇和腮帮子都微微动着。
邵璟也在吃东西，不过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沈卿，在沈卿看不到的地方，邵璟的目光比所有人都具有穿透力，眸色深的妖异。
吃完饭，沈卿去结账的时候，服务生告诉他已经免单。
他奇怪地问：“为什么会免单？”
一个人从服务生身后走出来，语气热情地对他们说：“邵小先生能来我们店，是我的荣幸，钱财小事就不用费心了。”
沈卿听着对方客套中带着一丝讨好的寒暄，忍不住抬头看了看。
来人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身材略胖，此时正低头哈腰地看着邵璟。
面对邵小先生这个称呼，邵璟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随意点头，拿出手机直接扫描收款二维码，付了帐。
中年男子的表情僵住了。
“走吧。”邵璟侧头跟沈卿说。
沈卿跟在邵璟身后一起离开，离开前忍不住又看了中年男子一眼。
男子脸色发青，眉宇之间似有凶戾之气环绕，十分古怪。
回学校的一路上，沈卿很愧疚，本来说他请客的，结果出状况，最后付钱的是邵璟。
他愧疚地说：“抱歉，等等我把钱转给你。”
对面的绿灯恰好亮了，邵璟轻轻拉了沈卿一下，“过马路。”
邵璟的手指似乎无意间擦过沈卿的手，两个人的指尖一触即分，却带着鲜明的摩擦感。
嘈杂的汽车声音间，邵璟的声音有些模糊，“室友之间不用计较这么多。”
沈卿：“可是……”
“我们要一起住很多年。”邵璟说：“要好好相处，不需要斤斤计较。”
要跟室友好好相处。
这是沈卿也认同的观点，虽然邵璟的说法有些怪怪的。
要一起住很多年……四年也算很久了吧，毕竟他才只有十八岁，接近他人生的四分之一。
如果把对方看成一个要一起住四年的对象，而对方又不喜欢在钱财上斤斤计较，那他也确实不好计较太多。
一起吃个饭而已，真的不用想太多。
过了马路，邵璟似乎是随意闲聊似地问：“你刚才似乎在看酒店老板，他怎么了？”
邵璟声音清冷，眼皮微微垂下，双手插兜，修长高大的身体挡在沈卿的外侧，从骨子里透出来一种疏离和淡漠，恍若人间喧嚣和他没什么关系，而他的问题就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只不过在沈卿看不到的地方，他在兜里面轻轻碾磨着双指，仿佛在回味刚才的感觉。
“他……”沈卿很难解释，毕竟他觉得邵璟不是我辈中人，只简单地说，“我觉得他气色不太好。”
沈卿学艺不精，说不出太具体的，只是觉得那个老板最近似乎被什么阴物缠上了，运道可能不高。
这次他吸取教训，不会再自不量力的多管闲事，只打算给玄学协会提交一个事件工单。
这么想着，沈卿问：“刚才那位酒店老板是谁？”
邵璟眯起眼睛，似乎有些不悦。
但那不悦转瞬就被隐藏好，他淡淡道：“邵家生意上的伙伴，应该姓王。”
沈卿知道具体地点和对方的姓氏，好办很多，打算等等就回去提交申请。
回宿舍上电梯的时候，沈卿一如既往的低着头，棒球帽压着他全部，拿出手机低头看。
邵璟“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看到沈卿在搜索酒店王老板的相关消息。
虽然他大概能猜出来沈卿为什么这么做，但脸色还是沉了下去。
沈卿总喜欢关心那些毫无干系的普通人。
夜晚，银白色的月光被乌云悄悄遮住，沈卿安静的睡着。
邵璟悄然无声地起身走到沈卿床边，低头看着他，眸光深暗又诡谲。
寂静的宿舍里响起他几乎听不到的耳语：“什么时候，你才会只属于我……”
次日上午十一点，沈卿在图书馆预习大学课程的时候收到沈叁辞的消息：昨晚已经男生和女生的魂魄都送回去了，我有点事情找你商量。
沈卿：好
他收拾好东西去学校东门口的餐馆赴约。
出乎意料地，何承枫也在。
沈卿坐在沈叁辞旁边的位置，问：“怎么了，有什么事？”
“是这样。”沈叁辞解释：“昨晚我们把那两个无辜的魂魄都送回去了，他们人都没事，目前已经清醒过来，在医院养两天应该就能出院了，不过干坏事那两个人……”
第十四章 招鬼
“用丝线的那个叫卓灿，另外一个叫从亮。怎么说呢，卓灿似乎是有些家学的，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一身邪魔歪道的东西，那个从亮好像是被他拉入伙的打手兼小弟。就我们那天看到的样子，女鬼眼珠血红，带着将落未落的血泪，应该是被这两个人养煞了。何承枫在操场上探查到了他们画在塑胶草皮下面的阵法。”
养煞……
沈卿说：“女鬼似乎并不愿意被他们养煞，供他们驱使。”
沈叁辞想了想，“这个女鬼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徘徊不去也不投胎，还能跟你说不想被养煞？”
何承枫倒是问：“为什么这么说？”
“感觉。”沈卿如实道：“那天我站在操场上，就觉得地底下的鬼怪似乎不太愿意，想反抗却反抗不了。那天女鬼靠近我的时候，我虽然……”
他含糊地咽下害怕两个字，继续说：“却从能从她眼睛里面感觉到不情愿。”
何承枫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似乎很能和阴物共情。”
“唉唉，分析事情就说事情。”沈叁辞没好气地道：“别研究我家阿卿。”
何承枫收回目光，声音冰冷：“有些方法，无论女鬼是否情愿，都会被炼成煞，但是炼制之人不一定能操控自己炼制的煞。”
沈叁辞心有余悸：“还好没真成煞，不然可就麻烦了。”
鬼成煞之后一般理智全无，满是杀戮和暴虐，寻常方法根本奈何不得。
每次哪个地方有鬼成煞，都得闹出好大的动静，指不定还要伤及人命，事情才能平息。
因此鬼成煞，是一件让玄门中人都十分头疼的事情。
“炼煞干系重大，要追查到底。”何承枫面无表情地分析：“但从亮和卓灿神智全无，并不能问到有用的线索。”
“我记得……”沈卿虽然学艺不精，但也知道一些事情，“炼煞的法门并不多，适合炼煞的鬼魂也不多，也许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追查。”
何承枫点头，“目前可以追查的线索有，卓灿二人从何处知道炼煞的法门，又是怎么挑选出适合炼煞的女鬼；校园风水为何人所动；卓灿师承何处。这些事情，我一有消息就会告诉你们。”
“好。”沈卿点头。
何承枫给沈卿和沈叁辞递了两个册子，“这是玄学协会现存典籍名录，你们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
沈叁辞好奇问：“就这么直接给我们看，不讲究什么师承么？”
何承枫摇头，冷漠道：“我一直不赞成敝帚自珍。很多法门失传都是因为敝帚自珍，非嫡系传人不教。玄学要发扬广大，自然不能吝惜法门，你们选择自己感兴趣的，我负责提供拓印本。”
“你这个观点我喜欢，总算是像模像样了。”沈叁辞嘿嘿笑道：“不过典籍什么的……就再看看吧，我们沈家也不缺。”
沈卿压了压帽檐，低头翻看目录。
“沈卿。”何承枫忽然对他说，声音有种锋锐的冷，“你提交的事件我已经让人查看，有些棘手，去查探的人一开始没看出来，跟了几个小时才看出王先生身上的不对劲，你是如何得知的？”
沈卿犹豫了下，心想着何承枫估计已经知道，干脆就照实说：“我天生阴阳眼。”
何承枫深深地看着他。
三个人随意吃了一顿饭，沈卿二人跟何承枫互加联系方式，沈叁辞拿走两本册子，留话说挑好了就告诉何承枫。
要走的时候，何承枫对沈卿说：“你很有天赋，天生就跟阴物有缘，有些事情注定无法躲过，不如去面对。你可以认真考虑研读玄学典籍，如果是你学习御鬼术等手段，应该会事半功倍。”
沈卿忍不住抬头，惊讶地看着何承枫。
何承枫：“我看人很准，你不妨考虑一二。”
沈卿沉默片刻，“谢谢，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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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后，沈叁辞看着沈卿，欲言又止。
沈卿主动问：“怎么了？”
沈叁辞挠了挠头，犹犹豫豫着说，“其实我也仔细想了下，何承枫那个话好像还挺对的。”
沈卿：“……”
“我昨天打听了一下何承枫。”沈叁辞跟沈卿说：“何家其实挺复杂的，不过再复杂也跟何承枫本人的能力没关系。何承枫天生根骨好，就是老天爷赏饭吃，特别擅长卜算，能力也强，人品嘛……你也看到了，挺维护玄学协会的，但人本身应该还行，不是阴险狡诈之辈。他说的那个跟阴物有缘，应该是他卜算的结果，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小时候有很多事情沈卿都记不清楚了，问道：“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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