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冽再来到他家时极度缺乏安全感,很怕一个人呆着,在家里看不到他就会很恐慌,时时刻刻粘着他,睡觉都要跟哥哥一起睡。
即使千夜练习,将沉稳的钢琴弹得像鬼嚎,江冽也可以缩在琴房阳台的小沙发里入睡,琴声停了,他反而会不安地睁开眼睛。
千夜说不清自己看到他的眼神时到底在想什么,怜悯、同情、心疼,还是愤怒,或者都有。总之有他在,千夜就不那么弹琴了,乱七八糟的无意义乱弹也变成了舒缓的夜曲。
千夜回过神,推了推江冽:“起来,回房间睡。”
江冽慢慢睁开眼睛,漆黑的瞳孔里再没有一丝惶恐无措,只有疾风骤雨后沉默的夜晚。
但看到千夜时,这双眼睛又活了过来。
“哥哥,”他坐起身,寻求安慰似的把千夜抱进怀里,低哑地说,“让我抱一下好吗?”
千夜觉得他这句询问很没有说服力,不管好不好,他不都抱过来了吗。
千夜想挣开,江冽箍住他,没让他走,祈求地说:“别走,就让我抱一会。”
他声音里都是藏不住的疲惫感,千夜顿了顿,问:“你很累吗?”
“嗯,累。”江冽很坦诚。
“抱我就能让你不累?”
“能。”
“那我就不让你抱了,”千夜还是挣脱开他的手臂,不怀好意地说,“你给我带来这么多麻烦,我不想让你好过怎么办。”
江冽:“……”
他一动,腰从江冽手里滑走,是手指可以丈量出的细。
江冽开始后悔没有带被子或者外套进来。
因为实在很明显,千夜不想看到都不行,哪怕他见历过风浪,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瞬间无比复杂的心情。
知道弟弟对自己有想法和亲眼看到还是有区别的,起码千夜在这一刻更加坚定了拒绝的想法。
江冽试图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控制不住。”
千夜:“……”
这句话似曾相识。
江冽青春期第一次出现某种生理反应时,非常不幸地被来抓他起床的哥哥看了个正着,当时的他局促半天,最后红着脸对千夜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千夜镇定自若地把被子还给他,安抚地说:“没事,不要紧张,这是很正常的生理反应,男孩子都这样。”
当时的他以为江冽是因为弄脏床单不好意思了,才会对他说对不起,现在来看,事实可能跟他想象的没有半点关系,倒是跟他本人有关系。
千夜幽幽地说:“你不说话,我还可以当做没看见。”
江冽:“我怕你误会。”
“误会什么?”
“以为我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很遗憾,江董进门不到三个小时,就被无情地逐出了家门。
江冽在说出那句话时就做好了被赶出家门的心理准备,现在也没有感到意外,只是终究还是有点失落。
他站在门前,低头沉默片刻,似有似无地弯了下唇角:“……小气鬼。”
他要怎么告诉他的哥哥,他早已在梦境里更加过分地肖想了他成千上万遍。
彻夜未眠对录制还是有些影响,千夜上台前喝了一杯没加糖的黑咖啡,但还是困。
他强撑起精神,只是和他坐在一起的几个人还是能感觉到他的状态。
许执忧愁地问:“千夜哥哥,你生病了吗?”
千夜:“没有,就是有点困。”
周隐一向能不和他说话就不和他说话,现在也是,倒是谢锦彦,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再忙也要注意休息吧。”
“还是说,”谢锦彦语气里多了一点隐晦的探究,“你忙得连休息时间都没有?”
许执没听懂,周隐听懂了,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心里甚至有一点微妙的痛快。
他讨厌千夜游刃有余的模样,谁给他找点刺,周隐都乐见其成。
千夜懒得看他:“嗯,我们大明星就是这么忙。”
“真的啊?下次能带上我吗,没见过大明星忙,想亲眼看看,见见世面。”
“不好意思,不行,你没达到入门门槛。”
“门槛是什么?”
千夜散漫地回:“比我红。”
谢锦彦:“……”
这么一来二去,许执也总算明白谢锦彦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了,忍不住白他一眼。
谢锦彦舌头顶了顶腮,“啧”了一声。
他喜欢千夜这种唯我独尊的气场,看着就特别来劲。
谢锦彦不喜欢乖的,就喜欢带刺的,但一直挨刺也不行,他越发想拔了千夜那些刺,把他调.教成听话的猫咪。
原本温顺的没意思,还是把老虎驯成猫更有成就感。
前半场的选手资质都只能说是一般,千夜没看到亮眼的表现,困意都没被驱散多少。
到了中场休息时间,他再也撑不住,一动也不想动,直接伏在桌子上睡觉。
许执:“千夜哥哥,你要不要回休息室睡啊?”
千夜摇摇头,许执也不敢强行把他拽起来,一步三回头地去吃饭了。
沈嘉出来就看到他睡觉的模样,她想了想,折返回休息室拿毛毯,免得千夜着凉。
观众也要出去吃饭和上厕所的,连摄影师和灯光师都走了,场里只剩下几个打杂的员工。
谢锦彦刻意拖拉到最后,看到没什么人了,他环顾一圈,无声走到千夜面前。
导师桌前有遮挡,镜头看不到。
椅背也很宽大。
谢锦彦背对镜头,弯下腰,把手放到了千夜桌子下面。
“你想干什么,”他手还没来得及摸到什么,就被人紧紧捏住了。千夜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谢锦彦,你胆子是不是太大了?”
谢锦彦一点都没有被抓到的慌乱,反而笑起来:“你没睡着啊?”
千夜嫌恶地松开手:“滚。”
“跟我试试怎么样,”谢锦彦移到他耳边,“我绝对能让你欲.仙.欲.死。”
在他面前这么不知死活的也是寥寥无几,千夜和他拉开距离,偏过头正准备说什么,看到自后走来的人,话锋一转:“江冽,他欺负我,你帮我打他。”
谢锦彦眉毛一跳,刚想直起身,江冽已经走到他面前:“你刚刚,对他说了什么?”
状似平常的询问,谢锦彦却是快要流出了冷汗:“……”
观众们吃完饭回来,就看到入口被拦了起来,安保站在两旁,禁止任何人进入。
观众不满又不解:“怎么回事啊?”
安保大概解释:“里面发生了一点突发情况,现在暂时不让人进。”
又过了一会,节目组人员急匆匆出来,飞快地说:“各位观众,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我们碰到了一点不可抗力因素,下午的录制取消改期,对此,我们会进行补偿。”
观众们难以置信:“啊——?”
“为什么呀?”
“我们就出去吃了个饭,到底发生了什么?”
节目组人员也很想哭,她也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江冽会大驾光临,还把谢锦彦给打得完全出不了镜了。
但这是没办法透露出去的,她也只能模糊过去:“真的不好意思!”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观众也别无他法,只好早早坐上节目组接送观众的大巴。
录制厅里,谢锦彦经纪人还在喋喋不休:“就算您是投资商,也没有无缘无故打人的权利!对于江先生给谢锦彦造成的经济损失和精神伤害,我们一定会通过法律方式找回公平!江先生不要以为自己家大业大就能为所欲为!”
江冽无动于衷地看了他一眼:“哦,我等着。”
经纪人更愤怒了:“你这是什么态度?有钱就能看不起别人吗?”
谢锦彦揉着脸:“行了,够了!”
经纪人还想说什么,被谢锦彦直接拉走了:“算了,就这样吧。”
“怎么能算?!”经纪人压低声音,“你知道他有多少钱吗?他随便赔点钱给你,你都能五年不用出来工作!”
谢锦彦嗤了一声:“打不赢的。”
“为什么?”
“我的锅,”谢锦彦深吸了口气,“我想对千夜那什么,没成功。”
经纪人很清楚他什么德行,但听到这句话,还是没忍住叫了一声:“你疯了吧?!”
谢锦彦很不爽:“我就是想搞他,我能怎么办?”
经纪人用见鬼的目光看他:“你收手吧,要是可以,我真想把你再送给江冽打一顿。”
谢锦彦:“……”
突发情况让每个人都始料未及,沈嘉也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去拿个毛毯的时间,江冽就出现在现场,还和谢锦彦打了一架。
前台后台都是乱糟糟一片,千夜事不关己地躲在沙发里睡觉,江冽守在他身边,理了理他的发梢。
“我听你的话,帮你打他了,”江冽低声说,“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千夜感觉有点痒,偏头躲了躲,含糊地说:“下不为例。”
“嗯,”江冽笑着应,“下不为例。”
第16章
等到千夜睡着,江冽离开休息室,打了几个电话。
没一会,一行人行色匆匆地走进片场,在节目组员工的注视里走到江冽面前:“江董。”
江冽应了一声:“有件事要麻烦你们。”
他一上午都在公司,脑海里想着千夜,机械地处理完几件事务,还是没有忍住,开车找了过来。
他想和千夜一起吃顿饭,盒饭也无所谓,重点是和千夜在一起,公司的布置快要到收尾的阶段,越是这种紧要关头,他越想粘着千夜。
只有在千夜身边,他才能有力量去做任何事。
虽然下午停止录制了,但几位导师都没走,节目组也没有解散,大家都在等江冽和谢锦彦的后续处理。
谢锦彦经纪人也没有想到,他们还没想好怎么起诉江冽,江冽已经找来了律师团队,当场和谢锦彦解约。
录制一期就被解约,毫无疑问会对艺人带来怎样的负面影响,经纪人联系了公司,公司也派来律师,竭力争取最多的赔偿。
江冽没有任何阻拦的意象,他就是要在最快时间里和谢锦彦解约,其他都不在意,看到赔偿金眼都不眨一下,直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不过两个小时,他就解决了这一系列的问题,找到了接替的新导师。
事情解决,双方的律师没有多待,相继离开,谢锦彦的经纪人也去外面向公司汇报情况,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江冽和谢锦彦。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剑拔弩张。
谢锦彦靠在椅子里,用近乎轻蔑的、甚至带着一点尖锐恶意的语气问:“看不出来,你这么喜欢他啊?”
他这句话完全是被打败的男人出自本能的挽救自尊的方式,包含着最下流的揣测和诋毁,脱口而出,根本没有考虑后果。
“谢锦彦,”江冽合上笔盖,攥住他的衣领,几乎快要把他提起来,“你要是不想死,就不要用这种语气提到他。”
和身份地位无关,房间在此时此刻变成了天然的斗兽场,只有最残暴的凶兽才能胜利。
谢锦彦显然不是江冽的对手。
江冽漠然地扫了他一眼,松开手,起身走人。
谢锦彦重新摔进椅子里,被打过的地方又叫嚣起了疼痛,江冽和他打架时并没有留手,如果不是千夜叫停,他只会伤得更重。
当然,千夜并不是因为担心他,纯粹是为了江冽考虑。
堂堂集团董事长,想要什么人找不到,居然会心甘情愿给一个明星当狗。
真是滑稽。
休息室,简荷绿和沈嘉李荔三个人戴着耳机斗地主,在手机里厮杀得热火朝天,却没有弄出一丝动静。
等她们快把手机杀没电了,房门终于被人推开,三个人一齐抬头,用眼神示意来人,请他过来把他金贵的哥哥抱回去。
千夜太能赖床了,她们三个努努力倒也不是不能扛,但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江冽点点头,走到沙发旁边,轻轻喊了一声:“哥哥。”
“……唔。”千夜不高兴地抬起手,想把扰他清梦的人推到一边。
他闭着眼,意识也不清醒,没掌握好方向,手直接糊到了江冽脸上,但也没有用力,跟猫爪子挠过似的。
江冽挑了下眉,单方面认定他这是同意了,伸手把他抱了起来。
这种公主抱的姿势被外人看到还了得,沈嘉连忙过来给千夜盖了件风衣,把他遮得严严实实。
虽然这也没什么用,谁都知道能让江冽抱着的人会是谁,只能用来当当心里安慰。
沈嘉有些担忧:“不会被拍到吧?”
“不用担心,”简荷绿轻松地说,“没有人敢拍的。”
果然,她们一路到车库,连根狗毛都看不见。
沈嘉叹服。
到了车前,江冽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们一眼。
几个人心领神会地给他打开车门,正准备回到自己开过来的车里,千夜忽然从风衣里探了出来,靠在江冽肩上,幽幽地盯着她们:“你们去哪?你们不要我了吗?”
这娇撒的哦……真教人母爱泛滥。
“怎么可能,”简荷绿毫不犹豫回头,“我们只是渴了,想回去拿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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