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深夜原本就是一个容易让人多愁善感的时间点,叶寻听着他年轻而沙哑的关心,又想起他刚才反复思考的问题,心头难得的涌上一股酸涩,“我没事,所有的伤你都替我受了。”
Leo无谓的笑开,“这点伤不算什么,男人怎么能让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受伤,不过……”
他神色一冷,眉也跟着皱了起来,“查出来是谁干的了吗?你没有联系莫凛?”
“联系了。”
Leo怔了一下,他想起之前叶寻在跟那男人冷战的事情了,“他怎么说?”
叶寻淡淡的道,“他说,是顾漆的母亲做的。”
“他妈怎么突然知道了?”
叶寻勾了勾嘴角,酿出几分仿佛淡懒,但意味深长的笑弧来,轻轻笑着,“你说呢?”
Leo,“你的意思是,顾漆让他妈动的手?”
叶寻只是微阖了眼,薄薄笑着,并不回答。
“那莫凛怎么说?”
叶寻抬眸,看着眼前这张满脸伤痕却掩不住俊美的脸,话从喉咙里滑了出来,“他说,他可以现在跟顾漆离婚。”
“现在就离婚?”
没有回应 Leo的诧异,叶寻的下一句也跟着轻语低声响起了,“但是,他让我跟你分手。”
“什么?!”
Leo如同被踩了尾巴一般,蓦地就从床上坐起了身,也不顾这一大弧度的动作究竟给多少伤处带来了猝不及防的痛苦。
他拔高了声音气愤不已的怒道,“他娶的人背地里下狠手,让你差点遭了大殃,英雄救美的是我,弄一身伤的也是我,我还没怪他招来了横灾,他还想一个人把便宜占了,让我跟你分手?他想得可真够美的!”
Leo的伤虽然没有伤及内脏,但让七八个人狠揍了一顿,也不是说着完的,俊脸在吼这番话的时候被四处的伤痛扭得堪称狰狞。
“你身上有伤,别这么激动。”叶寻忙道。
Leo湛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受伤的意味,又混进了一点介于少年跟青年之间的戾气,一点不在乎伤痛似的,厉声逼问,“你真的准备听他的话,要跟我分手?!”
“我……还没回答他。”叶寻避开了他的视线。
“但是已经在考虑了!”Leo愈的咄咄逼人。
叶寻的性子,对方如果跟他示弱,他可能会生出一点不多的愧疚,但当对方盛气凌人要压过他时,便会不自觉的反叛烦躁。
只碍着Leo现在一身伤,又都是因他而起,才闭了闭眼按下不,道,“就算我真的要跟你分手,也只是暂时的,顾略需要半年的时间解决他的前任,我也什么都没说,让他去了。”
Leo大多数的时候脾气都不错,很少脾气,尤其是在叶寻面前,更是向来惯于黏糊撒娇,但他本质上仍旧是养尊处优,心高气傲的小贵公子。
Leo扯着嗓子喊道,“你给顾略半年时间,因为没了他你还有我,你让我给你时间,是想让我在这段时间之内,也去找个其他的人打时间,陪我渡过吗?!”
“Leo!”
叶寻的声音拔高的声音里已经有了警告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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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漆曾经在书上见过一句话,“少年人的夏天才叫夏天,而大人的七八月,只能叫天很热的那些日子。”
他年少成名,又因为心理原因,的确不怎么社交,成天只呆在画室里画画,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而室内的温度永远是刚刚好,所以春夏秋冬对他而言,也并无分别。
直到遇见了少年时苏讯,他才明白,什么叫做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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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晚风吹来炙热的心悸,血色的黄昏相拥浅淡的黎明。
周末没课的夜晚,四处闲逛的总是格外的多,学校附近的地段,基本是都朝气蓬勃的大学生。
顾漆和苏讯正在学校附近地段的类似大排档的露天摊位吃东西。
起初苏讯听见他提出的要求是微愣的,然而顾漆紧接着便慢条斯理的告诉他,他要感受一下人间的烟火气。
此话一出,他瞬间就开始对这个被家长禁锢的乖儿子可怜起来。
最后,顾漆还用软乎乎的缓慢语气叮嘱他,“千万不要告诉我妈妈。”
听着这样软的声音,望着那湿漉漉的眼眸,苏讯恨不得直接把人狠狠按在怀里亲。
事实上他也那么做了。
周身全然是欢声笑语,高谈阔论的嘈杂,伴随着啤酒开瓶的微闷声音。
苏讯的吻是炽热的,青涩的,如烈火般灼烧的,甚至是横冲直撞般笨拙的。
顾漆轻轻搂着他的脖颈,微睁着眼睛,对上他的。
那双眸子里仿佛盛了盛夏的黄昏,叫人沉溺。
他的心跳无比热烈,热烈到让顾漆平淡的胸腔也染上了一抹心悸。
顾漆被他紧紧搂着腰,被迫按坐在他腿上,唇舌被人肆意侵略。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暧昧气息,与夏天橘子汽水的味道激烈碰撞着,渐渐交织融合。
他的身体是纤细而柔软的,而少年的身体是滚烫而坚硬的。他们的肌肤隔着夏日薄薄的衣料紧紧相贴,苏讯腹部的曲线甚至硌得他微疼。
暮色渐深,万盏灯火大放光明,霓虹灯闪烁着异彩,几首流行乐曲混杂着,与人群的喧嚣交织着,奏成了人间烟火的乐章。
白瓷盛了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作响。
一大盒流着红油的小龙虾,一大把烤的焦香的肉串,一份脆皮纯肉生煎,一碗绸绸的白粥。
人声鼎沸,喧闹不休。
或许,这便是红尘世俗的滋味。
苏讯修长的手指将虾壳剥好,把红嫩的虾肉喂进顾漆嘴里。
当味蕾触及带着麻辣味的虾肉时,顾漆只觉得有一团火在口腔燃烧,他赶紧捧起冰凉的梅子汤喝了几大口,“不要了,辣。”
难得加快的语速。
因为辣意,他的唇殷红而饱满,眼底聚集起一层薄薄水汽,白玉般的脸庞染了一丝绯红。
苏讯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为什么你被我亲了都无比冷静,吃口小龙虾就成这幅模样,我居然还比不上一口小龙虾?”
语气里是满满的不甘不愿。
“不会,没有的事。”顾漆慢悠悠的安慰着。
随即,他整个人又被少年按在了怀里,再次狠狠堵住了唇。
苏讯紧紧搂着怀里的柔软而温热的身体,心里仿佛被夏天的晚风注得无比盈满。
少年的悸动是夏夜的荒野,割不完而烧不尽。
长风一吹,肆意生长的心悸就连了天。
“我说错了吗?”Leo大脾气,伸手就去扯手背上的针头,“你要拿顾略当例子的话,也行,顾略的前任的手里有你的把柄,所以你给他时间解决。”
“那莫凛不是也答应了迟早会跟顾漆离婚吗?而且也承诺了三年之内会离婚,为什么差不多的事情到了他的身份,你的态度跟解决方法就不同了?是因为三年跟半年的时间长短不同,还是因为在你的心里,我压根就没法跟莫凛相提并论?”
架总是越吵越激烈,就如同怒火,也是越烧越旺盛。
Leo说到最后,已经是戾气横生,“你这段时间跟我在一起,是不是也只是因为你身边没有其他男人了?!”
“Leo!”
这一声,就不只是警告,而是同等分量的怒意了。
叶寻从来不算好脾气,但他也清楚愤怒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良策,所以通常都不会让情绪主宰自己的理智。
他深吸一口气,冷冷道,“你身上还有伤,不要听风就疯,我为什么跟你在一起,你是这么想的?我当初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身边是只有你一个人吗?”
Leo不说话了,他瞥过头,望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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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猫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在顾漆的白色保时捷上。
而车已经到了一个老旧的火车站。
胖猫,“…………”
“你要坐绿皮火车?”
“这都被你发现了。”顾漆慢吞吞道。
胖猫沉默了半晌,艰难道,“你们艺术家都是这样随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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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漆抱着胖猫,依窗而坐。
火车的速度,恰到好处,尤其是绿皮火车,和顾漆的节奏十分契合。
漫长的旅途里,目睹天光、云影、山川、河流在移动的空间里变换着自己的姿态,能够开拓自己的心。
时空付与万物以变化,成为最好的见证者。
在顾漆侧过头去看着铁轨之外漫山遍野的白茫茫芦花的时候,他感觉到对面的人对着他摁下了快门。
那是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气质斯文,举止优雅。
不像是因为经济而坐绿皮的,倒像是和他一样的目的。
顾漆对他温和笑笑,一言未发。
“你的灵魂一定很干净。”
“谢谢。”顾漆仍然望着窗外。
他在看风景,迟莫却望着他。
对面的这个少年很平静,是没用丝毫欲望的平静。
仿佛走在滚滚红尘之外,没有沾染上人世的贪嗔痴怨。
而他的眼底,却是无比纯净的。
或许,他可以征求他的同意后,把他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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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该回去了,你灵感找完了不?”胖猫被颠簸得昏昏欲睡。
“就一站,不要急。”顾漆慢吞吞道。
窗外,是剪影匆匆,落日西下。
第77章
第二天早上,泊舟邸。
莫凛正在吃早餐,就看到顾漆眼下带着点点青黑的走进了餐厅,白净的皮肤显得那点青黑更加明显。
他一时兴起跑去坐了半天火车,然后又开车回来。
胖猫也被他折腾的半死不活,现在趴在窝里怎么都不愿意动。
“早啊。”
顾漆脸上是惯带的笑,端起佣人每天早上会为他准备的温水,慢慢喝着。
莫凛从昨夜起的淡淡不悦与烦闷在无形中莫名的被冲淡了许多。
他想起圈子里曾经引起热议的一件事,不算稀奇,圈子里一个身价不菲的二代娶了个“灰姑娘”,婚礼还办得非常盛大,据说当天,新郎新娘都是一副幸福甜蜜的模样。
那灰姑娘其实不算多灰,只是有些普通,出身普通,父母是比较基层的公务员,长相不算出色,妆容合适的话,算个小美人。
但那二代就是很喜欢她。
他听过一些议论,不记得是谁说了一句,那姑娘各方面都很普通,但性格让人很舒服,不是贤妻良母式的性格好。
愉悦有时是一种气场。
莫凛的手机突然震响了。
他拿起一旁的手机看了眼:叶寻。
莫凛抬眸看顾漆。
顾漆刚好舀起第一勺粥,“需要避嫌的话,请你自己避。”
说完就慢吞吞的享用自己的早餐了。
莫凛没避嫌,直接点了接听,他淡淡的问,“怎么这么早,一夜没睡吗?”
“睡了几个小时,医院不方便休息,我就醒了,Leo还要住院观察,我打算回趟公寓。”
“嗯,考虑好了?”
“昨晚我跟Leo提了提,他一听就大脾气,连针头都拔了。”
莫凛语调不变,“所以,你是准备等他的伤痊愈之后再跟他提,还是现在就回复我?”
电话的两端似乎陷入了漫长的寂静。
顾漆边喝着粥,边抬头看着对面拿着电话又不说话的男人。
这么早的通电话,是就前天晚上的事情得出了什么结论吗?
那边的叶寻在半分钟后给出了答复,“他是为了我才留在国内的,这件事他更是没有一丁点的错,还因为我的连累受到了无妄之灾,我做不到这么薄情寡义。”
莫凛淡淡的道,“知道了。”
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顾漆捏着勺子,观察了一会儿他的神色,“我能问问,你向叶先生提了什么建议吗?”
其实也没多指望他真的会回答,但莫凛眼也不抬的说了,“我说,我可以现在就跟你离婚。”
“……”
“然后呢?”
“前提是他必须跟Leo分手,且在一段不短的时间内身边不能有其他的男人。”
顾漆,“……”
“人家拒绝了你。”
“嗯。”
顾漆呆滞了片刻,震惊道,“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莫凛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要跟你说,你不想离吗?”
“你跟我说,我就可以替你想办法呀!”
“……什么办法?”
“当然是,让他知道做你配偶多风光,可以多么的趾高气昂,当个见不得人的情一人,有多憋屈,被侮辱了甚至欺负了,你也不方便替他出头。”
莫凛看着他,“所以,这就是你在商场跟他抢颜料,暗示你妈雇人教训他的理由?”
“颜料我确实抢了,人真的不是我雇的。”
莫凛不说话了,继续吃他的早餐。
顾漆也不喝粥了,没拿勺子的手托着腮,“莫总。”
男人当没听见,不理他。
顾漆索性在桌上不轻不重的踹了他一脚。
莫凛面色不善的望了过来。
顾漆丝毫不在意他的黑脸,笑笑,“莫总,我们再说说这件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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