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过去,萧致才想起来:“猪肉韭菜能不能吃?放了葱姜蒜,我觉得还是不吃好。正好还有几个猪肉玉米馅儿的,给你挑出来。”
谌冰没意见:“嗯。”
萧致筷尖在盘子里拨来拨去,挑出三枚,放到谌冰面前的碟子里:“你先咬一口看看馅儿是什么,别吃错了。”
谌冰:“嗯。”
谌冰慢慢地吃饺子。
皮凉了,馅儿还是温的,吃不了几个谌冰又不想吃了。
结账时萧致掏出三十块钱,他身上现金不多,在柜台边跟老板聊了几句。
谌冰站门口等他,被寒风吹得耳颈冰凉,手指放到外套的兜里。
“谢谢,那我先走了。新年快乐啊。”背后传来萧致跟老板告别的声音。
谌冰转头,“砰”地一下撞到萧致身上,差点没站稳。
萧致捞住他手臂,问:“还没缓过来?”
指刚才哭崩溃了的事。
谌冰无视他的内涵,摇头,下楼梯出了店门。
积雪踩上去有咯吱咯吱的响声,街道人影稀疏,连风都冷清。
萧致喊他一声:“冰冰冰。”
谌冰:“嗯?”
“你刚才说给我一个家,给个什么样的?”
谌冰藏在头发里的耳尖动了动:“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我想想,”萧致往树底下走,专门踩瓷砖框里的积雪,“左邻右舍要安静,大半夜别吵架吵得人睡不着了。客厅外装个小阳台,到时候再养条狗。”
谌冰没忍住嗤了声:“就这?”
萧致唇角挑出笑意,洗耳恭听:“小少爷似乎有别的要求。”
“……”说到这,谌冰沉默了一会儿,想着说,“好像确实没别的了。只要有你在,家就有了。”
萧致笑了,触碰他的手指慢慢握入掌心。
“嗯,养个我就好了。”
谌冰侧头看他一眼:“嗯,养个你。”
“嗯,”萧致顺势开玩笑,“谌总,我身体好。”
“……”谌冰唇角笑意扩大,“你身体好有什么用?”
“天天给你洗衣服做饭喂狗,早上吻别送你上班,下午等你回家再端茶递水,夜里暖床温暖点燃你的身体,予取予求。这么繁重的体力劳动,身体不好怎么行?”
“……”
谌冰耳朵发热,转头看着街道:“越扯越没边儿了。”
“真的,尤其是夜间服务,特别伤身体。”
谌冰瞥他一眼,有点儿急,又他妈好笑:“再瞎扯把你抓起来。”
萧致漆黑的眼底色泽微亮,没反驳,反而淡淡道:“好,抓起来。”
他顿了顿,“我们关一起。”
谌冰预感到他要骚,就看着他秀操作。
萧致笑意不减:“你给我当通床丫头。”
谌冰:“……”
谌冰不高兴,萧致改口,但话里的意味完全没变:“或者,我给你当。”
谌冰笑着推开他:“滚吧你,我是独立人士。”
谌冰不知怎么,就觉得听他瞎扯淡也好开心。
萧致被他推得旁走了两步,又回来,叹一声气:“但我不行啊。”
顿了顿,说:“没有冰冰,我简直无法直立行走,真的好喜欢冰冰。”
谌冰抿了下唇,本来觉得是傻逼发言,笑意却有些止不住。
“好喜欢好喜欢,”萧致侧头,重新看着他。
冰天雪地里,萧致背后的霓虹灯闪烁,他眉眼被阴影涂抹看不分明,声音却低沉撩人,清晰入耳。
像是无可奈何的叹息。
“爱、惨、了。”
-
因为出来吹了风的原因,谌冰回医院后的几天都有些低烧,人倒是没事儿,就是医生更加严肃地提醒——不要随意外出走动,注意身体保养。
高三放寒假只有七天,大年初五晚上复学,萧致重回了学校。谌冰还在医院待着,不知道还得养病养多久。
陆为民担心谌冰课程落下,特意给他安排了课表,要求上课打卡,尽量争取谌冰能跟上学习的节奏。
二月底谌冰刚出院,因为倒春寒又感冒发烧,在家厨子做饭没注意,盐多放了点儿,谌冰吃完开始水肿,血压飙升,又去医院待了几天。
差不多四月初,谌冰才重新回学校。
高考百日宣誓都过了,还有两个月高考,谌冰下车时出着太阳,春风温暖宜人,他牛仔外套底下穿了件白衬衫,意外觉得有些热。
许蓉完全放心不下,在校门外租了房子找人负责他每日的饮食,送到校门口了还想送到教室:“要不要妈妈陪你进去?”
大庭广众,谌冰不好意思:“妈你回去吧。”
“行,你有问题随时找陆老说,我们早打过招呼的。”许蓉紧张地看着他,“听话,不要剧烈运动,不要乱吃东西。”
谌冰嗯了声。
他买了瓶水,到教室时发现没人,只有两个女孩子。
她们看见谌冰,惊讶地叫了出来:“学神!!!”
两三个月没见了。
谌冰问:“教室怎么没人?”
“这节是体育课!天啊天啊天啊!你回来了!”
女生特别激动。
有一段时间班上的同学都认为,可能直到高考前都见不到谌冰了。
当初那个傍晚来得太急切,上一秒谌冰还在教室坐着,下一秒人已经去了医院,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谌冰说:“好。”抓着矿泉水往操场上走。
有好几个班在上体育课。
阳光从树叶间漏下来,印在操场烙下细碎的光影,橙光浮动。
“跑起来跑起来!”体育老师叉着腰,正冲跑道吹哨,“跑起来!就两圈跟要了你命一样!”
“你是不是要累死了?!”
“你们这些高三的,看看!身体退化成什么样了!”
“……”
跑道稀稀拉拉的4班人士。
谌冰没穿校服,浅色的牛仔外套,深色长裤,一双雪白的板鞋,站跑道旁边望了望,特别扎眼。
旁边班上的人都转头看他。
半晌,4班这群死气沉沉的尸体终于认出他了,骤然爆发出一声哄闹。
“冰冰冰神!!!!啊啊啊啊啊啊!!!”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啊啊啊啊啊我们的谌冰回来了!!”
“……”
声音吼得太杂乱,谌冰听不清楚,只能从人群中分辨出萧致的身影。
他跑得也挺懒散,不过帅哥都是自带滤镜,肩宽腿长,身材骨架特别利落高挑,一眼就能看出来。
与此同时,谌冰看到人影中飞奔出一箭:“冰冰!冰冰!啊啊啊啊来来来抱一个!”粗豪的嗓音非文伟莫属。
谌冰侧头,对面那铺天盖地的身材,就谌冰现在这病躯,估计能直接把自己撞得支离破碎,内脏再次受损。
“……”
谌冰下意识后退想避开他,旁边本来懒散的萧致瞥见文伟的动静,眉眼微变,突然拔腿朝这边狂奔。
他的敏捷和速度,是体育老师看了都震惊的程度。
谌冰退到扶栏边了,下意识抬手护住提前开始作痛的侧腹。他就见萧致追着文伟,咬牙切齿:“操!!!给我停下来!”
萧致硬生生在一米开外追到了文伟,揪着他后领猛拽到旁边:“我他妈,你能不能站住!”
文伟由于惯性还往前冲了几步,差点扑下去,回头懵逼:“怎么了?”
萧致喘着气,都不想说他:“你心也他妈太大了!谌冰身体不好,你撞上去他受不住。”
男生真的心大,有时候做事不知不觉就出格。文伟脸都白了,赶紧道歉:“我操,还有这种讲究?冰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为我的粗鲁道歉。”
没撞上谌冰也没当回事儿:“小问题。”
文伟脸上浮出笑意,拍拍他肩膀:“好了,回来了。”
班上其他同学笑嘻嘻地看着这边。
谌冰被看着,莫名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其实跟同学交情也不深,但在高考面前,他们现在是同舟共济的伙伴,不知不觉有着一个屋檐下的友情。
谌冰拉了拉萧致的衣角,问:“干嘛都看着我?”
朱晓说:“欢迎你重回4班!”
稀稀拉拉响起欢迎之类的字眼。谌冰没忍住又拽萧致的校服:“你让他们别说了。”
“……”
——自闭儿童必须要男朋友传话才可以。
反正也跑完,体育课差不多就剩了自由活动,萧致带他回教室:“走了,太阳晒。”
谌冰确实肉眼可见地比刚从校门抬走那会儿瘦,他俩走,背后文伟就使劲儿向全班说:“我们注意一点啊,照顾病人,不要在他面前追逐打闹,一不小心给冰冰又撞进医院就烦了。”
大家:“好的好的,收到收到。”
不知怎么,大家都好开心。
高中就是一点儿屁事全校都知道那种,何况谌冰学习还好,保持低调也能成为风云人物。他从医院复学,下课全年级都知道了,还有女生到窗户边围着看。
“……”谌冰无言地瞥了一眼,尽量往萧致身旁坐,“这是在干什么?”
“看你吧估计。”
谌冰掠低眼皮,无感:“我有什么好看的。”
萧致抽出他桌面一本大书,正在整理。
早知道他要来桌子早整理过,现在在收拾他住院期间发的试卷和作业。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都快堆积成山了。
谌冰平时写作业从来没在怕,看见这一摞一摞高低起伏的,第一次觉得有些棘手。
谌冰才想起来:“二诊考过了?”
萧致:“早考了。”
谌冰抬了抬眉:“你多少分来着?”
“684。”
谌冰唇角扯了下:“有点儿垃圾。”
背后刚准备来请教题目的朱晓:“……”
他二诊是考了523。
萧致微不可查地摸了摸牙,直接气笑了:“嗯,垃圾,不能跟你700多分的比。”
谌冰咬着唇笑了下,手腕懒洋洋地搭着窗台,鞋子有一搭没一搭踢萧致的小腿:“我这段时间不在,当第一名的感觉怎么样?”
萧致叠好试卷,对准桌面磕平整:“感觉不错,甚至希望你在医院多躺几天。”
“……”
谌冰侧目,拽他的衣服:“你说句人话。”
“刚才谁先不说人话?”
莫名的硝烟味。
谌冰怔了下,突然笑了:“可以,你现在想挑战我。”
萧致:“?”
谌冰说:“那等着看下次考试成绩,谁考得好。”
“……”
这男人的该死的胜负欲。
萧致收好试卷全塞他桌肚里,分门别类贴上小标签,然后抬头抓了抓他头发,没怎么上心:“知道了,小病号。”
谌冰:“……”
小病号头发被揉得微乱,指节叉入飞快理整齐,面无表情:“别动手动脚。”
萧致总算替他收好了试卷,说:“离高考就两个月,你在医院躺了三个月,现在先想想怎么把时间补回来,还有心思跟我争输赢?”
谌冰瞥他一眼:“你在教我做事。”
“……”他妈的,操。
连张狂的样子都这么可爱。
萧致看着他唇瓣轻轻动了动,眼底情绪加深,但到底没说话。
小可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萧致没忍住又揉他头发:“你他妈……”他想了半天,你怎么有力气气我的?你怎么这么可恶?但话到嘴边真成了——
你怎么这么可爱。
烦死了。
恋爱脑降智石锤。
门外响起噔噔噔的脚步声。
陆为民满头大汗跑过来,他又胖了,还见老了,鬓边的白发比之前明显。
他高兴得很:“我们班终于又完整了。”
又完整了。
厉兵秣马,只待高考。
谌冰应了声,白净的手总算从校服底下腾出来,拿起一支圆珠笔,指尖“啪”地抵开了笔帽。
清脆的响声。
在教室里,这声音特别适配。
好像终于找到了他应该在的位置。
墙上的倒计时一页一页撕去,班上的情绪不能算紧张,反而因为学校太差,高考临近,有几个同学陆陆续续离开了学校。
班上还是有一些女孩子比较紧张,下课时埋头写题的人越来越多。
晚自习莫名其妙低声哭泣的人也越来越多。
考试越来越频繁,从周考变成了上课就老师发张试卷让底下做,中旬还经历了一次大型考试。
每个人明显能感觉到时间越来越紧迫,肩上的重量越来越明显。
月考考完从教室出来,谌冰放下笔袋,萧致从门口进来:“考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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