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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追不上，又拦不住的感觉，让曲凛心急如焚，憋屈透顶，却依旧执着地向着甄微消失的方向一路飞奔，不肯放弃。
不知跑了多久，曲凛的脚下忽然踏空，从高处坠了下去，那一瞬间，曲凛醒了。
睡衣已经被冷汗打湿。
夜半孤枕，从噩梦中醒来，曲凛被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憋闷，压抑到几乎喘不过气来。
曲凛彻底失眠了，从床上坐了起来，像一只被主人无情抛弃的大狗一般，在黑暗中蹲守在家里不知所措。
即便如此，曲凛始终不相信甄微对他没有感情。
整整五年，在一起时的水乳交融、亲密无间骗不了人。
可为什么他会用这样悄无声息的方式，如此干脆地离开？
音乐盒里的那首诗再次在脑海中回荡，嗡嗡作响。
心烦意乱、头疼欲裂之际，曲凛忽然醍醐灌顶，换了个角度思考一切问题。
曲凛站在甄微的角度，重新回忆了一遍在一起的种种，渐渐明白了甄微的处境，设身处地得感受到了他的不安。
曲凛这才惊觉自己以前是那么的霸道自私，从一开始就用了最蛮横的方式，掠夺甄微所有的一切。
虽然给了甄微算是不错的物质生活，却始终任由他困在那一纸协议中委屈到窒息，没有给他最重要的承诺和最需要的安全感。
甚至连秦陆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都不如，也难怪秦陆会质问他：“你当他是什么？！”
甄微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此时此刻，曲凛才真正意识到，小狐狸早就已经成为他身体内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他这辈子唯一想要共度一生的爱人。
他必须要找到甄微，向他认错，向他道歉，请求他的原谅，向他明明白白地表白，请他回到自己身边。
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把他带回家！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要能找到人！
曲凛揉了揉眉心，苦苦思索：还有谁会知道他去了哪里？
第88章 双生
甄微换了号，除了徐弦和秦陆，暂时跟国内其他人都断了联系。
离京之前，甄微跟秦陆吃了一次饭。
秦陆虽然善于察言观色，却不如徐弦了解双性人的身体情况，看见甄微脸色苍白，吃得也少，也只当他是因为心情不好导致。
甄微并没有告诉秦陆自己怀孕的事，反倒叮嘱秦陆，到时候不必去机场送，以免引起曲凛的注意。
秦陆在美国那边安排了人接应，想着等甄微在那边安顿好以后，可以随时过去看他，也就不怎么执着去机场送别了。
最终只有徐弦，因为知道他的身体状况，怕他出事，特地去了机场送行。
由于先前答应了甄微，他怀孕的事徐弦连曲然都没告诉，曲然一无所知，倒也少了很多心理压力。
一个多月不见，甄微瘦了很多，宽松的衣服，掩盖了微凸的肚子，眼睛虽然看起来还算有神，眉宇间却透着一丝疲惫之色。
看着甄微苍白憔悴的脸色，徐弦微微皱眉，飞快扫了一眼他的肚子问道：“你这样一个人出国，真没事？最近身体还好吧？”
甄微下意识用胳膊挡在肚子前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还好，就是最近吐得厉害，吃不下东西，医生说是早孕反应，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在那边已经联系好了医院和学校，一切都安排好了。”
在徐弦的坚持下，甄微留下了他在国外新的联系方式，同时徐弦也再次承诺不会告诉曲凛，一直看着甄微进了安检口。
徐弦向来对身边的人很尊重，既然甄微自己做了选择，他作为朋友，也只能祝福。
汪助理查到了甄微的出境记录和航班号，终于确认甄微去了美国。
曲凛一边亲自打电话找美国那边的人查找甄微的踪迹，一边自己也用最快的速度飞去了美国。
曲凛在美国找遍了能想到的地方，却一无所获，不得不在春节前一天赶回了国内过节。
曲凛直到吃年夜饭前才赶回家，脸色很是阴郁颓丧，连年夜饭都吃得沉闷。
吃过饭坐下喝茶的功夫，曲靖天问曲凛是不是有什么事，曲凛无心在这时候跟父母解释跟甄微的复杂纠葛，只说年底有些累了，敷衍过去。
卢琬怡心疼地问长问短，曲凛却魂不守舍地捏着手机发呆。
好不容易等曲靖天和卢琬怡夫妇上了楼，曲凛一把捉住了要躲回卧室的曲然，他正准备去跟已经回G市过年的徐弦视频。
曲凛抱着一线希望问道：“你知不知道甄微去哪里了？”
曲然赶紧摇头否认，“不知道，我最近一直在公司跟沈老师学原画，没再去过京城，再说我跟他也不熟，怎么会知道他在哪。甄哥怎么了？”
曲凛失望无比，咬牙切齿地说：“他不见了。你不熟，徐弦应该熟，现在就打电话给他，我要问问他。”
曲然担心曲靖天夫妇听见，拉着曲凛回了自己的画室，拨通了徐弦的电话。
徐弦早有准备，曲凛问了几个问题，一无所获，差点摔了手机，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房间。
曲然有些担心自家大哥，可又心虚怕露馅，没胆子跟过去，更没胆子独自面对曲凛的怒火。
甄微独自一人，在海外过了一个安宁春节。
零点的钟声敲响的时候，甄微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觉得比去年春节幸福，轻声说道：“新年好，宝贝！”
沉默了好一会，又补充道：“跟爸爸也说一句新年好吧！新年好，曲凛。”
随后打开了曲凛读的那首诗，跟孩子一起听着曲凛温和磁性的声音入睡。
新年过后，甄微去学校报到，同时也对导师说了自己意外怀孕的情况。
导师惜才，虽然惊讶他的身体状况，却没有为难他，反倒给他介绍学校附近的好几个医院和医生。
甄微选了一家离学校较近的医院定期孕检，其他的时间都投入到导师的科研项目中去了。
在一次孕检中，甄微查出来怀的是双胞胎。
大夫在看了他的检查报告之后，劝他慎重考虑是否放弃妊娠或者减胎。
毕竟甄微这样的身体状况，孕育双胞胎到生产，会对身体造成很大负担，生产的时候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甄微换了几家医院检查，大夫的建议几乎都差不多。
甄微哪个孩子都舍不得，犹豫很久，还是决定把两个孩子都留下来。
虽然心意已决，甄微却也清楚这件事靠他自己一个人完不成。
他需要人帮忙，帮他找最好的医疗资源保障孕期和分娩顺利，思来想去，甄微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秦陆。
秦陆简直不能理解甄微的选择：“小哥！既然都分开了， 为什么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去给曲家生孩子？将来他找了别人结婚生子，也未见得就稀罕你肚子里这两个私生子。”
甄微忍着心中的刺痛，平静地说：“小陆，我不是给他生孩子。这是我的孩子，跟曲家没有任何关系。你如果觉得为难，就当我没说过。”
“我不是觉得为难！算了，你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秦陆无奈，特地跑了一趟美国，一边安排人照顾，一边又替他四处打听合适的医生，还得避开曲凛，气得在心里骂了曲凛这个渣男不知多少遍。
后来甄微的肚子越来越大，又出了一些小状况，越发让人提心吊胆。
秦陆实在不放心，背着甄微联系了最熟悉他身体状况的林教授咨询。
林教授是清楚曲凛和甄微这些年的恩怨纠葛的，也知道曲凛一直在锲而不舍地找人。
只是甄微现在的身体情况太过特殊，如果告诉了曲凛，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
林教授跟秦陆悄悄去了一趟美国，跟产科医生一起斟酌用药和分娩方案。
甄微到了孕晚期，出现了医生最担心的胎盘前置，还有少量出血的症状。
这是一种无痛性的妊娠后期的胎盘与子宫内膜剥离而造成的出血。
由于是无痛性，尽管很小心，甄微还是在快足月时候的一天晚上睡着后发生了大出血。
幸亏甄微自己警醒，秦陆也安排了人贴身照顾，在短时间内送到了医院。
剖腹产早有准备，做得及时，孩子很顺利地生了下来，甄微却因为失血过多发生了休克。
秦陆第一时间联系了正在美国参加学术会议的林教授，请他去医院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林教授怕甄微真的挺不过去，曲凛将来抱憾终身，犹豫片刻，拨通了曲凛的手机。
曲凛为了找甄微，这一年经常来美国，接到电话的时候，他还在跟汪助理商量新的找人方案。
接到这样突如其来的病危通知，曲凛犹如五雷轰顶，一时间乱了方寸，还好汪助理反应快，陪着曲凛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
曲凛在找人漫长的日子里，不止一次想过跟甄微再次相见的场景，却从没想过要在医院生离死别。
曲凛在手术室外焦灼地盯着手术室的门，浑身都在发抖，不敢去想下一刻大夫出来会对他说什么，整个人几乎崩溃。
手术室的门开了，护士推出了两个小小的皱巴巴的婴儿，微笑着用英文对站在外面等候的家属们说：“两个都是男孩，很健康，恭喜！”
秦陆笑着道谢，曲凛却顾不上看孩子，抢上前去害怕又急切地问：“大人呢？大人怎么样了？”
护士说道：“已经从休克中抢救过来，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失血过多，医生还在采取一些救治措施……”
曲凛听见没有生命危险，腿一软，差点给护士跪了下去。
汪助理连忙扶住曲凛，很快指着推车里并排躺着的孩子说：“曲总，看看孩子吧？”
曲凛的眼神这才聚焦在了两个孩子身上，声音激动地发抖：“孩子……”
孩子虽然小，眼睛却又大又亮，听见声音，就那么看着曲凛，仿佛很早就认识一般。
曲凛的泪腺一下被清澈明亮的眼神戳中，眼泪像泉水一般涌了出来，小心翼翼地伸出颤抖的手指，挨个碰了碰新生婴儿皱巴巴的小脸，泣不成声。
第89章 醒转
手术室外的秦陆、林教授和汪助理，跟曲凛都是熟人，却从没见过这样哭得泪流满面的曲凛。
向来精明能干的汪助理此刻慌得不知所措，不知道老板这种软弱不堪的模样被自己看到，明天会不会直接把他发配到非洲去。
林教授向来心疼甄微，受了曲凛的情绪感染，也跟着红了眼眶，心里庆幸自己给曲凛打了这通电话，更庆幸甄微挺过了最危险的一关，如果挺不过去，真不敢想曲凛会干出什么事来。
秦陆自己经历过一次生死，总觉得生死之外再没什么要紧事，他无法理解甄微冒着生命危险去生孩子，在这之前，更不认为曲凛这样的人会为谁动情。
此刻看见这样肝肠寸断的曲凛，秦陆也动容了，似乎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忍不住看向了一直陪在不远处的楚越，竟然发现楚越眼睛里流露出的一丝羡慕之情。
秦陆以为楚越羡慕曲凛有了孩子，心里很不是滋味，退了两步凑近楚越不满地哼了一声：“我小哥为了这两个瘦巴巴的丑孩子，差点丢了命，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小时候比他们好看多了！”
楚越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秦陆，嘴唇动了动，终究抿住了嘴，什么都没说。
护士推着孩子去了病房，曲凛没见到甄微平安出来，不肯离开。
汪助理只得自己跟着护士过去将孩子妥善安置，楚越也叫来了早已经雇好的保姆，一起去病房照顾孩子。
秦陆对看孩子完全没兴趣，宁愿坐在手术室附近等消息。
曲凛站在手术室门口等了不知多久，终于等到了被推出手术室的甄微。
曲凛几乎像只豹子一样扑到了推车上，贪婪地看着甄微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头也不抬地问：“医生，他怎么样了？”
片刻想起来是在美国，又用英文重复问了一遍。
在附近休息区等候的林教授和秦陆听见动静都赶了过来。
林教授跟医生已经熟了，站在手术室外跟主刀医生交流了几句，知道已经脱离了危险，在场的全都松了口气。
林教授跟着医生去办公室沟通后续的治疗方案，曲凛跟护士一起扶着推车回到了病房，秦陆也跟了过去。
汪助理知道曲凛素来的脾气，必然不会再让别人管甄微和孩子的事，特地找楚越沟通了一轮，将甄微的近况和医院的情况了解清楚，再跟曲凛商量后面的安排。
趁着甄微还没醒，汪助理拣要紧的事汇报了一遍。
秦陆在甄微的事上从不含糊，早早就预订好了医院最好的病房。
曲凛的心都挂在甄微身上，也没心思挑毛病，让汪助理一切看着办。
汪助理跟了曲凛许多年，自然明白曲凛看着办的意思，马不停蹄地去联系安排最好的资源照顾大人和孩子。
秦陆虽然对曲凛的霸道有些不满，也不便在此刻计较，见一切无恙，又有曲凛守着，带着楚越和林教授回去休息。
保姆在隔壁看着孩子，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曲凛跟甄微独处。
曲凛向甄微小心翼翼伸出了手，快要碰到的时候却又顿住，匆匆去洗手间仔细地将手和脸都清洗干净，用纸巾擦干，这才回到病床边，拉起甄微纤细的手腕，轻轻吻着手背，眼泪再次流了下来，滴答在瘦削的手背上。
孕妇大都在养胎的时候会胖，甄微却比怀孕之前更瘦了，整个人看起来瘦骨伶仃，不堪一握，怀着双胞胎的辛苦可想而知。
曲凛曾经很想要一个跟甄微共同的孩子，可现在看见虚弱不堪的甄微，十分懊悔让甄微吃那种药，如果没有吃那种药，也不会怀孕，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尽管医生说他已经脱离了危险，曲凛的一颗心却始终胆战心惊地悬着，不吃不喝，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前。
汪助理劝了两次未果，也不敢再劝。
就这么熬了一天一夜，甄微终于在傍晚时分醒了过来。
曲凛看见甄微睁开眼睛的一刹那，欣喜若狂，吻着甄微的手指，激动地哑声带着哭腔说道：“你终于醒了！我去叫医生！”
主治医生过来检查了一番，微笑着说：“病人年轻，底子好，这么快能醒过来很幸运。不过怀孕分娩对身体消耗太大，至少需要养半年才能恢复，要好好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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