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情比金坚兄弟情。
如此想着,他随手给那碗豆腐羹又加了两勺辣酱。
谭子乐:“……”他发现了,他就不该说话。
没过多久,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路域终于自座位上悠悠起身。
他冲皇后简单行了个礼,道:“臣不才,没什么能登得上大雅的才艺,便给各位来一段剑舞罢。”
“哦?”皇后娘娘颇有兴趣地坐直了身子,柔和笑道,“但本宫的宴会上是带不得刀枪的,世子要怎样以剑作舞呢?”
其实也不难猜,这宴会还是有不少宫内侍卫守着的,路域若是想要剑,随便找个侍卫借一把剑便可。但长剑锋利,又是开了刃的,怕是会有煞气,扰了这一场宴会的春日祥和之意。
已经有人在私底下悄声议论了,觉得路域不愧是镇国公府的莽夫,言语之中颇为鄙夷。
关霖本在低头喝茶,听见几句不远处的声音,忍不住皱了眉。
“这就要麻烦一下关大人了,”路域仿佛听不见那些声音,依旧笑意清浅,“劳烦关大人折一支背后春桃予我,暂且充当长剑。”
关霖闻言一愣,他转身看去,只见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方,果然有一树烂漫桃花。他从中专门挑了一支生得笔直的桃枝,折断时还小心注意了一下那断口是否锋利,末了确认无虞,才将那一支桃花递到了路域手中。
“谢大人,”路域冲关霖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后面的乐师们,“诸君,还请来一曲《破阵子》。”
宫宴上自然有为那些舞蹈的小姐而特地请来的宫中乐伶,他们在路域的要求下准备了一番,不消片刻,随着“铮”的一声,舞曲徒然而起。
钟鸣鼓瑟之中,路域手持一枝桃枝,以枝为剑,持剑起手,挥、刺、挽,一招一式干净利落,又快得惊人。而每一式展现之后,都充满了磅礴的力量感,那些剑招早已刻在了他的身体本能之中,在行云流水中不掩锋利,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令人应接不暇,几乎移不开视线。
他以桃枝代剑,因此上下翻飞的并不是剑光,而是飘飘然而落的桃花瓣,让这本是为杀敌而充斥凶煞之气的剑影化去了几分骇然,多了些许惊艳柔和。随着鼓点愈发急促,琴音越来越高,他的脚步越变得更加紧密,步步紧压,像是真的弓在弦上、列阵在前——
紧接着,乐曲到达了高潮,大军压境,琴声高昂,鼓点重重而响,路域的身影几乎到了无法看清的地步,而唯一能让众人看得分明的,就是那随着剑势飘下的桃花瓣。
“咚!”
一声鼓落,乐曲了,剑锋收。
宴席之中一片寂静,众人的目光无一不落在那立于中央的身影之上。只见那少年郎因这一曲剑舞而胸口微微起伏,而他眸中明亮,唇角轻扬,潇洒恣意,花枝被他拢于手中,那枝桃枝上的桃花居然还留着大半,并未因为这一场剑舞而落尽,枝上余花依旧风华盎然,可见路域的剑势竟是能收放自如,。
“献丑了。”路域不紧不慢地收了势,行礼道。
“这……”皇后娘娘惊讶地以帕掩唇,随即注意到自己的事态,忙恢复了一国之母的镇静,柔柔笑道,“不想世子竟如此善于剑舞,镇国公府上的儿郎果然风姿卓然,堪比国公当年。在本宫看来,这当是今日最好的一场表演。来人,赏。”
路域谢了恩,待能回到席位时,他没立即回去迎接自己激动万分的六殿下,而是拿着手里的桃枝,走向了关霖的位置。
“谢大人的桃花,”路域眼含笑意,低声道,“当真合我心意。”
“花开需折直须折。”关霖轻咳了一声,“世子若喜欢,拿去就是,想送与他人也可以,不必还予我。”
“这不行啊,”路域貌似苦恼,“谁给的桃花,自然就要还给谁,否则本世子岂不是成了那花心滥情之人?”
关霖:“……”
他手指僵硬地接下了那枝花,只觉得仿佛又中了路域的什么圈套。
这人的口舌果真厉害,尤其是逗人的时候。
……但他似乎并不讨厌。
关霖摩挲着手里的桃枝,心里茫然地走着神。
“本公主来迟了!”
一声娇呵突然自不远处传来,却见七公主由侍女提着裙摆,带着满头的金钗玉骚头,花枝招展地冲过来。
她心里有些急切,今日出门时,她为了让自己能更漂亮些,没直接随着母后赴宴,在宫里对镜打扮了许久,却不想是错过了时辰。
路域才刚刚坐回座位,看见了来人,顿时又想起身就跑。
他还想今日宴席没见谭初芸真是走了大运,却不想还是躲不过。
皇后忍不住微微蹙眉:“芸儿,注意仪态。”
谭初芸是皇后唯一亲生的女儿,又是年纪最小的公主,免不得娇纵了些。谭初芸便乖乖地上前给母后行礼,又期盼地问:“域哥哥可曾表演?女儿没错过吧?”
皇后深知自己闺女的德行,顿时有些头疼。
果不其然,下一秒,知道自己刚刚错过了什么的谭初芸差点原地跳起来,一双眼睛满是不可置信,委屈巴巴地抿紧唇,看向了路域。
路域低头喝茶,假装什么都看不到。
谭初芸依旧不甘心,娇声问:“域哥哥可否再表演一次?芸儿想看。”
皇后皱起了眉:“胡闹!你说演便演,世子岂是你随意指使的伶人?好生坐着,本就来迟了,莫要再惹人嫌。”
谭初芸闻言红了眼眶,旁边一些小姐们不少都在忍笑,显然是觉得谭初芸这幅样子太过没出息了些。
路域轻咳一声:“殿下,实在不是臣不愿,只是那代替剑的桃枝已物归原主,臣不做夺人所好之事,也不会贪图已有所属之物。至于这剑舞……若殿下感兴趣,臣可以将几式简单剑招教给殿下宫中之人,殿下便可以日日在自己宫中欣赏了。”
他这话虽看上去是在给谭初芸找台阶下,但满是暗喻,让谭初芸不禁想起了那日路域同她说的话。
“抱歉,殿下,我明了您的心意。”
“只是我已经心有所属,殿下厚爱,我恐怕无福消受。”
谭初芸当时还不甘心,气呼呼地追问他:“你心悦的那人,可有我貌美?可有我地位尊贵?”
她话音未落,却见路域眼眸深深,神色禁不住地带了笑,显然是想起了那位心悦之人。
谭初芸当时就愣住了。
接着她扭头就跑,企图掩饰住自己的那一份狼狈。
路域不必再说什么,她也明白了。那人不必有多貌美,也不必身份一定尊贵,但可以让路域一想起,就心生欢喜。
而她只是不甘心罢了。
【滴——恭喜女主爱慕值降低20%,当前爱慕值:55%。】
路域闻言,看着七公主那难过的神情,却想起了他现实世界中的妹妹。
他妹妹第一次恋爱的时候就碰到了渣男。那渣男有了女朋友,还跟他妹妹暧昧不清,嘴上说的话看似在拒绝,行为却像是勾着他妹妹一般,让他妹妹纠结难耐,每日都念叨着“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一个月瘦了近十斤。
路域当时听说了,将那渣男在酒吧里抱着新聊的姑娘的照片发给了渣男的现任,然后在暗处拍摄了一通现任手撕渣男小三的视频,发给了他的妹妹。
小姑娘立即明白了,当晚就哭了一场,然后快乐地吃起了路域带回家的奶茶炸鸡小蛋糕。
而一个月后,他妹妹瘦了的十斤变本加厉地胖了回来,发现夏天裙子快穿不上的小姑娘尖叫一声,发了一个整整两分多钟痛斥他的语音条。
路域忍不住笑了起来。对这些容易为感情所迷惑的小姑娘们来说,当断则断是最好的方式。
但他又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凛。
可能是系统故意的设定,虽然已经过了两辈子,但那些现实中的记忆还鲜明地萦绕在他脑海中,仿佛昨日。
主系统……是可以干扰他的记忆的么?
不等他多想,旁边的谭子乐推了推他:“到了赏花的时候了,你可要去逛逛?”
原是这才艺表演到了尾声,饭也用的差不多了,现在到了下一个项目,众人在御花园中自由行走,赏春之际,若有心仪之人,也可上前去搭讪。
路域心领神会:“你看上了哪家小姐?去便是。”
谭子乐嘿嘿一笑,一展自己的折扇,端的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扬长而去。
而路域默不作声地在原位,喝着茶,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拂袖起身,对旁边也没有离开的关霖邀道:“关大人若无陪同之人,与我一起走走,可好?”
关霖自是应下,他起身的那一瞬间,听见路域在他耳边很低地说了一句:
“范正初之侄范同,去了假山的方向。”
关霖的身形一僵。
路域说话时,唇畔带起的气流挠过他耳畔,一阵酥痒便迅速自耳垂窜到背脊,让他差点没站稳。
路域却没发现什么,一如平常地问:“关大人,怎么了?”
关霖默了几秒,挺直了上身,
“无事……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路域:原来我撩了半天也不如耳边吹口气有用。懂了,这就天天都在关相耳边说话。
关霖:……(戒备地一退三尺远)
而在大家都看不见的地方谭子乐悄悄倒掉了豆腐羹。
六殿下:好险好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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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范同近日有些心烦。
他舅舅范正初乃是江南巡抚, 正正经经的朝中三品大员,他打小没了娘,亲爹又死的早, 舅舅便将他接到了自己家里。
范正初膝下无子,一直都将他当亲儿子好生养着,从来予求予给, 也因着他舅舅的关系,他在江南若想横着走,便没人能拦得住他。
最近范正初被召回京中,将他也带来了京城。范同开始还颇为兴奋,他见惯了江南豪奢, 私以为京城当是比江南更为富庶华贵才对,谁知到了一看, 也没什么分别。这边的水米他还吃不惯,短短两月余就生了好几场小病。
而且京城权贵众多,他虽还是众人捧着的范公子, 却也不能像以前一般高调,遇到一些大人物的时候还不得不主动行礼退避。再想想他在江南横着走、那些地方官都要给他赔笑作揖的时候, 范同可谓是心情极其不虞。
更令人心烦的是, 近日以来, 他舅舅说朝堂那边风声紧,不让他去那些花楼画舫逍遥。这无疑是叫范公子失了半条命, 在府中呆了一旬,他已是难以忍耐,整日都在跟舅舅吵架,要么就是摔东西折磨下人,却还是觉得不解气。
这种烦躁在今日, 算是到达了巅峰。他本来听闻春日宴能见着那些深闺的娇嫩小姐们,又好不容易能出府一趟,便兴致勃勃地来看,结果还真叫他遇见了个颇为中意的女子。
那小姐一袭粉衣,面若桃花,抚琴时微微一笑,差点将范同的魂儿都给摄了去。
可枉他怎样作出一副翩翩风流的模样,粉衣女子的目光都始终未在他身上有过一瞬停留。范同顺着她含羞带怯的目光一路看去,差点气炸了——她竟一直在看那个关霖关右相!
范同从前也听说过关霖的名字,什么连中三元、不世之材,大殷朝最年轻的丞相等等,叫他听得好生厌烦。
有才有能又怎样?瞧他穿的那衣裳,他家仆役身上的丝绸怕是都比那两匹白布贵!长得好看又怎样?跟女人似的,瞧着便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范同气愤地站在桥边,往那御花园的池子里一看,顿时觉得自己那双三角眼是如此有神,那脸上的雀斑多么有男人味,还有那粗犷的方下巴和迷人的肿鼻头——世家公子当真该如他,才称得上是丰神俊朗啊!
他身旁有两个其他家的公子,都是想跟攀附江南巡抚的官员之子,其中一个紫衣服见范同盯着水面,揣摩着讨好道:“范兄可是在看那锦鲤?这御花园惊鸿池的锦鲤个个都是精心育出的品种,花色如锦簇,实在让人开眼啊。”
范同冷哼一声:“几条破鱼有什么好看的?来,本公子问问你,本公子生得可英俊?”
紫衣服与旁边的绿衣服对视一眼,紫衣服硬着头皮夸道:“范兄自然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实乃……呃,谪仙之姿啊!”
“哎呀,你这蠢材,低调!”范同笑骂一声,心情显然好了许多,但话锋一转,“那本公子和那个什么关右相,哪一个更潇洒些?”
紫衣服顿时哽住了,且不说他与绿衣服也都是世家公子,从小叫人捧着长大的,却被范同像对待杂役一般呵骂蠢材,他心里自然是有许多不爽的。
更何况……这姓范的是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敢将他那张饼子脸跟关右相相比?!
难道江南的审美和京城不太一样?
旁边的绿衣服倒是反应迅速,立即一拱手:“范兄清风朗月,举手投足皆是风流,气质华贵不凡。那关右相不过是生得白了点,配着那身白衣,简直是如同白日见鬼,怎能同范兄相比?他若站到了范兄面前,必定会相形见绌,怕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紫衣服瞪大眼睛,忍不住在心中对自己身旁这面不改色说鬼话的仁兄拜了一拜。
真是闭眼吹啊。
范同被夸得身心通畅,大笑三声,破锣似的嗓子惊走了好几个在不远处赏花的小姐,偏偏他还愈发自信:“看,本公子是魅力实在太大,那些女子竟然都羞得躲去了树后,现在怕是在偷偷看本公子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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