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峣立马从善如流:“没事,我早跟他说了,你别嫌弃我这两天当了电灯泡就行。”
张鹤:“……”
他这时候终于回过味了。事到如今,发小和女朋友都一唱一和,他还能怎么办,硬着头皮往下编呗。
他指着纪峣颈子上的印子,毫不犹豫地拖了徐叶叶下水:“这个是真心话大冒险,我们当时闹着玩,徐叶叶硬逼着我干的。”
他的解释直白粗糙,正大光明,很符合他的个人形象。
徐叶叶:“……”张鹤你完了。
纪峣:“……”
他向张鹤投过去一个惊叹赞许的眼神。
【兄弟!这剧本编得好!人才啊!】
蒋秋桐的视线轻轻扫过三人,最后停留在纪峣身上。纪峣挑眉,毫不躲闪地迎上他的视线,眉梢一扬:“你吃醋了?”
他小小地偷换了个概念,把怀疑换成了吃醋,彻底把事件定性到了另一个方向。
张鹤忽然很轻地嗤笑了一声。徐叶叶心领神会,非常天然不造作地凑过去,小小声地问他怎么了。张鹤背着蒋秋桐递给徐叶叶一个赞许的眼神,同样小小声地咬耳朵,说纪峣炸毛了。
声音虽然很小,但是蒋秋桐还是听到了。他闻言心中一动,果然看到纪峣因为他再三逼问,已经有点恼火的表情。
蒋秋桐笑了笑,把剩余的那丝疑虑压下,抬头揉了揉纪峣的头发:“生气了?”
四个人都要出机场,两前两后,边走边聊。
纪峣白了他一眼:“换你你不生气?”
蒋秋桐思索了一下,认真地回答:“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根本不会在这种的情况下,去和别人玩真心话大冒险。”
这时候他们已经到了机场外,正在拦的士,蒋秋桐要回学校,和他们不顺路。一辆空车过来,蒋秋桐伸手,然后示意他们先上。
张鹤跟徐叶叶先上去,趁着这个空档,纪峣争分夺秒地呛蒋秋桐,亲身演绎了一把什么叫做得理不饶人:“这种情况?什么情况?说得跟咱俩多亲密似的。”
说完,就打算上车。在他打开车门的时候,蒋秋桐忽然按住他的肩膀,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蜻蜓点水似的吻。
“——有了我的情况。”
夜凉如水,蒋秋桐的声音却比夜色更清冽:“纠正你一个错误,我不是你在追的人,我是你的男朋友。”
“以后不准再玩这种游戏。”蒋秋桐将已经愣住的纪峣塞进的士里,关上了车门。
司机发动引擎,的士绝尘而去,但蒋秋桐的最后一句话,却仍旧清清楚楚地传入了纪峣的耳中。
“因为我确实吃醋了。”
第24章 Chap.26
“——我靠!”徐叶叶捂住额头,一脸崩溃,表情和每次张鹤乍闻纪峣,又干了什么超出他认知的人渣事以后的一模一样,“纪峣,你不怕被拖进小巷里套麻袋么?”
彼时他们已经到了张鹤家,正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聊天。经过刚才的事,徐叶叶和纪峣也有了点惺惺相惜的战友情——纪峣简直觉得她是天底下第一大好人,刚才回来的一路上围着徐叶叶嘘寒问暖,直到张鹤忍无可忍,伸手一把将纪峣的头死死按进靠背里,才算清净。
回来后徐叶叶问起原因,纪峣就当即如同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全讲了。她听完事情经过,仰天长叹苍天无眼,居然没有收了这个妖精。
纪峣觉得自己也很无辜,他抱着抱枕,委屈极了:“我哪知道会和他撞上啊!”
张鹤最受不了他这种表情,皱着眉一把将抱枕从他怀里扯出来,递给了徐叶叶让她抱着。徐叶叶喜滋滋地接过,还不忘得意洋洋地冲纪峣眨了眨眼睛。
纪峣:“……”
他撇了撇嘴,宝宝心里委屈,但宝宝不说。
徐叶叶仍然啧啧感叹:“太渣了太渣了,天呐受不了,我能去天涯挂你么?”
纪峣摆了摆手:“只要别把我人肉出来,随你怎么挂。”想了想他又加了句,“当然,如果你把我真人爆出来了,我也只能认了。”
纪峣骨子里有种疯狂劲头,他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干嘛,知道这样是不对的,知道可能会产生的后果,但他就是不想改。
以前张鹤骂他作死的时候,他曾经把自己可能会遇到的事情一一列举了出来,张鹤一愣,然后更气了:“知道你还做!?”
纪峣笑嘻嘻地说:“我不怕啊。”
张鹤瞥了他一眼:“初生牛犊不怕虎,你摔两次就知道疼了。”
纪峣很赞同地点点头:“对,就比如说我现在觉得被挂或者被打或者被其他怎么样报复,都是我应得的,没什么好怕,不过说不定我吃了苦头以后,才会发现后果我承受不来,然后后悔万分洗心革面,最后再也不这么干了。”
张鹤木着脸看纪峣,他太了解他了,这人肯定还有后话。
果然,就见纪峣不紧不慢把一个鸭脖啃了,舌头在骨头上灵巧地转了个圈,然后才吐出来笑嘻嘻地说:“可是我没遇到过啊——这有个悖论,人没法体会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所以……随他咯。”
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张鹤大为皱眉,这次也是,他就是听不得纪峣这样的话。但他没说什么,只扭着脸看向窗外,他和纪峣不能谈这个,一谈就要吵架。
三个人吃了晚饭,瞎聊了一阵——主要是纪峣和徐叶叶,张鹤就在一边埋头吃东西——以后,纪峣告辞回家,临走前,徐叶叶忽然叫住了他。
彼时张鹤去洗澡,没有送纪峣到门口,他们已经足够熟稔,熟到一切礼节都懒得再讲。徐叶叶探头探脑,确定张鹤在浴室里,才偷偷塞给了纪峣一个小玩意。纪峣低头一看,是个蝙蝠侠的钥匙扣,官方限量版的,他之前一直心心念念却没买到。
纪峣脸上一下子绽开一个笑脸,他灿烂无比地笑着,然后抱了抱徐叶叶:“给我的?谢啦!”要不是顾忌着张鹤会捶他,他恨不得抱着徐叶叶亲一口。
饶是徐叶叶满心都是她家老张,见到纪峣这副笑颜如花的小模样,小心肝仍然颤了一颤。她在心里默默念了句“色即是空”,才翻了个白眼:“是上次我出国玩,张鹤托我买的啦。”
“……诶?”
“那时候我在国外问他有没有什么要带的,他说他没有,不过说如果我看到有卖这个钥匙扣的话,可以顺便买一个回来。结果我买完回来以后,问他要不要寄给你,他却说让我扔了。后来我才知道,你们吵架了来着。”
徐叶叶斜眼看他:“今天晚上张鹤还臭着一张脸,你们还没和好?”
纪峣紧紧握着那个钥匙扣,蝙蝠侠的猫耳朵膈得人掌心发痛。他看起来像是愣了一下,又像那不过是徐叶叶的错觉。
沉默似乎只是一瞬间,纪峣“靠”了一声,痛心疾首道:“不是我不想,是张鹤这段时间一直不搭理我啊!”
这话说得没毛病,上次温霖那事儿以后,张鹤就一直懒得搭理他,说不搭理好像有点过了,但那种“别招我,闭嘴,滚”的气场太明显,纪峣怂,只敢暗搓搓地讨好一下。偶尔纪峣毛了,张鹤才屈尊降贵地给他一个眼神。
张鹤好像已经消气了,但也不怎么甩他,恶劣得仿佛一朵在吊着男人胃口的小绿茶——这恶心人的比喻如果被张鹤知道了,纪峣感觉自己会死的很惨。纪峣总感觉他像是在逗猫,而作为被逗的那只猫,纪峣觉得糟透了。这次要不是恰好撞见徐叶叶和蒋秋桐,还不知道两个人要僵到什么时候呢。
纪峣向徐叶叶大吐苦水,再三拜托她多吹吹枕边风,让发小宽宏大量原谅他这个小人,又感谢她的解围和买钥匙扣之情,这才走了。
徐叶叶关了门回卧室,张鹤已经洗完了澡,正在擦头发。他身上的水珠没有擦干净,正沿着堪称完美的身体曲线往下落,手臂处的肌肉线条随着他的动作起伏不定,宛如山峦。
“纪峣冲你告我的状了?”
徐叶叶面对如斯美景,心中好像炸了烟花,表面却不动声色,仍然十分凛然地说:“你故意一天到晚冷着脸干嘛啊,吓得纪峣整天吃不香睡不着的。”
她说完这句话,有种诡异的当家太太在劝自家爷们和小叔子和好的感觉……小叔子好像也不对,唔……难道是小姑子?
一想到纪峣那样的“小姑子”,徐叶叶顿时一个激灵,被自己雷得脑勺到脚后跟都过了电。
张鹤不知道徐叶叶的脑洞又开到哪了,他垂下眼,淡淡道:“万一我说,我是真的不想再管他了呢。”
日复一日地收拾烂摊子,时不时被拖下水,关键是对方还行事张狂,不肯收敛。眼睁睁看着重视的人一路作死却无法阻止,这感觉,还不如捂住眼睛耳朵,不看不听。
另一边,纪峣还不知道自家大家长已经有了撒手不管他的心思,他回到家洗漱后躺在床上,打开了微信,本来是在纠结跟于思远谈情说爱,还是趁热打铁继续撩蒋秋桐的,结果手指一滑,联系人列表下翻,却无意中看到了温霖。
纪峣愣了愣,温霖这个名字已经被他抛到脑后很久了,要不是今晚徐叶叶提起,他都差点把人给忘了。
徐叶叶刚才骂他迟早天打五雷轰,玩弄感情的人都该死,温霖都快被玩残了。
纪峣当时一愣,下意识以为温霖为情所伤酗酒吸粉去了,问清楚才知道原来温霖现在沉默得很,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本来就不多话,现在连笑都很少了。
纪峣本来还有点怀疑,心想不就失个恋嘛有没有那么严重,现在心却莫名提了起来。
微信界面里,他和温霖的会话,在列表里显示的最后一条信息,是温霖发来的。
这还是上次温霖犯浑那次的事了。那时他把温霖丢在了篮球场,和张鹤回去了,那一下午加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事,等他第二天早上起来,才看到温霖给他发了很多消息。
温霖大概也是破罐子破摔了,道完歉以后絮絮叨叨讲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他;又什么时候发现无药可救;以及对自己喜欢上一个男生的抗拒、反感、恐慌;逃到了另一个城市后,以为自己会慢慢“正常”,却根本无济于事……等等等等。
在后面,温霖又郑重地向他道了歉,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他,以后还能不能继续做朋友。然而纪峣一直没回,等到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温霖发了两条信息。
“这样也挺好的。”
“祝你找到喜欢的人,两个人在一起,长长久久。”
脑洞。拉一波人气。(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剧场写了八百字,你们得夸夸我)
温侍读痴恋当今圣上这事儿,在京城,并不是个什么秘密。曾有好事者趁着一同吃酒时,故意戳他的肺管子,问若皇上一直不肯看他,他便一直不娶妻不曾。就怕届时就算他想成家,也没有女儿肯嫁了。
温侍读闻言想了一会儿,只笑了笑,温声道他也不知。
那人又问他,等了这么多年,是否死心了。
温侍读还是温声道,他仍旧不知。
那年他借口讲学进宫看皇上,却一时情难自制,戳开了窗户纸。清醒以后,他默默在宫门口跪了两个时辰,直到国公爷一脸不耐地让他滚,他才回去。
回去之后,他写了个请罪折子,涂涂抹抹半宿,反复斟酌思量,却在誊抄时,鬼使神差般,忐忑加了一句话。
折子没进内阁,直接递到了皇上手中,却杳无音信。温侍读等了又等,每日如同煎皮熬骨,最后终于忍不住,偷偷问总管太监,那折子皇上可看了。
答曰:约摸是看了的,又好像是没有。
他怔了怔,又问,那天晚上他回去以后,皇上可还好。
答曰:不劳挂心,皇上一切都好,那日跟国公爷吃了几盏酒,就去蒋淑妃那歇下了。
温侍读闻言胡乱点点头,一颗咚咚乱跳的心,终是沉了下去。
他当晚略饮了酒,本想借酒浇愁,却越饮越恸。他卧在庭院玉兰树下,望着月下婆娑树影,不知宫中皇上,又在与哪位伊人琴瑟和鸣。
他想,如此甚好,你我本就云泥之别,愿君与所爱白头偕老,长寿永康。
然后抱着酒坛,沉沉睡去。
温侍读还道经此一事,他终于求仁得仁,心如死灰,却不料,仍然情不由己。
如今被人问是否还要痴等,是否考虑成家,他只能答,他不知道。
爱了以后,一颗心便系与了旁人。从此以后,喜怒哀乐,嗔痴笑叹,便再不由他。
第25章 Chap.27
纪峣搓着手臂上冻出来的鸡皮疙瘩,一边跺脚,一边跟电话那头的于思远抱怨:“徐叶叶这冷死了,简直快赶上你们那了。”
没错,他现在正站在徐叶叶的学校门口守株待兔,等着温霖。纪峣也不知道自己发了哪门子的疯,刚从H市回学校住了一晚,第二天就跑到温霖这来了——今天还有蒋秋桐的课,想想一回去要怎么跟对方解释,他就一阵头大。
纪峣真心觉得,自己这辈子为数不多的一丁点良心,全用在温霖身上了。温霖似乎总是有这种能力,能一次又一次地勾出他心里的那点内疚感——他这次大老远跑过来,不是打算吊着温霖玩,而是打算跟温霖说清楚,把他掰直的。
他大清早给徐叶叶打电话要地址时,徐叶叶惊得差点没把手机砸到张鹤脸上去——纪峣居然良心发现了!!!!!!!!!!!!
张鹤更是闻言以后瞬间清醒了,然后闭上眼睛继续睡,十多秒后诧异睁眼:“居然不是在做梦。”
——可见这事骇人听闻的程度。
于思远也显然心情不错,纪峣随便编了个理由,然后给他说他要跟温霖讲清楚。温霖的事让于思远如鲠在喉很久了,但他一直避开这个话题,从没说过。现在纪峣主动提起,一直缺乏安全感的于思远瞬间觉得,这是峣峣开始对他上心了。
美滋滋。
听见纪峣的抱怨,他调笑了一句:“我被窝里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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