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饮溪猜到她是临时和人换班,陪自己留在医院,轻轻喔了一声,语气有些小雀跃。
“拍戏累么?”
“还好,现在不是特别热的大夏天,也不是古装戏,现代剧比较轻松一点,不用上妆穿厚厚的戏服。”
“拍完这部剧,打算做什么?”
鹿饮溪一时没回答。
她不了解接下来的剧情,原本的打算是出国,远远地躲开这些人,现在,她下不了离开的决心,她有了想守护的人。
直到今天,她还是猜不到,书中的简清,为什么会成为那样的一个人?
如今,倒是可以看到简清和兰舟、褚宴的嫌隙,但终究只是小龃龉,算不上深仇大恨,何以最后走向了对立面?
她问简清:“你愿意和我出国旅游一段时间吗?”
“多久?”
“半年可以么?”
如果猜不到,可不可试着带着她一块躲开?
简清微微一笑:“这怎么可能?”
科室正是缺人干活的时候,除非是出国参加学术会议,否则,无缘无故,单位不会批5天以上的假期。
她补充说:“你可以去玩半个月。”
鹿饮溪叹了一声气,心说你放我出去了,我说不定就不想回来了。
她在内心腹诽,简清盯着她看,好一会儿没说话。
鹿饮溪忽然不敢和简清对视。
她总疑心简清有读心术,好像总能看穿她的想法。
简清移开了视线,把最后一块绿豆糕喂给她吃,然后拍了拍手:“回科了,有病历要写。”
她送简清到门口:“待会有空,我来找你。”
简清挥了挥手,沿着长廊,头也不回地走向肿瘤楼。
怎么,她还没放弃想离开的念头……
*
回到科室,她的科研助理把要签字的文件整整齐齐得摆在桌面上,在要签字的地方细心地贴好了标签,并且催促:“简医生,001和003的研究病历要写了,明天004随访,明天上午您在办公室吧?要找您开检查。”
简清抽出笔,唰唰唰签名,点头说:“在。我今晚值班,现在写,不早了,你先下班。”
她记得这个年轻的助理有对象,应该不希望加班。
助理开心道:“好嘞,那001和003有几个AE记得要记录进去。”
“嗯,明早你来检查。”
值班医生是隔壁医疗组的规培医生,还有一个跟班的研究生,两个本科的实习生。
简清通常不在值班室休息,就在敞亮的办公室坐一晚上,困了,就抱着鹿饮溪送的那个滑稽脸抱枕,趴在桌上休息。
值班护士分上夜和下夜,上夜的打着哈欠去休息了,下夜那个从附近的家里赶过来,有时还会带上夜宵,犒劳同事。
工作之中,虽难免会有些摩擦,但他们科,或许见多了癌症家庭,总体氛围还是好的。
趁这会儿没什么事,大家聚在一块吃夜宵。
大概因为最近表现得平易近人些,隔壁组的实习生也敢和简清搭话,真诚地夸说:“简老师好年轻漂亮啊,我第一次来科里还以为是老总(住院总医师)。”
值班医生说:“她还不到35呢,是我们医院最年轻的副主任之一,还有他们班的颜淼淼,也是很年轻的副主任,胸外的褚宴,几年说不定也能评上。”
值班护士问:“咋滴,胸外有哪个主任要辞职吗?”
一般只有萝卜辞职或退休,才会空出编制,科里的人有机会聘上。
值班医生说:“李副主任去年没评上主任,被X市的市一挖走了,今年应该就是李主任了。”
值班护士评价说:“褚医生科研和手术都做得挺好,但还差了资历,我看章医生的概率更大,章医生去援藏,昨天刚回来。”
实习生问:“是不是去援藏、援非,能升得快啊?”
医生摇摇头,笑道:“拿命换捷径。那个章医生,援了一年藏,我看朋友圈他的自拍,头发全白了,30出头的人看着跟个40、50岁的老主任一样,我们的简医生,去援了15个月,差点被流弹打死。等你以后工作了,哪个国家发生什么地震或者疫情,别怕死别怕累,报个名上前线,活着回来就能升。”
实习生缩了缩脖子:“那我还是老老实实熬吧。”
大家又聊了会儿职称晋升唯论文论的弊病,另一个研究生感慨说:“我们科算还好的,楼上血液科更压抑啊,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几乎跟我同龄,还有好多小孩,看得我以后不敢去那里。”
值班医生说:“血液科是实习生最不敢留的,我们科简医生那个组上的张跃博士,就是我们现在的老总,出了名的老好人,性格也活泼,挺多学生喜欢他的。”
值班护士笑道:“他们组就简医生一个闷葫芦,其他人都挺活泼的。”
被调侃闷葫芦的简清,淡淡一笑,说:“互补。”
断断续续聊到半夜,大家让跟班的实习生、研究生进值班室睡觉休息,剩下简清和值班医生留守办公室。
熬到深夜2点,值班医生写完所有病历,也打着哈欠去睡觉了。
简清坐在电脑前,捏了捏眉心,有些疲倦。
她站起来,眺望窗外医院的夜景。
深夜,只有急诊科门口还是忙碌的,其它病区静悄悄,偶尔有几声哭嚎。
有生命在这里诞生,也有生命在这里消亡。
医疗剧组的拍摄团队,在急诊科采了一些景,终于开始收工。
没有流量明星,没有狂热的粉丝蹲点守候,大家三五成群走在路上,结伴回附近的酒店。
简清估摸着鹿饮溪会过来,去开水间冲了杯燕麦,把水果、零食薅出来,等待她的到来。
她上来时,双手背在身后,笑意盈盈走到简清面前。
简清端坐在电脑前,假装不知道她的到来,一本正经敲打键盘。
“简老师!”鹿饮溪跳到她身边,弯腰凑到她耳边,轻声细语道,“我来找你私会了。”
简清这才转过头,看着她,看似从容淡定,眉梢眼角却在瞬间变得柔和:“身后偷藏了什么?”
“送你一朵花。”鹿饮溪献宝似的把花送到简清面前。
简清凑近,轻嗅,问:“楼下偷摘的?没被保安抓吧,要罚款的。”
楼下的花坛有一丛的玫瑰。
“才不是!是我们剧组的道具,拍摄用完了,99朵玫瑰,拍完了,道具组发给我们一人一朵。”
简清微微笑了笑,把花放在桌边的一个笔筒里插着,端出泡好的燕麦,洗好的水果。
鹿饮溪一边摸了摸肚子,一边眼睛发亮:“我迟早会被你喂胖。”
“你们拍戏的,太瘦。”
看着不够健康,BMI指数都是不合格的。
鹿饮溪拍戏时饿习惯了,若是放现实世界,不一定回去吃,如今,没有多少事业心,到不介意吃点宵夜,安抚一下饥肠辘辘的身体。
她陪简清在办公室待了一夜,和简清趴在一个抱枕上睡了几个小时,回家简单洗漱后,又得去拍戏。
第二日上午,简清收到一束红玫瑰,匿名留言: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简清抖了抖鸡皮疙瘩,问魏明明:“人间四月天是什么东西?”
魏明明一路念理科来的,文学素养和简清半斤八两:“好像是哪个才女写的一首诗,是冰心奶奶,还是琼瑶奶奶,还是林徽因来着?”
简清又抖了抖鸡皮疙瘩,想发条消息给鹿饮溪,让她以后送花就送花,别写些看不懂的文字,犹豫了会儿,又没发,默默收起来,拿了个一次性的密封袋,贴心地收好,玫瑰花带回家中,买了个漂亮的花瓶插着,放在客厅。
鹿饮溪回来后,看到鲜艳的花朵,一愣,凑过去闻了闻,心说木头也懂得买玫瑰花装饰客厅,不容易。
第三天,简清又收到一束白玫瑰,匿名留言: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这诗直白,简清看得懂,笑了笑,惯例收好,花带回家中,放在客厅。
鹿饮溪看见了花,又跟小动物般,凑过去闻了好一会儿,然后搬了一盆到自己房间。
接连五天,简清都收到了玫瑰花,红白蓝黄各色齐全。
她忍不住问鹿饮溪:“想开花店?”
鹿饮溪愣了愣:“开什么花店?你当医生当不下去了?”
简清拿出贴身收藏的几张小卡片:“你改行当诗人了?”
鹿饮溪一张一张看过去,看着那些情诗,心里咕隆咕隆冒酸泡泡,轻轻哼了一声,把房间里的玫瑰花搬回了客厅,说:“这些我写不来,肯定是你哪个爱浪漫的暗恋者送的。”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情敌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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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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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多言, 简清瞬间明白是一场误会。
鹿饮溪把玫瑰花搬回了客厅,拿起被丢到桌边的卡片,一句句念给简清听, 念完还要来句酸溜溜的:“还贴身收藏,随手就能拿出来, 也算没辜负ta的一片情意。”
这话又酸又矫情,念得跟台词似的。
简清听不惯, 伸手轻轻捏了下鹿饮溪的脸颊。
鹿饮溪扁扁嘴, 没说话了。
简清拿过她手里那些小卡片, 丢进垃圾桶。
玫瑰花都用营养液泡着, 色泽尚鲜。
简清没有丢弃,打包捐给了小区的物业。
物业经常举办一些老年人活动以及年轻人的联谊, 留给他们装饰会场。
处理好了这些, 她回到家中。
鹿饮溪在阳台的吊椅上晃荡来晃荡去, 看见简清回来, 撇开了头,有些不想理她。
简清走过去, 弯下腰, 把她的头掰过来, 解释说:“我以为是你。”
以为是她送的, 所以贴身收藏卡片。
以为是她送的, 所以精心照料花朵。
面上神情淡淡, 解释的眼神和语气却是认真的。
感受到了简清的那份认真,鹿饮溪内心像一池被吹皱的春水, 波澜荡漾,温柔道:“嗯,是我我也会误会的, 毕竟那天晚上我刚好送了一支红玫瑰给你。我是不会特地买花送你的。”
“为什么?”
“你对那些鲜花无感,送一束红玫瑰给你,不如买颗哈密瓜回来一块吃。”
简清是实用主义者,比起漂亮而无用的装饰品,她更青睐有实用价值的东西。
“不一定。”简清指尖轻轻点了下鹿饮溪的额。
要看是谁送的。
有个人送的,就算是块石头,她也会珍藏起来。
鹿饮溪猜到了她的言下之意,抓住她的手指,攥在手心里,看着她,禁不住眉开眼笑起来。
简清也看着她,倏而凑近,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亲吻她的眉心。
冰凉的唇瓣落在眉间,像是降下了一抹雪。
内心的波澜荡漾,瞬间化作惊涛骇浪。
鹿饮溪缩在半球状的吊椅里,简清俯身压上,像在品味一道可口的点心,吻自眉心滑向唇角。
“唔……承受不了两个人重量,会掉下去的……”鹿饮溪轻轻推了推她,担心吊椅脱落。
煞风景的推阻。
简清松开鹿饮溪,推秋千般推了推吊椅,吊椅前后小幅度摆动,吊椅里的人,红着脸,仰头看她。
她微微笑了一笑,又点了点鹿饮溪的眉心:“陪.睡。”
医院的工作太累人,晚上的陪.睡简清折腾不出什么动静,最多睡前来个蜻蜓点水般的晚安吻,然后就沉沉睡去。
睡在鹿饮溪身边,她的睡眠质量出奇的好,没有噩梦惊扰,偶尔还能关灯睡。
鹿饮溪会趁她睡着时,偷偷亲吻她的脸颊,第二日起床假装无事发生。
简清从不揭穿,也装不知道。
*
连续六天的早上收到匿名者的玫瑰花,科室的人都开始打趣简清。
简清不再淡定地收下,也不去打听是谁送的,直接让魏明明送到一楼门诊的导诊台上,挂个免费赠花的牌子,任人随意拿取。
第七天,简清上班早了几分钟,正好撞上送花的花店员工。
简清把桌上的那束花塞回员工怀里,客气地拒绝:“谢谢这些天的花,从明天开始,请别再送。”
员工一脸为难道:“有个顾客付了一个月的定金,要我这一个月风雨无阻,务必在八点前送到你的办公室,让你看到一束沾着露水的玫瑰花。”
“一个月?”
“是的,一个月。”这么大手笔的生意,也是少见,花店员工隐隐期待简清询问对方的信息,“所以还是请您收下这束花,不要辜负了对方的一份心意。”
简清没接花,也不关心送花人是谁,淡道:“不管定了多久,从明天开始,请别再送,否则我会以骚扰的名义,请保安驱逐你。”
这话说得不太客气,花店员工抱着花讪讪离开,走前还嘀咕:“长得好看,脾气怎么这么怪……”
魏明明问:“老板,谁送的?”
简清:“不知道。”
张跃说:“也是下功夫追了。”
魏明明站在女性视角:“送花算什么下功夫?又不是亲自送,花点钱的事,在我看来,是最没心意的追求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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