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潮云想到此处,又羞恼了起来,扭头伸脚踢了一下寒江穆的小腿。
寒江穆看着他,说:“少爷若生气,多踢几下解气,我不会眨一下眼睛。”
他说这种话,还盼着姜潮云会心疼心软呢,然而姜潮云又伸脚,多踢了几下他的小腿,将他衣袍下摆踢得脏兮兮的。
寒江穆眨了一下眼睛,低声问:“消气了吗?”
姜潮云:“……”
他停下脚步,有些别扭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寒江穆唇角微微翘起,声音轻柔了几分,“今天回来的。”
姜潮云看了他一眼,瞥见他嘴角的笑意,脸悄悄红了几分,将目光放到了旁边卖灯笼的小摊上。
寒江穆走到那个小摊上,付了钱,扫了一眼字谜,随口便说出了答案,将最漂亮的那盏灯笼拿到手,转身送给姜潮云。
姜潮云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他捧着那盏灯笼很仔细地去看,好像被灯笼纸上漂亮的花纹给吸引住了一般。
寒江穆说:“我离开这么久,少爷可曾想我?”
姜潮云就知道他会问这个,他眨了眨眼睛,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没有想你。”
寒江穆说:“我不信。”
“你不信就不信呗。”姜潮云装作混不在意地说。
寒江穆便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姜潮云倒是先忍不住开了口,“你怎么不说话了?”
寒江穆说:“少爷想听我说什么?”
他看着姜潮云,两人目光相接,寒江穆道:“少爷想听我说,我想少爷,是吗?”
姜潮云顿时红了脸,“……没有!我没有这么想!”
寒江穆道:“你急了。”
姜潮云:“……”
这句话太有杀伤力,以至于姜潮云发恼道:“我没有,我没急!”
寒江穆道:“我的确很想少爷,想到夜不能寐。”
姜潮云:“……”
他的恼火“噗嗤”一声烟消云散了。
寒江穆看着他脸颊慢慢浮现出潮红的颜色,眸光闪动,语气低了下来,“少爷,回去吧。”
姜潮云本来已经低下头没有去看他了,然而听见他说这句话,下意识地抬起眼睛,看见寒江穆一直盯着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一种直觉,他警惕地问道:“……回去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寒江穆挑了挑眉,说:“少爷不愿意回去,那我便陪少爷再走走。”
姜潮云不说话了。
两个人就这么走走停停,走到了桥边,有人在放莲花灯,众多莲花灯汇聚在河上,灯火相映,像落了满河的星辰。
姜潮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景,一时之间看呆了。
寒江穆向卖荷花灯的老妪买来了两盏荷花灯,递了一盏给他,“将愿望写在河灯上,河神会替你实现。少爷,要不要试试?”
姜潮云将灯笼放到地上,伸出手来,“我都不知道有这个传闻。”
寒江穆道:“现在少爷知道了。”
姜潮云接过了沾了墨的毛笔,又看了一眼寒江穆,“你不准看。”
寒江穆说:“我不看。”
姜潮云想了一会儿,很天真地问:“什么愿望都可以吗?河神会不会觉得太难了,不给我实现?”
寒江穆望着他,眼里沁出些许笑意,“任何愿望都可以,河神不会拒绝一个诚心诚意的信徒。”
姜潮云听了,这才转过身去,提笔在荷花灯上写着“我希望寒江穆当一个好君子—姜潮云。”
他写完,回头看了寒江穆一眼,确定他没偷看,才放下心来,将河灯放到了水面上,用手轻轻一推,推远了。
姜潮云将笔递给他,“你来写吧。”
寒江穆接过笔,也不转身,就当着姜潮云的面,开始落笔。
姜潮云扭过身不去看,寒江穆写完,对他说:“写好了。”
姜潮云回过头来,却见他没有放走河灯,愣了一下,说:“你不放到水里吗?”
寒江穆说:“我不信神。”
他声音里染上了几分粘腻,“我的愿望,只有少爷可以实现。”
说完,他将河灯送到了姜潮云面前。
姜潮云避无可避,看见了寒江穆河灯上一行漂亮的小字——“娶姜潮云为妻—寒江穆”。
姜潮云轰的一下,脸红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寒老师:只有这个朴实无华的愿望罢了
第54章 小可怜儿
姜潮云一直知道寒江穆喜欢他,但因为寒江穆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喜欢,也没有太过直白的表示,所以姜潮云可以当做不知道。
这是寒江穆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说出这种话。
但姜潮云不知道如何应对,他甚至太过紧张,竟直接一把将寒江穆送到面前的河灯给打翻了。
那张河灯在空中颠了一个个,便径直落到了河水中,灯火被水花扑灭,很快就便湿成了模糊的一团,飘走了。
气氛有些凝沉,姜潮云心里也涌现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懊恼,小声地说:“……我没看见你写了什么。”
寒江穆幽幽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姜潮云似乎感觉到了他情绪不对,只好低下头,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寒江穆轻轻地“嗯”了一声,说:“我知道。”
姜潮云转身去那个卖河灯的老妪手里又买了一个,递到寒江穆手里,说:“你再写一次吧。”
寒江穆说:“不必了,少爷既然无意,我也无话可说。”
姜潮云:“……”
他抓着河灯的手指微微发紧,口舌都干燥了起来,他很小声地说:“你可以再写一次。”
寒江穆说:“手累了,写不了。”
姜潮云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寒江穆似乎有些生气了。
他有些说不出来的踌躇和沮丧,过了一会儿,才说:“好吧。”
过了一会儿,还是寒江穆先开口,问:“少爷向河神许了什么愿望?”
姜潮云说:“不能跟你说。”
寒江穆说:“和人有关的?”
姜潮云看着寒江穆沉静的脸,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嗯。”
寒江穆又问:“是我吗?”
姜潮云又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寒江穆唇角微微翘起,说:“我对少爷,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的,少爷又何必去求神。”
姜潮云再次红了脸,在这样静谧的气氛之中,他的心跳声再一次在耳边响起,格外清晰,“……你不生气了吗?”
寒江穆翘起的唇角又落了下去,他那双黑沉沉的双眼望着姜潮云的时候,仿佛能将他的心神都吸进去,“生气,少爷若想我消气,得做出点实际行动来。”
说着,他侧着对他,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脸颊,暗示的意味很明显。
姜潮云下意识地捂住了嘴,“不行。”
寒江穆问:“为什么不行?”
姜潮云放下手,扭过头,说:“这种事情你想都别想。”
寒江穆叹了一口气,说:“少爷,你明明看见了,不是吗?”
姜潮云:“……”
他扭回头来,看了看四周,声音细若蚊呐,“那我……我做了,你就不要生气了。”
寒江穆说:“少爷,我没想过逼你。”
姜潮云涨红了脸,“我、我想让你高兴。”
寒江穆定定地看他,唇角翘起一丝弧度,轻轻地弯下了腰,用手指点了点脸颊,“少爷,这儿。”
姜潮云又看了看四周,确保没有人往这边看,才迎上去,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他亲了之后,又飞快地退开,视线漂移,就是不敢看他,“好了,你不要生气了。”
寒江穆直起脊背,说:“不生气了。”
说完,寒江穆接过姜潮云手里一直捧着的河灯,又接过毛笔,随意地写了几个字,递给了姜潮云。
姜潮云有些紧张地去看,见上面写了五个字:祝少爷欢欣。
他心里有些淡淡的失望,但面上也没有表露出来,他伸手接过了河灯,说:“谢谢你。”
他将那盏河灯放到水面上,轻轻地推远,扭头对寒江穆说:“河灯要放到水里才好看。”
寒江穆说:“凭少爷处置。”
姜潮云说:“我要回去了。”
寒江穆轻轻地“嗯”了一声,“我送少爷回去。”
回程的路上,寒江穆又开了口,道:“少爷最好不要和林静娴有什么关系。”
姜潮云听了,没有说话。
寒江穆说:“不久之后便是宫里选秀,以林静娴的年纪,应当进宫。”
姜潮云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有些踌躇地抱着那盏漂亮的灯笼,小声说:“我知道,但是皇帝那么大年纪了,静娴表妹进宫太委屈她了。”
寒江穆停下脚步,盯着姜潮云,说:“少爷想如何?”
姜潮云很有几分天真地说:“你觉得选倒插门的行不行?”
寒江穆一点都不想在林静娴的婚事上浪费口舌,他也不关心别人的死活,因而很冷漠地说:“或许不错。”
姜潮云摇摇头,说:“不行,倒插门的以后不能参加科举,会很没出息,静娴表妹不能要这种男人。”
寒江穆:“……”
姜潮云又道:“倒插门不行的话,就只能挑世家子了,要是离家近还好,离家太远了,我舅舅舅母要伤心,其实舅舅他们想着将静娴表妹许配给我,也是有考量的。”
寒江穆忍无可忍,冷笑道:“看来少爷想过那林静娴给你做媳妇呢。”
姜潮云愣了一下,说:“我没有这么想过。”
寒江穆伸出手,捏住姜潮云的下巴,一字一句地说:“少爷若敢跟那个林静娴扯上什么关系,我会杀了她。”
姜潮云吓了一跳,“你胡说什么?”
寒江穆道:“我不仅会杀了她,谁敢出这个主意,我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姜潮云被吓住了,双眼瞪到最大,很有几分惊恐地看着寒江穆。
寒江穆的手指轻轻地摩。挲他下巴光滑的皮肤,盯着姜潮云的眼神格外凝沉,像是无边无际的黑夜,他压低声音道:“少爷尚且年轻,身体也未痊愈,我不会逼你,但,少爷若守不住你的身心,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姜潮云脸色憋得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寒江穆松开了捏着姜潮云下巴的手,收敛了冷漠的语气,淡淡地说:“回去吧,少爷。”
姜潮云心神有些恍惚地跟着寒江穆回了林府,到门口的时候,寒江穆附在他耳边低语,“少爷,记住我的话,不要让我生气。”
姜潮云:“……”
寒江穆看得出姜潮云被自己吓到了,然而他也没有再说什么来缓解姜潮云对他的恐惧,只是伸出手,动作颇有几分温柔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姜潮云进了林府,也没有理会门房的嘘寒问暖,他有些魂不守舍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直到躺到了床上,他才从寒江穆那密不透风的威慑之中缓过神来。
寒江穆,姜潮云再次想起来,他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在话本里他就能做到杀死那么多无辜的少年,现在说的这些话,怎么可能会是戏言?
姜潮云心底深处那泛滥的春意慢慢褪去,对寒江穆的惧意重新冒了头。
他钻进被窝,捂住了脸,只感觉浑身都发烫。
对于寒江穆,他的想法太过杂乱,已经到了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寒江穆明明知道林家对他的恩情,却还能用林家人来威胁他,简直……太坏了。
姜潮云的胆怯再一次涌了出来,他不应该招惹寒江穆的,他根本没有让人讨厌他的本事,单凭说些他自以为过分的话,或许听在别人耳里,都可能不像是那么一回事。
姜潮云被今天这一遭弄得辗转反侧,过了很久,才睡着。
然而这一次他又做梦了,他梦见了一个威严庄重的宝殿,里面有一个穿着玄色长袍的中年男人和一个穿着华丽宫装的女子。
姜潮云还对处境一无所知的时候,就听那个男人开口道:“就依爱妃说的,将三皇子发往皇陵,让他为列祖列宗守三年陵墓。”
那宫装女子娇笑着说:“臣妾就知道陛下会为臣妾出气。”
姜潮云一愣,仔细地去看那个男人,见他与寒江穆有五分相似,猜出来他大概是皇帝。
皇帝这个年纪已然不年轻了,然而驻颜有术,看着倒像二十出头,也是一副俊朗的模样。
他刮了一下宫装女子的鼻子,笑着说:“你也是小心眼,老三不就杀你一只狗吗?你就想让他去守三年皇陵。”
宫装女子嘤咛道:“那怎能一样,臣妾的小娇娇可是陪了臣妾三年了,不就脾气娇,咬了三皇子一口嘛,结果他可好,把臣妾的小娇娇五马分尸!五马分尸啊陛下!他的心性太过凶戾,小时杀狗,大了……臣妾都不知道他会作出什么事情啊!”
这眼药上得厉害,皇帝想起三皇子出生前国师的批命,脸一沉,嘴角却扬起了一个大大的弧度,说:“爱妃说的有理,老三性子凶戾,是该多多磨练,三年岂够,让他再守两年皇陵,等磨好性子,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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