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惭愧地低下头,“我回去重新做一个。”
她突然觉得自己做的香袋,根本配不上世子殿下!
楼喻却道:“不必了,就用这个。”
再做一个难免耽误小姑娘业余时间。
霍琼只好捧出香袋。
香袋呈圆形,天青色的袋面上,绣着一只翩跹的迷你仙鹤,意境优雅超然,只不过布料粗糙、针脚不够完美,确实有些拿不出手。
楼喻毫不犹豫接过,目露赞叹:“这是你自己绣的?”
霍琼点点头,“技法拙劣,让殿下见笑了。”
“绣得很好啊!”楼喻是真心实意地夸奖。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能绣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香袋捧在掌心,有淡香盈出,嗅之心神宁静,的确是下了功夫的。
他直接将香袋挂在腰封上,认真道:“香袋我很喜欢,谢谢你。”
天青色袋面与云白袍服相得益彰,确实不俗。
霍琼又高兴又感动。
殿下真好!
霍煊见妹妹被夸,不甘示弱,忙上前一步道:“殿下,我也有礼物要送给您!”
“哦?是什么?”
霍煊故作神秘:“礼物放在外面了,我去拿进来。”
言罢,不等楼喻开口,便拉着霍琼跑出院子。
须臾,五名体格健壮的汉子踏入院中。
楼喻当即挑动眉梢,心中恍然明白。
恐怕这不是霍煊送的礼,而是霍延送的礼吧!
他下意识端正坐姿,开门见山道:“是霍延让你们来的?”
汪大勇几人互视几眼,齐齐半跪于地,异口同声道:“汪大勇(许江、吕大宝、马强、王小河)愿为殿下效劳!”
楼喻面容平静:“诸位请起。”
五人起身,汪大勇表态:“殿下若有事,尽管吩咐我等。”
楼喻问得很直白:“诸位是因霍延之令做此姿态,还是心甘情愿为我效劳?若是前者,诸位还是请回罢。”
“殿下言重了,”汪大勇作揖道,“我等从阳乌山来寻二公子,本来的确打算救走二公子。可是这些日子以来,我等看得清楚,与其带二公子回去做山匪,还不如在此为殿下效力,恳请殿下收留!”
楼喻并不全信,不过既然他们已经这般表态,他也不好拂了霍延的心意。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阳乌山的土匪是时候实现他们的价值了。
他问:“霍家旧部还有多少人?”
“加上我等,共二百六十七人。”
楼喻暗自点头,二百多人,足够了。
“你能保证那二百多人,都同意来庆州府为我效力?”
汪大勇颔首,“已经传信回去,他们都愿意前来庆州府。”
楼喻心道,恐怕为的还是霍延吧,庆王世子可没有这么大面子。
他笑了笑,“那就等人到齐了再说。诸位皆是骁勇善战之人,有诸位加入,庆王府如虎添翼。若是得闲,可以一同参与训练,教教那些府兵。”
汪大勇五人应声退下。
楼喻重新躺回靠椅,微敛眉目沉思。
“殿下,您当真要用他们?”冯二笔试探问道。
楼喻懒懒掀眸,“你想说什么?”
冯二笔道:“这些霍家旧部对霍家忠心耿耿,如今愿意留在这里,不过是因为霍延在此。若是长此以往,恐怕……”
“担心他们生出二心?”楼喻笑问。
冯二笔点点头,从古至今,军权握在谁手中,谁就是老大。
如今殿下明显重用霍延,霍延在府兵中威望渐甚,再加上阳乌山那些旧部,冯二笔不可能不担心。
他压低声音道:“霍家乃朝廷罪奴,殿下您是皇室血脉,或许霍延不会恩将仇报,但难保那些土匪不会撺掇。”
楼喻不知冯二笔还有这等机敏,笑着调侃:“之前不还为霍延说好话吗?怎么,跟他闹翻了?”
“一码归一码嘛。”冯二笔连忙解释,“奴就事论事。”
楼喻起身,“你说得有理,不过我暂且缺人,用用也无妨。”
更何况,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原著里,霍延投奔起义军后,机缘巧合下与阳乌山的旧部重聚。
后来,霍延在旧部及一部分起义军的支持下,干掉原先的起义军首领,成功上位。
当然,他们这样做,也是因为起义军首领自己不做人。
楼喻不会成为那个起义军首领,也不会让自己陷入那般境地。
冯二笔笑道:“殿下洞若观火,是奴多话了。”
楼喻笑着伸手点他,摇首进了屋。
当夜,庆州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春雨不断滋润着地里的庄稼,屋檐坠落的雨珠,砸入廊下水缸叮咚作响。
楼喻借着春意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他刚吃完早饭,霍延乘雨而来,向他请示:“今日有雨,训练是否如常?”
楼喻摇首道:“不必了,休假一日。”
要是一不小心感染风寒,那可得不偿失。虽然士兵确实需要艰苦奋斗,但劳逸结合方为正道。
霍延应声就要离去。
“对了,谢谢昨天的礼物。”楼喻说道。
霍延屹身檐下,身后是灰蒙蒙的雨幕,他穿着一身玄色训练服,英英玉立,轩然霞举,尽显飞鸾翔凤之姿。
“不用。”
楼喻失笑,上下打量他,忽道:“你是不是长高了?衣服看着有些小。”
霍延面色懵然,显然没想到话题跳跃得这么快。
“正好今日休假,我带你去城里重做几套衣裳。”
霍延下意识拒绝:“今日落雨,路途不便。”
楼喻一想也是,古代的路不比现代,泥泞得很,确实不方便。
他便道:“那就等天晴吧,大家一起回趟城,正好,这一百府兵训练有段时日,不如让某些人瞧瞧成效。”
霍延稍一思量,便知他对府兵营当初的态度耿耿于怀。
世子殿下如此,倒显出几分少年人的意气来。
他郑重道:“定不负所望。”
第二十九章
回城之前,楼喻特地召来李树和霍延,三人开了一个军事会议。
楼喻正色道:
“这次回去,我想对府兵营来次突袭,咱们只有一百人,正面打是肯定不行的,你二人有何良策?”
李树目瞪口呆:“殿下,你是打算让一百人对阵三千人吗?”
两千九百人,跟三千也没什么区别。
霍延倒是露出几分兴趣,道:“我对府兵营的地形和布防不熟,李副统领可否解惑?”
李树:“……”
是这两人疯了还是他疯了?
“疯了”的李副统领,不得不口述府兵营的构造以及各个岗哨的位置,说完不免再次问道:“殿下,你真的要突袭?”
“是,”楼喻意志坚定道,“不仅突袭,还要生擒周满。”
李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咱们先制定行动计划。”
楼喻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看向霍延,“你先说说看法。”
霍延略一思量,便道:“据李副统领所言,府兵营平日戌时初(晚上七点)休息,一般而言,丑时(凌晨一点到三点)左右,府兵睡得最沉,我们可以选择这个时刻动手。”
“这不是来阴的?”李树不禁问。
“既是突袭,自然要趁敌军防守最疏松的时刻。”霍延顿了顿,道,“况且,战场上瞬息万变,你不能指望敌人讲究君子之风。”
李树了然,只能默默对周满表示同情。
“但哨兵是不会睡的,”楼喻道,“府兵营的哨位李树你最清楚,到时候,你带人先悄悄解决哨兵,霍延带人直奔周满营帐,擒贼先擒王。”
李树:“……遵命。”
殿下,您把府兵当做贼真的好吗?!
霍延道:“城门晚上关闭,我们必须在白天进城,躲藏在暗处,等到丑时再行动。”
对他来说,府兵营根本不足为虑。
楼喻笑道:“具体行动方案,你二人进行商议,训练这么长时间,总得让他们试试水。不过,切记行动中不得伤人性命。”
“是!”
翌日,乌云散去,天朗气清。
楼喻骑马,仅携冯二笔、霍延二人进城。
李树则带领一百府兵,伪装成普通百姓分批入城,尽量不引起周满等人的注意。
庆王府府兵虽惫懒,但毕竟驻扎城中多年,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要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必定要避开他们的耳目。
楼喻先回府见了庆王妃和庆王,并带了不少东西孝敬二老。
给庆王的是一沓细白平滑的纸,庆王本还不甚在意,接过匣子后随意打开一瞥,顿时愣住了。
“这是……”
楼喻邀功道:“咱们田庄的造纸坊弄出来的,爹,您觉得这纸能不能卖上好价钱?”
庆王是个附庸风雅之人,虽非大家,但也是个识货的,他不问俗务,自诩清正,对楼喻这般掉入钱眼的行为不是很赞同。
“本是风雅之物,何必染上铜臭?”
楼喻还没说话,庆王妃就揪住他的耳朵,凶巴巴道:
“你以为造出这么好的纸不要钱?咱儿子辛辛苦苦在外头赚钱,你只知道躺在府里享福,没有钱,看你能不能吃得起饭!”
“我错了我错了,王妃你轻点儿!”庆王苦哈哈地赔罪。
庆王妃冷哼一声放开他,转向楼喻时,瞬间换上一副慈母的笑容。
“雪奴,别听你爹胡言乱语,他就是个混不吝的,你做什么娘都支持你!不过你这都瘦了,娘瞧着心疼。”
楼喻无奈道:“娘,您别叫我乳名成不?”
听着实在羞耻。
“还有,我不是瘦了,我是长高了。”
他说着,连忙吩咐仆役搬上一个木箱子,向庆王妃道:“娘,我也给您准备了礼物。”
木箱里装了满满的衣架,庆王妃好奇问:“这是什么?”
楼喻一伸手,冯二笔立刻捧上一件衣裳,为庆王妃演示。
“回王妃,这是殿下让人做的衣架,不管是晾晒衣裳还是存放衣裳都很得用。”
庆王妃自己不用晒衣裳整理衣裳,对此并无太大兴趣,不过好歹是儿子亲自送的,她满脸欢喜地收下。
“我这就让人用上。”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叙过亲情后,楼喻带着冯二笔和霍延去集市逛街。
来这里这么久,他还没真正逛过一次街呢。
街市上热闹喧嚣,摊贩叫卖,行商风尘仆仆,全都为生计辛苦奔波劳碌。
楼喻穿着一身低调的华锦,直奔绣铺。
绣铺的掌柜认得他,连忙上前迎拜:“世子殿下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啊!”
楼喻道:“虚礼免了,我来做几套衣裳。”
他用下巴点点霍延,“给他量一量,先做个……两套吧。”
保不齐过几个月霍延又得长高,这次做的衣服还不知能撑多久。
就做两套,一换一洗。
霍延如今十五岁,大概是基因好,个头比同龄人高出不少,长得又英俊不俗,铺子里一些挑选布料的小娘子,纷纷掩面偷觑。
楼喻笑眯眯地瞧着,颇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
量完之后,楼喻又推出冯二笔。
冯二笔惊喜地瞪大眼睛,“殿下,奴也有?”
“自然,”楼喻拍拍他的肩,“霍延长高了,难道你没有?”
去年的冯二笔还是圆润型的,今年开始抽条,倒是变成一个清瘦秀气的美少年了。
他咧着嘴随掌柜的去量体。
正巧此时,郭棠带着长随从铺外经过,随意一瞥,看到一个极为眼熟的背影,顿时驻足张望。
长随问:“公子要去绣铺瞧瞧?”
郭棠轻哼一声,“走,进去瞅瞅。”
他撩起衣袍跨进门槛。
绣铺掌柜也不知今日得了什么福气,竟有庆州府两位大人物驾临,一个庆王世子,一个知府之子,这两尊大佛,他丝毫不敢怠慢。
他就要上前伺候,郭棠却瞪他一眼,径直朝着楼喻走去。
楼喻看到他,想起之前的女装,不由笑起来:“郭兄,别来无恙?”
他在田庄待了这么久,不仅没有变黑变丑,反而面容长开不少,原本的稚嫩之气竟已消去大半。
如今眉目昳丽,唇红齿白,风流之态尽显,且其行事沉稳,言语有度,更添几分清贵。
与以前那个天真纯稚的模样大相径庭。
却更让人心生欢喜。
郭棠原本准备的嘲讽之言竟一句也说不出来,他轻咳一声,虎着脸道:“在田庄待这么久,真想变成田舍汉?”
他说着,又瞅瞅霍延,心中不爽,面露讥讽道:“还对一个罪奴这般照顾。”
罪奴霍延轻飘飘扫他一眼,面不改色。
他比郭棠高,这么一扫,倒有几分居高临下的蔑视感。
郭棠本就瞧他不爽,顿时愈发恼火,气愤道:“你什么态度!别忘了你的身份!见到本少爷还不下跪行礼?!”
“你有病啊!”楼喻无语地瞪他一眼,“大呼小叫什么?他什么话都没说,就你在这耍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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