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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两侧安放着两个宽约两米的全身镜，方便学生整理仪容，正前方是通往楼上的楼梯，木质的扶手有几处已经斑驳，显得有些陈旧。
谢书灵站在大厅中央，两侧的全身镜都照出他的身影，修长的身形套在普通的衬衫长裤中，却挡不出挽起袖子露出的手臂上线条优美的肌肉。
月光透了一些进来，洒在镜面上，反射着他的侧脸线条柔和又坚毅，一双略圆的眼睛给整张清冷的脸增添了一些稚气，让人看了觉得亲近。
在这寂静的大厅中，左侧的镜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另一道身影，蓝白色的校服上一片片鲜红，镜中的身影正低着头站在谢书灵身后。
谢书灵余光看着左侧的镜子，一个转身朝着镜子走去。
随着他的走近，镜中人也越来越近，几乎就要贴到他后背上。
谢书灵停在镜子前面的那一刻，光洁的镜面上忽然隐隐出现血红的痕迹。
痕迹由淡至浓，逐渐浮现成一行字。
【你死订了！】
血红色的四个大字出现在镜面上，后面的感叹号尤为的粗，体现了主人激动的情绪。
能不激动吗？深夜，闹鬼的学校，出现了一个人类，这是一个多好的吓唬人的机会，简直是鬼魂的狂欢之夜。
谢书灵静静地看着身后的鬼抬起头，淌血的脸上眼珠脱落，脸颊的肉也是血肉模糊，堪称鬼之标配长相。
标准脸鬼对着谢书灵阴恻恻一笑，缓缓抬起手指向镜面血红的大字。
谢书灵一边与他对视，一边将手伸进裤兜里，看动作马上就要将兜里的东西掏出来了！
此时弹幕的气氛到达了顶端。
白色弹幕。
【天呐啊啊啊啊这次的鬼比昨天的吓人多了啊啊啊！！！我好害怕！求弹幕护体！】
【主播真的太牛了，这还是第一个能在直播间出现鬼的灵异主播吧！】
【见过鬼的表示，这的确是真的鬼。】
【前面的兄弟该不会也是阴阳眼吧！这么说来，主播是阴阳眼实锤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话说你们没发现有个错别字吗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这只鬼比昨天的杰尼龟水鬼还好笑！】
红色弹幕。
【太丢我们鬼脸了，地府不是开通了鬼怪教育吗？死前没啥文化，好歹死后你学习学习啊！】
【本强迫症真的受不了错别字！快让他重写！】
【主播不是正在掏武器吗？快把这只文盲鬼给解决掉！】
【有一说一，现在鬼吓唬人类的方式都没什么创新哎，还是老一套，没意思。】
谢书灵的手从兜里伸出来了！
只见他拿着一根马克笔靠近镜面，在“订”字上打了个大大的叉，接着在下面写了个“定”。
他太难了，面对身后这只长得糟心的鬼就算了，现在还要给他改错字，这算什么额外业务！
身后的鬼身子一僵，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似乎透出一丝尴尬。
把死前的错字习惯给带到死后来了。
谢书灵改完错字，这才转过身，直面错字鬼。
错字鬼还僵在原地，眼见着谢书灵回过头直视着他，他忽然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怎么这个人类……好像看得见他？
不然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的眼睛？
错字鬼自从变成鬼之后，天天在学校吓唬同学，捉弄老师，个个都被他吓得大惊失色。
今天这个长得好看的男生是怎么回事？不仅不害怕，还给他改错字，现在还敢直视他！
错字鬼头一次心里有了点忐忑，他伸出手在谢书灵眼前晃了晃，就像在试探盲人。
谢书灵淡定开口：“五。”
错字鬼先是没反应过来，接着忽然看向自己张开的手掌，可不就是比了个“五”吗！
他不仅能看见，还挑衅他！
错字鬼短暂的做鬼生涯受到冲击，霎时间一种不甘混杂着不服冲上他心头。
生前就受同学欺负，怎么死后还被人类挑衅，他不能再窝囊下去了！
一开始只打算吓唬一下谢书灵的错字鬼彻底怒了，他双手五指成爪，猛地朝谢书灵面庞抓去。
我先抓烂你这张好看的脸蛋！
谢书灵轻巧一躲，直接侧身绕到了错字鬼身后。
毛笔的声音传出来时似乎带着丝闷笑：“我来？”
谢书灵在错字鬼身后随手一抄，拿起墙边立放着的扫帚，使劲一挥打向错字鬼。
“不用。”
这种看上去脑袋不太好使的鬼，一般都很弱，还用不着他的毛笔出手。
扫帚结结实实打中错字鬼，他被猛地拍向镜子。
做鬼以来，只敢戏弄学校里的人，还没什么实战经验，错字鬼这一下被打懵了。
这个人类不仅不怕他，还敢打他？
错字鬼被拍得贴在了镜面上，他立即将自己撕下来，转身扑向谢书灵。
今晚我就让你尝尝鬼的厉害！
谢书灵手中扫帚再次一挥，错字鬼“啪”的一声，又被拍到了镜面上，粘的稳稳的。
就在这时，两道声音忽然接连在谢书灵耳边响起。
【‘我最怕鬼啦’向您赠送火箭一驾！】
【‘孟婆汤超好喝’向您赠送摆渡船一艘！】
谢书灵圆圆的眼睛一弯，立即拿着扫帚在空中舞了两下。
现在入了地府工作，孟婆说了，直播时不需要口头感谢礼物，那就给观众们表演表演才艺吧！
谢书灵拿着扫帚挥舞的几下仿佛自带一种行云流水的气韵，晃眼间，让人觉得他拿着的好似不是扫帚，而是一根供他泼墨写意的毛笔。
第5章 兄弟，你快没了。
谢书灵舞完扫帚回头一看，镜子上的错字鬼已经不见踪影了。
跑的倒是挺快。
此时的教学楼天台上，刚从谢书灵手里逃出来的错字鬼正喘着气坐在墙角。
好凶残的人类，怎么会有人居然不怕鬼？
幸好他溜得快，不然指不定那个人类还会对他做什么。
不行，他得去通知学校里另外两只鬼，千万别为了图新鲜主动送上门去。
只要他们三只鬼躲起来了，剩下的那位……
想到这儿，错字鬼鲜血淋漓的脸上露出一抹期待的笑容。
谢书灵将扫帚放回角落，舒展了几下手臂，扭了扭脖子，迈腿朝着楼上走去。
毛笔忽然开口问：“怎么不追他？”
普通的楼梯在夜晚显得有几分幽深，仿佛看不见尽头，楼梯间没有灯光，上层的走廊中透出幽绿微光，照的楼梯晦暗不明。
谢书灵淡然地一步步踏上去，将幽绿的光芒踩在身后。
“今天来是有正事，他不是这里的主角。”
谢书灵终于走完了楼梯，他站在走廊口，望着前面幽深的走廊。
“等我解决完厉鬼，就去天台找他。”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学校几只鬼里的跳楼鬼，八成回到他的老巢去了，跳楼死掉的鬼魂会被困在跳楼所在的地方。
谢书灵所在的走廊两侧是这一层的教室，一眼望去起码有十多间，门都关着，窗户暗暗的，什么都看不见。
远处另一侧的楼梯口黑洞洞一片，墙角安全出口的标识泛着幽绿光与这头的楼梯相互照应。
照的整条走廊绿油油的。
夜晚少了学生的喧闹，寂静铺满四周，外面偶尔传来几声微弱的虫鸣，被教学楼的厚墙挡住，传进来时已经微不可闻。
就在这片寂静中，前方左边的某间教室中忽然传来轻微的声响。
嘎吱嘎吱，像是什么枯朽的东西正在费劲运转。
谢书灵朝着发出声响的教室走去。
教室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吱呀”一声打开了。
谢书灵抬头看去，发出“嘎吱”声的是教室里最常见的一件东西，天花板上的吊扇。
空无一人的教室中，吊扇却还在旋转着，而随着一起转动的还有吊扇上正挂着的鬼。
谢书灵皱眉：“吊死鬼？”
吊死鬼伸长舌头惨白着脸阴恻恻一笑：“扫帚人？”
站在门外窗口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错字鬼叹了口气。
这位吊死鬼同学生前就是班上最调皮捣蛋的一个，听到他来报信，不仅不和他一起躲起来，还非要迎难而上。
吊死鬼说：“你吓不到他，那是你功力不够，你先躲起来，看我的！”
谢书灵踏进教室的同时，反手将门一关。
他小声嘀咕一句：“这只可不能再放跑了。”
窗口的错字鬼闭上了眼睛，兄弟，你快没了。
吊扇上的吊死鬼头一次看见遇鬼还把自己和鬼关起来的人类，一时间斗志昂扬。
他控制着吊扇上的绳子将自己的脖子勒的更紧，只见他惨败的脸上开始出现紫红的斑点，血管从皮下爆出，仿佛整张脸马上就要涨破。
黑红的舌头从嘴里伸出来，比人类的舌头长了一大截，正往下滴着口液。
两颗黑眼珠在窒息的状态下爆出眼眶，沁出血液顺着脸颊往下流淌。
当时他吊死时其实并没有这么惨烈，不过如今他是鬼魂了，可以控制自己的样貌，自然要在原本的基础上加上恐怖的东西，好好吓吓这个扫帚人。
随着风扇的转动，吊死鬼吊在上面也跟着转动，月光洒进教室，照着他的脸明暗交替，更显狰狞。
此时的弹幕再次热闹起来。
白色弹幕。
【天呐啊啊啊这只鬼比刚才那只还吓人！主播开门的那一刻，我心跳都停了一拍！】
【原来鬼都长得这么吓人啊，还好我不是阴阳眼，我妈当初让我去考特殊部门，我也拒绝了，看来是正确的选择！】
【粉丝太能吹了吧，主播这里的这些真是鬼吗？我看未必，说不定用了什么法子造假的呢。】
【前面的有事吗？不是真鬼，谁敢这么吊风扇上，你去试试？】
【有一说一，魔术都能把人分成几段，吊风扇没什么奇怪的，这么多灵异主播直播间都没出现过真鬼，这个新人主播才直播几天啊？之前他直播间不也没有出现过鬼吗？谁知道这是不是他炒作自己的方法啊？】
【故意来捣乱的没必要哈，你们的马甲已经展示了你们是哪位主播的粉丝，自家主播没能力让大家见到真鬼，就来酸别的主播，太low了。】
红色弹幕。
【这小鬼比刚才那只写错字的好一些，看看这脸，这才是吓唬人类的基本素养嘛！】
【本吊死鬼来说一下，这只小鬼明显经验不足，我们吊死鬼的精髓都没学到，必须制造那种突如其来的氛围，让人进门先是什么都没看见，然后一转头发现一双垂着的脚就在自己脑袋后面，再一抬头，正对上吊死鬼的脸，这才是我们吊死鬼的精髓！】
【前面的鬼哥要求太多了，这只小鬼明显也是学生鬼嘛，没啥吓人经验，我觉得这样就不错了，大半夜的挺有氛围的。】
【你们别老关注鬼了，我们主要看的是主播啊！难道就我一个人期待主播的反应吗？】
【打起来打起来！快点人鬼大战！】
谢书灵静静地看着眼前像个风扇摆件一样旋转的吊死鬼，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感受到了吊扇送来的凉风，在这炎炎夏日格外清爽。
教室里的桌椅都被打扫的学生规整起来了，椅子全都倒扣着放在桌上。
谢书灵随手拿起身旁一个椅子腿，手腕一翻，将椅子拿下来往身后一放，坐下了。
“继续转，”他抱臂看着吊死鬼，“还挺凉快。”
吊死鬼：……妈的当我是风扇？！
谢书灵的态度，放任何一只鬼面前，都忍不了。
被激怒的吊死鬼将绳子从脖子上一取，直接从吊扇上跳了下来。
吊死鬼立在吊扇下，恶狠狠地盯着谢书灵。
做鬼之后只吓唬过人，还没伤过人，一时间没想好怎么对他出手。
谢书灵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里，习惯性摸了摸脖间的小毛笔。
毛笔问：“这个我来？”
谢书灵说：“不用，小鬼一只。”
毛笔凉凉说了一句：“长大了，现在处处都用不上我了。”
谢书灵眼尾一跳，摸着毛笔说：“待会还有个厉害的，得全靠你呢，你先养神。”
“说的也是，”毛笔顺势用狼毫蹭了蹭谢书灵手心，“你小心点，别受伤了。”
谢书灵这头答应了，这才看向吊死鬼，上下打量他片刻，忽然问：“你知不知道我读书的时候最害怕什么？”
吊死鬼正防备着他，一听谢书灵这是自爆弱点啊，他赶紧问：“什么？”
谢书灵右手修长白皙的食指往上一抬，指了指吊死鬼头顶上的吊扇。
“最怕上课时头顶的吊扇掉下来，把我脑袋削没了。”
吊死鬼浑身一颤，立刻往旁边挪了挪。
作为一名学生，谁没有过这样的担忧呢？
片刻后，他忽然反应过来，他本来就是鬼了，还怕这个干什么！
他再一看，对面的男生正笑眯眯看着他，显然是在笑话他！
吊死鬼这下彻底恼羞成怒，不再思考什么章法，直接飞身扑向谢书灵。
生前和同学打过不少架，总之贴身一通乱拳总没错！
谢书灵笔直的右腿往桌沿一踢，顺势借力连人带椅子往后面退去，随即左腿踩住地面稳住身形，椅子刚好挨着教室后方的墙壁。
墙角正放着打扫教室用的工具，他站起身反手一拿，一把抄起了一根拖把。
这是根老式拖把，木杆子下端是由一束布条捆扎而成，倒有几分像是粗一些的大号毛笔。
此时吊死鬼一扑不成，已经再次转头扑了过来。
谢书灵故技重施，再次施展拖把挥舞起来，当头朝着吊死鬼杵过去。
吊死鬼作战经验不足，被拖把杵了个正着，一屁股摔到地上。
他周身忽然黑气腾升，仿佛怒气实质化，一条黑色的绳子出现在他手中，正是他刚刚上吊的那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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