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孺瞬秒看向贺松彧,他怎么跟小孩说那么多,在加油站时他怎么就没发现他的车呢。
酒过不知几巡,刚面不改色的一口闷完二两白酒的贺松彧转过头来,黑黑的眼珠明亮的好似抹了松油,嘴唇在灯光下泛着莹亮的光泽,馨香的酒气透过他的唇,窜进丛孺鼻子中。
两人只盯着对方,一句话也没说,无言的暧昧静静的流淌,直到干杯的声音再次打破沉默,贺松彧才率先挪开视线,酒杯再次被填满了。丛孺看了下酒瓶里剩余的酒量,已经空了,于是起身身后跟着个小尾巴,去外面烧点热水。
不喝酒的文雪她们则在吃完饭后就从桌上提前退了,给庞母在厨房里帮忙收拾。
“要什么东西?”
“热水!”小麻雀抢先开口,“要泡茶!”
丛孺不好意思的说:“我自己来,你们忙你们的。”
他跟小麻雀看着透明的水壶里,直到滚水沸腾,两人在窗户边一个倒水,一个往被子里丢茶叶。茶水还没端过去,一道影子走了过来,小麻雀惊呼一声,丛孺便看到了因为喝酒,身体温度上身,把外套脱了的贺松彧站在他身侧,手相当自然的环住了他的腰。
他瞥了眼小脸涨红的像苹果的小麻雀,手肘抵着贺松彧的胸膛,提醒他,“干吗,还有小孩在啊,给我老实点。”
贺松彧不知道是醉了还是出来醒酒的,换了个姿势,从背后搂着丛孺,头搭在他肩膀上,脸对着他的脖子深深嗅了一口,然后扭头对在旁边看呆了的小麻雀道:“小鬼,帮我个忙。”
小麻雀:“什、什么啊?”
贺松彧:“把眼睛闭上。”
他满身酒气的挨着丛孺,向他报告,“她在,但她看不到。”
丛孺:“……这边靠着厨房,里面还有人。”
贺松彧:“我可以吻你吗。”
丛孺:“……”
外面的风声很大,他们的位置就在窗户旁,橱柜上的热水还冒着白色的雾气,紧紧捂住双眼的小麻雀明明什么都没看到,心脏却紧张的像只兔子在赛跑。
她紧张的问:“好、好了吗。”
她声音太小,导致那两个人根本没听到,好奇心驱使她偷偷张开指缝,可是她太矮了,结果除了那两张浑厚的重叠的背再看不到其他的,仅仅如此,就足够叫她小小年纪,脸红心跳。
一声闷哼过后,其中一个被推开,丛孺狠狠瞪了贺松彧一眼,嘴里满是白酒的味道,小麻雀在看到他嘴唇被吸的红艳艳后,害羞的叫了一声,捂着脸跑进厨房了,剩下丛孺尴尬的对贺松彧道:“你他妈怎么说不听。”
贺松彧:“我听。”
丛孺将信将疑的盯着他的脸,“你醉了?”
贺松彧反问:“我醉了吗。”他看着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喝酒也不上脸,就是专注的盯着一个人看时,又冷又凶。
丛孺不理他,往餐厅里走,他好奇贺松彧是怎么走出来的,庞得楣他们会放他走?
一只手将他拽住,“别去了。”
贺松彧清醒的好似没沾过酒,他看向餐厅的位置,用大义凛然的口吻炫耀道:“是我赢了,他们不行。”
丛孺微微一惊,贺松彧缓缓回过目光,寻求夸奖,“我厉不厉害。”
丛孺:“……”这还没醉他是不信的。
但是还好贺松彧没有发酒疯,他只是不让丛孺回去餐厅,并且拽着他的手,对他的归宿心心念念,“葱葱,回家。”
“路上小心啊。”
丛孺拿着手电筒,朝目送他们的庞得楣的妻子和小麻雀挥手,“嫂子你们也早点休息,我们走了。”
回去的路上贺松彧倒也还算安分,本来是一前一后,后面变成了并排再走,丛孺走在里面贺松彧在外面,替他挡住晚上的寒风。
丛孺注视着前方的路,灯光照耀在地上,为他们指明方向,丛孺问他,“你到底醉没醉。”
说醉了,贺松彧又各方面都很清醒,说没醉,不管是说话还是举动,都比清醒时要更热烈,极尽撩拨之意。像要搅乱一池春水,趁着醉酒,谁也别想好过。太过犯规。
他宁愿面对清醒的贺松彧,也比面对趁着醉撩拨的他不上不下的贺松彧强。
丛孺等了片刻,结果回应他的是一道轻轻的酒嗝。
他顿时无语,下一秒手被人握住,对方强硬的穿过他的五指,与十指紧扣,贺松彧把抉择放在了他手里,“你说我醉,我就醉。”他快凑到了他的耳边说:“你大可放心随意拿捏我。”
他这话说的足够迷惑人心,要是换了别人定力差点,已经向他屈膝投降了。
然而对面是丛孺。
黑夜中他的脸看不清表情,倒是风声吹乱了他的气息,他假装平静的故意嘲讽道:“拿捏你,我拿捏你什么?你真当我稀罕啊。”
贺松彧打蛇上棍的“嗯”了声,“你稀罕我。”
丛孺只差送他一个白眼,这人有时候自信的让人佩服,如果不是他脸上发热的话,还好天黑了,不容易被发现。贺松彧说:“丛孺,你不想我来找你吗。”
嚯,他居然还记得叫他名字,那看来没醉多少,除了那三瓶茅台,还有一瓶天之蓝,丛孺去看时他们都喝完了,也不知道谁的胃里进的更多,贺松彧还真是海量啊。
丛孺:“这有什么想不想的,你想来就来,你家里人不反对就行。”
他说的太随意,反倒透着一股子松散的无情,下一秒手被捏的紧紧的,像是让听的人感到了不舒服,丛孺想把手从中抽出来,贺松彧根本不让。
他清冷的声音里依稀可以听出一丝疑惑和委屈,“不对。”
贺松彧:“我想听你说想不想。”
丛孺:“有什么区别?”
贺松彧:“没区别吗。”
丛孺:“哪儿有区别?”
贺松彧:“哪没有区别。”
他们像拌嘴的小学生,一个问来一个反问去的,就是谁也不服谁。
直到快到家了,丛孺才喊停,“歇战,先歇战。”他也是蠢的,跟一个喝了不少酒的人争什么。
但是这回贺松彧没那么轻易的放过他,他们到了家门,丛孺引他进去,贺松彧站在他家的门口就不肯再进去,与里面的丛孺不过一步之遥,“区别在于,我想改变和你的关系,不当炮友,不是仇人,不是其他乱七八糟的关系。丛孺,我在追你。”
那一刻,贺松彧确实清醒至极,目光清明的丛孺也没办法骗自己他还醉着,那双凌厉的眼睛炯炯有神,吐出来的话语简直像颗炸-弹,让丛孺都要怀疑他疯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什么时候变同性恋了?你现在开始喜欢男人?”
纵使他这么说贺松彧,却没办法否定自己心脏快跳出胸腔的紧张。
贺松彧沉默了一瞬,话里是毋庸置疑的肯定,“我想,我可以确定我对其他男人没兴趣也不喜欢男人,我只是对你有特别的感觉,这就是同性恋吗。”
丛孺变了脸色,“……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贺松彧也沉下脸,“你介意?”
丛孺莫名其妙,“我介意什么,我说我不知道。你、我,我记得都说你不喜欢男人,我也不喜欢男人,我不知道你以前的伴是什么人,我以前认识的都是女人,你突然说对我有感觉,难道不是因为我们长期的床上关系给你的错觉?毕竟你我都是第一次,多新鲜啊。”
最终,贺松彧在丛孺眼中看到了浓浓的不信。原来,丛孺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是这样的看待。
第51章 新年。
除夕前一天。
贺松彧还在这里。
庞得楣的老婆摘了一些菜园里新鲜的冬令时蔬送来给丛孺,“这白菜、这萝卜都沁过霜的,沁霜的才甜,喏,今晚又是他做饭?”
得到丛孺点头回应后,庞得楣的老婆才煞有其事的凑上前,小声说:“要我说他留在这也挺好的,你老一个人呆在家又不出去,他来陪你就算解闷,你还不会做饭,你就当他是个保姆,好用的工具人。反正他自己没说回去的事,你也别赶他走。”
丛孺无奈的说:“我没赶他走,我就是问问他到底回不回去,前天是他帮我去你那儿拿东西,他跟你告状了?”
“那没有,那没有。”女人心虚的说:“我跟他说什么啊,你俩不是事还没成吗。”
丛孺:“……你连事没成都知道了还不是他说的?”
女人作势打他两下,“嫂子连这都还不能知道吗,人家关心你,找我问你喜欢的家乡菜怎么做,我就跟他说了几句。”
丛孺揉了揉肩膀,疼倒是不疼。“他都这样了,你们没意见啊。”
“意见,要什么意见?我跟庞老大对他是男是女都没意见,只要有人能照顾好你,你喜欢找谁就找谁!”
“……哦。”
丛孺没想到,他们竟然想的挺开的。
目送女人走以后,丛孺把菜篮子送到厨房,灶上炖着贺松彧让他看着时间的收汁的酱排骨,他没待多久,在楼上洗完澡下来,带着一身水汽的贺松彧便赤膊站在他面前,裤子拉链都没拉,肩上搭着条墨蓝色的毛巾。腹部隐隐可见耻骨,发梢还在滴水,脸上湿漉漉的,“时间到了吗?”
丛孺咽了口唾沫,半天才找回声音,“你不冷?你他妈的怎么连条短裤都不穿?里面是真空啊。”
贺松彧浑身热气腾腾的,甚至不用触碰,都能感觉到他现在散发的热量,空气中弥漫着他沐浴过后的香,令丛孺盈满鼻息,呼进呼出都嗅到他的味道。“不冷。”贺松彧抓着毛巾随便擦了擦头发,理直气壮的说:“没带新内裤,你的我穿紧了。”
丛孺跟他身材有差,但要谈及男性资本,他也是不弱的,只是没贺松彧那么变态罢了。
贺松彧:“不是不穿,包的不舒服。”
“……”丛孺微笑着建议:“……要不你回去?在这不仅要做保姆,连内裤都穿着不舒服,怎么样,总不能委屈贺先生你天天都真空,万一拉链卡着裤-裆就不好了。”
贺松彧:“……”
“不用。”透着股忍辱负重的委屈,“习惯就好了。”
丛孺对他冷哼一声,往外走去,“小兰嫂送了蔬菜过来,你看着炒两道。”
贺松彧很自然的转身,跟了几步:“去哪儿。”
丛孺没好气的道:“超市!给大明星你买内裤!”
因出众的外形和气质,被村广播过的贺松彧在全村出了名外面人不知道他和丛孺的关系,就以为真是来过年的朋友。
过年嘛,全村的外出工作的小年轻都回来了,未婚的男男女女是村里各家重点关注的对象,像外来的贺松彧一出现,就成了许多人打听的目标。
他气质好,人家一看就知道他这人可能不同凡响,再加上住在丛孺家,丛孺是什么人,丛家现今的独苗,都以为他这辈子平平无奇过去了,却成了外面人打听舞蹈圈里有名的老师。他的朋友那肯定也是名人了。
不止有想给丛孺介绍亲事的,还有旁敲侧击打听贺松彧的,差点给丛孺听笑了。
“你那个朋友,是哪个明星啊?”
“什么朋友。”
“就住你家的那个啊!那么高!长的特别精神特别俊的!”
那个感叹的语气特别深厚,丛孺沉默了片刻,一言难尽的回道:“哦,外面哪个明星不知道,就在咱们村出名吧。”
“……”
庞得耀跟小麻雀为此在丛孺面前,偷偷给贺松彧取了个暗号,“村之花”。
村之花那天对丛孺剖白后,才知道两人一直以来对彼此的关系看法都不相同,这让当时现场两人都分别沉静了几分钟,谁也没先开口目光也没从彼此身上挪开。
最后还是外面路上的野狗的叫声打破这一尴尬的沉寂,贺松彧问他“我睡哪”,丛孺才回神过来说话。
他以为贺松彧会因为面上挂不住就走的,可他表现的好像没什么事,一直留到了今天。
今晚一过凌晨,那就是新年了。
丛孺揣着在小超市给贺松彧买的符合他尺寸的内裤,心情复杂的往家里走,眉宇间多了丝忧心忡忡的味道,因为事后贺松彧不提那晚那件事,他也没提,他们现在就装作没发生过一样,似乎这样就能够粉饰太平。
对丛孺来说是粉饰太平,但贺松彧大概是想顺其自然。
他倒不至于因为丛孺几句话,就觉得内心被打击到了,当然受创是有的,但是这个年纪了,他们都不是那种十几岁为爱奋不顾身没什么理智的小年轻,追着哭着要死要活。成年人的好处就是足够理智,理智就能解决问题。
贺松彧给丛孺做饭,是因为他会,倒也不是说他专门在他面前表现,丛孺会把他俩换下来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洗了,再拿出来晾,好像比起除了说什么爱不爱,生活里的小事,两人之间的生活默契,更能愉悦人的神经。
当然,丛孺也是有担心过贺松彧不放过他,一定要找他要个态度和说法的。
结果贺松彧对那晚的事只字不提,也没有再说什么动人惹人心口发烫的话,反倒叫丛孺有种怅然若失的失望。
他走在半路上,还没到就碰到了出来接他的贺松彧,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大概是从他家仓库里翻出来的,修理了一下就骑出来了。
丛孺上下打量他的造型,裤子穿着他的,松紧款的,短了一点,不是他那条会卡裤-裆的拉链西裤了,但还是没逃过丛孺的火眼金睛,“你就这么出来了?”他敢肯定贺松彧里面没穿短裤,他胆子真他妈大。
贺松彧镇静的态度更显得他大惊小怪,淡淡道:“没人看见。”
贺松彧催促,“上来。”
丛孺侧身坐在后面,想着抱贺松彧的腰的话有点娘,于是一手抓着后座,一手揪着他脖子后的衣领,一边口头说他,“你就这么等不及,就不能等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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