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唧咕唧”怪鱼被捏得直抖,大小不一的气泡充满半空,里面像监控一样,播出不同地点楚昱的一举一动。
贺冉随手一丢,怪鱼掉回浑水中,单眼翻白,半死不活地抽动几下,沉底儿了。
他双眼不离气泡,伸出舌尖舔去手指上粘黏的液体,“是时候让小东西出来陪楚昱玩一玩了。”
小白灏蹲在楚昱的手机上,一下一下点头打瞌睡,桃粉色的喙逐渐变成鲜艳的深红色,它猛地炸起全身灰毛,小巧文静的样子荡然无存,喳喳怪叫两声。
楚昱最近很郁闷,阮骄不接电话,不回信息,还夜不归宿,只在每天睡觉前例行检查一般发段话:哥哥,记得睡前数好睫毛哦。
莫名其妙到无语!楚霸总气得要晕厥,到底哪里得罪到小混蛋?再不回来他要行使家长的权利了!
乖巧从不乱飞的小白灏突然绕着吊顶不下来,楚昱又是拍手又是叫名字,哄了好久才给它骗下来。
楚昱弹弹它的小脑袋,“你也不听话是不是?都想造反?好啊!等我明天把你爹也抓回来,你俩一块儿办!”
“嗯?你的嘴怎么了这是?”楚昱光顾着生气,才发现白灏粉嫩嫩的小嘴儿变得血红,用手摸摸没有浮色,不是蹭上去的。
白灏眨着带眼线的小眼睛,“啾”一声跳到他肩膀上。
不甚精通鸟语的楚霸总拿起手机,登陆宠物医院app约好时间,准备下午罢工带鸟去看看,真奇怪,嘴怎么能变色?早上明明好好的。
手机还没放下,楚昱突觉耳根微疼,反射性用手一扑,小白灏迅疾地飞走。
他用拇指碰了碰耳后,一条鲜艳的血线,性格乖巧的文鸟居然啄破了他的耳背。
楚昱有些意外,白灏平时乖得不像一只扁毛小畜生,简直就是个小鸟人,性格有些像不发神经时的阮骄,粘人爱撒娇,傻乎乎的毫无戒心,投喂几次就可以抱在手心肆意揉搓,人见人爱一点不夸张。
“糟糕,这是生病了,还是精神疾病。”反常的小白灏让楚昱心里咯噔一下,顾不上耳背伤口,捉住它扣上鸟链防止乱飞,大步流星翘班去宠物医院。
折腾到下午,宠物医院也毫无结论,白灏身体非常健康,鸟喙变色这种事闻所未闻,但可以断定对身体没有丝毫影响。
文鸟发情期特别爱咬东西,什么都啄,但小白灏才四、五个月大还是个宝宝啊!说它想交/配简直禽兽不如!
最后医生也只能建议最近不要放出来跟人玩,观察一段时间再看。
楚昱隔着笼子点点小白灏的头,“你爹跟我闹,你也跟我闹,你们爷俩到底要干嘛?”
“啾——”小白灏委屈巴巴叫一声,开始咔咔嚓嚓啃笼子。
楚昱靠在车座里,想了想,掏出手机贴着笼子边,“白灏,给你爹叫几声。”
小白灏歪头看看,相当听话,“啾啾啾”叫了一长串。
楚昱满意地冲它竖拇指,嗖一声语音发给阮骄,还附上宠物医院问诊照片。
想要吗?就不给!:你儿子发情,今天啄我了。
一边逗鸟一边等回信的楚霸总,看着车窗外车水马龙、行人如织,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可怜,简直像退休后老婆去跳广场舞,只能跟鸟玩的糟老头。
骚话小天使:它哪天把你啄发情了,给我发定位,我马上赶到!拍戏勿扰·jpg
楚昱扶额趴倒在方向盘上。
“寂寞寒窗空守寡,本王今晚不回家。”楚霸总空叹口气,发动汽车,听说塞巴斯蒂安·宝宝·季已经九岁了,买点东西去看看。
“楚先生,请进。”江宓脸色不太好,客气地请进楚昱。
楚昱仔细看看他,换上拖鞋,“季宝宝呢?”
江宓把他买的乐高玩具放好,“罚站呢。”
“啊?”楚昱其实不意外,“又怎么了?”
江宓打开小区微信群,递给他手机,“玩电推子,就把隔壁单元阿姨养的英短剃成这模样了!”
楚昱接过手机,里面连绵一片季宝宝的罪证,一只胖乎乎、双目含泪委屈不已的蓝白英短,双耳之间秃了大片,露出真皮,已经从名校小甜甜变成一只平头社会哥。
“也太坏了点儿吧?”楚昱愕然,“活这么大不容易啊,都没被人为民除害了?”
江宓递给他矿泉水,无言以对,满脸写着绝望。
客厅里边,季宝宝正面对墙上巨大的非洲地图罚站思过。
楚昱拉过吧台的高脚凳,坐在他身边,“塞巴斯蒂安·宝宝·季,你能消停点吗?”
季宝宝目不斜视,一身浩然正气对着地图,“我现在叫圣·尼古拉斯·宝宝·季。”
江宓刚喝口水,差点被呛死,咳嗽好几下。
“还行,没忘了自己姓季。”楚昱跟他是大学同学,没见过小时候的季宝宝,这回真开眼。
江宓越想越气,“什么都不记得,捣乱闯祸撒野一样都不落,记得清清楚楚。”
“你不是我爸爸。”季宝宝桀骜不驯地扬起下巴,“看在你长得漂亮的份儿上,小爷不和你计较。”
“他现在想起一些事,导致记忆有点混乱。”江宓眉目倏得一下柔和下来。
“那就是快好了。”楚昱安慰他。
江宓低头看表,指着楚昱带来的乐高玩具,“时间到,季宝宝去玩吧。”
季宝宝对墙罚站二十分钟,非常硬气地“哼”一声,跑去撕玩具包装。
江宓看着掐住眉心不放的楚霸总,“要不要喝一杯?”
“好啊。”楚昱不用在他这里掩饰什么。
江宓倒好两浅底温和的酒递给他,“阮骄最近还好吗?”
他心里明白,金盛的工作虽然繁杂、辛苦,但楚昱接手三年多处理起来已是游刃有余。他这个老板太认死理儿,什么事都要按照最完美的预想去执行,碰上阮骄这种八字都在五行外,心里住着七个葫芦娃,身藏一百八十多种本事,呵呵,不翻车才怪。
楚昱晃晃酒杯,冰块碰撞发出轻微的响声,“人也不理我,鸟也不听话,我现在跟季宝宝一样,猫嫌狗不待见。”
憋笑的江宓很辛苦,努力装出风轻云淡的样子,“老板,你一定是干什么特别厉害的事儿,否则阮骄那么粘你,不太可能不理人。”
“我知道他想什么,但我不想在他依靠我的时候做这种事。”楚昱盯着被酒染成琥珀色的杯子说。
他和阮骄的重逢绝对不算光彩,往不要脸说扶一把小竹马,可外人看来那就是活生生地乘人之危,老牛啃嫩草,而阮骄脑袋上,爬金主床小明星的帽子也扣得结结实实。
这种极其不对等的开端,让他失去对未来的控制能力,既深陷其中,又踌躇不前。
“老板说句不好听的,你别炒我鱿鱼啊。”江宓轻抿口酒,“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人,都太自以为是。”
楚昱:“……”
“阮骄喜欢你,他不知道粘着你名声不好吗?你瞻前顾后,打着为他着想的旗号床都让上,人阮骄从来都没考虑过这些事好不好。”江宓一口喝完杯底儿,看着折腾玩具的季宝宝,“老板你喜欢阮骄吗?喜欢到什么程度?”
酒杯在手中转悠,楚昱望着落地窗外暮春生机勃勃的绿色,“弥足深陷。”
江宓脸上破开一个清浅的笑容,“与其担心未来一拍两散,不如操心现在,老板,怜取眼前人。”
“没想到你现在想得这么通透。”楚昱看着几乎脱胎换骨的江宓。
“都是他教给我的。” 江宓用下巴指指季宝宝,“你也该从阮骄那儿多学学。”
楚昱苦笑,翻江倒海都是阮骄的小模样,突然,一阵不同寻常的眩晕袭来,这种晕法好像失重,忽一下就过去了。
他摇摇头坐直身体,一切如常,一种诡异的感觉升起,脑海里居然没有了阮骄的样子?他记得这个人,记得相处的点点滴滴,唯独找不到模样。
“怎么了?”江宓见他倏得变了脸色。
楚昱放下酒杯,觉得自己有点奇怪,也不好继续打扰江宓,“没事儿,我得回去了,谢谢你江宓。”
“你脸色不好,我送你回去。”江宓是他贴身助理,一点小眼色、小动作都能分辨出来。
“真不用,你看好季宝宝,别一会回来把全小区猫都给剃了。”楚昱摆手阻止他。
江宓脸色发绿,狠狠瞪一眼玩得很嗨的季宝宝。
送走楚昱,江宓刚进屋,季宝宝就跑过来神秘兮兮地跟他说,“大宓宓,我恋爱了,我喜欢上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小孩,他叫江宓。”
那是十岁的季宝宝在舞蹈班遇到江宓,一见钟情。
江宓望着雀跃又羞涩的季宝宝五味陈杂,钥匙脱手,“啪”一声掉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已知:江宓与季宝宝亲嘴二十元,带舌头四十元,【哔——哔——】和【哔——哔——】六十元,上床全套二百元,还款期限十八辈子;求:江宓购买季宝宝价格是多少?
谢谢大家,看文愉快,鞠躬!明天继续万更!
第26章
江宓整理好情绪, 拉着季宝宝坐到餐桌旁,“人家同意跟你好吗?你就单方面宣布恋爱?”
“他凭什么不同意?”季宝宝自信到爆炸,“像我这种长得又帅, 又能天天吃雪糕的小学生他到哪里去找?”
江宓直摇头,季宝宝不要脸的病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
他轻拍两下季宝宝的脸颊, “你这种看脸就知道没完成九年义务制教育的小学生,本大帅哥当时真没瞧上!”
“不过他跟你一样凶。”季宝宝抠着餐桌边, “你们都是长得有多漂亮, 脾气就有多大。”
“那叫持靓行凶。”江宓翻白眼。
两人时空错乱,鸡同鸭讲,还说得十分开心。
“哎,人活着就要遵从自己的心。”季宝宝十分潇洒地倒上一杯底果汁, 醒酒似的晃晃,没忘记自己还是个小学生设定。
江宓看见他嘚瑟的动作牙都疼, “你的心?喝最烈的QQ星, 泡最美的傻大妞?”
果汁一饮而尽, 季宝宝抹嘴, 斩钉截铁地说:“一辈子对他好。”
“你再说一遍……”江宓喉咙发紧, “一辈子对谁好?”
季宝宝与他对视突然脸红, 非常爷们地说:“我圣·尼古拉斯·宝宝·季发誓, 一辈子对江宓好。”
下一秒,季宝宝猛然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扎起双手不知所措。
出事以来一滴眼泪都没掉的江宓, 再也忍不住, 悄无声息地缩在他肩头,眼泪一颗一颗钻进衣服里,扎人似的疼。
“大美人……你怎么哭了?”季宝宝慌神, “你别哭啊?是不是我说喜欢江宓,你吃醋了?大美人我也喜欢你,和喜欢江宓一样的那种喜欢。”
江宓哭得直抖,季宝宝吓成条狗,只差跟着一起哭。
江宓终于抬起头,哭得根本收不住,满脸泪痕,平时冰冷生硬的人,现在脆弱得不堪一击。
“大美人,你别哭,我……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季宝宝没辙,只好拿出胡编乱造的杀手锏。
江宓每看他一眼,就压不住心里的忧虑无助,任凭眼泪噼啪往下落。
季宝宝单手揽住他,用手背蹭着滚烫的泪水,“从前月宫有只小黑兔,他养了一只柴犬,生活的非常幸福。有一天小黑兔去参加月宫吉祥物竞赛,参赛兔全是大白屁股的妖艳贱货,只有小黑兔有着一身油光水滑的黑毛,特别漂亮。”
江宓微愣,这不是他听过的版本。
“可是小黑兔失败了,大白屁股们开始疯狂攻击他,小黑兔在月宫终于呆不下去,于是决定私自下凡。” 季宝宝的手有力又温柔,一下又一下抚着江宓的背心,“可是柴柴只有三百岁,修行不够不能化形,小黑兔只好将他留在月宫。”
江宓被吸引住一时忘了继续哭,想想小时候就是这样,不是被季宝宝的雪糕勾引走,是被季宝宝信手拈来的胡说八道骗跑的。
拇指揩去江宓悬在睫毛上的泪珠,季宝宝心疼得直哆嗦,“柴柴等啊等再也没有等到小黑兔回来,他找到月宫大白屁股里最牛逼的那只,请求他帮助自己化形下凡去找小黑兔。”
季宝宝深情地望着江宓,“大白屁股·牛逼说不能白干,要求柴柴用最重要的东西跟他交换。柴柴说我最宝贝的东西就是记忆,因为里面都是小黑兔。于是大白屁股·牛逼收下他的记忆,并问他,没有记忆如何寻找小黑兔。柴柴说,不要紧的,无论在哪里我都会不懈余力地认出他,爱上他。”
“季宝宝……”江宓好不容易鸣金收兵的眼泪,又破堤而出。
他以为是小黑兔不离不弃独自做着孤独的七日情人,却不知他的傻柴已经拼尽全力记起他、爱他、保护他。
江宓压抑在心底的恐惧和无助彻底爆发,揪住季宝宝的衣领,痛哭出声,“季宝宝!我恨你……你快回来啊!我恨死你了!!”
季宝宝头皮一炸,记忆的碎片铺天盖地袭来,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他小心翼翼捧起江宓的脸,像对待易碎的宝物,“江宓,我的宓宓,心肝儿别哭。”
江宓吓一跳,眼泪倏得收住,吸吸鼻子,“季、季宝宝……你记起来我是谁了?”
“没忘记过,我的心肝儿宝贝儿大兔儿。”季宝宝的脑子里犹如大锤八十,小锤三十轮番上阵,简直驻扎一个装修队,但他咬牙挺住,稳稳搂住江宓。
江宓激动得蹭一把自己的眼泪,蹭一把季宝宝脸上的冷汗,“你怎么回来得那么晚啊?咱们得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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