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砚却是温柔看着他,水汪汪的鹿眸,尽管在夜色中,也闪着盈亮的光。
“你刚才站在台上的时候,我觉得你全身都在发光,我坐在台下,就和其他所有看着你的人一样,只是被你的光芒所照亮的一份子。我们都是一,只不过我是千万分之一,而你是独一无二的一。这种想法,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冒出来了。”
贺程抬起头。
“但是呢,你刚才那么一说,让我一下子有了种错觉,就好像,就算我是那千万分之一,也可以被你一眼就找到。不过这明显不太可能,如果我是你的话,视力一定也没有这么好,啊,我也不知道我想表达什么,反正啊,就是谢谢你。”
“夏砚。”
贺程毫无预兆地攥住他因为无措而不自觉挠头的手,夏砚停下动作,不解地看向他。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得让他可以看见,那双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的,只有一个人。
“不是错觉。如果那个人是你,不管是多少分之一,我都一眼就能找到。”
“哪、哪有那么好的视力啊。”
“找一个人,有时候靠的不是眼睛。”
——因为你在我心里,所以我一眼就能看见,人群中最独特的你。
……
“砚子!手机借我一下,我这微信文件发不出去,用你的号试试能不能发出去。”
彭畅拿着夏砚手机坐回自己位置,捣鼓一阵,弄好了,走回来打算还他手机。
伸手时才看见屏幕上的内容,还手机的动作一顿,他指着聊天列表里的唯一置顶,贼笑着问:“老实跟我说,这个女生是不是你对象?没想到啊,砚子你还挺深藏不露的,快快快!有没有照片,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夏砚无奈:“我没有女朋友,她不是我女朋友。”
彭畅明显不信:“不是女朋友还特意给人家置顶,而且你还就设置了这一个置顶,我可不傻!都是兄弟,就别瞒着了嘛,一句话,到底是不是你女朋友!”
他无比真诚:“真不是我女朋友,我还单身呢。”
彭畅狐疑地瞅瞅他,看他一脸坦然,有些遗憾地将手机放回他桌上:“害,让我白高兴一场。等下,不是女朋友的话,也该和你有不寻常的关系吧?噢~是你喜欢的人吧?我们学校的?应该不是咱班的,这头像我没在群里见过,大几的啊?跟我说说,跟我说说。”
李未泯拉开卫生间的门,在夏砚开口前打断他:“到你洗澡了,快点进去。”
彭畅只得先去收拾衣服,拿完东西路过他边上,又补充一句:“等我洗完澡出来,我们继续聊哈。”
夏砚叹口气,倒是看了看手机,虽然自己已经不再喜欢程晨橙了,但置顶这回事,倒是一直忘了取消。
不过取消与否,对他来说影响都不大。
一只手从边上伸来,夺过他的手机,下一秒,长指开始在屏幕上操作起来。
夏砚的手机里没什么秘密,他也不介意让朋友碰自己的手机,因而看见贺程在那弄,也没要回来,只是问:“怎么了?”
贺程很快便设置完,把手机还他后,不发一语地回了自己位置。
夏砚低头看了眼,列表里的置顶头像,多了一个。
他不觉好笑:“你弄这个有什么意义吗,反正你和我交流都是直接打电话。”
贺程是个奇怪的人,明明也是经常手机不离身的,可一旦需要和自己联系,不管何时,总是要用电话沟通。
有时候微信上几条消息就能说清楚的事,他偏不肯,一定要打电话。
刚开始时夏砚还有些不适应,后来处得久了,倒也习惯了他这个怪毛病。
只要不是在特殊时段给自己打电话,他都没什么意见。
但电话交流也仅限于是和贺程,别人没有这习惯,都还是用的通讯软件——微信、QQ等。
“这叫仪式感。”
贺程说完,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手机对着他晃了晃。
“我可是一开始就把你置顶了,所以,你也得把我置顶。”
夏砚看过去,果真,红点不断的聊天列表里,只有一个人,被他单独设为了置顶。
他是不在意这些东西的,但此刻看见贺程这么做,登时有道暖流,从心间淌过。
贺程状似不在意地问:“你看,我就你这一个单独置顶,你什么时候,能把另一个置顶取消啊?”
夏砚不知道他这句话的深意,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应该不取消吧。”
他和程晨橙交流,使用微信的频率居多,上了大学后,要用到微信的地方也多了起来。
有时候一些屏蔽的群聊会把聊天框顶上来,他需要找程晨橙的话,就得往下划,索性继续置顶,这样联系起来也方便。
贺程却以为他还在死心塌地地喜欢着那女人,原本还灿烂如花的脸,一下就黑了。
“迟早让你取消掉!”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噢。”夏砚便不再问了。
贺程没法把气撒在他身上,自己憋着又觉得委屈,最后一下站起身:“我去打个电话!”
说完就甩上门大步离开。
这是贺程第二个奇怪的地方。
——每次要和人打电话,总会报备一样跟夏砚说一声,也不需要他回应,讲完就管自己出门。
夏砚一开始提过几次,让他不需要特意跟自己说,贺程选择性耳聋,一个字也没答应,下一次准备打电话了,还是要和他报备一句。
久而久之,夏砚便不管他了,反正自己也不需要回应,他想说就说。
贺程打完电话回来,已经快过去半个小时,夏砚正要上床,他走到他边上,顺手将东西丢进他怀里。
夏砚早有预料,稳稳接住,看了看袋子里的一堆零食,当着他的面把抽屉拉开:“你前两天买的我还没吃完呢,贺程,你下次出去,不用特意给我买东西,我真的不需要。”
贺程又一次间歇性耳聋:“明天中午去外面吃,我不想吃食堂。”
夏砚:“……”
彭畅在床上哈哈大笑:“砚子,你就认了吧,贺哥养儿子养上瘾了,还别说,贺哥这个爹当的,真的挺有模有样的。”
贺程心里冷呵一声,谁跟你说是在养儿子,我他妈明明就是在养老婆!
第10章 十
贺程这人有不少毛病。
夏砚和他接触这么久,先后把那些毛病一个个揪了出来。
其中一个最让他头疼的,是贺程总喜欢跟人咬耳朵。
高中生上课过程中打算和同桌说悄悄话时,说话的人会把脑袋同对方贴得很近,嘴巴也得凑到聆听者的耳朵边,一边喷着热气,一边压低声音说话。
但高中生会这样是迫于环境而做出的无奈之举,上了大学,教学管理相对松懈一些,咬耳朵这种事,也早该像抽屉里那摞试卷一样,高考结束后就通通被扔掉。
贺程却有着怀旧心思,还十分喜欢这种在课堂上偷偷摸摸和同桌说话的刺激感,而他的同桌,自然只会是夏砚一个人。
夏砚很不喜欢他这样做,因为贺程凑这么近地讲话,自己的耳朵会特别痒,挠又不敢挠,毕竟对方的嘴巴就在边上,一不小心,可能就碰上了。
所以当天一下课,他就把这件事特意拎出来讲了一遍。
贺程的认错态度十分诚恳,还非常虔诚地伸手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说开之后,他也的确安分了几天,结果夏砚刚放松警惕,某天上课的时候,贺程的脑袋又凑过来了。
躲是躲不开的,位置就那么大,他还坐在里面,一往里缩,贺程也要跟着挪过来。
夏砚好不容易忍到了下课,冷着脸一问,贺程顿时委屈得跟只哈巴狗似的:“老师在上课,我讲话太大声会打扰老师上课,还会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他让我挂科了怎么办,你也不希望我挂科的吧,所以我只能这样和你说话了啊。”
“你可以发微信消息。”
“我不喜欢用微信!”
夏砚脸上的冷意已经融化:“那有话就留着下课再说。”
贺程看他有松口的趋势,连忙顺杆往上爬:“我记性不好,不当场讲的话,一下课就忘了。”
说完,他又急忙补充一句:“我和我那些兄弟都这样讲话的,大家关系好,咬咬耳朵是正常的,你看前面那两个,不也天天咬耳朵,还在上课的时候偷偷在课桌底下拉手吗?”
夏砚想说,那两个是小情侣,和我们的情况不一样,但看贺程一脸无辜的可怜表情,最后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得到他的默许,贺程越发放肆。
一节课下来,几乎有一大半的时间会找夏砚说话,用的自然都是这种亲密的咬耳朵的方式。
夏砚实在忍不住,捂着耳朵扭头瞪他一眼:“你话怎么这么多啊。”
贺程丝毫没有被骂的觉悟,反而咧嘴笑笑:“不知道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我话就特别多。”
“……”夏砚觉得,贺程真的挺不要脸的。
后来有一次,夏砚接到贺程电话,要他帮忙送个东西。
夏砚很快找到,拿着去了围棋社。
——他没想过,贺程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喜欢围棋这么修身养性的东西。
到门口时,他先站在门外用眼睛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人,想着是不是要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走廊那头传来一阵女生柔得能捏出水的声音:“贺程,你为什么还不找女朋友啊?”
听到贺程的名字,夏砚想着自己还拿着要给他的东西,便朝着说话的地方走去。
一男一女两个人,正在墙角过去一点的地方,夏砚以为有好多人,结果看这阵势,明显两人只是在单独交流。
他没有偷听的爱好,一下顿住脚,刚想转身回去,就听见男生泛着冷意的声音响起:“说话就说话,老老实实站着,凑这么近做什么?”
夏砚第一次听贺程用这种态度说话,声音里带着点不耐和厌烦,刺进人耳朵里,让听见的人不觉有些难受。
这样的贺程,和他往日自己面前好脾气、臭不要脸的模样,大相径庭。
——贺程在朋友面前也是好说话的,只是没在他面前那么不要脸。
夏砚不由得又回头看过去,原本站他对面的女生,已经往前一步凑到了他脑袋边上。
明明还有一段距离,被他形容得,却像是整个人都已经贴在他身上了一样。
贺程往边上退开一些,眉宇间还凝着股沉意:“这就是你说的有事吗?以后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别再单独把我叫出来了,社长。”
他的视线不经意往边上一扫,与怔在原地的夏砚直直撞上,两人均是一愣,下一秒,贺程脸色回暖,直接扔下围棋社社长朝他走来。
夏砚手里的东西被他接过,刚才还面染乌色的人,此时笑得跟朵潋滟绽放的桃花一样:“我等你好久了,你要不再等我几分钟,我这边处理完就带你去吃饭。”
夏砚没有动,眼睛还盯着他刚才站过的地方,围棋社社长已经羞愤着脸离开,那里现在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
夏砚这才偏头看他:“你也会对人这么凶的?”
贺程摸不透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打算隐瞒:“你总不能让我永远好脾气地对别人啊,我不是圣人,难免也会碰到不喜欢的人。”
然后他捏了捏对方的鼻子,微低着头,温柔地看着他:“但是呢,我对夏砚,永远都会是好脾气的。”
……
夏砚窝在软垫上,贺程正和社里的其他成员说着什么,时不时朝他这边扫一眼。
他的眼神明显呈放空状态,脑子里还回荡着贺程刚才说的那句如水般的话,身体又发出了警报响,异常的反应让人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去想其他。
静坐了一会儿,夏砚觉得嘴巴有些干,喝了两口水,热意才真正散下去。
视线寻找一圈,看见贺程已经和社员坐到位置上,拿着笔正在写着什么。
贺程在同一刻抬头,两人目光撞上,他咧嘴朝他一笑,夏砚顿了两秒,弧度略浅地弯了弯唇。
“啊!你手抖啥啊哥哥!全毁了啊!”
贺程立刻扔了发烫的笔:“你写吧,我早上没吃饭,手开始间接性痉挛了。”
“……”
夏砚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贺程再也没看过来。
活动规划完的时候,社里另一个男生走了过去。
小眼睛看了看两人写好的东西,赞赏性地点点头,左手下意识压上贺程的肩膀,脑袋凑下去想说些什么。
夏砚清楚看见贺程刹那间僵硬的神色,下一秒,他站起身,脸色恢复如初,只不过暗自和对方分开了一些距离。
他笑着让对方坐下,男生没多想,屁股一沉,替换了他的位置。
三人开始继续讨论,只不过位置有了些变化。
贺程和他们,保持着恰到好处、不需要太过亲近、又不会显得疏远的距离。
这一幕被夏砚完整捕捉到,耳垂被另一人经常近距离喷过热气的地方,突然泛起了一阵痒意。
……
“不好意思啊,我以为很快就能结束的,结果最后拖了这么久。”
夏砚摇摇头表示没关系,他看着前方勾肩搭背一起走的几个男生,问:“那个穿蓝色外套的男生,你和他关系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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